到了後山,乞兒砍下來幾根竹子。
最粗的地方,也就嬰兒手臂粗細。
各種枝葉都很細很雜,亂哄哄的感覺。
取中間的部分,大約兩個大拇指放在一起的寬度,一節能有七八厘米,砍開之後,裏面的空間大約……也就能放下一兩多一點的酒。
很多人用竹筒裝東西,會先把竹筒煮,随後蒸,再然後曬。
這樣出來的竹筒不但不會有異味,而且很幹淨,最主要,就是很多年都不會變形。
而乞兒卻連洗都沒洗,直接把酒倒了進去,然後用竹子根部比較厚實的地方,削出一個塞子形狀,塞了上去。
換做一般的酒,可千萬不能這麽放。
竹子裏面有水分,而且……是植物的枝葉。
不但會損壞了酒的味道,更容易讓酒水變質。
但由于有氣韻的存在,那些郁郁青青的氣息,反倒是能把酒給提升到另一種境界。
在人爲之中,摻雜進自然的氣息。
一個小時,就弄了差不多幾十個這樣的竹筒。
至于郝雯,因爲實在沒什麽事做,就突發奇想的用一些紅色綢布,弄成一些布帶,捆在竹筒之上,還系了個蝴蝶結。
看起來……還有點小可愛。
正這時,門外又傳來了敲門聲。
聲音輕柔了很多。
乞兒呵呵一笑,嘟囔道:“這是來和事佬了吧。”
走上前去推開門,果然看到一個穿着很舊的中山裝的老者,提着一個布袋子,很和藹的笑着。
“哎呀,我說小夥子,來了我這個村子這麽久,還沒去我屋子裏面坐一坐,你這可是有點失禮了。”
簡單的一句話,不但可以拉近兩人的關系,更是透露出,來者是村長的信息。
村長,在某些人的認識中僅僅是個‘别拿村長不當幹部’的喜劇裏面的喜劇角色。
但實際上,村長卻是一個村子中,最高的掌權者,說是土皇帝也差不多。
尤其這種科技村,或者說工廠村,村長就俨然成了超級大地主,這裏面所有的商戶,不管再有錢,也得跟他打好關系,要不然……他還真的就不租給你地方了。
乞兒呵呵一笑:“這還真是我們的疏忽了,村長進來坐吧。”
村長點了點頭,等乞兒把他手中的包裹接了過去以後,走進了廠區院落。
乞兒領着他從另一條路,躲過那些美酒的範圍,到了辦公室中,請他坐下。
村長笑了笑說道:“你們這裏……倒真是個釀酒的地方啊,聞起來味道還真是香啊。”
乞兒笑道:“呵呵,讓村長見笑了,别看這味道香,其實都是勾兌用的原料,我們才來兩天,這一鍋都沒開過呐,要是弄出來了,倒是要送給村長一些,讓村長給評鑒評鑒呐。”
反正說說好聽的話又不花錢。
村長笑道:“沒什麽,我又不差你們一口酒喝,來,看看我給你們帶來的禮物,這個可是我自己種的啊!”
乞兒便打開了那個包裹,一看,竟是一沓沓被曬幹的煙葉。
而且明顯是上好的煙葉,幹了之後,葉片厚實不說,上面還有一層油光,顯然是一種‘油灌法’種出來的煙,不光要澆水,還要往上澆豆油,出來的煙葉會很有勁。
乞兒哈哈一笑,說道:“這怎麽好意思呐,我們沒去看您,倒是讓您先破費了。”
村長道:“這有啥,不過是自己種的不值錢的玩意,你要是抽慣了,我那裏還有的是……”
說到這裏,村長又是呵呵一笑,說道:“不過話說回來,我倒真是要感謝你們這個廠子啊。”
乞兒疑惑道:“哦?這是爲何?”
村長道:“這不嗎,前些日子說是要搞什麽出國展覽,我們村子就組織了一下,去申請那個名額,誰知道……人家政府的眼界就是高,看不起我們村子裏的這些東西,正犯愁沒有辦法的時候,郝老闆就出現了,他原來是這次出國展覽的負責人之一,他老人家稍微擡了擡手,我們整個村子七家廠子就進入名單了,你說我還不應該感謝這家廠子嗎?”
乞兒呵呵一笑,說道:“原來是這麽回事啊,這也沒什麽,想來也是郝老闆他的舉手之勞,這個忙必須是要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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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長笑了笑,随後又歎了口氣說道:“可惜啊,就是有些人不上道,關鍵時刻,竟然跑到這裏來搗亂了,哎呀……我真是犯愁啊,都想把那個做假酒的給趕出去了,可……唉,時間長了,這人總是有感情的嘛。
而且這事也怪我,因爲害怕胡亂說話,會給郝老闆帶來麻煩,所以這次展覽能入選的原因我就沒跟他們說。
可誰知道就是少說了這一句,他們竟然敢上門搗亂?
這不翻了天了?”
乞兒笑了笑。
明白了。
這村長是來安撫自己的。
看來之前那個酒廠的人還跑去村長那裏告狀了,沒想到……卻是踢在鐵闆上,弄得村長還得過來特意帶手信賠禮。
乞兒道:“沒什麽,反正我也沒吃什麽虧,就是……年輕人嘛,我下手也許狠了點,那個人沒什麽事吧?”
他指的是被自己一腳踢飛的家夥。
村長道:“有事?能有什麽事?不過就是潑皮癞頭,皮緊肉滾,死不了就行,按我說,就不如把他打死算了!”
“呵呵,村長言重了。”
那村長見乞兒的臉色很自然,不像是敷衍,心中的石頭也就落地了。
整個村子的廠子都出國參加博覽會了,這不單單是政績,還是白花花的錢呐!
如果真的把郝大根給惹到了,還真不知道這件事會不會打水漂呐。
村長有些尴尬的說道:“那……那郝老闆那邊……”
乞兒擺了擺,說道:“剛才發生的事情太小了,我怕打擾到郝老闆的工作,根本就沒有告訴他。”
村長一聽,眼睛立時就亮了。
一個勁的說:“對對,屁大點小事,就不要去麻煩郝老闆操心了嘛,那……咳咳,我這也沒什麽事,就是想給你們送點煙葉,那個……我先走了啊。”
乞兒笑着說道:“那我送您。”
可是卻一點沒有站起來的意思。
“不用不用,你忙你忙,現在你們廠子剛起步,那句話怎麽說來着……對,時間就是金錢,你去忙吧,我認路!”
說着,直接順着原路走出了,臨出大門前,還特意深吸了一口氣,感歎道:“好,不愧是郝老闆的廠子,這味道……真是沒得說了!”
然後才推門而出,随手還把門給帶上了。
隻是走出幾步之後,他那微微彎曲的腰闆,就慢慢挺直了。
臉色馬上變得陰冷,微微别過頭,又點了點頭,然後大踏步向村子另一頭走去。
乞兒坐在辦公室中,此時睜開了眼睛,苦笑一聲,說道:“真是……天下之大卧虎藏龍,任何人……也不能小看呐。”
站起身來,看着那些煙葉,又是搖了搖頭。
“可惜了這麽好的煙葉。”
對于煙草,天朝人和外國人有一個本質上的不同。
外國人講究保濕,越是濕度好,煙葉才能口感最佳。
而天朝人,卻是要晾幹,太曬了不行,要風幹,有時還要專門放在鍋上烤。
‘烤煙’這兩個字就是這麽來的。
認爲越是幹,勁道越大越足。
抽一口,辣嗓子,頭眩暈,才算得上極品的好煙。
而若是到了城市中,就連不太抽煙的人也知道,香煙放在冰箱裏面保住濕度才能好抽。
可是看着這些煙卷,乞兒又不想把它們給浪費掉。
琢磨了一下,突然眼睛一亮,向外面那個大酒壇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