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嘴巴猛地就抽在那胖子的臉上。
他整個身體,仿佛一個劃着波浪的果凍,上下有節奏的顫動一下,肉浪。
“滾!你給我滾!你們都給我滾!~”
郝大根撕心裂肺的喊道,臉都氣紅了,恨不得殺了他的樣子。
那胖子被打蒙了,也沒罵蒙了,呆呆的捂着自己已經麻木的臉,根本不知道這時候要做什麽。
郝大根突然陰冷的眯了一下眼睛,恨聲說道:“我剛才的話……你沒有聽見嗎?!”
胖子全身抖了一下。
他記得,自己這位二哥,可是一個狠角色,從小時候開始,就以手黑出名。
那些稍顯動亂的年代,這個二哥可是沒少犯事的。
就拿當時鄰居家一個人高馬大的家夥來說,這麽幾十年過去,每次見到自己的二哥都會忍不住尿褲子。
是真的尿一腿。
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招呼着一群在辦公室中喝茶看報紙的親屬,就要離開這裏。
而那些親屬,明顯還有些氣不過,一個個從房間裏走了出來,要找郝大根理論。
七嘴八舌的邊說邊往這邊走,有些還在擄袖子,有些還要拿木棒。
可是到了門前,卻發現郝大根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一根很粗的木棍,臉色陰冷的瞅着他們。
手掌握着木棍,都捏出了咯咯的響聲。
那些男男女女一愣,便沒有了動手的打算。
隻是有些女人還走上來,說道:“那個……二哥,你這是要做什麽?你難道真的要把我們給……”
“滾!!”
根本不等對方說完,郝大根就揮舞着棒子說道:“我數三個數,要是有人還留在這裏,我就亂棍把他打死!至于你們想去找家裏的老人,行,來一個我打一個,老子又不是沒打過!”
衆人吞了口口水,就連東西都沒敢拿,紛紛向外跑去。
隻是出了大門,他們扯開嗓子就罵了起來。
罵郝大根忘恩負義,罵他有了錢就不是人,罵他成了白眼狼。
反正什麽難聽的都有,讓附近幾家廠子中的人都走了出來,看熱鬧,嘲笑。
但這隻能讓罵聲更響亮一些。
知道郝大根拎着棒子從廠子裏沖了出來,他們才做鳥獸散,一瞬間就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回到那個辦公室,郝大根将棒子往旁邊一扔,無力的坐在滿是灰土的沙發上,歎了口氣。
乞兒呵呵一笑,說道:“你……不必要這樣做的。”
郝大根忍不住苦笑一聲,有些玩味的看着乞兒說道:“我不這樣做,怕是……那個死胖子就不僅僅是挨一個嘴巴那麽簡單吧?”
乞兒聳了聳肩,說道:“有些人嘴不好,其實就不用留下了,我待他父母把那張嘴收回去,也是合情合理的。”
郝大根猜的果然沒錯。
從自己那個不争氣的堂弟罵出第一句話開始,乞兒倒是沒表現的怎麽樣,隻是那個醜兒,卻已經悄悄的站在了胖子的身後,小手也向他背心的一個位置瞄了上去。
練過幾招的郝大根知道,那裏若是被打了,少說也是個終身殘疾。
通過這一天的接觸,郝大根直覺的感覺到,乞兒是一個并不在乎殺人的人。
因爲那種眼神。
看待什麽都風輕雲淡的眼神,面對一個自己能救的,而卻在死亡面前掙紮的男子,他卻能心安理得給他們父女兩個講完了一個故事,然後才去救。
仿佛生死在他的眼中……不值一哂一樣。
乞兒見郝大根半天沒有說話,笑着說道:“怎麽了,感覺自己今天做的有點過分了?”
郝大根苦笑道:“畢竟……是親戚。”
乞兒笑了笑。
“那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說……曾經有一個人,很善良,他見到路邊有一個乞丐,就給了他十塊錢,而且日後每次從那裏走過,都會給乞丐十塊錢。
日子久了,那乞丐跟他也熟悉了,每天固定的時間,就會等在門口,等那人将十塊錢交給他。
但是有一天,這個人結婚了,他要照顧妻子,還要給自己未來的孩子攢奶粉錢。
便很不好意思的在這一天,拿了五塊錢給了那個乞丐。
乞丐便問,爲什麽往常都是十塊,今天是五塊?
那人就說,自己娶了媳婦,生活費需要的多了。
但就在這時,那乞丐猛地抽了那人一個大嘴巴,怒聲說,你他媽.的竟然把我的錢去給你的媳婦花?!”
說到這裏,乞兒就停下來。
郝雯晃了晃腦袋,說道:“然後呐?”
乞兒笑道:“沒有然後,故事已經講完了。”
郝雯滿頭的霧水,問道:“那……那個人是怎麽做的?難道就白白被打了?那個乞丐……好像也有點太過分了。”
乞兒笑道:“給予,或者奉獻,本來是好事,但當這種無私變成了一種習慣,其實……授予者就會忘記了很多事情,比如,你僅僅因爲父親有些不太好的習慣和愛好,就開始拿這個當借口,肆意的出門玩耍,根本不在乎父親的感受,其實……你已經超過十八歲了,你父親完全可以不管你的,你不也是跟那個乞丐一樣而已,那這些都當作了理所應當。
你若是讨厭那個乞丐,實際上倒是在讨厭你自己了。”
郝雯一愣,突然啊啊大叫起來,揮舞起小拳頭就要跟乞兒理論一下。
郝大根卻說道:“别胡鬧,先生說的本來就在理。”
他微微向乞兒點了下頭,說道:“你這種安慰人的方法很獨特,但我的心情确實是好多了,我不能做那個乞丐,也不能去做那個好人。”
乞兒呵呵一笑,說道:“想通了就好,當年……要吃東坡先生那隻狼,其實不是因爲它是壞蛋,而是因爲它是隻狼,它應該很抱歉,但卻做着它應該做的事情,很符合身份,錯的,隻是那個胡亂發好心的人而已。”
郝大根哈哈一笑,說道:“好了好了,先生你就不要跟我講大道理了,我懂了還不行嗎?倒是這裏,現在就剩下你們兩個人了,如何把酒廠開下去,我可就不管了,至于需要多少錢……”
他直接從懷裏拿出一張卡來,說道:“這張卡雖然有限額,但我相信你們是花不到那個限額的數量的,爛攤子就交給你們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着,還真的直接出了門,坐上車,一溜火線的消失不見了。
倒是一點也不擔心把自己的女兒和這個來曆不明的家夥單獨呆在一起,會發生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
是信任乞兒的人品,還是……期待有些發展,那就不是外人能夠想明白的了。
乞兒攤手一笑,說道:“我這輩子一共就遇到過兩個老闆,還都是甩手掌櫃的做的很絕。”
郝雯撇了撇嘴,說道:“什麽甩手掌櫃的?現在我是你的老闆,我哪裏走了?真是的,趕快幹活!”
乞兒忍不住笑道:“現在就幹活?就讓我自己一個人幹?話說……你其實是姓周吧?”
郝雯皺眉道:“爲什麽這麽說?我當然是姓郝了。”
乞兒恍然,哦了一聲道:“原來是姓郝啊,我還以爲你是周扒皮的傳人呐。”
“切!我發現你也挺貧的。”
“去去!”
乞兒帶着醜兒走了出來,開着滿地的各種各樣的垃圾,其實也不能說是垃圾,而是一些……根本用不上的原料,更多的是在太陽底下曬了太久,都變成不能用的東西了。
在‘垃圾堆’裏面翻找了一會,乞兒發現這裏主要的東西,竟然都是一袋子一袋子的糯米。
糯米,是乞兒最熟悉的一種作物了。
雖然落英市不産,但老乞丐還總是能弄來一些,讓乞兒去研究和琢磨。
道家先祖孫思邈成說過,糯米,‘脾病宜食,益氣止洩’,綱目中也有雲,‘暖脾胃,止虛寒洩痢,縮小便,收自汗,發痘瘡’。
其實多用于‘食療’。
據民間傳聞,正月十五吃用糯米制成的湯圓元宵,就是從‘冬寒食療’中演化過來的,現在倒是無處考證了。
糯米是寶。
尤其在現在這個時候。
因爲環境的關系,還有生活壓力的關系。
脾胃腎,能三者健全的人,其實還真是蠻少的。
隻是很多人都不知道它的作用,忽視了而已。
乞兒摸了摸下巴,心裏有一個想法,慢慢浮出水面。
做酒嘛,其實也蠻簡單的,腦海中那些記憶,恰巧說明,最早的高粱酒,也不過是一位道家的先祖,當時被稱作‘大巫’的人幫大禹發明出來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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