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兒呵呵一笑,再次坐了下去,用一種很怪異的語調問道:“哦?這就奇怪了,有人告訴過你們,在六八年出土的時候,長信宮燈僅僅隻有一個呐?”
“這……”兩人還真的說不出來,還真就沒有人告訴過他們這個。
乞兒繼續道:“長信宮燈,出土于中山靖王劉勝之妻窦绾墓,先不說這個墓穴早就摸金校尉光顧過,而且不止一次,單說……此燈是原爲陽信侯劉揭所有,當時太後得到此物,又将其賞賜給族親窦绾,于是乎……大家就都直覺的認爲,它應該僅僅是一個,這樣才更便捷于倒手。
但……其實從春秋戰國開始,便有了在昏暗的走廊上和房間内放置‘宮燈’的傳統,流傳到漢朝,更是被發揚光大。
不光是做工上,才用鎏金這種造價昂貴又極爲細緻的工藝,更是……形成了某種規則。
‘放燈’,普通人看似‘取光’之職,但實際上卻關乎風水。
尤其富貴大家,鏡子以及燈的擺放都極爲講究。
而宮燈,必須每隔二十七步便放置一盞,這是走廊之上,如果是寝宮之中,卻不能成‘單’,絕不能出現單數,單數意爲‘孤’,不吉利。
所以最少最少,長信宮燈也必須是兩盞,左右立于床榻之前。”
說到這裏,乞兒很滿意的看着一對夫婦的臉色已經變了。
其實乞兒絕對沒有瞎說。
在古時候,屋子裏除了生活必需品之外的一切擺設,除了焚香和神龛,都必須成雙成對,取一個雙數,尤其寝宮,更是講究。
`看正#b版Bx章X*節上"☆
‘鼎單燈雙’,本就有這樣的說法。
那妻子愣了愣神,然後嘟囔道:“難道……難道當時出土的本就是兩個,卻被弄走了一個?這怎麽可能?那種人人都會關注的東西,怎麽可能就少……呃……”
說到這裏,那妻子有些說不下去了,猛地擡起頭,瞪大了眼睛滿是不可置信。
因爲她想起來了,長信宮燈出土的日子,倒是……一個十分特殊的時期呐。
乞兒笑了笑,說道:“而即便那墓穴中隻有一盞燈,那也不應該就斷言另一盞是假的吧?起碼,做這個燈的人并不是做完了就死了,一生做過幾個也沒什麽準數,所以……”
他又拿起那硯台說道:“你們又憑什麽說,這并非是那位歐陽大師的手筆呐?”
“這……”
一對夫婦又對視一眼,心裏琢磨,如果今天不說這個是真貨的話,還真是買不走了。
兩萬塊錢買清代的赝品,這是十分劃算的事情,說句難聽的,就算他們出門就把它在轉手賣了,也能賣個**萬的,穩賺不賠。
那妻子說道:“這樣啊……我感覺也是這麽回事,這個硯台呐……就應該是真的了,錢放在這裏了,東西……東西可以給我們了嗎?”
明顯的言不由衷,乞兒還能看不出來?
撇了撇嘴說道:“不行!今天不弄個所以然出來,我還真就不賣了!我想想啊……要怎麽才能證明它是真的呐?靠專家?嗯……那還不如靠猜的……”
那客人明顯有些腦袋缺根弦,這個時候竟然提醒道:“我在網上看到,說驗證一個古董是否是真的,有一個方法最準确,就是到化驗所去驗證它的碳元素什麽的,說是可以準确的推斷出時代來!”
話音剛落,那妻子就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乞兒卻直接站了起來,笑道:“好!這是個不錯的辦法,那走吧,去那個什麽化驗所!”
但其實……那種實驗叫做‘14c衰變測年法’,根據的是碳元素的一種同位素,也就是14c的衰變周期,測定這個物體從制作出來到現在,大體經曆了多少年的歲月。
但可惜的是……那種高端的實驗室,這小小的落英市怎麽可能有?
出了門,四個人打聽了半天,也沒有發現一家這樣的實驗室。
話說根本就沒有。
站在鬧市區的街邊,那客人的妻子很無奈的說道:“我們相信它是真的還不行嗎?你看我的表情,是多麽的誠懇啊,你就把它賣給我吧!”
乞兒則是撅嘴搖頭道:“不行不行,你明顯是裝出來的,你根本不相信它是真的。”
至于乞兒這麽相信它的真實性,當然有他自己的辦法。
那就是……年代的氣息和上面流傳下來的韻味。
幾乎一打眼,乞兒就能斷定這個物件是明朝時期的,而且還是前期。
上面還有一種‘韻味’,這種東西可并不是什麽年久的東西都能有,而是匠人花費巨大的心力,将所有的精氣神都融合在作品之上,曆久彌新之下,才能形成的一種類似感覺的東西。
但凡能做到這點的,他本身就是一名宗師級别的人物了,而但凡宗師,又怎麽可能去模仿另一個宗師的名頭呐?
所以不用問,即便看起來再是不同,根據下面的印記,也能斷定這是出自那位歐陽大師本人的作品。
而他們這幾個人的行爲,卻吸引了周圍好些人的目光。
大家都在納悶,這是……什麽年代了?還有人求着買東西,而賣家還不賣?
這賣家夠狂啊,不帶着幾個笑臉,有事沒事還得‘親’幾句的就已經很過分了,如今竟然還不賣?
由于好奇,圍上來的人倒是越來越多。
一對小夫妻的臉上馬上就挂不住了,趕緊低下頭,小聲的說道:“那個……咱們先回店裏吧,然後……然後再商量。”
乞兒呆呆的看着左右上來的人,拿着那個硯台揮舞了兩下。
示威。
但沒人離開。
無奈。
隻得準備打道回府,再想其他方法去鑒定這個物件的真假。
卻正在這時,一個老者突然從外面走了進來,很大聲的問道:“咦?大師?你怎麽會在這裏?”
乞兒扭頭一看,竟然是王慈佛。
呵呵一笑,便說道:“生意上的事情,不過沒想到王老爺子你也沒事逛個街什麽的?”
王慈佛攤手笑道:“我又怎麽了?我也是個普通人,也需要上街溜達溜達,順便給家裏買回去晚飯材料,倒是……咦?這不是老嶽家的閨女嗎?”
他裝着剛剛看到那一對夫妻的模樣,笑着跟他們說着。
那媳婦愣了愣,然後恍然,急忙喊道:“見過王伯伯。”
王慈佛卻呵呵一笑,說道:“總讓你叫我王爺爺,我的年紀做你的爺爺難道還不是搓搓有餘?”
那媳婦臉一紅,低頭說道:“我爸他……他不讓。”
王慈佛笑道:“哼,還不是怕我占了他的便宜?搞了一輩子的清高,唯獨對這個輩分看得太重,還是看不開,悟不透啊……對了,這個就是你們家老爺子百般拒絕,你卻偏偏要嫁的小子?我看着……長得也不是很帥啊。”
那媳婦趕忙拉了一下自己的丈夫,後者直接鞠了個躬,很惶恐的說道:“王伯伯好。”
“啧……”王慈佛仿佛也不是太喜歡這個小子,撇了一下嘴,對他現在的‘孱弱’的樣子很不滿意。
又直接問向那媳婦道:“你們在幹什麽啊?看你們好像是要跟大師買什麽東西,呵呵,雖然你父親在落英市裏面有些人脈,但……這種強買強賣的事情,可千萬不能做啊。”
那媳婦身體馬上抖了一下,似乎很怕這個笑臉迎人的王慈佛。
又扭頭看了一眼乞兒,心中疑惑。
大師?這個看起來很年輕的大男孩,是什麽大師啊?
但王慈佛親自說出來,又是絕不會錯……
未免誤會,那媳婦趕忙将之前發生的一切都跟王慈佛說了。
後者呵呵一笑,說道:“這倒是如何大師的性格,不過這件事有什麽難的?你們看不出來很正常,但你别忘了你可是有個在文房四寶古玩界最權威的父親呐,不用他還用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