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相對于那一塊沉船木,他更認爲自己這瓶酒才是一生僅得的寶物。
如今隻要乞兒認得,那這壇酒就沒有白開!
乞兒再次深深的嗅了幾口。
突然站起身,将酒壇捧在手中,将一個小杯放在醜兒的面前,輕歪酒壇……
偌大的潭口,竟然飛出一線均勻的酒線,直接穩穩的倒入小杯之中,倒滿便至,一滴都沒有外流。
随後他輕輕咬破自己的指尖,讓一滴鮮血滴入到酒壇之中,趕忙将壇口蓋上,手中一招,便将桌子上的泥沙全部抓起。
再一揉捏,那幹涸的沙土竟然變成了黑色的泥巴,被他仔細的塗抹在壇口之上。
做完這一切,他又将酒壇放在趙局的面前,笑道:“我可沒有那麽多精力來打理它,還是放在你這裏好些。”
趙局一愣,忙問道:“爲何……爲何乞大師不喝?”
乞兒笑道:“事物一過九十九年,便是過了一個界限,不說有靈,但也有了‘品級’,此乃四百年精心照料之物,起碼算得上是五品之物,我們喝起來……呵呵,倒是要折壽的,這壇酒……就等着趙局什麽時候成那一方大員,登上當朝四品之列,再喝……呵呵,也不遲啊。”
他雖不喝,但這番話卻讓趙局的眼睛都要射出激光來。
趙局激動的問道:“難……難道說……我還有那種機會?”
乞兒擺手笑道:“不可說不可說,世事難料,未來的事情又有誰能知道呐?”
說完把酒壇再推了推,随後将桌子上的小酒杯端起來,送到醜兒的嘴邊,笑道:“要說在座各位,能夠有資格喝這杯酒的,還就是我這個小妹妹了,來……嘗嘗看,怕是當今帝王都沒有喝過這種好酒呐。”
酒在杯中,随着乞兒緩緩搖晃,便均勻而柔美的晃動着,并不像是一杯酒水,而像是一塊果凍,更像一方蜜蠟琥珀,柔美耀眼。
醜兒開心一笑,張開嘴任由那酒水流入腹中。
酒香淡雅,一線入喉。
“啊~”
小丫頭吧嗒吧嗒嘴,緊閉着大眼睛,激動了好一會,才哈出一口酒氣。
小臉立時紅撲撲的,看起來……也并非那麽醜了。
乞兒滿足的一笑,仿佛比自己喝了還要開心。
扭過頭又對趙局說道:“都吃吧,我分明是客,可是都這樣看着我,我也有些不自在。”
就在小丫頭吞咽酒水的時候,在場的所有人也都在使勁的吞着自己的口水。
誰不想知道那酒到底是個啥滋味啊?
尤其趙家一家人,四口人成天盯着那個酒櫃,倒是小胖墩不在意,可三個成年人還是有很多時候感覺忍不住的。
到底是個啥味?能好喝到何種地步?能喝出歲月痕迹,還是曆史悠長?
如今好不容易有個人喝了,但……您老倒是說句感想啊!喝完就完了?自己陶醉一下……就完了?奶奶滴,也不知道要分享感受的?還能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等了半天都等不來一句分享,他們當然都死死盯着這邊了。
聽到乞兒的話,他們趕忙收斂起自己的尴尬,笑了笑,又開始張羅吃喝了。
要說這頓飯吃的倒是聽過瘾。
趙局的夫人是個湘妹子,本來就皮膚異常白皙,手下更是一手特别辣的菜肴,光是廚房的調料就少說有二十種。
乞兒被辣的滿臉通紅,話說他還真吃不了辣。
本來嘛,一輩子都在吃那些貢品,哪個貢品不是清淡的?
嘴巴腫的好似兩根香腸,反倒是醜兒一點事都沒有,還有點意猶未盡的樣子。
“唔……好了,現在我真的該走了……”
乞兒有些口齒不清的說着。
爲了這個,趙局又是回頭瞪了自己夫人好幾眼。
趙局眼睛落在乞兒腰間的那個布袋上。
那曾經就是他們家的桌布。
沖着秦秘書點了點頭,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兩句,随後道:“再稍等一會,就一會!”
乞兒咝咝哈哈了半天,點頭道:“那給我點茶水吧。”
他急需解辣。
秦秘書趕忙跑了出去,也不知道幹什麽。
大約二十分鍾後,秦秘書喘着氣回來了,偷偷塞給趙局一個東西。
趙局哈哈一笑,走到乞兒面前說道:“我知道,乞大師的恩情我們是不能用金錢來回報的,但還是那句話,乞大師費了這麽多力氣,總要買些東西滋補一下,我這人又不能在身邊時刻照顧着,這點錢……就讓乞大師自己去買吧。”
給人錢,還說的好像自己有多大錯一樣。
一張銀行卡就被塞到了乞兒的手中。
原來剛才秦秘書就是辦這個事了。
乞兒哈哈一笑,說道:“那恭敬就不如從命了,唉……俗話說得好,由奢入儉難,由儉入奢易……我家這小丫頭自從住了大酒店,倒是不太喜歡餐風露宿了。”
也沒問裏面有多少錢,直接把銀行卡遞給了醜兒。
寒暄了幾句,兩個人還是離開了趙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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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秦秘書自告奮勇的去送他們。
直接到了市中心的一家酒店,乞兒和醜兒下了車。
臨行前,乞兒又對秦秘書說了一句:“有些道路既然選擇了,就要堅忍,義無反顧,一心一意。”
說完,就轉身離開了,留下秦秘書一個人在那裏暗自體會。
這是家三星級的酒店,雖然不如之前四星級的氣派,但也是‘鳥語花香’。
這不是說說而已,在酒店大堂的旁邊,真的有一個假山,上面挂着幾個精細的鳥籠子,裏面幾隻不知名的小鳥,跳來跳去,偶爾叫上幾聲,下面一個小池塘,孱孱流水,倒是有些畫意。
至于香氣……
現在哪個地方不是花香四溢的?
兩人要開房了。
然後……就發現問題了。
當吧台美女溫柔的問道:“請出示身份證。”的時候,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臉的木然。
身份證……是個神馬東西?!
他們知道,但他們是真沒有。
乞兒心中有氣,突然從布袋中掏出一沓錢,扔在吧台上說道:“沒有身份證行不行?”
那制服美女一愣,随後苦笑道:“先生,請不要讓我們難做,有規定的……”
乞兒又掏出一沓錢,扔在上面說道:“多出來的你們分,沒有身份證行不行?”
制服美女愁苦道:“先生,真的不行,我們這裏是正規……”
啪~
又是一沓。
“這……”
啪~再來一沓。
“那好吧,先生……起碼在這裏簽一個名吧。”
于是乞兒和醜兒就住進了一個套間。
兩層套,進門是一個帶着麻将桌和沙發的房間,裏面便是一張大床和衛生間。
牆上那巨大的電視,跟電影院似的。
醜兒十分的滿意,對于花錢,她比乞兒還不在乎,因爲她都沒伸手跟人要過錢。
其實,就在他們剛走進房間之後,那制服美女就把經理找了過來,經理則是直接打電話報警。
正這時,秦秘書才從思考中反應了過來,趕忙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跑了進來跟他們囑咐了幾句。
秦秘書在落英市有名氣,跟趙局的名氣差不多。
這酒店大堂經理哪有不認識的道理,甚至當聽到那兩個奇怪的小孩子是趙局的‘朋友’之後,還一陣道歉,硬要把錢還給秦秘書。
秦秘書則是眯着眼睛死死盯着那大堂經理好一陣,才緩慢的說道:“記住了,你們要做的就是千萬不要去打擾到他們,什麽都正常,當我沒有來過,但若是打擾了……哼!後果你應該比我清楚。”
秦秘書在落英市是出了名的和善臉,從來沒跟誰瞪過眼紅過臉,而此時卻無比嚴肅的警告,讓那大堂經理心中一陣翻江倒海。
等秦秘書看了看電梯的方向,歎了口氣走了後。
大堂經理趕忙撥通了自己老闆的電話……
乞兒的小日子過的美。
太美。
一覺起來,拉開落地窗簾,正好看到橘黃色的太陽慢慢變成白熾,說不出的宏偉。
穿上衣服活動了一下筋骨,就聽到了敲門聲。
好奇的打開一看,原來是一個服務員推着一個小車。
“先生起床了?這是我們酒店的正常服務,都會爲住戶提供一份早點,還請客人慢慢品嘗。”
他把‘正常’兩個字咬的死死的,說完就果斷的又退了出去。
乞兒好奇的撓了撓頭皮,嘟囔道:“酒店還有這種服務呐?上次怎麽沒有?”
打開車子上的幾個圓形的扣蓋,一看裏面,各種隻知道但卻沒見過的東西被做成了精美的藝術品般擺放在那裏。
“呃……這……這是早飯?也不嫌油膩?真是的……”
不理解,但不妨礙乞兒品嘗。
美味,而且……醜兒很喜歡。
醜兒吃幹淨,舔了舔自己的手指,對乞兒說道:“風,這裏真好,我們以後一直住在這裏好不好?住一輩子。”
乞兒苦笑一聲道:“住一輩子?我們的錢怕是不夠啊,再說了,你還能跟我住一輩子嗎?你終究是要嫁人的,等你長大了,我還要給你挑選一個好老公,讓他疼你,照顧你。”
醜兒撅着嘴低下了頭,突然咬了咬牙,又把頭揚了起來,幹淨果決的問道:“這世上,還能有你更疼我的嗎?”
乞兒是九根手指的。
他雖然不在乎,但總是會被人指指點點。
他也從不告訴醜兒這是什麽原因造成的。
但在老乞丐去世前幾天,老乞丐還是告訴了醜兒……
“醜兒啊,你命本改絕,活不過滿月。而你現在的命,是乞兒他用一根手指頭換來的。”
……
乞兒呆呆的看着醜兒的眼睛,突然伸出手來摸向她的額頭,疑惑道:“你這是怎麽了?是不是病了?”
卻不知道醜兒哪來的勇氣,突然一頭紮在乞兒的懷裏,用自己的額頭蹭着他的胸膛,說道:“你爲什麽不回答我?”
這……這怎麽回答啊!
乞兒額頭上的汗都下來了。
其實要說把醜兒嫁出去,還真就是随口一說,乞兒根本無法想像,自己的生命中沒有了這個小丫頭會怎麽樣,而且他也從來不去想,總覺得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這麽醜,誰要啊?還不是得一輩子粘着我?”
他總是這樣對自己說。
可真要讓他回答醜兒的問題,他還真不知道要怎麽說。
正糾結間,突然,房門再次被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