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左到右,又向後方拐去。
乞兒忍不住又強調了一遍:“千萬别回頭。”
說完,便繼續向前走去。
第二層明明什麽都沒有,但乞兒總覺得這裏曾經有過什麽東西。
貼着牆,沿着一條近似圓形的弧線,想内層漸漸靠近。
他也沒有回頭。
而且顯然不管什麽鬼怪也不會找上他。
但後面的兩個人……就麻煩了。
他們可不像醜兒一樣,手中系着一條神秘的金鈴。
宋小小尤爲嚴重。
她本來就是個急性子的人,這樣聽到人家的再三囑咐,她反而有種迫切想要回頭看看的**和沖動。
頭保持着不動,仿佛成了世間最殘酷的刑罰。
但就在這時,一股小風在她的脖頸後吹了過來。
先是絲絲涼,但随即便凍如心扉,感覺心髒都要被凍僵一般。
她的眼睛猛地瞪圓了,顫聲說道:“你……你們在做什麽?爲什麽亂吹氣?”
可話語剛說完,她就猛地意識到,她才是走在最後一個的人。
她的前面就是李家大子,再前面是醜兒還有乞兒,身後……應該什麽都沒有才是。
想回頭!
狠狠咬着牙關,她隐忍着。
但緊接着,她就發現自己忍不了了。
因爲一隻手突然憑空的出現在她視線的餘光之内。
使勁偏轉眼球,卻越是偏轉,反而越看不清。
到底是不是手?
白色,細長,五根手指,長長的指甲……
這指甲該修一修了,不過上面的指甲油好象不錯的樣子……
‘我在想什麽啊!’
宋小小感覺自己快要瘋掉了。
而緊随其後,便是背後一沉,并非太沉,仿佛是背上了一個書包。
輕輕的,有股子壓迫敢,而且脖頸陣陣小風吹過,仿佛有人在自己的背後說話呼吸,隻是……一片冰涼。
宋小小感覺自己的頭發絲從根部開始就往起立,全身的汗毛也往出炸,頂着衣服十分難受。
她顫聲的嗚嗚了一聲,然後才說道:“大……大師……你……你先慢走……來……來看看我……是怎麽了……”
乞兒沉聲道:“别回頭,隻管走。”
宋小小差點就哭了出來。
她感覺這大師是不管她了,又想起大師之前說的話,怕是……怕是準備拿她當炮灰了。
一想到這,便真的就哭了出來,眼淚直接從臉頰滑了下去。
正這時,那一隻可能是手的東西,直接撫摸上她的臉頰,輕輕的将那淚痕抹去,一股冰涼的觸感,還在她臉上來回滑動。
進入墓穴這種事,一般來說絕對不能有女人。
男人有先天陽剛之氣,起碼還能鎮住一些鬼怪,但女人……絕對是給鬼怪送的一碗快餐。
那撫摸臉頰的手指,突然指甲暴漲開來,瞬間變得猙獰無比。
“哎呀!吓死人了!~”
宋小小心中的防線瞬間崩塌了。
她發瘋一樣向前跑去,直接一把撲到乞兒的身上,雙臂僅僅摟着他的身軀,把自己的腦袋拼死埋在乞兒後背上,打死也沒有讓自己回頭。
宋小小苦,卻哪有乞兒苦?
自從看到那一條白霧,他就沒消停。
身後有一個很美好很清純的聲音一直在喚着他。
“哥哥,你到這裏來做什麽?多危險呐……”
“哥哥,你看我從山上摘得鮮花,放在頭頂是不是極美?”
“哥哥,你能看我一眼嗎?這路途不順,好歹停下來歇歇腳吧。”
“哥哥……你好狠的心腸,你……能不能将我帶出去呐?”
有時候,無聲很恐怖,有時候,有了聲音,光是從聲音就能想象那女子的美貌與純真,卻要忍住自己不回頭去張望,這真的很難。
就像娶了一個整天蒙着臉的媳婦,身材好,聲音好,性格也好,一切都顯得那麽完美,那麽想不想去看看她的模樣?
當然想,做夢都想。
卻不能看!
看了,一切美好将都會消失,等待的,隻有無窮的深淵和絕望。
但人心總有僥幸,心存萬一,萬一看了沒事呐?
甚至乞兒連自己都有了一種懷疑。
突然,宋小小直接撲在了他的身上。
從他的背後,直接伸出一條白皙的手臂。
蔥嫩的手指,晶瑩的指甲,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破掉的水潤皮膚。
它緩緩伸到乞兒的胸前,從衣襟中探了進去。
摸着乞兒光滑的皮膚,溫柔似水。
冰涼的仿佛三伏天一碗冰泉。
乞兒怎會沒有回過頭看一眼的沖動?
而這其中最沒事的,就是李家大子了。
他吞的那片苦葉,真的并非是乞兒在騙他,苦葉本就是世間難得之物,被他吞入腹中,十幾天的光景也不會徹底消融,就會給他身體帶來一種本屬于天材地寶的‘靈蘊’。
那可是不論什麽鬼怪都不敢近身的氣息。
乞兒唯一騙他的,就是在數量上。
他才不知道世界上有多少片苦葉,而其他身上,也還有足足十八片呐。
所以他有些詫異的看着慌亂的宋小小,還有‘坐懷不亂’的乞兒。
最多就是能看到乞兒身後有一團看不清的迷霧,其他一概看不到,特别費解這兩個人是怎麽了,很沒心沒肺的樣子。
又走了大約十分鍾。
‘踏踏’,乞兒雙腳踏在了某種堅硬的石塊上,傳出清脆的響聲。
那溫柔撫摸他的手猛地就縮了回去。
等衆人全部站到這塊石頭之上,乞兒轉過身來,先将宋小小‘撕’下來,推到自己的身後。
随後沖着空無一物的空間拱了拱手,笑道:“多謝姑娘一路挑燈相送。”
話音剛落,第二層所有燈火盡數熄滅,仿佛它們從未點亮一般。
宋小小揉了揉已經哭紅的眼睛,呆呆的看着前面,錯愕的問道:“大師……那個鬼……難道是好鬼?”
乞兒呲牙一笑,說道:“鬼怪之物……又哪有什麽好壞之分?很像是……嗯……老虎,你說老虎是好的還是壞的?隻要你不給它吃掉你的機會,它還是很可愛的,但若是把腦袋塞到它的嘴裏,你可就别指望它會仁慈。”
比喻雖然有些誇張,但乞兒已經在身邊布上了符箓,隻要不回頭,不停留,鬼便無可奈何。
可若是回了頭,鬼也絲毫不會客氣,而且它确實會想方設法的讓你回頭。
歎了口氣,盯着懵懂的宋小小他們,就往裏面走去。
醜兒再次掏出火折子,點燃後照亮了周圍兩米多的範圍。
乞兒低下頭看了看,怪不得踩上去會有聲音,這地面卻是用上好的漢白玉鋪就而成,點塵不染,踏地有聲。
想來接觸地面的時候,還加入了一些镂空。
就爲了聽這個響。
好聽嗎?
好聽。
但目的卻不是爲了享受,而是甄别。
白玉十響,十種不同的人踏在上面,會發出十種不同的響聲,在很多大殿的門口都有這種白玉,警戒的人員隻要聽了聲音,就能判斷出這人無害還是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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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确嗎?
也不見得,隻是很多年以前,人們都會這麽做。
這是一條并不長的甬道,幾十步便出。
乞兒擡頭望了望,随後伸出手臂,讓衆人全部站穩。
扭頭看向醜兒,輕聲說道:“武事奮金铎。”
醜兒點了點頭,跨前一步,站在乞兒身側,揮舞起自己的右臂,上面的小金鈴叮叮當當的響了起來,急促且清脆。
随着金鈴的響動,乞兒的目光從左至右掃了一遍,微微擡手,鈴聲終止。
他舉步向前。
一步,左手如勾,在空中晃動一下。
二步,右手如鍾,又是晃動一下。
三步,雙手相合,啪的一聲擊出一個脆音。
停止,等待。
繼續向前,重複着之前的動作。
而他身後的兩個人,站也不敢站,停也不敢停,趕忙低頭認真的瞅着乞兒的腳步,沿着腳印跟了上去。
醜兒則是一臉的緊張,懸空着右手,随時準備晃動金鈴。
總共八十一步,乞兒才穩住身形,右手一擡,在空中畫了一道符箓。
扭頭對其他兩人說道:“站在這裏不要動。”
而他自己則是低下頭,歪歪着耳朵,仿佛認真聽着什麽。
突然,耳垂一顫。
乞兒雙眼猛地瞪圓,大聲喝道:“大火!”
呼呼呼~
接連幾聲火焰破空之聲,身邊驟然亮起幾道火光。
半響後,幾人才可以清晰的看到這裏的一切。
那火光,原來十幾個‘貨架子’。
四根銅制荊條插在地面,中間捆紮,上面坐着一個圓盆,盆中有引燃之物,燃燒起下紅上青的火光。
林林總總,一共十八個火盆。
而整個大廳的格局也進入到所有人的視線之中。
這裏很大,幾萬平方米是有了。
除了幾個火盆,卻隻有中間一個事物。
四條粗如大腿的鐵鏈,從四周的牆角上伸了出來,筆直的拉向中間。
那裏一個懸棺,靜悄悄的在半空中。
楠木爲基,金線纏繞。
幾條不規則的紅色血線,從棺木封口處滲了出來,彙聚在一點,滴落在下面的石台之上。
石台中圓外方,最外圈套上八角之勢,有八個小鼎在最尖端的地方靜靜聳立。
叮~
很突兀的一個聲響,不知從那裏來了一顆小石子,擊在其中一個小鼎的上面,兩隻鼎耳不停顫動,便發出了響聲。
這響聲好似要傳染,一個個小鼎接二連三的響了起來。
圍繞一圈。
讓中間的懸棺突然震動了一下。
紅色的血線,突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回流了,縮進了棺木。
乞兒眼睛猛地瞪圓,大喝一聲:“靠!誰坑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