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兒搖頭笑了笑,說道:“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你說不出因何喜歡它,即便你給我再多的錢,我也不會把它賣給你。”
中年男子眼睛微微一眯。
他叫做焦力俞,名字對于世人來說比較陌生。
因爲平時人們稱呼他,都是另一個稱謂——焦四爺。
随着天朝的蓬勃發現,許多厚積薄發的家族漸漸露出在人們的視線之中,這個焦四爺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爺’這個字在天朝可以意味的太多。
就比如焦四爺的叔叔,是國家的副主席。
就比如焦四爺的爺爺,用近乎全部的家底支撐起天朝近代的那場革命。
富可敵國,這是稍有常識的人,都會對焦家的一種評價。
焦四爺算是家族中的奇葩,并非是政界或者經濟上,而是在生孩子上。
焦家四個兒子,有三個都生了兒子,甚至焦家老大接連生了四個孩子,都個個是兒子。
唯獨焦四爺,直接生出一個女兒,還是獨女。
什麽叫掌上明珠?一個大家族中唯一的一個女孩,那就是!
焦水仙,她出生的時候,焦家老爺子大喜,樂的直接從床上跳下來,跑到祖祠中祭祖,因爲匆忙,不小心把放在祖祠中近百年的一盆複生水仙給撞翻了。
複生水仙,落地便死。
平日裏除了老爺子,誰若是敢碰一下,輕則一頓臭罵,重則皮開肉綻。
可那一天,老爺子卻哈哈大笑,說去的好,我家鳳兒便是這水仙仙子轉世!
于是便有了焦水仙這個名字。
而焦水仙,比她的父親還要奇葩。
焦水仙生來就奇怪,不喜歡女孩子應該喜歡的花紅,偏生喜歡素雅。
這本是好的,但稍微長大,也不見她喜歡明星、數碼、美食、衣服、珠寶……仿佛這世界上就找不到讓她喜歡的東西。
明明生在最富貴的家庭,她卻好像一個清修的尼姑一樣。
這可把焦四爺給愁壞了,還要止不住的沒事就被焦老爺子揍,硬說他沒有教好閨女,漂亮亮一個小女孩沒他弄得好似一個小尼姑。
那麽大歲數了,那麽高的社會地位了,跑回到家裏還要被老爹揍,還要揍屁股,這跟哪說理去?
所以今天焦四爺突然聽到自己的閨女說了句‘我喜歡’,他小心髒差點都從嗓子眼跳了出來,第一個反應就是……這裏面沒放什麽迷香吧?第二反應就是……買,多錢都買!
可剛打趣了一句,就聽到那店家竟然很‘不識相’的說未必賣他們,這不是在挑釁他焦四爺的權威嗎?
不過那店家問的,卻也是焦四爺很好奇想知道的,所以便忍住了火氣,靜靜的等着自己的閨女如何回答。
焦水仙摸着自己的嘴唇,挑着可愛的小眉頭一陣思考,然後無力的搖了搖頭,撅着嘴說道:“不知道……反正我就是喜歡。”
焦四爺費解道:“這……這怎麽會不知道就喜歡呐?”
乞兒卻點了點頭,又笑問道:“那你喜歡到什麽程度呐?”
焦水仙又是費力的一陣思考,最終又是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反正……就是很喜歡很喜歡,看到第一眼就喜歡,想得到……這樣難道不對嗎?”
說着,擡起頭,用那雙很無辜的大眼睛看這乞兒。
“咳咳……”乞兒别過頭去,尴尬的笑了一下,随後說道:“沒什麽奇怪的,既然這樣……呵呵,那我便買與你了。”
擡頭對宋百斤說道:“幫我收錢。”
“哦……”
宋百斤千不願萬不爽的,無力的耷拉着腦袋跑到旁邊的一個展台,從那裏借來一個珀斯機,對焦四爺沒好氣的說道:“現金還是刷卡?”
一千萬能有現金的?
焦四爺笑了笑,直接拿出錢夾,打開來取出一張卡片,在機器上刷了一下輸入了密碼,仿佛是在超市買一瓶可樂。
交完了錢,等自己的閨*貝似的把那個純銀磬抱在懷裏,才向乞兒問道:“我很好奇,爲什麽剛才那名老者說出了理由,你卻不賣,反而是我家水仙并不知道,你卻又賣了?”
乞兒轉身将醜兒抱了起來,用她來抵消一下方才焦水仙那雙大眼睛的殺傷力,一屁股坐在展台後面的座位後,笑着說道:“我這個東西呐……買賣是要講求緣分的,有緣之人自然可賣,無緣之人卻是強求不來。
别看水仙小姐說不出爲何喜歡,但這才是真正的‘緣’。
真正的緣分,又有誰能說出個理由?一眼看過去,中了便是中了,沒中便不能強求。”
焦四爺微微一愣,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乞兒這句話正好說在了他心坎之中。
這次他破天荒來到落英市這個小城市,就是爲了一筆收購的買賣,他最後剩下一個廠房要收購,隻要完成,自己第八十八家鏈鎖綜合商場就可以建設了。
天朝人都喜歡‘八’這個數字,尤其是商人,所以他這次才親自前來。
可是來了之後才發現,收購的進度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他明明開出了超過均價的方案,卻發現受到了許多阻力,而且他也發現在工程下面的子公司,存在一些違法犯罪的行爲。
這讓他有些打退堂鼓,不知道應不應該繼續下去。
焦四爺皺了皺眉頭,說道:“聽小哥的話,好似小哥并非是個普通人物啊,不知道可否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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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兒一愣,随即又是恍然,恨不能扇自己幾個嘴巴。
他真的沒有去算焦四爺的底細,因爲犯不着。
要是每一個人生中意外的過客,他都要去算一下的話,直到他死那天,怕是需要算四百萬次卦,那真是嫌命長呐。
可就是這樣不經意,突然有感而發的話,卻更加的準,所謂無心插柳……相士之門反而最講求這個。
苦笑着搖了搖頭,乞兒說道:“這位先生你想多了,我在說的是水仙姑娘和這個磬……呵呵,想來你們到現在爲止還不知道它是一個磬吧?”
一句轉移話題,十分成功。
焦四爺哈哈一笑,說道:“還真是不知道,我本以爲它是屋中的裝飾,抑或者……是比較小的枕頭。”
乞兒翻了翻白眼,暗道沒文化真可怕!
揮手一歎,說道:“罷了,既然水仙姑娘與這個磬有緣,我便多費些力氣好了。”
說着,他就走到展會的牆邊,那裏有巨大的落地窗。
打開一面折葉窗,伸手摸向視線不會看見的角落。
那裏便是這種窗戶唯一的缺點,衛生死角,除了專業的吸塵設備,根本對付不了那裏的浮灰。
而這個酒店的清潔員明顯還沒有那麽專業。
淘弄兩下,便抓住一把黑色塵土。
在手中捏了兩下,竟然就簡單的成了一個形狀。
歎了口氣,乞兒在自己的衣角上撕下一條白布,放在嘴邊微微嘟囔了兩聲,随後将那黑塵放入白布,包裹起來,上面在一紮,就成了一個牽着布條的圓形布球。
他拿着布球走到焦水仙面前,笑道:“本來賣這種東西,是不應該給你完全的物件,但見你實在是喜歡它,想來……今後你還有機會用到它,到時如果自己去找,還是一番周折,這樣吧,這個土球就是敲它的槌,你收好,但一定不要亂用,知道嗎?”
焦水仙感覺那東西有點髒,但心底又意外的不讨厭,猶豫了一下,伸手接了過去,跟純銀磬放在了一起。
乞兒歎了口氣,轉身就向外走去。
有些事情,多說無益,多接觸……也沒有太多益處。
醜兒趕忙從後面跟上,宋家姐弟也跟了上去。
兩轉三轉,明明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卻突然發現,自己失去了乞兒的蹤迹。
焦水仙跑到自己父親身邊,盯着自己懷裏的磬傻傻笑着。
焦四爺卻皺着眉頭看着乞兒離去的方向,突然恍然,嘟囔道:“他背後背着的是一個羅盤?天呐,還有這麽小的道士?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啊……那……剛才那句話他其實是對我說的?難道這個事情……真的不可爲,緣分不對?不對不對,他太年輕了,不可能啊……”
離開了酒店,走在人行道上,上了宋百斤弄來的新車,宋小小才呼的一聲舒了口氣。
她嘟囔道:“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他……”
宋百斤問道:“誰啊?哎呦~”
頭上就挨了一記。
宋小小怒道:“早就讓你背下那個花名冊,你卻偏偏偷懶,你要是把你在古玩上的一半熱情放在經商上,我跟你爸也不會這麽爲你操心了!”
“是是是,姐姐教訓的是……不過那到底是誰啊?”
“誰?哼,焦四爺!”
“呃……原來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