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卻故作鎮靜,皺着眉頭疑惑的問道:“你說的這是什麽?什麽瘋子麻子?我看你就是個瘋子,穿的如此不倫不類穿堂過室,說出的話也是奇奇怪怪,簡直就是一個神經病!”
此話一出,宋家兩姐弟不願意了。
尤其宋百斤,平時他姐姐欺負他倒也罷了,但要是外人,整個台島都沒哪個人敢說欺負他,如今有人欺負乞兒,那便是不給他面子,不給他面子,他就敢拿你臉當鞋墊子!
“是哪個混蛋在這裏放屁?真臭!好臭!臭不可聞!哦,就是你這麽個長得污染環境放屁污染空氣的家夥?你剛才說什麽?再說一遍!”
宋百斤一身行頭很唬人的。
衣服是唐納卡蘭定制的修身西服,襯衫是天然真絲手工縫制的,連袖扣都是白金鑲鑽,閃着誘人光線那種。
一個手腕上帶着百達翡麗的鳄魚皮帶的腕表,一個手腕上挂着一串‘蜂蜜琥珀’的手鏈……
整個人看起來那絕對是低調的奢華,看起來也就幾百塊錢就能打發下來的裝束,實際上卻着實有百萬的價值。
一百萬的鈔票放在身上穿着,都沒有這些來的奢華。
還真别說,這樣風雲的人物,落英市還真沒有。
就算是錢到了,也沒什麽人敢這麽穿,畢竟落英市幾個有錢的家夥,都必須講究‘低調’。
‘這是外面來的人,有錢的人,有權的人!’
中年男子腦袋裏瞬間給宋百斤定了下位置,一時間就有些躊躇了。
他這行當的人,講究一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剛進這屋子就把所有人都裝在了眼睛裏。
但他明明看着這一對姐弟跟乞兒醜兒是保持着一段距離的,之間還客客氣氣的,想來應該是剛認識,或者偶遇才對,起碼不是會爲對方出頭的關系。
所以才敢上來這般嘲弄乞兒,卻不想……還是不小心踢到一塊鐵闆。
這一下,反而是那個王慈佛躊躇了。
他對乞兒有好感,認爲是個很有趣的年輕人,但對身邊這個中年人,他更是信任有加。
自己因爲一時的興趣投身古玩行,老了老了做了把弄潮兒,要是沒有身邊這個中年人幫忙,自己怕是要被騙的鼻青臉腫。
正因爲有這個中年人的眼光,也讓他在朋友圈子裏面少了許多丢人的機會。
那是三四年的交情,當然不是乞兒一個剛見面的人就可以沖淡的。
而這時還有一個人表現的很怪異,那便是乞兒自己。
他擡起自己的手,擋在宋百斤的前面,示意他不要再說話。
沖着那中年男子笑了笑,背着手悠然說道:“哦,我知道了,原來是‘雀門’的,倒真是失敬,不過話說回來,你能得我一算,也是你此生修來的福氣,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求我一卦,散盡家财也未可得……”
他轉頭掃了一眼宋家姐弟,突然又對王慈佛說道:“先讓我‘猜猜’,這個跟在你身邊的男子,想來是你身後的這位秘書介紹的吧?他應該是六七年前跟了你的,那時你應該就不在高位了,被朋友推薦,就雇了這個又能開車又能照顧家計的男子。
而這兩三年之中,他潛移默化的在你耳邊說着古玩行的趣事,你信手一試,果然覺得其中樂趣無窮,而緊接着,你便遇到了這個中年男子,并被你的秘書介紹,是個可靠又有趣的人物,這一晃五年過去,他一定是幫你鑒定了很多古玩吧?
至于今天你之所以到這裏來……唔……不對不對,這個古玩交流會,就是你一力促成的吧?而之所以有這個想法,也是你身邊的這位‘值得信任的人’提的意見吧?
而且你今天也是已經有了目标,是哪個寶物呐?嗯嗯,一定是在宣傳紙上印着的其中之一,羅盤?不會,那是真的,青花瓷?也不會,那個也是真的,那麽……就是那個玉觀音了是不是?
通體一塊妙玉,卻帶有四種不同的色彩,上下相合,通過能工巧匠的雕刻,竟然成了天然染色的立蓮觀音像,着實是難得的緊……
而且……如果我猜的沒有錯,你前幾天應該偶然得到了一本雜志,是國外的東西,上面就印有這個雕像,是在米國的拍賣會?博物館?被竊之物?呵呵,不管是什麽,你認爲沒有人知道你得到這本雜志,這個消息吧?”
幾乎是乞兒沒說一句話,那王慈佛就退後一步。
等乞兒說完,他已經退到了門口,後背撞在牆壁上,整個人身上的汗水如漿,流夾如洗。
滿場具靜。
所有人,除了乞兒和醜兒之外,都呆呆的望着乞兒,一時間連呼吸都要忘記。
從王慈佛的反應上看來,乞兒說對了,都說對了。
對方長達七年的計劃,天衣無縫之下,竟在頃刻間被乞兒盡數道破。
“你……你是誰?!”
中年男子瞪大了眼睛,汗水從眼睑流進眼球,刺的生疼,卻沒有眨動一下,呆呆的瞪着。
乞兒呵呵一笑,冷聲道:“一個乞丐而已!”
中年男子的瞳孔猛地縮成一線,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地上,啪啪啪三個響頭就嗑在了地上。
“大師饒命!”
如果換過别人,就是乞兒把所有的證據都擺在中年男子面前,他都不可能承認一點。
人家是幹什麽的?玩的便是火中取栗,除非刀真的砍在了脖頸之上,刀過一半了,他們才可能承認自己是騙子,要不然,休想!
可這世界上有些人不能惹啊,惹了,便是比刀砍過腦袋一半,留着一半不砍,任由你歪歪着腦袋嚎叫……還要嚴重凄慘的事情。
‘日出月明天一教,三山五嶽四棵松,天下地上七老頭,林間房頭一乞丐。’
不合則不押韻,看似無頭無腦的四句話,卻代表着天朝最爲讓人恐懼無力的四大勢力。
尤其最後一個,僅僅一人,躍然于衆生之上,非正非邪非善非惡,一念殺一念仁,說不清道不明,人世間走一遭,隻有一點可以肯定。
不能惹!
中年男子額頭見了血,顫巍巍的擡起頭,哭喪着臉說道:“不知……不知您與那林間一丐是和關系?”
乞兒哼了一聲,悠然說道:“佛頭三炷香,上燒太真、太乙、太玄,塌下三炷香,一明、一暗、一清,坐卧房頭。”
一句話,說的玄乎又玄,所有人都沒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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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子卻是猛地一驚,心中暗道‘果然’。
乞兒說的意思,便先是說出自己師傅的身份,又說出了自己是師傅唯一的徒弟,已經盡得真傳那種。
這種話不能說的明白,說明白了,人家會瞧不起,就像中醫,來個‘脾胃虛寒’會讓人覺得‘很高’,如果來一個涼食吃多了凍到肚子了,顯然就不那麽‘高人’了。
玄門四學,之所以稱之爲‘玄’,說白了,就是老百姓聽不懂他們說話。
當當當,又是三個響頭磕了下來,聲音比之前面還要重了一些,明顯是因爲漏了骨頭了。
而且那血流如注,整張臉唯一白淨的地方隻有眼白了。
“大師請饒命啊……我不知啊,我不知道的啊……”
乞兒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說道:“千門四象,蜂麻燕雀,本也系屬玄門,按說我們是同根,本不應該當衆戳穿互相拆台,隻是你不懂得做人留一線的道理,得理不饒人,何況……你真的認爲你是能占住那個理字?千門之術,做做樣子還可以,但真要是拼個高下論個高低,卻又是走了下成了……
你布局七年,有耐性有人脈有心智,卻怎麽犯了如此最基本的錯誤?千門當真堕落如此了?”
中年男子一聽有門,趕忙說道:“大師您有所不知,我們千門如今還哪有什麽規矩可言?蜂麻燕雀四門……呵,現在知道這個又有幾人呐?尤其是近幾年……”
說到這裏,乞兒皺了皺眉頭,直接伸手擋住了話茬,冷聲道:“同宗不同路,此話莫要與我多說,毫無益處!”
“是是是……小的惶恐……”
中年男子算是做足了姿态。
乞兒伸出右手,在指肚間摩挲幾下,歎了口氣,冷聲道:“算了,走吧,莫要讓我再看到便是,還好你生性貪婪,從不爲小利出頭,倒是沒有做下太過傷陰壽的事情,倒是罪不至死,如今讓你七年準備功虧一篑,便是今次你對我妄語的懲罰,下去吧!”
這話說的狂妄無比,說一句髒話,就要七年的辛勤去換?還要讓人感恩戴德?
但事實上,那中年男子當真是感恩戴德的退了下來去,拉着那名已經傻愣住的青年,直接消失在這個酒店之中了。
直到兩個人滿臉滿身是血的驚起無窮尖叫,出了走廊坐了電梯從酒店大門口跑出去了之後……
這個會議室中才傳出了一聲長長的吸氣聲,仿佛又恢複了一些溫度和人氣。
“太……太過瘾了!大師,以後我就跟你混了,要不您收我爲徒吧?您就答應吧,您要是不答應,我就……我就……”
宋百斤‘我就’了半天,也沒有想出一個章程來,還是被他姐一個巴掌給扇到了一旁,才傻愣的一陣呆笑。
宋小小眼睛冒光的看着乞兒,吞了口口水,仿佛都要把他一口吞下,不嚼就咽似的說道:“大師……大師真乃神人呐!”
乞兒擺了擺手,笑道:“雕蟲小技而已。”
說完,就走到至今仍然瞪着眼睛,好似一口氣沒有上來,站着死過去一般的王慈佛身前,皺了皺眉頭,剛要叫喚,就聽身後突然響起一聲響鈴。
原來是醜兒在他身後輕搖了一下手中的鈴铛。
“唔……”
一口長氣,王慈佛吸了一口又吐出,整個*的臉才慢慢恢複了本色。
先是重重的在自己的大腿上拍了一下,一臉的懊悔,随後突然又上前拉住乞兒的手,說道:“真是太謝謝了,今天要不是大師,我就要被……被他騙的慘了去了!”
“無礙無礙,說不得什麽謝,不過就是恰逢其時而已。”
乞兒大度,王慈佛卻不放過他,還是緊緊拉着手,說道:“大師您是不知道啊,爲了要買這個玉觀音,我可是預備了自己的一多半的财産,這要是被騙……唉,那就真對不起遠在海外的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