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秦漢成老人的說法,聞磬極有可能繼承了自己奶奶的強大靈魂,而秦漢成也在很短的時間内,将信中提到的安魂之法告訴了聞磬。此時,聞磬和翎帆試圖用安魂術來解決這間屋子的冤魂,讓一切不幸都煙消雲散,給所有問題畫上個圓滿的句号。
進門後聞磬立刻感覺到一陣逼人的寒氣。聞磬按照秦漢成老人所指示的那樣,先是點上了幾十根蠟燭,擺出了一個五芒星,然後将桑椹浸泡過的水鋪滿草紙,将草紙放在五芒星中,用小刀在中指指尖上割開一道口子,血液滴到草紙上,将其點燃。最後閉上眼睛,盡可能提煉強大的意志力,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去回憶當初在這間屋子裏發生的事情(這都是秦漢成老人告訴的安魂步驟)。
之前電腦裏那張可怕的照片,以及由這張照片引發出來的一段探索的經曆,聞磬腦中像卷起一陣巨大的漩渦,泛起劇烈的強光,鋪滿了整個腦海。聞磬頓時感到腦子中一片空白,突然間強光消失,自己被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黑暗中。
聞磬暈了過去……
聞磬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除了帶有極其微弱的呼吸之外,面色蒼白幹癟,沒有任何生命的氣息。過了幾日,情況沒有任何好轉,他像是和死神(假如有死神的話)訂立了契約,卻遲遲不想兌現一般,在現實世界的邊緣盲目地徘徊。
痛苦的翎帆每時每刻都爲聞磬捏着一把勁,無論如何都不敢想聞磬之後的事。但是她明白如果聞磬還能得救,就一定要從根本解決問題。她再次驅車趕往了山東,找到了秦漢成老人,将那間屋子裏聞磬安魂時發生的事情講述了一番。
“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之前聞磬的奶奶安魂從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面對冤魂,聞磬的奶奶擁有足夠強大的靈魂,可以在極端專注時脫離本體,穿越到常人無從觸及的維度摸索到冤魂的存在,并且總能起到驅趕冤魂進入另一個世界的功效。如果聞磬的奶奶擁有這樣的異能,爲何她的孫子就不行?要知道聞磬的奶奶就是遺傳了她母親的強大靈魂……”
“有沒有這種情況,這種異能會顯現出性别的差異?比如聞磬的奶奶是從她母親那裏繼承的異能,但是聞磬是男人,就無法繼承?”翎帆問道。
“這不可能。靈魂的存在是超越性别和軀體的。甚至生前的記憶,如果不是足夠深刻,深刻到觸及靈魂的程度,也很難被靈魂攜帶并保留的。我想....隻有一種情況能解釋聞磬的遭遇....”秦漢成老人陷入斷斷續續的停頓。
“哪一種情況?”翎帆焦急地問。
“除非,聞磬不是他奶奶親生的。”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
翎帆心想:“聞磬從小就沒有親眼見到過自己的奶奶,而聞磬的出生本身帶有那麽一段不堪的經曆,而聞磬出生後他的奶奶就似乎人間蒸發了一般。經曆了這麽多,之前關于聞磬奶奶酒精中毒的說法實在是很難讓人相信。聞磬親生母親的不幸遭遇,想必和聞磬的奶奶有着密不可分的瓜葛。她們兩個,一個是那間屋子裏的冤魂,另一個在生前就是安魂師。”
想到這,翎帆突然有所頓悟,心中一陣驚悸:“聞磬母親的冤魂得以存在,就是他的奶奶無故消失的結果?那麽倘若真是存在必然的因果關系的話,那麽聞磬奶奶的消失就不是無故的,裏面肯定有人爲的因素。”
翎帆問秦漢成老人:“早年間你和聞磬奶奶交流的信件中,有沒有察覺到聞磬奶奶消失的原因?”
“沒有,我們的信件交流一直是一種習慣,但是,算起來就在聞磬出生的那一年,我收到了他奶奶的最後一封信,竟然隻是一個信封。”秦漢成老人說道。
“隻是一個空信封?裏面什麽也沒有?聞磬的奶奶究竟是何用意?”
“我也不得而知……”老人默默地搖了搖頭,看得出他的确很無奈。
翎帆把方才自己的想法告訴給了秦漢成老人。
“那聞磬的奶奶是如何消失的呢?如果她還活着,或許隻有她才能救聞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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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翎帆接着說道,“我曾經聽聞磬講過,小的時候聞磬的爺爺就告訴他,奶奶已經不在人世了,死于酒精中毒。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沒有這麽簡單,聞磬奶奶的死另有其因,或者根本沒有死!更何況聞磬說過,聞磬爺爺的墳墓裏隻葬着一個人,墓碑上雖然也有他奶奶的遺像,裏面卻隻有爺爺一個人的骨灰。”
“墳墓裏隻有聞磬爺爺一個人?當時是誰給聞磬爺爺下葬的?”秦漢成老人問道。
翎帆回憶了很長時間,終于想起來了。“聽聞磬說,是麗娟奶奶,也就是聞磬的姥姥。她是一個很簡單的人,我們去她家找尋過線索,除了那些講述聞磬奶奶在童年遭遇歹徒的簡報之外,沒有任何有用的東西了。”
秦漢成老人想了想,說道:“如今有關聞磬母親這件往事的當事人,我們都已經找不到了,我充其量隻是個局外人,所以,現在當務之急,唯一可以做的就是....”
“您是說...”
“對,開棺!”
......
秦漢成老人與翎帆一起趕了回來,并在翎帆的指引下,找到了聞磬爺爺的墓地。秦漢成看着墓碑上兩位老人的遺像,靜靜地站立了許久,若有所思。
翎帆疑惑,打斷了他的思緒,問道:“您是想到了什麽嗎?”
“哦,沒有。事不宜遲,我們趕緊找人開棺吧!”一個下午的時間,他們很快找人掘開了聞磬爺爺的墳墓。
打開棺材,眼前的場景令兩個人吃了一驚!
棺材裏面擺放了兩個骨灰盒。一個上面貼着爺爺的遺像,和墓碑上的一樣。另一個上面,翎帆一眼便認出來,那是聞磬奶奶的遺像,同樣和墓碑上一模一樣。不僅如此,棺材裏面還有一頁焦黃的紙張,用絲線很緊密地縫合起來。
翎帆小心翼翼地拆開絲線,打開後看到是一封信件。
棺材裏面的信件:
時至今日,我已經無力再把自己的罪惡歸咎于悲慘的遭遇了,當恩惠降到我的身上,融化了我僵硬無助的心,隻剩下了赤裸裸的罪惡,揭開了各種用僞善掩飾的外衣。
我終結了一個良善之人的性命!而在說服自己之前,差點又會傷害到另一個無辜的幼小生命。
我不能再将此歸咎于女兒在臨終前的囑咐,歸咎于我對女兒悲慘遭遇的報複。
這裏靜靜安葬的兩個人,我向他們深深地忏悔。
一個是沒有經曆過分娩之痛卻和我一樣的母親,我外孫的奶奶,被我惡毒地毒害緻死,而使用的是女兒毒死别人時用過的毒藥。
另一個用他偉大的靈魂,包容了我的罪惡,給我下半生的生命帶來巨大的恩賜與指引。他不爲殺妻之痛而懷恨在心,相反以德報怨,幫助我走出罪惡的深淵,救助我身體上的疾病。
我還要替我死去的女兒忏悔,她将憤怒轉嫁到無辜的母親身上,她将不幸的遭遇遷怒到無辜的嬰兒身上。而這個被誤認爲孽種的嬰兒,在他漸漸長大時眉目間就透着父親眼中的複雜與不安。無論他的母親之後經曆了何等的背叛,最初也都是母親眼中愛的結晶。
孩子的爺爺教給我如何去寬恕,我用我整整的後半生來學着寬恕孩子的父親——那個背叛我女兒的男人,我女兒的不幸遭遇不應該由他一人承擔。
我花費多年尋不到他的蹤影,直到我改變了想法停止再去尋找。或許沒有人能再次闖入他的生活,幹涉他應有的報償。
罪人麗娟
“女兒在臨終前的囑咐……”翎帆看着秦漢成老人,望着墓碑上聞磬奶奶的照片,似乎懂了些什麽。
“看來,聞磬的奶奶,是聞磬的母親在臨終前囑咐麗娟害死的……而聞磬的爺爺,不僅知道了真相,還寬恕了麗娟……”翎帆說道,“聽聞磬說過,麗娟老人家年輕時是一位頗受尊敬的鄉村教師。這份類似于忏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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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文字,或許是她一生中最爲矛盾的一段文字,最害怕被人看到,卻又最希望被人看到吧。”
秦漢成老人默默地點了點頭。随後說道:“看來聞磬的奶奶是被這個麗娟給害死了,可能多年之後,麗娟偷偷把骨灰移到了聞磬他爺爺的棺材裏面。”臉上布滿了哀傷的神情。
“但是我想連麗娟本人可能臨死都不知道,害死聞磬的奶奶,其根本用意并非是單爲自己的女兒複仇……”秦漢成老人接着說道,“如果是她的女兒臨終前叫她下此毒手,我想更有可能的解釋,是她的女兒已經知道自己孩子的奶奶擁有安魂能力,害死孩子的奶奶,她便可以保留住冤魂,等待未來的某個時候對聞磬的父親進行報複。”
“這一點你怎麽看出來的?”翎帆問。
“直覺吧。”秦漢成回答道,“‘我終結了一個良善之人的性命,而在說服自己之前,差點又會傷害到另一個無辜的幼小生命,我不能再将這兩件事歸咎于女兒在臨終前的囑咐,歸咎于我對女兒悲慘遭遇的報複。’通過這些話可以看得出麗娟的女兒,也就是聞磬的母親,臨終前是不想讓自己的孩子存活在世上的。但或許是自己下不了手,才在臨行刑前囑托自己的母親殺死聞磬的奶奶和自己的孩子。”
“但是麗娟在毒死聞磬奶奶後,卻最終不忍心對自己剛出世的親外孫下手。或許在聞磬母親生命的最後幾天裏,她的仇恨扭曲了她的理智,因此這個嬰兒就成了她自己心中的孽種、禍根,也就成了她遷怒的目标與仇恨的犧牲品。”
“同時後面的文字讓我有了額外的感受:‘這個被誤認爲孽種的嬰兒,在他漸漸的長大時眉目間就透着父親眼中的複雜與不安。無論他的母親之後經曆了何等的背叛,最初也都是母親眼中愛的結晶。’即便生前會将仇恨遷怒于自己的孩子,但是親生母親死後的冤魂怎麽可能對生前被遷怒的無辜嬰兒不依不饒呢?除非……”
“除非什麽?”翎帆問道。
“除非……她把聞磬誤認爲是聞磬的父親,那個她曾深深愛過卻最後背叛她、導緻她喪命的男人!”
聽到秦漢成的話,翎帆眼睛突然瞪得滾圓,似乎意識到了什麽。
秦漢成接着說道:“聞磬的母親爲何要把自己的屍體捐獻大學做标本,爲何不選擇讓自己的母親安葬自己?要知道女兒的屍體對一個母親有多麽重要。聞磬的母親就是爲了拒絕安葬,并且避免聞磬的奶奶給她安魂,目的就是爲了保留冤魂,苦等着未來的某個時機向聞磬的父親複仇。”
“可惜這樣看似微乎其微的複仇希望,終究還是被宿命所嘲弄,她這麽多年後等來的不是聞磬的父親,而是聞磬——自己的親生骨肉。之前聞磬一直回避這個問題,但我們現在卻不得不面對它,我相信我現在的直覺是正确的。”秦漢成老人接着說,“或許在聞磬的母親生前,在她決定自首受刑之前,就已經有了複仇計劃!她曾經從聞磬父親的口中得知聞磬的奶奶是一個安魂師,因此就給麗娟定下了這樣的遺囑:殺害聞磬的奶奶,自己逃過安魂,又不被人知道。”
“信上說:‘沒有經曆過分娩之痛卻和我一樣的母親!’這也就是說,聞磬的奶奶并沒有生過孩子,那麽聞磬的生父與他的奶奶就沒有血緣關系了,而且聞磬的生父已經失蹤多年!這也就解釋了爲什麽聞磬沒有繼承他奶奶的強大的靈魂。恰恰相反,聞磬的靈魂很脆弱,這一點,從他眼睛中的神色就可以看得出。雖然我沒有見過聞磬的父親,但是聞磬的眼神從我認識他起就透出一種挫敗感,似乎是與生俱來的,就像棺材裏的那封信上說的:‘在他漸漸長大時眉目間就透着父親眼中的複雜與不安。’所以靈魂脆弱的聞磬才受這樣大的傷害,至今還躺在病床上,在生死邊緣掙紮。”翎帆一邊說着,一邊深垂着頭,随後又問道:“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如果聞磬的奶奶是被毒害的,那麽事情或許還有轉機。”秦漢成老人說道。
“爲什麽這麽說呢?”翎帆焦急地問。
“像她那樣強大具有腐蝕性的靈魂,一旦死于非命,沒有經曆殡葬儀式的話,又沒有遺傳她同樣強大靈魂的人進行安魂,那麽很有可能到現在,她的靈魂依舊存在于現實世界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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