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徐建軍夫婦,老村長高興的簡直合不攏嘴,他今年七十好幾了,背部微微的駝,臉上也是帶着不少深邃的皺紋,但是精神很不錯,整個人的感覺特别硬朗,上山下地幹活都是沒有問題的。
“回來啦?”老村長看到他們夫妻倆,臉上的周圍因爲那開朗的笑容,變得更深了。
許建軍上前握着他的手,輕輕拍了兩下,“回來了,寶栓哥這些年還好嗎?”
“好,有啥不好的,吃得飽穿的暖,每年還有閑錢,比咱們當年的日子可是好過多了。”原本在院子裏收拾農具的老村長起身,招呼他們倆進屋,“三丫,去喊你奶奶回來。”
“哦!”幹淨的小姑娘好奇的看着許建軍夫婦,然後聽爺爺的話,踩着塑料拖鞋噼裏啪啦的出去了。
老村長指着那孩子笑道,“家寶他小閨女,上面倆小子,皮得很。”
“瞧着就很機靈。”秦雪娟誇贊了兩句,“上學了嗎?”
“上,咱們村裏的孩子都上學,再窮也不能窮教育不是,孩子們現在想要走出這個偏僻的村子,就得去讀書。”老村長太知道讀書的好處了,面前這家子不就是活生生的好例子嗎?
“不過這兩年村子裏的日子也不錯,之前你家那丫頭回來投資學校,學校建的那麽漂亮,孩子們都喜歡去讀書,高考也考出去不少,可惜沒多大出息。”
“能走出這個小村子,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這就已經是出息了。”許建軍笑道。
老村長點點頭,“說的也是,你們這次回來是幹啥的?”
“和我媽商量了一下,回來修葺一下家裏的祖墳,也就三兩天的功夫,還得老村長幫忙找找人。”
“這多大點事兒,現在正好趕上中秋,外出打工的回來不少,待會兒我去村支部喇叭裏幫你喊兩聲,給你招十個八個的,中午擱家裏吃飯吧。”
“行,麻煩寶栓哥了。”
“不麻煩!”
等家裏老嫂子回來,老村長就去村裏喇叭吆喝了兩聲,村子裏的人聽說許建軍夫婦回來要修葺祖墳,找幾個人來搭把手幫忙,不少人都紛紛往老村長家裏湧過來,都想看看離開村子這小二十年的許建軍到底啥樣了。
前前後後不到十分鍾,老村長家裏裏外外圍滿了人,看到這夫妻倆似乎不見老,甚至通身氣派的樣子,簡直羨慕的不得了。
再瞧見斜倚在牆壁上,俊美的不像話的許銳,覺得這一家人簡直不像是他們村子裏出去的。
一些個老人紛紛打聽于春花和老藥叔的消息,得知兩人現在身子骨很好,心裏覺得那倆人是真的很能活,于春花也九十出頭了,而老藥叔馬上百歲了,現在這個年紀真的是已經很長壽了。
許建軍這邊和一個熟悉的中年男人聊天,對許銳道:“小銳,你去車裏把煙拿過來。”
“好!”許銳點頭出去,在衆人的視線中來到門口的面包車,從副駕的位置拿出兩條高檔煙,又在他們灼熱的眼神裏回來,塞到許建軍的手中。
這一來一回,不知道讓多少小媳婦小姑娘看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她們可從沒看到這麽好看的男人。
人就怕比較,看看面前的俊美帥氣的許銳,再想想自己的丈夫,突然發現晚上居然都不想和自家男人一個炕頭睡覺,怎麽那麽不舒服呢?
不知道這群人的心思,許銳回來将兩條煙遞給父親,許建軍則是當場打開,給屋裏的每個男人塞了一盒,這些煙是來之前許建軍在帝都買了,一次買了不少,每一條小八百塊,一盒零售八十,算得上是現在國内香煙中的高檔品牌了。
“三哥,這煙可不便宜啊,我們那老闆就抽這個。”說話的是村子裏的一個富戶,小風家的男人,現在也五十好幾了,每年還是要在外面打工的,不過現在好歹也是個包工頭了,每年也能賺個十萬八萬的,在村子裏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人物了。
許建軍笑道:“我不懂這個,我又不咋抽煙,一個月一盒兩盒的足夠,這個是買回來給你們的。”
衆人聽聞,咧着嘴道謝。
村子裏一般上點歲數的男人是都抽煙的,青年中年男人大部分抽過濾嘴的,而老年人則是喜歡抽勁頭更大的煙絲,可能是之前日子太苦壓力太大,日子舒坦了輕松下來,就染上了一些習慣,每天抽兩根煙,和一頓小酒,日子也就這麽舒舒心心的過去一輩子了,他們也不指望大富大貴,都是随心随性的人。
在老村長的幫襯下,他們家留下了十個人幫忙修整祖墳,隻等着明天開工,而所需要的材料,今天下午他們會帶着老村長去縣裏或者鎮上采購。
縣一中,就算是中秋節,學校裏也是有人守着的,許甯和謝铮領着三個孩子過來的時候,看着敞着的校門,悠閑的和門衛大叔打了聲招呼,做了登記後,踏進了學校。
“這就是媽媽讀書的地方?”謝洋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所學校,面積不大,幾乎是從這邊能看到對面的牆壁,學校的教學樓刷的白漆已經斑駁,唯一值得看的就是那座伫立在另外一邊的一座看着很新的建築,瞧那設計造型就知道應該是體育館。
“是的,爸爸當年也在這邊讀了三年的書。”許甯放眼掃視了一圈,“很多地方和當年還是一樣,沒有什麽變化,教學樓也和二十年前沒什麽不同。”
“這邊應該過不了多少年,要重新修建新的教學樓了。”謝铮淡淡說道。
許甯點頭,的确是這樣。
因爲過節的關系,學校裏隻有兩位中年大叔在門衛處守着,學校裏偶爾也能看到附近的學生,當然此時操場上是有人在打籃球的,大概是學校附近的村子裏的年輕人,在學校操場那端還有一個門可供人進出,開學的時候那邊的門大部分時間是開着的。
謝洋是覺得這個學校真的特别特别小,而且也很破舊,和他現在就讀的學校比起來,絕對是天差地别,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那座體育館,不過站在外面往裏看,和他們學校的體育館比起來差别不是一星半點。
在他的印象裏,父母是非常厲害的,怎麽都想不到他們倆是從這裏畢業的。
張夢夫婦倆是十點多過來的,這次來并沒有帶上兒子。
“怎麽就你們倆?”
“跟張帆去釣魚了,早上天不亮就走了。”張夢過來歡喜的和許甯打了聲招呼,低頭捏了捏小檸檬的臉蛋兒,“你們怎麽沒回去?”
“帶着孩子們不着急回去折騰,今天我爸媽過去主要是整理一下那邊的瑣碎事情,晚上還要回來,我們等明天過去。”
“你們老家不能住了吧?晚上去我家吧,幾年前家裏蓋了兩層的小樓,房間不少。”張夢邀請他們。
許甯倒也沒拒絕,“明天回去看看再說吧,還不知道我爸媽那邊怎麽處理呢,後天村子裏感激,去轉轉?”
“當然去,比起在魔都逛超市,我倒是更喜歡逛咱們老家這邊的集市。”
“你父母不打算跟你弟弟去住啊?”
“過幾年,他們覺得現在能幹的動活兒,就不想去魔都那邊整天無所事事,其實想想也是,很多的家長一般都不想離開故土,不過我弟弟剛結婚,等生了孩子估計我爸媽能去魔都幫他們帶幾年孩子,到時候可能就在那邊住下來了。”
“妻子哪裏的?”許甯挑眉,沒想到當年那個小男孩也結婚了。
“南城的,離魔都也不遠,南城曆史悠久,我這個弟妹也是個标準的大家閨秀,在張帆上班的公司樓下開了一家咖啡館,一來二去的就認識了。”
兩人仔細的說起分别之後的事情,後面薛佳倫和謝铮慢悠悠的跟着,見她們倆在前面繞着操場轉圈,謝铮招呼薛佳倫在操場邊上樹蔭下的一個大石頭上坐着歇會兒。
小檸檬被爸爸抱在懷裏,謝洋倒是帶着弟弟去那邊跳沙坑了。
操場上打籃球的學生看到他們,眼神好奇的偶爾瞟兩眼,或者讨論兩句,當然因爲距離隔得遠,根本聽不到。
“你們倆真沒打算要二胎啊?”
“看不出來吧?”張夢眯起眼睛笑的很是得意,“悄悄告訴你,我現在是兩個月左右。”
“真的?”許甯見她那幸福的樣子,笑道:“恭喜你。”
“其實之前覺得有了兒子挺不錯的,不過我和老公都想要個女兒,再說我這是自己做老闆,也沒有那麽多的限制,就想再要一個,誰知道這麽容易就懷上了,我婆婆那邊的親戚還都不知道呢,讓我滿三個月再告訴别人,你先裝作不知道。”
“好!”許甯哭笑不得。
中午他們在縣裏的飯店随便吃了一頓,然後兩家人拎着一些東西,去幾位老師的家中探望了一番,下午薛佳倫才開車帶着張夢回去了,兩人約好後天一起去逛集市。
許銳載着父母回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村子那邊一切也都準備好了,明天早上縣裏會有人往那邊送材料,還有嶄新的墓碑也都預定好了,當然現在墓碑并非是用錘子和鑿子刻的,而是機器,速度還是很快的。
至于流動飯店的大廚也是老村長幫忙找的,說是這些年村子裏的人有紅白喜事,幾乎都是找那一家,就是當年老藥叔和于春花辦喜事的時候請的那位流動飯店廚師的兒子,人家現在是掌勺的了,做的一手好菜。
流動飯店一般都是由他們幫忙采購菜品,定制每桌幾盤菜,到時候主人家再給他們清算款項就可以。
現在可算是天氣舒爽的好日子,結婚的人不少,這家人的口碑在,所以一年四季幾乎是不得閑的,這次邀請對方來做飯,因爲之前還答應了兩家婚宴的酒席,所以他們夫妻倆幹脆分開,妻子來這邊做飯,丈夫去做酒席,主要是因爲這邊的人數比較少,除了那幫忙的是個人,就是村子那些上了年紀的長輩,加起來也就有個不到五桌的量,可農村的酒席一般都是村子裏但凡認識的就能來參加,至少也得十桌八桌的,這夫妻倆是按照工作量分配的,不過手藝也是大差不差的,許建軍也沒有拒絕,隻說到時候讓他們将所需要的菜品全部買齊,他們這邊用幾天還沒數,不過是最後一塊結賬。
大概是老村長和對方說了許建軍夫婦的身份,那人也不怕雇主賴賬,很幹脆的答應下來了。
次日一大早,謝铮抱着還在迷迷糊糊的女兒,衆人坐上面包車直奔香山村。
來到村子裏的時候,這邊的人幾乎都已經起來了,村裏村外都有頑皮的孩子們在嬉戲打鬧,雞鳴狗叫的好不熱鬧。
車子先在他們這邊的老宅停下,衆人下了車,謝铮拿着鑰匙上前打開自家的門。
江家老宅的院子還是和二十年前一樣,院中有一大塊水泥地,牆角的位置則是小菜畦,這麽多年了,居然還有成熟的菜,這是老村長媳婦閑着沒事,過來幫忙照看屋子的時候随手撒下來的,反正也不費事,還能有新鮮的菜吃。
屋子裏多少是有些潮氣的,畢竟中秋前可是繁忙的秋收階段,這邊按照老村長的說法已經有一個多月沒煙火氣了,不過房子裏的兵沒有什麽灰塵,之前老村長給江老爺子打過電話,偶爾老村長的女兒女婿,或者是村裏誰家來的客人多了,就會送到這兩邊的房子住着,對于這點兩家人都是沒意見的,畢竟房子沒忍住,那破敗的更快,若是兩家的房子就這麽鎖上二十年,回來估計也就是一個空架子了,還是要感謝老村長的。
看到放在炕上的好幾床被子,秦雪娟笑道:“這可能是昨晚你們家寶栓嬸子和她媳婦送過來的,這幾天咱們就住在這裏,免得來來回回的麻煩。”
之前還真沒想過在村子裏住,誰能想到兩家的房子被老村長夫婦被保管的這麽好呢,既然如此就住在這裏,左不過也就三四天的功夫。
還不等他們說多少話,外面老村長就帶着一個身材中等的男人走了進來,仔細看那男人就是老村長的兒子,想起當年那個整日待在供銷社裏嗑瓜子的年輕人,現在可是滄桑不少。
“建軍呐,人都來了,你不去看看咋整?”
“好,我這就去。”許建軍對許甯道:“你帶着他們在這邊先收拾着,我領你媽去外面看看。”
“去吧。”
夫妻倆出去了,許甯則是将随身的行李箱放到炕上,然後擡手在炕席上摸了一把,看到很幹淨,才招呼許銳脫鞋上炕,“上去,咱們給被子套上被套。”
“好嘞。”中秋節,這天兒晚上可是有點涼,不蓋被子可扛不住。
這裏的被子都是純棉花的,比起他們在帝都用的那各種高檔鴨絨蠶絲絨天鵝絨等被子來說,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就是真的很保暖,壞處就是棉花被子很重,相同厚度的棉花被子蓋在身上,能壓的人不舒服。
謝铮見狀,對許甯道:“我帶他們去村子商店買幾個臉盆,你還有别的需要的?”
“铮哥你看着買吧。”許甯也沒别的需要,畢竟很多東西他們可都帶着的。
謝铮在前面領着女兒,謝洋和弟弟跟在後面,父子三人走出家門,往村裏供銷社去了。
供銷社還是在那個地方,不過空間倒是大了一些,原本供銷社旁邊是個小磨坊的,後來磨坊關了,供銷社就打通了兩邊的牆壁,加大了經營規模,裏面增加了不少别的日常用品,可謂是五花八門。
看到謝铮,村子裏很多人都不大認識,也有能認出來的,卻也寥寥,畢竟二十年了,所有人的變化都很大,再說謝铮一身的氣質很冷漠,倒是讓人不敢随意打招呼靠近。
不過見他的穿着,就知道肯定是和許建軍他們一塊來的。
來到供銷社,這裏面有幾個人在一張小矮桌上湊着打麻将,家寶瞧見他們過來,笑着打招呼,“謝铮來了,要買啥?”
謝铮和他年紀差不多大,可倆人站在一起,這差别真的是讓人唏噓。
“給我幾個洗臉盆吧。”謝铮彎腰将小檸檬抱起來,“你們三個看看有什麽想要的?”
他覺得商店裏還是有很多有意思的小東西的,比如那種非常粘牙的菜色闆糖,豆制品的唐僧肉,還有一種裝在細管裏面的七彩糖豆等等,都很有童年的回憶樂趣,那時候謝铮還會給跟在屁股後面的許甯買好吃的,一轉眼卻滄海桑田了。
莫說是兩個小的,就算是一向很穩重的謝洋,此時來到這個地方也變得好奇起來,他們仨在貨架前來來回回的轉悠着,不大會兒,每人手裏都是攥了滿滿的東西,吃的用的玩的都有,不過大部分是一些很好玩的吃的東西。
謝铮将他們買的東西都放到洗臉盆裏,讓家寶給算了算,總共花了不到二十塊錢,臉盆一個也就兩塊五,買了四個,那些小孩子吃的東西,就是幾毛錢幾毛錢的,數量多可也花不了幾個錢。
買完東西倒也沒急着回去,謝铮站在這邊和家寶簡單的聊着天,說的自然都是香山村這些年的變化和趣事。
偶爾來買東西的人看到他們,眼珠子都要黏上來了,主要是三個孩子太可愛。
回去的路上,謝铮還領着他們在村支部大院門口看了看,裏面已經有幾個人正在整理東西了。
“爸爸,他們在做什麽?”謝洋見狀,擡頭問道:“要在外面做飯?”
小帥哥覺得外面萬一起風一吹,這些飯菜能幹淨嗎?
“這是很多農村裏才能看到的流動飯店,他們沒有固定的地點,哪裏需要就往哪裏去,想這種農村,附近沒有飯店,也因爲去飯店吃飯麻煩還費錢,所以就請這種流動飯店的廚師上門做飯,做的菜幾乎都是自己買的,遇到廚藝好的,比在飯店裏要劃算的。”
“可是在外面總覺得有些不太好。”謝洋領着弟弟跟爸爸離開。
“那是你出生的時代好,太公公和太婆婆難道沒和你說過嗎?他們的那個年代,幾乎都是吃不飽飯的,能有一口吃的就很好了,你外公和你差不多大的時候,連白面饅頭都吃不上,更别說是肉了,頓頓隻能喝水充饑。”謝铮低頭看了兒子一眼,“食物隻要沒有壞掉,就是能吃的,可不許挑挑揀揀的。”
“知道了。”謝洋懂事的點點頭。
回到家裏,許甯姐弟還在整理被褥,不過也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
謝铮從院中的鐵皮水桶裏舀了一勺水放到機井裏面,然後開始按壓,沒多久水流就順着機井口流出來,三個孩子看到後都非常的感興趣,紛紛嚷着要來幫忙,謝铮笑着讓開,回屋找了一塊幹淨的布,出來後蹲在機井邊上洗刷臉盆,至于吃的東西,也就是買回來看着好玩的,畢竟這些外包裝都很讨喜。
“這是什麽?”謝洋按壓了兩下,感受到這股力量,弟弟妹妹在旁邊看的好奇,他才讓開,可惜倆小家夥得加起來用的也不利索。
“這是手搖的抽水井,這井也有六十多個年頭了,還是你太外公找人做的,爸爸小時候就喝這裏面壓出來的水。”謝铮簡單的和兒子說了一番這抽水井的原理,謝洋是明白的,學校裏面學過氣壓方面的知識。
“啧,吱吱……”
一陣異樣的聲音響起,雙胞胎兄妹倆看着越來越小的水流,一下子懵了。
“怎麽沒水了?”小米粒見狀,等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爸爸,做錯事了嗎?
謝铮輕聲嗤笑,起身重新舀了一勺水倒進去一邊按下手柄,沒幾下水流重新變得洶湧起來。
等水桶和臉盆全部放滿水,雙胞胎才走過來,像模像樣的幫着爸爸洗刷臉盆,結果肉呼呼的小手一放進去,就忍不住眯起好看的大眼睛,好涼的水。
“爸爸,水是冰的。”
“剛從地下汲取上來,自然溫度有些低。”
兩小隻在這邊玩水,謝铮也沒有阻止,大不了衣服濕了給他們換下來,孩子們喜歡玩這也不是什麽壞事,小的時候他也是如此的,上山掏鳥下河捉魚,頑皮的事情沒少做,現在也沒必要限制孩子們的玩樂,反正這樣的日子也不多。
整理好床鋪,許甯換上拖鞋出來,撩了一把水在臉上,剛才折騰了大半個小時可是真累。
“咦?”許甯看到擱在旁邊的塑料袋,裏面五顔六色的,打開看了看,從裏面取出一個巴掌大小的包裝袋,“居然還有唐僧肉啊,多少年沒吃過了,你買的?”
“媽媽媽媽,我買的。”小米粒沖過來,趴在媽媽的背上,“唐僧肉可以長生不老嗎?”
“傻兒子,這怎麽可能。”許甯忍俊不禁,“這是用豆子做的豆制品。”
就着濕漉漉的手,許甯直接思考包裝,一股記憶中熟悉的味道竄出來。
取出一塊送到謝铮面前,謝铮也沒拒絕,張口咬住,“我是不太喜歡這個,倒是你,小時候總愛買這些東西。”
“那時候好吃的少,娛樂設施有限……哎喲,居然連哨子糖也買了?”她撕開那細管頂端的封口,握着兒子的手,将裏面的七彩糖豆倒在他的掌心裏,“嘗嘗吧,味道很甜的。”
小米粒看到這個,伸出舌頭添了兩下,幾顆彩色的糖豆黏在舌頭上,一股甜甜的味道散開,倒也說不上多麽好吃,畢竟兩個小家夥出身擺在這裏,再加上長輩都是疼愛的緊,再好吃的東西也都吃過,這個就是圖個一時的新鮮。
小檸檬上前也要了一些,不過吃完掌心裏的這點糖豆就對别的沒興趣了。
許甯張口咬着細管的一段,輕輕一吹,一股略顯尖銳的聲音就發了出來。
比起糖豆,很顯然兩個小家夥對這個感興趣。
許銳出來就看到這一幕,拎着小闆凳上前坐下,和謝铮聊着天。
上午主要是把需要的材料送到祖墳那邊,下午再開工,這還剛過十點鍾,村裏那些個上了年紀的人都來到了大院裏,聊着天看廚子在旁邊準備飯菜,也有幾個四十來歲的女人在這邊幫忙,這都是許家還沒出五福的同村族人,隻是都不怎麽聯系了,這次回來自然也是要邀請聚一聚的。
“下午姐不跟着過去嗎?”許銳問道。
“你姐我現在是謝家人,在咱們這邊的老家,出嫁女是不能去上墳的。”許甯不在意的說道:“下午你跟着過去開工前拜拜吧,然後就是修葺完之後再上柱香。”
“這個我知道。”出嫁女不能上墳,這是哪門子的規矩。
至少在魔都那邊沒這規矩,之前母親去參加秦耀康夫婦的葬禮,不還是照樣去了。
不過他也就是在心裏嘀咕兩句,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習俗,這不能說是封建迷信。
當然他姐不在意,許銳也沒什麽好說的。
對于親爺爺是個什麽人,許銳幾乎沒聽奶奶說起過,高中那會兒他問過奶奶,奶奶隻說是個愚人,其他的幾乎不怎麽提,倒是太爺爺和太奶奶,他聽了不少,每次奶奶提起來都是不太舒坦,說他們是喪盡天良的。
當時許銳不太懂,不過父親曾私下裏和他說,當年奶奶生了三個兒子兩個女兒,他的大姑姑就是被太奶奶給活生生折磨死的,甚至是死無全屍,父親提起來的時候也是滿目怅然。
父親印象中的大姑姑已經很模糊了,畢竟那個時候父親的年紀也不大,記不住多少事,可許銳知道,奶奶心裏恐怕是很疼愛大姑姑的,每年十一月裏的一個日子,奶奶總會做一桌豐盛的菜,明明那天不是什麽節日,後來才知道,那日是大姑姑的忌日。
大姑姑死的時候十來歲,沒成年沒嫁人,自然是不能入祖墳的。
當時于春花爲此差點沒和公婆打起來,最後這件事到底無法如願,于春花幹脆将女兒葬在了隔着許家祖墳遠遠的地方,省的讓這群人惡心着自己閨女,說的許家祖墳好似皇陵似的,誰都想着往裏埋。
她也不稀罕。
這次他們回來修葺許家祖墳,老太太沒有提大女兒的事情,不過許建軍還是要爲大姐修葺一下墳茔的。
臨近中午,他們帶着三個孩子來到大院裏,這邊許建軍夫婦也已經過來了。
“小銳啊。”許建軍看到兒子,起身走了過來,“咱們買的煙不大夠,明天你去縣裏看看,多買一些回來。”
許銳點頭,“行,明天早上我開車跑一趟。今天的夠了嗎?”
“夠了!”
許甯走到那掌勺的中年女子面前,此時大鐵鍋裏做的是排骨,濃郁的香味不斷的往上沖。
“大姐,飯桌上的菜夠了之後,你在單獨給我們準備出一桌的菜,食材夠嗎?”
女人擡頭看了許甯一眼,心裏唉呀媽呀一聲,這女人長得可是真夠漂亮的,幾乎下一刻她就明白,這就是她的雇主。
“行,菜很足,就和那一桌一樣的是吧?”
“對,麻煩你了。”重新準備一桌是留到晚上的,當然晚上肯定不止他們這一家人,指不定老村長家和村裏幾個父親的叔輩兄弟都要過去吃飯的,這些菜的量真的很足,倒也不愁晚上不夠吃,到時候在家中的鐵鍋裏熱一熱就能吃,不過那鍋竈很顯然不能用的,到時候和誰家借個煤氣竈用幾天,到時候還回去的時候給點錢就可以了。
女人略微有些不自在的擺擺手,“不麻煩!”
人家可是付了錢的。
午飯很熱鬧,謝铮和許甯吃完飯後,倒是提前離席了,三個孩子安分的待在外公外婆和小舅舅身邊,估計一時半會兒注意不到爹媽已經提前走了。
兩人手拉手在村子裏慢悠悠的轉着,先是看了看許家的老宅,然後不知不覺的來到了老宅前面的那座隻剩下骨架的房子,房頂幾乎是殘破不堪了。
謝铮看到那門樓,輕笑道:“當年就是在這裏,我拐到了自己的媳婦。”
許甯側眸看了眼,嗔怪的瞪了謝铮一眼,“居然還好意思說。”
那時候她内心的煎熬,無法和外人說,可謝铮明知道她的情況,卻始終在旁邊看笑話,而且居然還用那種方式迫她就範,簡直可惡。
兩人踩着幾乎看不着路的雜草走過去,那扇門破舊不堪,幾乎是輕輕一推就能碎成渣,有也等于沒有。
一晃二十多年了,謝铮心裏也有些些微的歎息。
他想時間慢點,再慢點,或者就停在這一刻再也别跑了,他想和妻子永遠在一起。
将許甯摟在懷裏,手臂一點點的收緊,察覺到媳婦在他腰眼上輕輕擰了一下,他才松開力道,将她圈在懷裏,與她額頭相抵,“親一下!”
許甯靈動的眼眸左右打量了一下,然後略沒好氣的嬌嗔道:“你是故意的吧?”
這裏堆放着麥稈,他們倆待的這個位置,隻要不出聲,周圍就算是有人走過去也不會發現的。
謝铮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然後一點點的往下吻去,口中喃喃道:“重溫舊夢。”
兩人可是有好些日子沒親熱了,沒想到一放開居然就是野戰,讓許甯差點沒承受不住矜持。
不過此時大部分的人都在家裏午飯後的歇腳,外面倒是沒什麽人,父母那邊不知道,許銳卻是個有眼色的,若是看到他們倆不在了,三個孩子肯定是能被許銳輕易的留下的。
喘息聲在這片空間響起,越來越重,許甯被謝铮的手指撩撥的心尖發癢,身子也是軟軟的毫無力氣。
他的吻太過灼熱,卻也非常的克制,而克制的結果是讓許甯差點沒被灼燒幹淨。
全身無力的癱軟在他的懷裏,謝铮的吻在她唇舌間肆意挑逗,手掌也在她的後背上點燃簇簇火花。
謝铮見媳婦這般惑人的模樣,猶如三月桃花,嬌豔欲滴,某個地方也是叫嚣的厲害。
“野戰,要不要?”铮哥松開她的唇舌,在她耳朵上輕咬一口,聲音黯啞低沉的性感至極。
許甯美眸中春潮湧動,潋滟生波,紅唇輕咬,“你在問我的意見?”
“不,哥哥隻是和你打聲招呼。”說罷,撩起她的裙擺,拖着許銳的翹臀,讓她的纖長雙腿圈住了自己的腰身,然後仰頭舔舐了一下媳婦小巧的下巴,語調誘惑道:“甯甯乖,聲音别太浪,忍着點。”
“……”許甯無語凝噎,咬唇忍受着铮哥的晃動。
不讓她太浪,可天地良心,現在到底是誰比誰更浪啊?
雙手摟着謝铮的脖頸,随着他的走動,許甯用力的扣緊牙關,情到深處恨不得想撕下他身上的一塊肉。
許久之後,謝铮才摟着軟綿綿趴在自己懷裏的媳婦回到家中,此時屋裏還沒有人,吃飯最起碼也要到兩點鍾。
給許甯收拾了一下,謝铮給許銳那邊發送了一條短信,然後才摟着媳婦,慢慢的合上眼。
許銳早就在這邊坐的不耐煩了,單純的吃飯倒是沒什麽,可這裏的人幾乎是盯着他,問這問那的,不說多煩,卻也幾乎是應接不暇了。
和這群老家的人聊天,比參加各種聚會都要辛苦,一點都不誇張。
工作上的事情他倒是多辛苦也沒關系,可在這邊他們問的都是自己的私人問題,許銳還是不習慣和陌生人聊私人性質的話題。
或許最開始是想着把家裏的晚輩甚至女兒介紹給許銳,得知他已經有了女朋友,失望之餘就開始打探許銳的女朋友是什麽樣的,哪裏的家,人品性格等等事無巨細,許銳隻能打起精神應付着。
得知找的是個外國媳婦,村裏的婆娘驚奇的有,當然想着拆散的也有。
畢竟許銳就活生生的擺在眼前,若是萬一自家閨女能嫁給許銳,那全家人還不得跟着吃香的喝辣的。
不得不說,過來的人真的有不懂的看臉色的,以至于讓許銳心中煩不勝煩,想着以後能不回來就不回來,這裏面有幾個老太太也真的是太煩人了。
說什麽她們女兒或者侄女外甥女的有多好多好,别看沒上過學,可性格好,家務活兒啥都會幹,而且屁股大能生兒子,還孝順長輩等等,娶回去保證不後悔。
WTF?
許銳簡直無語,他找妻子也不是找回去隻生孩子操持家務和孝順父母的,再說他雖然不會瞧不起任何人,可瞧不起并不代表就能娶回家做妻子,而且沒上過學這點許銳是光棍一輩子也無法接受的,他的學曆擺在這裏,若是找個沒上過學的妻子,以後如何溝通?至于屁股大能生兒子,這又是哪裏來的封建迷信?他姐身材那麽完美,不是也照樣生了倆兒子嘛?
而且孝順以及人品如何等等,和他也沒什麽關系啊,莫說是有了女朋友,就算是沒有,許銳也不會找這邊的女孩子做妻子的。
沒有共同語言的婚姻,說實話很難維持。
話說他都說自己有女朋友了,還是有幾個老太太舔着臉來推銷自家的晚輩,這點讓許銳真的很不高興。
關鍵這幾位老太太還是許家剛出五福的長輩,雖然出了五福是能結婚,可他不喜歡那幾個看到自己眼冒綠光,行爲舉止極度做作的女孩子。
當然這裏面也有讓許銳看着很不錯的女子,論起來許銳還要喊一聲堂姐,對方的曾爺爺和他的曾爺爺是一個父親,再過一代血緣就幾乎是稀薄的沒有了。
對方的長相普通,可行爲舉止,言語神态都很沉穩大方,許建軍夫婦也很喜歡這個孩子,對方一家來打招呼的時候,父母還給她分别包了一個紅包,這位堂姐叫許秋月,職業學校畢業的幼師,在鎮上的學校任教,兩個月前和鎮上的一位初中老師訂了婚,婚禮定在今年年底。
也是因爲這個原因,秦雪娟才給對方包了一個大紅包,兩個紅包加起來大概也有兩三千,這個數幾乎是家裏種地的年收入了。
接到謝铮發來的短信,許銳算是徹底松了一口氣,起身和父母打過招呼,然後領着謝洋他們仨離開了。
幾個原本還想加把勁的老太太,也隻能看着許銳的背影暗自懊惱,這麽一顆搖錢樹在眼皮子地下跑了。
而許銳不知道的是,屋裏好幾個小姑娘伸長脖子看着許銳的背影,也是怅然若失,無精打采的。
來到家中,許銳原本想進去譴責姐姐姐夫幾句,卻不想姐姐已經睡着了,倒是姐夫聽到動靜,從屋裏出來。
把幾個孩子抱到炕上,謝铮給他們放開褥子,讓他們仨躺着睡會兒叫,他們哥倆拎着凳子來到了院中。
“哎,姐夫你是真的很不厚道,這頓飯吃得我差點被那幾個老太太給吞了,拉拉扯扯的要将自己的晚輩介紹給我,說的話簡直令人無比惱火,現在都什麽年代了,還将自己的孩子當做籌碼,論斤論兩的。”
“那也是你有這個本事,不然爲何他們不推銷給别人?”謝铮勾唇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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