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甯不喜歡秦家人,并沒有每日裏都跟着過去,母親身邊有父親陪着就足夠應付秦家人了,她也不擔心秦耀康夫婦會對秦雪娟做什麽不好的事情。
這天下午,她和賀敏帶着許銳甜甜去了電影院,今天這邊有一場動畫電影專場,播放的都是魔都美術電影制片廠制作的動畫片,說實話許甯也挺喜歡看的。
電影院是新的,可是這種新電影院的環境也不算太好,至少比起後期那些多元化的電影院來說,還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買了電影票,許甯在電影院外面的小販攤位上買了兩包瓜子和兩包炒花生,兩瓶果汁飲料以及兩瓶礦泉水,然後才進了電影院。
進來的時候,這邊正播放着阿凡提的故事,許銳很喜歡看,甜甜其實看不太懂,但是這種卡通人物小姑娘還是很喜歡的,看不懂内容就看個熱鬧。
“你和表哥以後還要個孩子嗎?”許甯問隔着甜甜的賀敏。
賀敏想了想,“還不知道呢,現在甜甜還小,我和你哥平時也得上班,家裏就隻有我外婆照顧着,在多個孩子她的身子恐怕吃不消。”
“這樣啊。”
“不過我還是想再給甜甜生個弟弟的,這兩年要顧着甜甜,等她上幼兒園的時候再說吧,再等個兩三年,一個孩子始終覺得太少,還是要給她生個弟弟妹妹的。”
“嫂子說的是,一個孩子的确是挺孤單的。”
“你們呢,也打算要兩個?”
“這個哪裏說得好,反正最少是要兩個的。”
他們在這邊沒有停留太久,下午三點多的時候,秦钊就找了過來。
“小敏,甯甯,咱們回去,老爺子沒了。”秦钊彎腰抱起女兒,招呼他們一聲,擡腳往外走。
賀敏趕忙跟上,許甯也和許銳往外走。
一直坐進車裏,賀敏才問道:“什麽時候的事情?”
“下午兩點十分,咱們先回家,換套衣服就去秦家。”謝铮的面容嚴肅,看不出他的喜怒。
許甯卻沒有任何感覺,從小到大她也就見過秦思遠那麽一次,就算她體内流着秦家一半的血脈,可是自小沒有相處過,哪裏就能見過一次就産生感情了?那純熟扯淡。
而且秦家的确不是什麽好東西,也犯不着讓許甯對秦思遠産生難過的情緒。
生與死,和他們許家其實并沒有幹系。
回到秦钊家裏,父母已經換上了黑色的衣服。
許甯看到母親的眼眶有些紅,其實想想也可以理解。
哪怕當初老爺子悶不吭聲的聯合秦耀康設計過她,可現在人死了,留在心裏的大概也隻剩下那些美好的回憶了吧,現在這種時候若是還想着那些仇恨,按照母親的性格還真的做不到。
人死後煙消雲散,若是許甯,大概也會放下的。
但是秦思遠這邊放下了,秦耀康和梁露那邊,卻是絕對都放不下的。
熬死了一個,還剩下兩個,慢慢熬就是了,反正也隻是時間的問題。
這次許甯看到秦耀康夫婦,這夫妻倆的狀态也不是特别好,上了歲數,人體的各項機能免疫力下降,入土大概也就是這三年五載的功夫了,或許梁露會活的時間長一點,但是也有限。
許甯領着弟弟上樓換了衣服,然後開車跟着前面秦钊的車子,往秦家宅邸去了。
來到這裏,并沒有多少人,吊唁是從明天開始的,不過靈堂也早就提前布置好了,秦耀康他們還沒有回來,還在醫院那邊準備将老爺子的遺體帶回來,大概回來後就是晚上了。
不過秦家這邊有傭人的,晚飯他們也準備在這邊吃,雖然秦钊很少回來,但是現在的秦家,俨然就是秦钊的一言堂,秦家的其他人不聽話?可以!不聽話可就沒錢花了。
“你們都來了。”樓梯上,秦湘攙扶着梁露慢慢的走下來,“都坐吧。”
她前段時間在醫院裏一直都照看着秦思遠,身體很是疲憊,所以秦老爺子死後,她就帶着秦湘回來了,那邊秦耀康帶着兒子兒媳處理老爺子的遺體,而且家裏這邊也需要有人提前回來歸置一下靈堂,明日吊唁的人應該不少。
在客廳裏坐下,梁露看着面前的女兒一家和長孫一家,心裏無限的憤怒和痛苦。
秦雪娟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後來嫁給許建軍,當時她是真的瞧不上許建軍,不過是個農村出來的鄉巴佬,有什麽資格娶她梁露的女兒,這完全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
但是誰能想到呢,十幾年過去了,許建軍現在已經進入了帝都财務部,成爲中央幹部,而秦雪娟現在的甯瑞地産也是經營的風生水起,甚至還被評爲年度優秀企業家。
可反觀秦家現在的狀況,其實真的已經隻剩下空殼子了。
當年雖然還又不少錢,可因爲秦耀康和秦天朗不懂得經營,做生意幾乎每年都是入不敷出,而他們秦家的長孫,現在卻是魔都赫赫有名的帝森集團總裁,每年不知道要賺多少錢,卻從來都不知道孝敬她這個祖母。
梁露自認爲對待秦钊,那是自小疼愛到大,可是怎麽就養出這麽一個白眼狼呢?
但是她還不能當面訓斥秦钊,做了這好些年的總裁,秦钊的氣勢很盛,莫說是他,就是秦耀康也不敢和秦钊吵架,就怕到時候他會斷了秦家的金錢。
到時候别說是雇傭下人了,就是日常的消費都要拿不出來了。
現在整個秦家,其實都指望着秦钊。
“娟兒這次回來,就在家裏多陪陪媽吧。”梁露眼含孺慕的看着秦雪娟。
秦雪娟淡淡搖頭,“我公司還有事情,而且建軍隻剩下三天假期,我們在這邊呆兩天,第三天就要回去。”
“你這都十幾年沒回家,更沒有打電話回來了,媽……很想你。”梁露此時似乎很脆弱,渾濁的眼眶裏都帶着淚花。
秦雪娟張張嘴想拒絕,可是卻說不出太絕情的話來。
但是很顯然,秦雪娟是絕對不能留下來的。
許甯低頭看着自己修剪得很圓潤的指甲,這還是铮哥給她剪的呢,手藝非常不錯。
“人呐,一上了歲數就容易健忘,這并不是個好現象,其實這是老年癡呆的征兆,秦太太可要多注意了。”許甯譏笑的看了她一眼,“十三年前的事情,秦太太可能是選擇性的遺忘,但是我記性很好,永遠都不會忘記的,當年你們秦家差點害的我父母婚姻破裂,害得我失去母親,甚至差點害的我弟弟無法降生,我都記得清清楚楚的。人總要爲自己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我們雖然不願意提,那也是給你秦太太一個面子,但是您也不能爲老不尊是吧?上次想留下我母親是爲了秦家謀得利益,這次是看上了我媽手裏的錢财吧?不過很可惜,她手裏的錢全部都是我弟弟的,任何人都不能從我弟弟手裏搶走一分錢,誰都不行。”
“許甯,你别太過分,怎麽和我奶奶說話呢?沒教養的……”秦湘其實說不上多尊重梁露,但是她知道自己這輩子隻能靠着梁露了,她父母的感情現在很淡漠,兩人整日裏就是各自算計着如何從大哥手裏撈更多的錢,根本就顧不上她,可是她想過好日子,所以就得讨好着奶奶,大哥現在雖然被賀敏這個騷狐狸給迷得五迷三道的,但是每月都會給奶奶一筆錢的,奶奶現在上了年紀花不了,她還是能拿到一些。
“你這樣和我說話真的沒問題?”許甯挑眉看着秦湘那張憤怒卻懷揣着别樣心思的雙眼,“我現在心眼特别小,惹得我生氣我會在你們家裏待不下去,然後就想着會帝都,我一走,我爸媽和弟弟肯定都要和我一起走的,所以……”
“湘湘,你少說兩句。”梁露看着許甯那含笑的眼眸,鐵青着臉色咬牙切齒的叮囑了孫女一句。
秦湘想說許甯的不是,可是看到奶奶的臉色,到底是沒有敢再說一個字。
“娟兒,當年是爹媽糊塗,可是你不能否認,我們對你的心情是假的,天底下的父母誰不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嫁的一個乘龍快婿,當初你好歹也是我秦家嬌養的大小姐,下鄉後居然嫁給了……”梁露現在是不會說許建軍是個鄉巴佬了,畢竟人家現在的身份,秦家是不敢置喙的,“若是早知道女婿能有現在的成就,我和你爸當初也不會做的那麽過分了,你真的要斬斷咱們母女的情分嗎?你真就以爲媽是那麽狠心的人,一點都不爲你着想?”
“狠不狠心你自己心裏沒數?”許甯冷聲笑道:“當初你讓我媽嫁給那個姓陶的,這難道不是讓她抛夫棄女?退一萬步說,就算當初我爸真的配不上我媽,可我呢?你們想過我嗎?秦太太,我媽心腸軟,其實你真的可以和我媽促膝長談,或者她真的就原諒你了,但是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訴你,在我媽原諒你的那一刻,我會把整個甯瑞全部都接手過來,你們不會得到一分錢的,相信我,我說到做到。”
“而且你更要想明白,我和弟弟很不喜歡你們秦家人,若你打着母女情分,卻在背地裏想着我們家的錢,那麽你們秦家以後的日子,将會比現在更加的不堪。”
“所以,咱們還是和以前一樣,就這麽遠遠的别理會對方就行,你何必還要在背地裏作妖呢?這麽大歲數了,我表哥每月還是會給你們家一筆錢的,你們根本就不愁錢花,安安靜靜的不好嗎?”
“其實說真的,我看到……不,我想到你們秦家人就覺得惡心想吐。”
賀敏在旁邊看着許甯的戰鬥力,真的是目瞪口呆。
在她的印象裏,許甯還真的不是這種能說出如此絕情言語的姑娘,可現在真的是震碎了她的認知。
畢竟說的再差,梁露也是許甯的親外婆,哪怕心裏再讨厭,至少嘴上也要敬着吧。
她就是這個樣子的。
可許甯現在是連表面功夫都懶得和秦家人做,這兩家的仇恨……
“娟兒,你就這麽看着她将你媽,罵的這麽狠?”
“我閨女很有教養,這番話不是一個髒字都沒有嘛。”秦雪娟容不得别人說她的兒女。
而且女兒有多心疼她,秦雪娟作爲母親比這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清楚。
許甯平時是個特别溫暖的孩子,笑容明媚的讓秦雪娟任何時候看到,都能覺得身心愉悅。
但是親人是許甯的底限,她容不得任何人來算計甚至是欺負她身邊的人。
剛才,秦雪娟想了很多。
她看到母親那蒼老的容顔,再想想十三年前看到的梁露雖然年紀也不小,可是氣質和面容都比現在年輕太多太多,這十來年就把自己給折騰成這個樣子,日子恐怕是很不好過的。
可秦家是真的不缺錢,這樣的人家日子不好過,那隻能說明是自找的。
秦家的人骨子裏都是那種貪婪算計和無恥的,這點秦雪娟知道,她畢竟也繼承了秦家的血脈。
可是她也慶幸,自己遇到的是許建軍,結婚快三十年了,這個男人始終将她捧在手心裏疼着護着愛着,讓她骨子裏的那種肮髒特性并沒有機會表現出來,讓她能在孩子們面前保留這份溫暖。
若是梁露真的思念她,這十幾年她有無數次的機會找她,但是他們從來沒有給自己打過一個電話。
假如許家沒有現在的成就,這次回來估計秦家的人還會是那副眼高于頂的傲慢态度。
所以聽到梁露的這番話,秦雪娟原本就難受的心,卻變得更加痛苦了。
母親現在對她的态度,居然是爲了她手中的錢。
可是女兒說的沒錯,她手裏的錢不是自己的,而是兒女的,她所作的一切努力全部都是爲了兒女。
她享受的隻是這種創業的過程,而非結果。
“媽,當年離開的時候,其實你們心裏很清楚,我和秦家的情分在那個時候就已經結束了。這次回來是見爺爺最後一面,等處理完爺爺的葬禮我們也就要回去了,咱們不要再互相折磨了。”
在秦雪娟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梁露就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經被秦雪娟給徹底看穿了。
她的确是想和女兒要錢,畢竟現在秦家風光不再,花錢都要開始算計起來。
梁露自小就出生在富貴人家,從來都沒有爲錢發過愁,後來嫁給秦耀康,日子也是過得富庶享受。
她不想過這種精打細算的生活,這不是她該遭受的苦難,她本應該富貴裏出生,富貴裏離去。
哪怕她不花錢,也享受那種錢堆積在家裏的快感。
可是現在……
孫子每月隻給他們家五千塊,這五千塊能做什麽?和附近的太太們打個麻将都不好意思拿出來,更别說稍微買件衣裳都是好幾百塊,家裏吃的也很精細,五千塊錢完全就和打發要飯的似的。
秦钊可是她最疼愛的孫子啊,自己這個親奶奶花錢都要看親孫子的臉色,而且還都是從他指縫裏流出來的一點小錢,這種憋屈的感覺,梁露如何能忍受得了。
很快外面哀樂由遠及近,他們知道秦思遠的靈柩送回來了。
衆人起身來到院中,看到靈車緩緩開了進來,随後秦耀康帶着秦天朗夫婦從車内下來,然後喪儀人員去後面把秦思遠的靈柩擡下來,按照秦天朗的指示,将老太爺的棺椁放在正中間,就給了對方一筆錢,讓他們離開了。
秦思遠要在這邊停靈三日,三日後就會送去殡儀館火化,然後入土安葬。
沒辦法,許甯一家人隻能在這邊多留幾天,等到秦思遠下葬後他們才能離開,畢竟下葬才是最重要的日子。
晚飯是在秦家吃的,都是簡單的素菜,味道還算不錯。
當晚秦钊是要留在這裏的,因爲秦雪娟是外嫁女,所以晚上不需要在這邊守靈,他們回到秦钊家裏休息,準備明天早上再過來。
晚上,秦家客廳裏,秦耀康就和秦天朗說起了秦雪娟的事情。
秦钊冷眼看着秦家的這兩位長輩,唇角帶着嘲諷的冷冽笑容。
他們還真的是無恥到了極點,當年對姑姑是什麽态度,現在又是什麽态度,簡直讓人作嘔。
“阿钊,你每年都和你姑姑有來往,你去和她說說,咱們好歹是一家人,當年的恩恩怨怨這麽多年也應該化解了。”
“這種事情别找我。”秦钊很幹脆的扔下一句話。
“阿钊,難道你不希望你姑姑回來?”秦天朗臉色漆黑,這個兒子真的是徹底養歪了。
秦钊勾唇輕笑,“爸您真了解我,我還真就不想我姑姑回來,她現在日子過得好好的,回到這烏煙瘴氣的地方做什麽?”
“你怎麽和你老子說話呢?”秦天朗用力的一拍桌子,胸膛内的火氣根本就壓不住。
“爸!”秦钊眼神帶着憐憫,看着面前的祖父和父親,“你們難道不知道,許甯的丈夫叫謝铮嗎?我勸你們别打姑姑一家的主意了,真的惹惱了許甯,謝铮是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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铮哥:大表舅哥是個有自知之明的。
秦钊: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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