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墨的父親正是現在的公安部部長,下面出現這種害群之馬,若是父親知道,依照他那個臭脾氣,是肯定要嚴肅處理的。
其中還有稍微遺漏的情節,許甯也會在旁邊補充一下。
聽到許甯的話,殷墨心裏覺得有點好笑,這丫頭也是個記仇的。
想到謝铮之前給他打電話,讓自己幫忙過來處理一下許甯被欺負的事情,那時候的語氣真的是既心疼又憤怒,若不是軍校那邊管理嚴格,他恐怕要不管不顧的沖過來了,真不知道以後那臭小子會不會被這個看上去軟軟的姑娘,吃的死死的。
縣城某新建小區的一棟住宅裏,陳昭一個人坐在客廳的餐桌上吃飯,還沒等吃完,家裏的電話就響了。
陳昭看着響個不停的電話,擱下筷子上前接起電話,隻是還沒等她開口,對方那邊就是一陣的劈頭訓斥。
“陳昭,你給我差不多點,别沒事就知道給我惹麻煩,四年前的事情我好不容易給你壓下去,你居然故态複萌,真是心裏越來越陰暗了,你想連我也受到連累不成?”
陳昭的心瞬間沉到了深淵裏,唇角露出一抹涼薄的笑容,“我陰暗?你以爲這是誰的錯?你哪來的臉來訓斥我?你也不是個好東西。”
“你不要無理取鬧好不好?”對方聽到陳昭的語氣頗有點歇斯底裏,到底沒有再強硬。
“我樂意,你管得着嗎?”陳昭冷哼,“别說的你好像有多高尚似的,我求着你幫我了?衣冠禽獸。”
“陳昭,你到底想怎樣?”那端的男人此刻的聲音如同困獸之鬥。
陳昭咬牙切齒道:“那我兒子的命還給我,不然你就去死。”
隻是等她剛說完,那邊的電話就挂掉了。
看着嘟嘟作響的電話,陳昭臉色漸漸變得猙獰起來,每次她說到這個話題,那邊就會以極快的速度挂掉電話。
她知道,不管自己怎麽折騰,這個男人都會幫她處理後續的,自己手裏攥着他的把柄,那個男人爲了自己的地位,連兒子都能舍棄,那可是他的親骨肉啊,他怎麽能夠下得去手。
陳昭之前也想過和丈夫離婚的,可是後來卻放棄了。
兒子沒了,她心也死了,可是痛苦的不能隻有她自己,她要拉着對方,和她一起在地獄裏面沉淪,讓他這輩子都活在噩夢當中,這輩子都擺脫不了自己。
甯瑞罐頭廠,三個人說完了整個事情的經過,殷墨這才起身說要去打個電話。
秦雪娟将她帶到辦公室,“你先打電話,我去做飯。”
“辛苦秦阿姨了。”
廚房裏,秦雪娟正在炒菜,許甯則是站在旁邊指點着母親,不然就算食材再好,也能被母親做的普普通通。
殷墨先給父親去了一個電話,将這邊的公安領導不作爲和父親說了一聲,那邊老爹的脾氣頓時就上來了,冷哼一聲就挂斷了電話,估計是要親自打電話過問一下。
而後他撥通了謝铮學校的某部電話。
此時大學那邊正值飯後時間,謝铮在寝室裏面和幾個室友聊天,聽到外面有人喊他接電話,他起身就出去了。
“墨哥,許甯怎麽樣?”謝铮聽到殷墨的聲音,就急不可耐的問道。
殷墨眼底帶着戲谑,笑道:“傷的挺重的,看來你真的很關心許甯啊。”
“不關心我能讓你跑一趟啊?”謝铮又問道:“事情是怎麽回事?”
殷墨将事情的前因後果和謝铮說了一遍,“這邊的公安部門領導說是不讓調查了,陳昭的丈夫是省大學的教授,還是代表,在整個縣城的影響力很大,畢竟一個小地方能走出這樣一個大人物,也是一種榮耀。既然是榮耀,怎麽可能被蒙上灰塵呢。”
“墨哥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虛僞了?”謝铮不悅的問道。
“嘿,你這臭小子,我這可是爲了你在奔波啊,你就是這麽報答我的?”殷墨被他給氣笑了。
謝铮闆着臉回道:“你若是想吃罐頭,就給人家主持公道,我可不是讓你去蹭吃蹭喝的。”
“好了好了,說話怎麽這麽難聽,我已經給你殷叔打過電話了,那邊會處理的,明天我先去對方地盤上走走,你也知道,這個世界從沒有所謂的太平盛世,哪裏都有陰暗的一面,我這強龍來到人家的地盤上,也不能肆意行事。”殷墨說着突然一股飯菜的香味從外面飄進來,他抖抖鼻子,然後對那邊的謝铮笑道:“先不和你說了,我聞到了飯菜的香味,秦阿姨真是好手藝。”
“……”謝铮無語了三秒鍾,才有些咬牙切齒的說道:“有好聞的飯菜香味,就證明那是甯甯做的,你要注意儀态。”
殷墨聽到那邊挂斷了電話,靜靜的做了兩分鍾,突然拍着大腿哈哈笑起來,“這小子,還沒把媳婦娶到手呢,就開始拆嶽母的台,真是好膽量。”
殷部長和兒子挂斷電話之後,就給秘書打了電話,讓他安排調查江城下級縣的情況。
他倒不是因爲許甯的事情才會這麽果斷,而是自己身爲公安部長,絕對無法容忍這個國家安防部門裏出現蛀蟲的情況存在,他們是全國百姓的守護神,若是守護神都沾染上人情俗念,那是斷不能輕易放過的,該抓的抓,該罰的罰,該處理的必須要嚴肅處理。
國家這才剛安定幾年,就出現這種人情大于法律的事情,這就是拆社會主義牆角,将先輩們的熱血玷污的惡劣行爲,絕對要嚴懲不貸。
之前殷墨還不太理解謝铮的話,可是在飯桌上,看到秦雪娟也意外的表情,他才覺得謝铮那小子簡直就是賺大了。
“咦,看來我做飯也是挺有天賦的啊?”秦雪娟吃着今晚做的菜,味道簡直不要太好,雖然全程都是女兒在旁邊指導,加多少油鹽醬醋,什麽時間翻炒等等,事無巨細,可飯菜的口感真的非常棒。
秦雪娟可以很肯定的說,這是她開始學做菜的十幾年來,做的最好吃的一頓飯了。
殷墨笑着誇贊道:“秦阿姨還真是謙虛,您做的菜可不比帝都的那些大廚遜色。”
秦雪娟哈哈笑道:“是嘛,今晚都是甯甯在旁邊叮囑着,其實阿姨做飯的味道很一般,這可是十幾年來做的最好吃的一頓了。”
“那我運氣還真好。”殷墨邊吃邊點頭,“希望秦阿姨的事業能越做越大,到時候搬到帝都,那時候我可就有口福了。”
“借你吉言,多吃點,這是咱們廠親開發的兩種罐頭,喜歡的話臨走的時候,帶些回去。”
“哎,謝謝秦阿姨。”
當晚,秦雪娟給女兒換手上的藥和紗布。
殷墨沒有避開,畢竟隻是手,沒有什麽可避嫌的。
紗布拆開後,看到許甯那隻面目全非的手,縱使殷墨這種内心冷毅的人,也覺得心裏不忍。
掌心腫的很高,裏面好幾條血痕凸起的非常猙獰,再加上藥水的顔色,感覺熊掌與之相比也變得可愛很多。
看了眼許甯另外一隻手,就知道當時她必然遭受着非人的折磨。
之前從謝铮口中得知許甯的身上也有這樣的傷口,他的心裏頗爲不似滋味。
就好像一株豔麗奪目的牡丹以傲然的姿态悄然綻放,還未等人好好的欣賞,就瞬間被人一把揉碎。
許甯的肌膚看着就是水嫩嫩的,細膩如玉,這樣精緻的姑娘本身就該好好的呵護着,如今身上卻被人打的皮開肉綻,不說是秦阿姨這個做母親的,就算是陌生人看到,也會覺得可惜。
身爲人師,居然對自己的學生下此毒手,本該維護社會治安的人卻礙于人情要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若不嚴懲如何給百姓交代,若是國家在百姓心中失去了安全感,那後果可是很危險的。
千裏之堤潰于蟻穴,百姓無小事。
次日,殷墨就騎上自行車出去了,臨走的時候說是去走訪一下。
一連幾天,殷墨就是早上出去下午回來,具體在做什麽事情,秦雪娟母女沒有問,人家既然肯千裏迢迢的過來幫忙,她們也不會過問太多,隻需要靜靜的等待就可以。
而幾日的風平浪靜後,在一個禮拜後如同地震一般,很快引起了軒然大波。
首先就是本縣的公安局的副局被撸掉,正局也因工作嚴重過失被降職,楊淮卻以鯉魚躍龍門的姿态一舉成爲本地的副局,正局則是從上面調來了一個人頂上。
随後省大學的教授闫克己也被帶走調查,陳昭同樣也沒有幸免,被公安人員帶走,許甯的事件是一回事,還牽扯出四年前的一位漂亮的女高中學生自殺身亡的案子。
因爲那個女學生就是本地人,所以雖然過去四年,這件事一經曝光,瞬間引起了全縣的關注,很多人都記得當年那個女孩子跳河自殺的事情,熟悉的人更是議論紛紛。
說那個女孩子學習很好,孝順懂事,可誰想到上了高中沒多久,就變得沉默寡言甚至有點神經兮兮,然後就不想去上學,兩個月後就被人發現浮屍縣裏的一個水庫裏,當時雖然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泡的面目腫脹無法辨認,可是女孩子的衣服和身上的胎記,很快就被确認了身份。
因爲闫克己是省大學的教授,而且還是省代表,長相斯文儒雅,在學校的口碑據說非常的好,誰也沒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也會被帶走調查,這讓學校裏的師生以及社會上的人士都紛紛詫異。
案件是上面派來的人調查的,省公安廳隻是協助調查,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次震動全省的時間,居然是一條教鞭引出來的。
家裏電視上地方新聞每天都在跟蹤報道,而許甯這邊也有省電視台的記者扛着相機找了過來。
秦雪娟是不樂意女兒抛頭露面的,她自小出身富裕,哪怕平時再随和,骨子裏也對這種行爲有點不贊同,她并非瞧不起,而是不希望女兒被太多人關注,她還年輕,現在正是讀書的時候,若是這件事曝光,她怕女兒的生活會變的沒辦法安靜。
可是許甯卻并沒有抗拒,她從來沒覺得自己做了什麽丢臉的事情。
此時記者正坐在罐頭廠的辦公室裏面采訪許甯,攝影師扛着沉重的攝像機正對準着許甯的手掌。
“許甯,能說說當日的情況嗎?”女記者把帶線的話筒舉到許甯面前。
許甯點點頭,臉色傷感的說道:“當時是我們考完生物的第二天……陳老師似乎很不喜歡我……”
聽到許甯将那日發生的事情細細道來,記者中間又詢問了幾個問題,許甯都是規規矩矩的回答完畢。
而後記者采訪完扛着相繼離開了,他們接下來估計是要去學校裏采訪。
當一中校長看到記者們的到來,他心裏無比慶幸沒有答應之前陳昭勸說開除許甯的決定,不然現在他們一中恐怕就真的要臭名昭著了,出了一位被帶走協助調查的老師,這面子上本身就不好看。
其實校長的心思不難理解,許甯是個好學生,學習成績也是有目共睹的,學校裏也是以自身考慮的,能培養出一個好學生可是很不容易的,怎麽可能輕易開除,關鍵是别的任何老師都對許甯贊賞有加,唯獨陳昭似乎異常厭惡許甯,絕對不會爲了她一個人的意見就随随便便做出開除學生的事情來的。
那些學習倒數,平日裏調皮搗蛋的學生都好好的待在學校裏,憑什麽要開除許甯。
你不喜歡那是你的事情,人家别的老師都喜歡,就算少數服從多數,你這也是弱勢的不能再弱勢了。
倘若之前記者開學校采訪,或許一班的學生還真沒多少敢說真話的,但是現在陳昭被抓走了,學生們平時也對陳昭懼怕有加,現在哪裏會藏着掖着,面對記者的采訪紛紛數落着陳昭平素裏的惡行,當真是牆倒衆人推,可是有的學生覺得陳昭可憐的同時,内心也隐隐有些歡喜,他們終于要脫離那個老妖婆的魔掌了。
經過記者的走訪,采訪組發現學生們說的事情和許甯差不多完全一樣,當然有的學生說起陳昭來很是不懂得節制,不過記者最清楚的一點就是,陳昭似乎在見到許甯的第一眼時,就已經很不喜歡了。
這就讓女記者百思不得其解了,許甯長得漂亮,乖巧懂事,而且學習非常的優秀,按理說這樣的學生都是老師們掌心裏的寶,畢竟将來若是考上好的大學,對老師來說也是一份榮耀,而很明顯别的任課老師都非常喜歡許甯,爲何獨獨陳昭是個例外?
再者說四年前也有一位漂亮的女學生死亡,似乎也陳昭有着莫大的關系,雖然那個女學生的成績不如許甯優秀,可很多老師也都挺喜歡的,記者詢問的時候,不少老師都很有印象,也都覺得惋惜。
難道陳昭跟長得漂亮且學習好的女學生有仇?可是爲什麽?
随着審訊組的進展,許甯很快就得知了真相,隻是就算知道了真相,她也不會爲陳昭感到一絲的可憐。
當初那個女學生的自殺的确和陳昭有了很大的關系,那個女生叫李靜,和許甯一樣都是以歡喜的态度考上高中的,四年前的高中比起現在的含量還要高點,所以李靜的家人都非常的開心。
隻是高中的生活和李靜想象的不一樣,陳昭似乎從看到她的第一眼就非常厭惡李靜,平時但凡李靜稍微有點舉動,都會被陳昭斥責。
當時陳昭經常在課堂上喊李靜回答問題,李靜比不得許甯是縣級第二名,她當時在班級也算是前十名的學生,可也不是每一次都能回答對問題,每次回答錯誤,都會面臨着陳昭的冷言冷語甚至是污蔑斥責。
最開始李靜還覺得這是陳老師對她的考驗,可是随着時間過去,陳昭似乎越來越變本加厲,也讓李靜的性格越來越沉悶,成績逐漸下滑,終于在一次大測驗的時候,李靜考試發揮失常,成績很差,然後遭到了陳昭的一頓毒打。
李靜當時的受傷程度大概和許甯差不多,她卻沒有許甯這般硬氣,直接回家然後報警,反而在學校裏生生忍耐到了放學才回家,父母發現女兒在學校遭到毒打之後,去學校裏找老師理論,可同時遭到了陳昭暗地裏的威脅,最後李靜父母隻能黯然回家。
自這之後,李靜不再上學,她變得懼怕學校,甚至父母每次提及,她都會驚恐非常,身體狀況一日不如一日。
終于在兩個月後的一天,李靜跳下了縣裏的一座水庫,結束了年輕的生命。
李靜的父母在看到女兒的屍體後,雙雙崩潰,這對老實的父母終于無法忍耐這個噩耗,直接鬧到了警察局,然而最後卻不了了之。
不到半年,李靜的父親就帶着已經失智的妻子和年僅六歲的兒子,離開了縣裏,沒人知道這家人去了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