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得知許甯挨打,是因爲做錯了一道題而被老師當着全班的同學訓斥的時候,小微着實有些吃驚。
因爲許甯的話中說的,就算錯了一道題,那可是班級第一,而且許甯說的那道題本身出的就不對,根本就沒法選擇,這點她并沒有和老師說出來。
可是身爲一名人民教師,居然當着全班同學的面辱罵學生招蜂引蝶,這未免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她不是說許甯在撒謊,而是不明白那位老師是存着什麽心态。
詢問完筆錄後,小微就起身離開了,并說讓許甯好好休息,有需要的話他們還會來的。
秦雪娟出去送走了兩位警察同志,回來準備陪着女兒。
可還沒等她坐下,卻聽到女兒提到了一個名字。
“媽,您去給江爺爺打個電話,把我的事情告訴铮哥一下。”
秦雪娟知道謝铮的身份,而她卻深深的蹙起眉頭,“甯甯,你是擔心……”
“陳老師的丈夫是省城大學的教授,據說在縣城裏頗有威望,我咽不下這口氣。”
“好,我這就去。”秦雪娟起身就出去了。
女兒咽不下這口氣,她何嘗能咽得下去。
想到那位陳老師霸道蠻橫的言語,秦雪娟就怒火中燒。
她和丈夫從小将女兒呵護到大,夫妻倆舍不得動女兒一根手指頭,結果居然在學校裏被老師打的皮開肉綻,若非她還有點理智,恐怕直接拎着刀去學校裏将那個賤人給捅死了。
晚上七點鍾,楊淮還在局裏沒有走。
小微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卻看到楊淮連動都沒動彈。
“淮哥,七點多了,你還不回家?”小微拎着包走過來。
楊淮将手裏的一份資料推到小微面前,“你看看。”
小微拿起那份資料,一分鍾後,她才遲疑的問道:“淮哥是認爲當初這個女生自殺不單純?”
“廢話,自殺哪裏有單純的?”楊淮指着資料上的一段話,“她母親的筆錄裏面,這個女生死之前已經辍學兩個多月了,家裏人如何勸解,她都不願意去學校,而巧合的是,當初那個女生也被陳昭給責打過。”
“不是淮哥,這份資料你是在哪裏找到的?”
“自然是在舊資料室,那裏面的案件都是懸案,沒事你也多看看。”楊淮将這份材料鎖到自己的辦公桌抽屜裏,拎起擱在腳邊的公文包,“走吧,我送你。”
“哎喲不用了,我和淮哥又不順路。”小微不太誠心的抗拒道。
“行了,我還不知道你?外面天都黑了,送你也花不了幾分鍾,趕緊的吧,你嫂子可能還在家裏等我吃飯呢。”
“來了來了。”
“回去後别就知道吃喝拉撒,也想想這次事件,明天咱們還要去縣一中走一趟。”
“明白。”
第二天,楊淮就帶着小微來到了縣一中。
此時正值課間,不少的學生都看到了停在學校門口的警車,紛紛讨論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陳昭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許甯居然敢報警,直到警察找到她,說是要詢問當天發生的事情,她才反應過來。
讓楊淮和小微毫不意外的是,陳昭的說辭和許甯的幾乎不一樣,她不斷的強調着許甯這個學生如何的不正經,整日裏就知道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引得學校不少的男同學都無心讀書,也說當日的事情都是許甯不懂得尊師重道引發的,說許甯公然在課堂上和她頂嘴,她隻是恨鐵不成鋼,讓許甯重視一下學習,少學那些歪門邪道,當然并沒有就打傷許甯的事情辯解,卻多次強調她這是爲學生好。
小微當警察也有好幾年了,自然不會隻聽誰的一面之詞。
“陳老師,請問許甯在學校裏的學習成績怎樣?”
“……”陳昭無言以對,因爲許甯的成績真的沒什麽可說的,平時的小測驗從來沒有低于九十分的,這對任何學生來說都是很高的水準了,可是她并不想誇贊許甯的成績好。
“陳老師,請回答我的問題。”小微再次問了一遍。
“許甯的成績非常好,平時的小測驗也都是年級數一數二的。”說話的是在旁邊備課的一位面容柔和的女老師,年級約麽在四十來歲,看相貌平時保養的還算不錯,“之前的測驗都是遙遙領先。”
陳昭暗中眼神陰鸷的看了這位老師一眼,對方是一般的班主任,教語文的阮老師。
楊淮敏銳的捕捉到了陳昭的視線,他眉峰幾不可見的縮了一下,随後恢複如常。
“昨天我詢問過許甯,她的試卷錯了一道題,可是那道題出的就有問題,不知道陳老師是否如此?”
“怎麽可能,那試卷是我親自出的,有沒有問題我會不知道嗎?”陳昭揚聲反駁,“我好歹也是大學畢業生,錯沒錯我還能不知道?”
楊淮從小微手裏接過筆和本子,對她說道:“你去一班将許甯的試卷找來。”
“好的淮哥。”
小微離開了,可是陳昭卻瞬間坐立難安。
她自然知道那道題出的有問題,而許甯也在題目中将問題改過來了,全班許甯之所以考了第一,就是因爲這道題誰也沒有答對,若是題目沒錯的話,許甯是能得到滿分的。
楊淮不會憑主觀意識查案,可是他看到陳昭這個樣子,突然覺得四年前的那個年輕女孩子自殺的事情,肯定是因她而起。
而巧合的是,自殺的那個女孩子長得同樣很漂亮,雖然比不上許甯,可也是學校裏數一數二的漂亮學生。
小微很快就将許甯的試卷找了過來,楊淮看了看後,攤開在陳昭面前,以公式化的語氣說道:“請陳老師看看,您出的題真的一點問題都沒有嗎?”
“……”陳昭啞然。
“我承認打許甯那麽重是我的錯,可是許甯當初頂撞我,班級裏的學生可都聽到了,再說學生挨打這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哪個學生在求學期間沒有挨過打?我不過就是下手稍微重了點,難道這樣也要坐牢嗎?”
知道自己無法辯駁,陳昭卻幹脆耍賴起來。
從學校裏出來,小微一臉嘲諷的望着學校裏的景色,“這也算是老師?淮哥,我真的懷疑這位陳老師和四年前的自殺案有牽扯了。”
“我們查案子講究的是證據,無憑無據你可别亂說。”楊淮瞪了小微一眼,“你在一班問到什麽了?”
“當然有,一班裏的好些個學生都說,昨天許甯根本就沒有頂撞老師,是陳老師侮辱許甯,被許甯以理辯解,然後陳老師惱羞成怒,痛下毒手。”
說完,小微看着楊淮,“淮哥,咱們不把陳老師帶回警局調查嗎?”
“我說你是第一天做警察啊?現在還在取證階段,這可是師生關系,哪裏是随随便便就能抓人的?”
雙方各執一詞不說,這種情況本身就不好處理,不能因爲許甯受傷,他們就直接抓陳昭判刑,法律哪裏是這麽随便的事情。
本想着回警局後,和上面彙報一下這次的事情,可是上司的話,卻直接給了楊淮一記悶棍。
“這件事你不用查了,本身就不歸我們管。”
“副局,這是怎麽回事?”楊淮闆着臉問道。
“怎麽回事還用我說?你心裏不清楚嗎?師生關系本身就不好處理,學生不學好,被老師棍棒教育下就報警,這是想幹什麽?還懂不懂尊師重道了?”副局倒也沒有拍桌子,畢竟楊淮在局裏也幹了好些年了,這點面子副局還是要給他的。
楊淮心裏一陣惡心,其實副局說的很隐晦,什麽師生關系是主因,在他看來完全就是人情關系在中間作怪。
“副局,先不說這次許甯被打的事情,我擔心這背後還牽扯着一條人命,我們不能這麽做。”
“楊淮。”副局真的是頭都大了,就在早上上面直接給打來了一個電話,讓他低調處理這件事。
什麽是低調處理?還不是告訴他們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陳昭的丈夫可是他們縣走出去的大學教授,是他們縣的文化招牌,現在陳昭責打學生,學生直接報了警,這是給他們臉上抹黑呢?
“你也在局裏是老資曆了,有些事情一點就透,不需要我說的太明白,這件事我們無法處理,讓學生那邊也安靜安靜,多大點事兒啊就報警,警察不幹别的事兒啊?”副局說完,就煩躁的揮揮手,“出去吧,很久沒放假了,給你一個禮拜的假期去陪陪家人孩子。”
楊淮壓抑着心底的怒火從副局辦公室出來,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後,擡手就是重重的一拳砸在辦公桌上,上面的筆都跳了起來。
“淮哥,副局和你說什麽了?”小微上前來問道,怎麽去了一趟副局那邊出來就這幅德行?
“跟我走一趟,去看看許甯。”說着拎起椅背上的外套就自顧往外走。
小微趕忙放下手裏的文件,急匆匆的跟了出去。
車内,楊淮抽了一根煙,“副局不讓我們調查這件事了。”
“……爲什麽啊?”小微一臉不解,“許甯都被打成那樣了。”
“陳昭的丈夫是大學教授,還有别的身份,副局說那人是咱們縣的文化名片,不能動。”楊淮重重的吐出一口煙霧,“真他媽的操蛋。”
小微的心裏也不是個滋味,她突然想到之前秦雪娟還問過他們,這件事是否能處理。
她和淮哥都給了保證,可是現在……
“咱們怎麽有臉去見秦女士和許甯啊?”小微突然覺得有點不忍心,甚至有點心疼和抗拒見到秦雪娟母女。
“沒臉也要去見,副局讓我明天後休息一個禮拜,有些事情我們總要和她們說清楚,某些時候就隻能忍耐了,不然的話許甯很可能會面臨着被學校開除的結果,被開除後會面對什麽,你應該能猜到一點。”
聽到楊淮的這句話,小微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隻是對自己的這個職業産生了一絲懷疑。
難道警察不是人民警察嗎?警局大院的牆上可是用紅色的塗料寫着“爲人民服務”的。
她當初也是一腔熱血,時刻懷揣着打擊罪犯,爲民請命的熱情,爲什麽現在心裏會覺得堵的難受。
“淮哥,我心裏特難受。”她扭頭看着窗外,眼窩裏癢癢的。
楊淮沒有說話,他何嘗不是憋屈的厲害,可是有什麽辦法,上面不讓查,就算是他查出來也沒有什麽用。
秦雪娟看到他們倆過來,發覺到兩人的面色有點不自然,似乎并沒有太吃驚。
楊淮見狀,總覺得自己現在肯定灰頭土臉的,“秦女士,你是不是知道了?”
“多少吧。”秦雪娟将削好的蘋果遞給許甯,然後重新拿出一個繼續削皮,分别給了楊淮和小微,“嘗嘗吧,我們家的罐頭就是用這個做的。”
小微拿着蘋果,低頭看了好一會兒,才愧疚的對秦雪娟道:“秦姐,對不起,是我們沒用。”
“我不怪你們。”秦雪娟柔柔一笑,“你們也是沒辦法。”
“副局讓我們不要查下去,陳昭的丈夫是省大學的教授,而且還有代表的頭銜,對方也是從咱們縣裏走出去的,很有面子和勢力。”楊淮不是個善于安慰人的,“不過你們放心,我會繼續暗中調查的,隻是我希望你們能忍耐下去,不然許甯有可能會被學校開除。”
“謝謝你。”秦雪娟看着女兒的模樣,“這件事就不麻煩你們了,不過我們也是不會放過那位陳老師的,你看看我女兒的手……”
秦雪娟将女兒的手輕輕的擡起來,原本纖細的手掌現在已經烏黑腫脹,說實話真的有些恐怖,上面也擦着消腫的藥水,更是平添了幾分滲人。
“這哪裏還算是一個小姑娘的手。”秦雪娟将女兒的左手擡起來,兩隻手一對比,就和西方童話故事裏的美女與野獸似的,對比異常鮮明。
左手白皙修長瑩潤,指甲也修建的整齊圓潤,粉嫩嫩的很是可愛。
不知道的哪裏能看得出這是一個人的雙手。
“可是秦女士,現在還是要以許甯的學業爲重……”楊淮繼續勸着。
在學校裏得知許甯的成績是年級數一數二的,若是因爲這件事被學校開除,楊淮真的會覺得很可惜。
“謝謝你,不過陳老師有門路,我們也不是兩眼一抹黑,既然他們要靠後台辦事,咱們就比比誰的後台硬。”秦雪娟說到最後,眼裏的鋒芒璀璨而銳利,“兒女是我的命,若是兒女的錯,我身爲母親自然會教育,可若是别人主動欺負到我女兒的頭上,我是絕對不會龜縮起來的,我不爲他們出頭,他們以後還會被别人欺負。”
兩人從醫院裏出來,小微一臉不解,“淮哥,你說秦女士是什麽意思?”
“大概是找縣領導吧,我之前聽說當初秦女士工廠開業的時候,縣裏兩位領導都去吃過開業飯。”
“會有用嗎?”小微擔心的問道。
楊淮想了想,歎息道:“希望不大。”
這件事到底沒有調查下去,而陳昭也恢複了每日裏的課業,甚至還變得變本加厲,不少同學在課堂上回答不出問題,陳昭就是一陣的言語攻勢,說“廢物”“飯桶”之類的,害的幾個班級的學生簡直叫苦不疊,卻又不敢說什麽,陳昭和别的老師不同,她是真的會下狠手打人。
這期間陳昭也和校長慫恿過,說許甯頂撞老師還惡心先告狀,這樣的學生素質有很大的問題,學校就應該開除,可是校長始終都沒同意。
反映了幾次後沒有得到滿意的結果,陳昭也就放棄了,反正許甯早晚都要回到學校,她就不信管制不了那個小騷貨。
許甯在醫院裏住了五天後,就在盧醫生的點頭下,跟着母親回到家裏去修養。
其實許甯是想試試空間水的作用,她不希望自己的身上留下疤痕,既然空間水能讓奶奶的白發轉黑,那麽對于傷口的恢複應該也是有效果的。
隻是回到廠子修養的第二天,一個俊美的男人就出現在甯瑞罐頭廠。
“墨哥?”看到來人,許甯頗爲吃驚,“你怎麽來了?”
殷墨看到許甯,笑着向她打招呼,“氣色很不好啊,謝铮學校裏走不開,讓我過來處理這件事,你别擔心,隻需要在家裏好好養傷就行,其餘的事情都交給我。”
“秦阿姨您好,我是從帝都來的殷墨,受謝铮的托付過來處理這件事情的。”
“殷先生你好,快坐吧。”秦雪娟招呼殷墨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辛苦你了。”
“不辛苦,權當度假了,而且我也很喜歡秦阿姨廠裏生産的罐頭,走的時候我可是要多帶點回去,帝都那邊雖然也有,卻總是很快就賣光了。”
“那當然沒問題,這段時間廠裏的罐頭又生産了新品,有山楂和葡萄的,味道都很不錯,晚上在這裏吃飯吧。”
“那就麻煩秦阿姨了。”殷墨沒有拒絕,“秦阿姨先和我說說這件事的經過吧。”
------題外話------
铮哥:比後台?老子一個手指就能碾死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