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芝妹子呀,這是給你磨的吧?”于春花瞧着從機器裏面流出雪白的豆漿,濃郁的味道讓她臉上多也幾分笑容。
“我這很快就能磨好,這大年底的,就是樂壞了那些孩子了。”秀芝大娘嘴上這麽說着,可是看眼神裏高興的神采,定然也是樂在其中的。
于春花點頭,“可不是咋地,剩下的幾天誰家大人不是忙的跟陀螺似的,孩子們可就享福了,整天到處玩吃好吃的。”
來磨豆腐的人都三倆湊在一起聊着天,哪怕這個時候的氣溫很低,可是卻沒人覺得冷,春節的氣氛足以讓所有人覺得暖洋洋的。
去年這個時候,村子裏人應該是按照工分聚集在村支部裏分豬肉等精細的東西呢,今年卻都開始各過各的小日子了,隻要老天爺不難爲他們,平時手腳勤快點,年底幾乎可以說是想吃啥都能吃得到,每年就隻有這麽一個春節,雞鴨魚肉的也會相對的舍得花錢,爲了這個春節,他們之前可都是做了不少的準備。
瞧着身邊的人臉上都是興高采烈的模樣,于春花心裏也是美滋滋的。
今年比起往年都要讓她高興,兒子升職加薪,媳婦即将待産,孫女成績優秀,一家人身體健康,真的沒有什麽是遺憾的了。
當然她也想着,今年劉永濤可能會帶着兩個外孫過來拜年吧,畢竟她閨女沒了,老劉家但凡是有點腦子,也會看在兩個孫子的面上,和他們家走動起來。
磨完豆子,推着小車回到家,許建軍父女已經起來了,倒是秦雪娟似乎覺得身子越來越沉,還在被窩裏靠着。
老太太也沒有半點不高興,現在全家可都是緊緊盯着秦雪娟,就怕有點什麽意外,那可就歇菜了。
“這麽香?”許甯跟着奶奶來到廚房,竈房裏一口鍋早就被奶奶收拾好了,“奶奶,現在就開始做嗎?”
“做吧,也不耽誤吃飯。”老太太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就開始忙碌起來。
許甯也不會,就是站在旁邊看着,倒不是說想要學,純粹就是好奇。
就見老太太拎起水桶将裏面磨好的豆漿倒進鍋裏,下面開始生活,中間是一邊翻動着鍋裏的豆漿,一邊往裏面加鹵水,而随着時間的推移,那股豆漿的味道更是越來越濃郁。
老太太看着孫女那張小臉,笑道:“早飯咱們還能吃豆花。”
“這可太好了,我都好久沒吃豆花了,咱們村裏以前經常來走街串巷賣豆花的大娘,也有好久沒來了。”許甯看到這裏,就在另一口鍋竈裏準備熬粥做早飯。
“咋不來,三天兩頭的來,你一直沒碰到就是了。”
“那我運氣可真不好。”許甯也不在意,反正很快就能吃到家裏做的了。
秦雪娟就算是懷着孩子,也沒有覺得自己在家裏就要矯情起來,躺了沒多會兒就起來了,每日裏她都會在院子裏走動一段時間。
這不剛出來,聞到家裏的豆香味,來到廚房門口,看着鍋裏那白花花的豆漿,也覺得自己的唾液開始往外分泌。
“媽做的豆腐就是比外面的好吃,可惜就隻能每年年底才能吃得到。”
老太太瞧了一眼兒媳婦,見她氣色紅撲撲的,才笑道:“想吃你就說,反正也不費多大功夫。”
“那以後想吃的話,我幫您一起弄。”
豆漿煮熟之後,老太太将鍋裏的豆漿全部都盛出來,其中還單獨裝了半瓷盆豆花出來,早飯的時候往裏面加點醋蔥花什麽的,給家裏人解解饞。
之後她在鍋竈上面架了兩根木闆,放上一口比鍋竈小幾号的竹篩子,下面鋪上一層雪白的包袱,然後将豆花直接倒了進去。
最後用勺子翻動着,讓裏面的空氣卸出來,然後攤平在上面放了一張麻杆的蓋子,搬起家裏最重的陶瓷大盆壓了上去,盆裏有放進去一塊洗的很幹淨的大石頭。
“好了,就這麽放着,咱們中午就能吃豆腐了。”老太太扭了兩下腰,長舒一口氣。
此時早飯的點自然是已經過了,差不多都要快九點鍾了,許家人才擺開飯菜準備吃早飯。
飯桌上,許甯捧着一碗豆花,美滋滋的吃着,裏面放了一點醋和清脆的蔥花,一點點香油和一點點的辣椒油,辣椒油是她剛才榨出來的,不是特别的辣,卻很香。
“奶奶手藝真棒,這麽好吃。”許甯誇贊道。
老太太倒是沒有謙虛,笑呵呵的說道:“我都是跟你爺爺學的,那是你沒嘗過你爺爺做的豆腐,那才叫好吃呢,比起來咱們村裏賣豆腐的做的都好,我就學到了六七成的本事。”
“我吃過,的确非常好吃,不過媽做的也不差。”許建軍附和道。
老太太瞪了兒子一眼,“壓好後給你江叔送幾方過去,再給老藥頭送去兩方,剩下的咱們自己吃。”
“行。”許建軍幹脆的點點頭。
許甯則是尋思起來了,“不如咱們中午做個白菜豆腐炖粉條?”
“閨女看着辦吧。”許建軍是很喜歡家裏人做的飯菜,尤其是閨女做的,他更是喜歡,給他魚翅鮑魚他都不換。
許甯繼續說道:“魚也都很肥了,也給江爺爺和藥爺爺送去兩條吧,裏面那麽多咱們一時半會也吃不完。”
“哎喲,我還差點忘記這茬,魚都多大了?”老太太頓時迫不及待的問道。
許甯起身笑眯眯的去了廚房,将空間裏的魚送出來,然後端進堂屋裏。
“喲呵,這個頭可真不小,得有四斤重了吧?”許建軍看着在盆裏翻騰的魚,現在市面上買的魚普遍是兩三斤,當然也有大的,但是魚一般在三四斤的時候味道是最好吃的,太大的鯉魚味道卻不見的是最好的。
秦雪娟望着那條鯉魚,笑道:“咱們一家四口,一頓可吃不完。”
老太太卻吐槽道:“建軍一個人估計就能吃一條。”
“媽,有您這麽拆自己兒子台的嘛。”許建軍遭到親媽的吐槽,還真的是哭笑不得。
許甯把魚送回廚房裏,回到在餐桌前坐下,“其實還能長的,不過這個大小味道是最好的,而且咱家的盤子也剛好能放得下,再大點就不好看了。”
魚這種東西,在酒店裏可是很暢銷的,在旅遊旺季,她每天都要處理上百條魚,各種魚都有,論起刀工她也就是很普通,但是說起如何處理各種水産品和蔬菜等,她可以說比大部分人都要厲害了。
最初她也很多不懂的,都是酒店裏那些做菜的師傅告訴她該如何做,所幸許甯不是個手腳笨拙的,幾乎很快都能學會。
今天當然不會做魚吃,老太太交代明天小年晚上做一條,然後大年晚上再做一條,以後想啥時候吃都行。
“接下來村裏還有幾戶人家殺豬,我到時候去瞧瞧給娟兒買些豬蹄,等生下孩子給你做了吃下奶。”早飯後,許建軍就騎上自行車出去買東西了,她們仨則是在廚房裏坐着說話,順便看着豆腐。
秦雪娟在農村這十幾年幾乎沒吃過豬蹄,以前是條件不好,家裏但凡有點條件都隻會買豬肉,也沒多少人買豬蹄回來,畢竟豬蹄的做法在村裏人來說很悠閑,豬肉卻可以炒菜的時候放進去,誰能都吃到,哪頭劃算自然不用說的太明白。
不過她也覺得自己還是挺慶幸的,嫁過來的時候老公公和老婆婆也死了好幾年了,和姑婆婆那邊更是斷了親,否則就算她如何的喜歡許建軍,家裏有那些亂糟糟的長輩和親戚,愛情也會逐漸的消磨掉。
“我覺得自己身體挺不錯的,到時候奶水應該不少,媽還是别忙活了,咱家裏都有八個豬蹄了,我自己都不定能吃完。”
老太太卻說道:“也不是就隻給你下奶的,月子裏更是得精細着,女人身體有點啥毛病,月子這段時間就是脫胎換骨的好機會,好好調理一下身子。媽以前在你老婆婆手裏是沒那個機會,前面四個孩子都是生下來該幹活幹活,也就是在生下建軍後,她才讓我在炕上躺了幾天,然後就被趕着下地掙工分。”
“媽知道不坐月子多難受,你咋地也得好好養活着,孩子别擔心,孫子孫女媽都稀罕。”
秦雪娟眼眶濕潤,握着老太太的手,“我知道媽待我好,比我親媽待我都好。”
老太太嘴唇動了動,本想說句“你那親媽就是掉錢眼裏了”,不過瞧着兒媳婦,到底是沒說啥,畢竟是她親娘,自己可以覺得不好,外人說估計她心裏會不舒服。
許甯卻瞧着奶奶和母親的臉色,淡淡的說了一句,“我那外公外婆,利益至上,其他的都要退一步,親女兒也不例外。”
秦雪娟聽到後,臉上有點黯然,女兒是她親生的,說自己外公外婆,她也沒什麽不高興的情緒,畢竟這都是事實。
可老太太心裏卻給孫女點了個贊,說的就是這個理兒。
人家賺錢是爲了讓家裏人好過,那家人倒好,爲了錢讓家裏人跟着遭罪,這是圖的啥?
本末倒置嘛。
聊着聊着,許建軍就拎着大小包的回來了,買的是一些散裝的糖果和點心,順便還給老太太買了一件枚紅色的棉襖馬甲,給媳婦和女兒分别買了兩條羊絨的圍巾,顔色都挺是鮮嫩。
“給她們娘倆買就是了,給我買啥,我又不是沒衣裳穿。”老太太看着那件衣裳,臉上帶着笑,嘴上卻照例念叨兩句。
“我看鎮上這家衣裳店人挺多,就進去溜達了一下,款式都很好看,就給媽買了件,平時在家裏穿着也方便。娟兒和甯甯過年的衣裳那邊給買的,就不用買了,給她倆隻買了一條圍巾。”
至于許建軍自己的新衣裳,也是魔都秦钊給買的,是一套黑色的中山裝,大小合适,人穿着也精神,關鍵是布料都是非常好的,和下面賣的那些便宜貨不能相提并論。
“豆腐好了嗎?”許建軍問到。
老太太踮着腳來到廚房,拿開上面的東西,看了一眼,“已經壓好了,給你們盛一塊吃。”
說着,用刀将一整塊豆腐切成大小均勻的塊狀,從邊上取出一塊,卻成小塊遞給他們仨。
許甯則是往裏面倒了少許的醬油,灑了一點蔥花,這就是小蔥拌豆腐了。
豆腐是個好東西,營養價值很高,據說還有抑制癌細胞的功能,且做法衆多,口感鮮美。
同理,過猶不及,什麽東西都是有兩面性的,吃的太多也會引起一些不良反應,比如腎功能衰竭,消化不良,促使動脈硬化,以及碘缺乏等。
當然因爲吃太多豆腐而引起這些疾病的狀況很少見,主要是誰也不會一年到頭天天吃豆腐,哪怕是家裏賣豆腐的。
就比如許甯家裏,平時一個月也就吃個三五回。
老太太将送人的豆腐裝進小盆裏,交代許建軍吃完給兩家人送過去。
許甯見狀,趕忙從空間裏放出三條魚,連同之前放出的那一條一起,給每家送去兩條。
父親一走,許甯就開始做午飯,說好的豆腐白菜炖粉條,這也是她最喜歡的一道民家菜之一。
入鍋之後,她有和了玉米面,做成餅子拍在大鐵鍋上,上面架上木撐子,将昨晚的剩菜放上去,這就是他們的午飯。
許建軍是半小時後回來的,回來時手裏還拎着東西,隔壁江爺爺給的一包糖和一包幹果,而老藥叔那邊幹脆許建軍向人家要了點藥材種子。
回來後塞到許甯手裏,“給你,種空間裏吧。”
許甯瞧着那種子,眨眨眼道:“爸,這都是什麽種子?”
“這個……”許建軍湊上頭來,紙包上都寫着呢嘛,“嗨,老藥叔寫字鐵畫銀鈎的。”
難怪自己閨女不認識,老藥叔還是習慣用毛筆,寫的毛筆字也很是龍飛鳳舞的。
“我給你重新寫寫。”許建軍進屋找了筆,重新寫了一遍。
老藥叔給的種子有五味子,柴胡,益母草等六七樣,分量都不多,可能也是怕許家不會種糟蹋了,說是許甯想要點回去種着,反正老藥叔家裏有不少,也不在乎這點。
當晚,許甯就将這些種子全部種下去了,反正空間裏的地還有一畝空餘,留下半畝地等開春的時候,讓家裏人幫忙弄點水果苗栽種下去。
小年一大早,老太太就在竈房裏貼上了竈王爺的畫像,并且在畫像面前拜訪了香爐和水果餅幹糖等貢品。
許甯看着那張畫像,上聯是“上天言好事”,下聯是“下界保平安”,橫批則是“一家之主”。
不管有沒有神仙,許甯也都是雙手合十對這畫像鞠躬,看的老太太在旁邊笑的合不攏嘴。
“這天是竈王爺上天的日子,将咱們一家的表現上達天聽,有的地方是在這天将畫像燒掉,恭送竈王爺走好,咱們這裏不興,現在貼上等過完元宵節再燒掉就可以。”老太太和孫女說着他們村子裏過年的一些習俗,以前這孩子每年放假,幾乎白天都是找别人玩去了,吃飯的時候都得到處找,心累。
“農民都是靠天吃飯,誰都祈求風調雨順。”
許甯靜靜的聽着奶奶念念叨叨的說着過年的規矩,有的她根本就不知道,不過卻覺得很新鮮。
尤其是口頭上,更是要多注意。
比如小年開始一直到元宵節這段時間就是進入到春節的範圍内,摔碎了碗,一定要念叨幾句“碎碎平安”,比如貼春聯福到了,千萬不能說倒福,這樣都會被家裏的大人給訓斥,甚至是挨揍。
“今天是小年,咱們啥都不幹,就在家裏吃吃喝喝的,明天就開始除塵了,後天殺豬,在之後發面蒸饅頭,年底還要全家人洗個熱水澡,去去這一年的晦氣,二十九那天祭祖,三十往後你就可以出去玩了,中午不回來吃飯我和你爹媽也不去找你。”
聽到奶奶揶揄的玩笑話,許甯也是喜不自禁,“我年前不出門,年後和铮哥出去拜年,然後開始學習。”許甯笑道:“铮哥好像初三就要去帝都,也不知道去做什麽。”
“小铮是回去祭祖的,他爺爺奶奶和爹娘都埋在那邊,我也是聽你高奶奶說的。”
“哦!”其實許甯知道,但是卻故作不知。
老太太歎口氣,“本來應該是年前去的,不過你江爺爺他們倆年紀大了,年前這麽連軸的折騰,身子骨恐怕吃不消,往年都是清明節前後一家人去一趟,這次咋讓大正月裏回去。”
“不知道。”
老太太望着孫女笑,她就是自己念叨兩句,也沒指望孫女能知道。
二十四一家人裏裏外外将家裏打掃了一邊,二十五一大早,許寶栓父子再次上門,幫着把剩下的那頭豬給宰殺了,這次沒有賣掉,全部讓兩家人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