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抵達他們家所在城市的列車站點,是早上的八點鍾。
離開火車站,秦雪娟突然說道:“甯甯不是說要在城裏玩兩天嗎?”
“不玩了,咱們早點回家,給奶奶一個驚喜。”許甯當時不過就是爲了讓母親分心,随口這麽一說,事實上城裏也沒有什麽地方可以玩的。
夫妻倆見她不似勉強的樣子,這才決定直接回家,現在去坐車,還能趕上午飯呢。
當然他們也在火車站外面買了幾樣點心帶回去,在魔都火車站,臨走的時候秦钊也買了不少的當地特産塞到行禮中。
秦雪娟是很喜歡秦钊的,若是退回去個幾百年,說不定她還真就讓那孩子做自己的女婿。
他們一家三口回來,并沒有提前給老太太打招呼,在村口下車已經是十二點多。
“估計這個時間,咱媽都吃完飯了。”回到自己村子裏,許建軍的精神頭很明顯變得愉悅起來。
秦雪娟自然也是不差,她發現自己雖然生長在魔都,然而現在香山村才更讓她有家的感覺。
“剩菜剩飯稍微熱一熱就能吃。”秦雪娟絲毫不在乎,眼底的喜悅都已經兜不住了。
許建軍看着媳婦一掃之前的沉悶,心裏也跟着開心。
不管以後的日子如何,隻要他們一家人開心快樂的在一起,那比什麽都要好,這就是他此生最大的願望了。
若是有機會的話,他也會争取繼續往上走的,他不想讓妻子這樣一直被人家瞧不起,在魔都的幾天,那些人看自己的眼神他可以不在乎,但是質疑妻子所嫁非人,這就不是他能容忍的了的。
此時村子裏幾乎沒有人在外走動,畢竟中午的溫度可是很高的,三個人回來的倒也可以說是悄無聲息。
推開家門進去,院子裏很靜,原以爲老太太正在午休,卻發現老人家正坐在堂屋的小馬紮上看電視。
“媽!”許建軍開口喊了一聲。
于春花剛開始還以爲又出現了幻覺,習慣性的回頭望了一眼,發現兒子兒媳和孫女已經大包小包的走了進來。
“不是說要去個十天半月的嗎?咋這麽快就回來了?”于春花起身快腳上前兩步,在門口停下來。
許建軍原本想瞞着,可秦雪娟卻沒想着悶不做聲。
她擱下手裏的東西,來到老太太身邊,彎下腰深深的鞠了一躬。
“媽,這些年我知道您心裏始終都懸着,生怕我和某些知青那樣,扔下建軍和甯甯走了,不過我從來沒有那種想法。”秦雪娟眼神真誠的看着婆婆,“我和父母的關系自小就不算特别的融洽,隻有爺爺是真心疼我,所以這次父母打電話給我,說是爺爺病重,我才決定回去看看。”
“你這是咋啦?”于春花有些摸不着頭腦,在她看來,隻要他們一家能團團圓圓的回來,這顆心就算是放下了,可看着媳婦的态度,似乎還有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我就是想告訴您,我是真心把您當親媽看待的,您雖然有時候嘴上厲害,但是我知道您是疼惜我的。”秦雪娟将他們一家三口在秦家遭遇的事情和婆婆說了一遍,就發現婆婆的臉色頓時晴轉陰。
老太太是真的沒想到,秦家那素未謀面的兩位親家居然如此的狠心,居然想讓自己的親閨女離婚,嫁給一個死了老婆的,這是親爹媽能幹出來的事嗎?
當然要是他們夫妻倆關系不好,這沒辦法。
可小夫妻從結婚到現在十幾年,沒有紅過一次臉,至今都和蜜裏調油似的,他們怎麽忍心。
難不成這閨女是從臭水溝裏撿回來的?
“媽您放心吧,我從未有過撇下建軍和甯甯的心思,這裏從我嫁過來,就是我的家了。我……能做您一輩子的媳婦嗎?”說到這句話,秦雪娟近乎泣不成聲。
看到兒媳婦那難掩悲傷的表情,于春花也有些撐不太住,擡手故作粗魯的給她抹了一把淚,嗔怪道:“這麽大的人了哭啥,讓甯甯笑話你。幸虧你是回來了,要不然該輪到我哭了。”
這句話,讓秦雪娟徹底的淚崩了,抱着面前的婆婆,哭的撕心裂肺。
她心裏到底是難過的,自己以爲不被喜歡的婆婆待她面冷心熱,而她的親生父母卻想要将她逼上絕路。
“難過啥,都已經回家了,誰也傷不着你。”難得老太太沒有讓秦雪娟起開,還瞪了兒子一眼,“傻站着幹啥,還不給你媳婦打盆水洗洗臉。”
“哎,這就去。”許建軍轉身出去打水了。
許甯沒有哭,相反心裏還非常高興,這是不是代表着父母的劫難已經過去了?
好久,秦雪娟洗漱一下,雙眸已經有些紅腫。
那邊老太太已經熱上了飯菜,還手腳輕快的又炒了兩個菜。
“收拾一下吃飯了,都餓了吧。”心裏多年的憂慮此時煙消雲散,她的心态也變得明快起來。
“可不是餓壞了麽,回來的時候我們在車上吃了兩個包子,不頂餓。”許建軍笑眯眯的擺放飯桌,“我們是坐火車回來的,哎喲火車上的飯菜那個貴哦,按照我的飯量,我這一個月的工資都吃不了多少頓。”
“你就是個飯桶。”老太太笑罵,“别貧嘴了,趕緊吃飯,吃完了都去睡會兒,坐了兩天的車肯定累。”
三個人圍着飯桌吃飯,老太太則是拿着針線,邊繡着鞋墊,邊偶爾笑眯眯的看他們兩眼。
若不是老太太拉不住那張臉,此時估計都要開始哼小曲了。
謝铮知道他們一家三口回來了,畢竟他的屋子就緊鄰着兩家的胡同,而且夏日裏開着窗戶,三個人的腳步聲以及說話聲都是能聽到的。
他并未去打招呼,此時雙臂枕在腦後,躺在自己床上,腦子裏是帝都那邊傳來的消息。
事實上昨天上午他接到了從帝都打來的電話,是他拜托一個多年未見的發小幫忙照應許甯一家。
謝铮在香山村的這些年,父母留給他的一套帝都的四合院,都是這個發小的家人幫忙打理着。
秦雪娟回來看似輕松,實則秦家的舉動被唐辰給攔住了。
否則秦家想要強行留下秦雪娟,許建軍還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不管從什麽角度,隻要秦家始終堅持多年未見女兒,想留下她多陪陪兩位老人,許建軍就算有千萬個理由也得坐蠟。
假如秦雪娟順從了秦家的安排,或許他們還會憐惜一下這個唯一的女兒。
可若是秦雪娟一味的反抗,那麽秦家爲了整個家族,勢必就會采取強硬手段。
陶成輝這個人他知道,前世他調查過,下海經商後發展的很是順利,至少一直到新千年,陶成輝都是魔都有名的富豪,可很顯然,唐辰的實力比陶成輝要強很多,由他出面才壓制住了這個局面,也逼得秦家将目光從秦雪娟的身上挪開,心存忌憚,這就足夠了。
午飯後,許甯陪着母親收拾完碗筷,回到了堂屋。
父母的事情告一段落,接下來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這件事從重生回來就始終擱置着,卻不能一直擱置下去,否則現成的金手指被自己白白浪費掉,那未免太過可惜。
“我有件事情要和你們說。”許甯坐在馬紮上,表情嚴肅認真的看着他們。
老太太倒是沒有說什麽,反而是許建軍有些忍俊不禁,“你這丫頭,有什麽話要和我們說?”
許甯此時心裏特别的緊張,父親居然還在打趣自己,讓她頓時就有些委屈起來。
“有啥話就說,我們聽着。”老太太瞪了兒子一眼,“别打岔。”
“得,這次回來我就是您老眼裏的一根草,比不上您的兒媳婦和孫女重要。”許建軍故作委屈巴巴的模樣。
許甯擡手壓在自己胸口,深呼一口氣,“爸,我說的是一件非常嚴肅的事情。”
“爸錯了,你說吧。”許建軍坐正身子,不再開玩笑。
許甯突然覺得喉嚨特别的幹燥,想喝口水,卻忍了下來,這件事是沒有辦法隐瞞的,她的年齡限制了她空間的作用。
“事實上,我的身體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剛說完這句話,面前三人的表情頓時就變了,隻是許建軍變得緊張,而于春花和秦雪娟婆媳則是想到了女性特征那方面去了。
秦雪娟點點頭,“說的也是,甯甯今年好歹十三歲了。”
“……”許甯想哭,“媽,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不是?”秦雪娟不解,“那你說的變化是什麽?”
“是我的身體裏,隐藏了一個異寶。”許甯咬牙說道,“是一塊神秘的空間。”
之前隻有許建軍不懂,現在可是三個人集體懵逼,他們咋一點都聽不明白呢?
這句話他們當然知道,可卻依舊覺得在聽天書似的。
“神秘空間是什麽?”許建軍開口問道。
“我之前不是受傷後昏迷了好幾天嗎?身體好的差不多的時候……”許甯将事情細細的和他們說了一番,前世的事情她是不會說的,說不出口是一方面,更不想讓三位親人難過,“媽之前不是說外面的水難喝嘛,事實上咱們家喝的水一直都是我從空間裏帶出來的,不過空間水的濃度太高,所以我用家裏的水和空間水勾兌的。”
說完,擔心他們三個人不相信,許甯當着他們的面,演示了一遍。
三人看到許甯指尖那細細的水流,腦子裏齊刷刷的空白起來。
眼前的水是千真萬确的,那麽也就是說她身體裏真的有一個神秘空間,可這個東西到底是好還是壞?會不會對許甯的身體有啥傷害,而且這東西又是怎麽出現的,他們都想問清楚。
心裏不斷的嘀咕,腦子裏卻感覺跟不上,嘴巴更是如同被膠水黏住,完全說不出話來。
“甯甯,這東西是怎麽出現的?不能一點契機都沒有吧?會不會對身體有什麽傷害?”秦雪娟一連問了三個問題,語氣急促,神情緊張。
看母親的樣子,許甯心中特别的暖。
他們最擔心的的還是自己的身體,而不是這空間所能帶來的實惠。
這一步棋許甯終究是走對了。
“奶奶還記得我兩個多月前和您說過的,有關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噩夢那件事嗎?”許甯看向奶奶。
老太太點點頭,表示還記得。
“就是那個噩夢醒來之後,這個空間就出現了。”許甯很認真的說道:“我覺得這個空間不會對我有什麽傷害,媽您别擔心。”
秦雪娟卻皺起眉頭,“噩夢是怎麽回事?”
“隻是一個噩夢,記得很模糊,都是一點點片段,我沒事的。”
廢了好一番功夫,才讓他們相信自己真的沒事,一家人才将注意力放到了許甯這個空間的身上。
“空間”這個詞彙,許建軍和秦雪娟都知道,但是也僅僅是字面意思的知道,當然異度空間之類的不算。
可聽許甯的解釋,這根本就是一個異度空間,不過裏面不是别的東西,而是有一個泉眼和一塊地。
所以這空間的出現,就是種地的?
可有啥用,他們家裏好歹有六畝人口地呢。
得知他們的疑問,許甯翻手間,掌心裏就出現了小燈籠大的西紅柿。
“這個空間很神奇,種出來的菜都特别的好吃。”伸手将這個比她手掌大的西紅柿遞給老太太,然後再次取出兩個給了父母,“之前我和奶奶第一次去趕集,買了幾樣種子,種下去之後不到幾個小時就熟了,而且這些西紅柿的個頭都一樣大,沒有大大小小的區别。當然我也買了黃瓜種子,不過長出來的黃瓜都讓我吃了,那時候都是躲在房間裏吃的,也不敢拿出來。”
這話她說的頗爲不好意思。
三個人低頭看着手裏沉甸甸,紅的誘人且散發着濃郁水果香氣的西紅柿,突然覺得剛才的飯白吃了,肚子好像空空的。
“奶奶,爸媽,你們先嘗嘗吧,之後咱們再繼續說。”許甯笑眯眯的催促着。
三人也沒有拒絕,張嘴咬了下去,然後三個人的表情都亮了。
“這麽好吃?”秦雪娟詫異萬分。
“的确。”許建軍連連點頭,“酸酸甜甜的,而且這種酸甜和咱們以前吃的西紅柿根本就不一樣,甜味要更重一點,卻沒有遮住那點酸,這酸甜的搭配,味道真的是絕了。”
再看吃着西紅柿的老太太,表情也是難得的變得特别柔和,很顯然是非常滿意的。
“怎麽樣,是不是特别好吃?”許甯眉飛色舞,很是開心。
“确實不一般!”秦雪娟點點頭,對上女兒的視線,忍不住笑了,“媽知道你是啥意思。”
許甯一聽,頓時豎起大拇指,“您真的是我親媽,果然什麽都瞞不住您。”
“你們母女倆打什麽啞謎這是。”許建軍被妻子和女兒的互動給逗樂了。
秦雪娟也沒有瞞着他們,“或許咱們可以做這個生意。”
“賣水果?”許建軍也沉思起來,“這倒是挺不錯的。”
“當然不僅僅是賣水果,這其中值得研究的東西很多。”秦雪娟看着丈夫,“吃過這個西紅柿,你是否還願意吃别的?”
“有閨女空間裏出來的,我肯定是不樂意再吃别的了。”這根本就不用問好不好,你有饅頭吃的時候,還會去啃樹皮草根嗎?
“所以啊,咱們可以做這個生意的。現在民營企業開始蓬勃發展,而民營酒店也是走俏……”
許建軍眼神瞬間變得锃亮,“你的意思是走高端路子?”
“是的,甯甯的空間有種植和保存保鮮的功能,就算是送到一線城市也不是難事,前期可能會有點麻煩,等銷路打開了,一切就會變得迎刃而解。”秦雪娟看着女兒那可愛的笑容,又有些擔憂,“這樣你能顧得過來嗎?”
許甯不在意的點點頭,“我沒什麽的,空間和外面的時間不一樣,我在裏面呆很久,外面也不過就是剛過去一點點時間,具體時間的流速是多少,我還真沒算過,之前的兩次我都是晚上睡覺種下去,早上天不亮醒來,進去後就已經熟了。”
“你這丫頭都種啥了?”老太太突然問道。
許甯澀然一笑,“第一次就是在廚房裏找了幾顆花生米種下去的,之前咱們家裏不是吃過一次裏面加了花生米的粥嗎,就是空間裏種出來的,奶奶當時還以爲我用的是花生種子嗎?”
老太太還真的是這麽想的,不過因爲孫女用的不多,她也沒有計較什麽。
花生種子都是她精挑細選出來的,數量肯定要多,吃那麽三回兩回的根本不礙事。
之後一家人又簡單的讨論了一番,這件事需要細細的籌劃,自然是急不得,也沒有說馬上就付諸行動。
不過讓許甯驚喜的是,老太太直接就去廚房裏,不知道從哪翻出來一包種子,給了許甯。
“奶奶,這是什麽種子?”看着布袋裏的種子,比黃豆大一些,不過有點扁,表面比較粗糙。
“誰知道呢,地精種子吧,好些年了。”老太太說的不是很在意。
許甯卻激動起來了,地精,那不就是人參嘛,話說人參種子是長這個樣子嗎?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過。
“高興啥,都這麽些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長出來。”老太太繼續說道:“這還是多年前有個讨飯的來咱們村,我給了他兩個玉米餅子,他給了我這麽一包東西,說是地精,誰認識。”
許甯卻沒有被奶奶打擊到,“是不是種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仔細的放回自己屋裏,許甯出來當着家裏人的面,将空間裏餘下的西紅柿和生菜大白菜取出一些,“以後家裏的菜找我種,不用打藥不用捉蟲,晚上種下去,早上就能吃。”
“瞧把你給能得。”三個人看着她這幅樣子,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不過笑完之後,老太太卻闆着臉,看着三人,“這件事都爛在心裏,誰都不能往外說,咱們自家人知道就行,要不然對甯甯不好。”
許建軍夫婦嚴肅的點點頭,他們當然知道輕重。
至于女兒,兩人也是放心的。
對他們都是憋了這麽久才試探着說出來,對别人她更是不會說的。
不過到底是要仔細一點,不然真的會害死自己閨女。
因爲許甯這件事,他們三個人到底是沒有休息,下午三點多,老太太直接拍闆今晚包餃子吃。
“就用甯甯種的大白菜。”老太太劃了重點,“建軍去割兩斤肉回來。”
“行,我這就去。”
今天他們家真的算是個喜慶的日子了,至少在許甯看來是這樣的。
所以這頓餃子是肯定要包的。
這個年代的農家就是這樣,家裏但凡有喜事,都會包頓餃子慶祝一下。
而就算是在之前艱難生存的年代,哪怕家裏再窮,過年的年夜飯也都會包餃子,這代表的并不僅僅是一樣吃食,而是一種文化,一種民俗。
這天晚上,難得沒有人陪着,許建軍也喝了一盅小酒,老太太居然也破天荒了喝了一點點,由此可見她心裏是有多麽的高興。
晚上許甯躺在自己屋裏的炕上,看着窗外那漫天的繁星,全身都舒坦的好似在雲裏似的。
秦家的床自然很舒服,房子也特别的漂亮,可是許甯卻始終都空落落的,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草窩呀。
鑽到空間裏将奶奶給的種子種下去,是不是人參她不知道,而人參的種植方法她也不知道,能不能發芽她更是不敢肯定,不過就算種不出來也不會失望,大不了改天去藥爺爺家裏走一趟,看能不能和那位老人要點藥材種子。
之後許甯在家裏散漫的玩了兩天,就被謝铮給逮到了。
“铮哥早啊。”早上從自留地裏摘小蔥回來的許甯,就見謝铮在院子裏洗臉。
因爲兩家是對門,敞開門的話,在院子裏幹啥都能看見。
謝铮撩起毛巾擦拭了一把臉,“什麽時候回來的?”
“三天前。”許甯回道。
“那這三天也玩的差不多了,吃完早飯過來補課。”
“……”許甯想哭,不能再玩兩天嗎?
“傻站着幹什麽?”謝铮心裏好笑,卻沒有表露出來,“考了十九名,就不想補課了?是不是覺得自己能跳級上大學了?”
“沒有。”她趕忙搖頭,“我吃完飯就過來。”
說完,兔子似的,撒腿就沖進了家門。
高秀蘭在竈間裏聽到外孫的話,真的想拎起手裏的勺子,在他頭上來一下子。
這臭小子用這種态度和許甯說話,萬一吓得人家小姑娘再也不敢登門咋整?
“你這臭小子,說話就不能軟乎點。”老人家到底是沒忍住,用力的瞪了外孫一眼。
謝铮卻低下頭,唇角的笑容溢出來,這樣不是很有趣嘛,看到那小姑娘驚驚顫顫的小模樣,他就覺得心裏的某個位置癢的難受,想撓一撓卻無從下手,隻能任由着它繼續在那裏泛癢。
隻是想到許甯在秦家遭受到的一切,一種暴戾的情緒似乎想要掙脫心裏的牢籠沖出來。
謝铮輕歎一口氣,想要報社怎麽辦!
回到家裏,許甯一頭紮進廚房,昨晚還剩下不少的餃子,她決定在油鍋裏煎炸一下,香脆的外皮,加上裏面那鮮美的餡料,絕對是美味擋不住。
昨晚水餃做好之後,一家人都是直呼好吃,全家飯量最大的許建軍,愣是吃了差不多五六十個,撐的晚上很晚才睡下。
吃過早飯,許建軍和秦雪娟一起出門上班,老太太則是準備喂豬。
聽許甯說家裏的水都是那種空間水,老太太挺糾結的,一方面是覺得喂豬有些浪費,另一方面則因爲許甯說到時候豬肉肯定特别好吃。
不管如何,甩開膀子用就行,反正兩頭豬他們家也是吃不完,還是要賣掉一些。
許甯整理了一下書包,拎着就往外走。
“奶奶,我去铮哥家裏學習了。”
老太太瞧了她一眼,叮囑道:“好好學,中午飯我就做了。”
“看情況吧,我做也行。”許甯說完就出去了。
來到隔壁,他們已經吃完早飯了,江爺爺不在家,高奶奶則是坐在堂屋門口納鞋底。
“甯甯來了!”高秀蘭看到這小姑娘,心情就特别的美,“小铮在屋裏呢,你過去吧。”
“好。”
謝铮在家裏除了必要的家庭作業之外,是從來都不會看書的,大部分的時間都是捧着那老舊的收音機聽廣播新聞,再就是給許甯補課。
“我還以爲你玩瘋了呢。”看到許甯進來,謝铮從床上坐起身。
許甯還真的很不好意思,她沒有驕傲,隻是好不容易放暑假,自然想多玩幾天。
看到謝铮如此催促她學習,心裏倒是覺得有些内疚自己的懶散。
“我去了一趟魔都,坐車有些累,就在家裏懶了兩天。”她有些羞赫,“不過铮哥,接下來我會努力的。”
“還有羞恥心,至少你還有救。”謝铮在椅子上坐下,“今天給你補習物理,這次考試你的物理分數最低。”
“好的。”
在他身邊的椅子坐下,一股好聞的皂角香竄入鼻翼。
謝铮身上就穿着一件白襯衣,兩隻袖口是折上去的,露出小半截白皙的手臂,而領口也是松松垮垮的敞開兩顆紐扣,形狀惑人的鎖骨精緻的不像話,這樣的謝铮讓人有點想犯罪。
他其實挺瘦的,卻不會給人一種弱不禁風的感覺,雖然生長在農村,需要經常下地,可他的肌膚還是很白皙,這點倒是和許甯的膚質一樣。
“嗒嗒嗒!”敲擊桌面的聲音,讓許甯猛然回過神來。
謝铮掩飾着想笑的沖動,嗓音清越:“盯着我幹什麽,我身上又沒有字。”
“沒什麽,走神了。”許甯臉上泛起紅暈,這完全是臊的。
想想自己這麽大的年紀,居然看一個孩子看的走神,一張老臉頓時火辣辣的疼。
許甯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專心的聽謝铮講解。
現在一切都不重要,唯獨知識才是最不可或缺的,不管以後學習的東西是否能用得上,放在自己腦子裏總比放在書本裏要好。
接下來的幾天,她再也沒有想着放松,每天都是準時來謝铮家裏報道。
昨天是許建軍發薪水的日子,難得今天又是個休息日,而且還是集市,上午許建軍夫婦就結伴去了一趟集市,買回來不少的東西,當然這其中還是以種子爲先。
許甯懷揣着寶貝,這些日子許家的夥食真的是非常的好,除了一些必須的日用品和肉類,蔬菜都是從空間裏栽種的,果然就像她說的那樣,晚上種下去,早上起來就已經成熟了。
之前許建軍還詢問過許甯,空間裏是否能讓别人進去,結果試驗了一下發現做不到,雖然家裏人都很好奇裏面是什麽樣子,不過經過許甯的描述,他們也知道了一個大概,左不過就是一個泉眼,一畝地,僅此而已。
“紅燒肉出鍋了。”許甯掀開鍋蓋,聞着那濃郁的香味,樂的喜不自禁。
秦雪娟起身看着鍋裏那正待出鍋的紅燒肉,剛扯開唇角,卻突然捂着嘴沖了出去,在茅房旁邊的牆邊,撐着牆壁就是一陣嘔吐。
許甯見狀,趕忙高聲沖着屋子裏喊了一嗓子,許建軍聽到後“蹬蹬蹬”的跑了出來。
“怎麽了?”看到妻子那副樣子,徐建軍去廚房裏盛了一碗水就過來,“吃壞東西了?”
秦雪娟卻難受的擺擺手,繼續嘔吐了一會兒,才接過那碗水漱漱口。
并非吃壞了肚子,若是猜的沒錯,她這可能是害喜的症狀,畢竟她記得例假似乎并沒有來。
之前還以爲是因爲别的原因,以至于例假推遲,現在看來并不是。
許建軍也不笨,既然不是因爲吃壞了東西嘔吐,那就隻能是……
“娟兒,你這是有啦?”他好看的眼睛瞪的滾眼,小心翼翼的問道。
秦雪娟嬌嗔的瞪了丈夫一眼,“現在還不确定,等讓老藥叔幫我把把脈。”
不管之後怎樣,至少現在的許建軍是飄着的。
這些年夫妻倆膝下就隻有許甯這一個女兒,雖然也知足,但是孩子嘛,一個終究是顯得孤單,他的想法是不管是男是女,總得給許甯一個伴兒,兒子挺好,女兒也喜歡,兄弟姐妹熱熱鬧鬧的才叫圓滿,他們許家現在可就許甯那麽一根獨苗,人口着實是單薄了些。
可無奈妻子的肚子始終都沒有動靜,他也因爲害怕妻子誤會,始終不敢讨論這種事,現在好了,終于是懷上了。
不提許建軍,許甯現在也覺得雙腿發軟。
緩過神來後,她撒腿沖進老太太屋裏,“奶奶,我媽還像是懷孕了。”
“……”老太太一針下去,繡花針直接紮進了食指指腹,卻好似根本就沒有察覺到疼,随後慢悠悠的抽出那根針,将鞋墊扔進針線籃子裏,起身踩着三寸金蓮就往外小跑。
站在堂屋門口,看到兒子小心翼翼的攙扶着兒媳婦進來,老太太的眼神都變得锃光瓦亮,“娟兒啊,真的害喜啦?”
秦雪娟頓時哭笑不得,“媽,我例假已經遲了差不多十天,也不知道是突然受了涼還是吃了别的東西,總之現在還不知道,等吃完飯去老藥叔家裏讓他幫忙看看,您可千萬别激動啊。”
然而老太太卻轉眼間恢複如常,“我激動啥,反正我都有孫女了。”
跟過來的許甯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奶奶還真是好樣的,這前後的轉換簡直是毫無痕迹,奧斯卡好像欠您一座小金人。
“不過你還是應該去看看,哪裏不對勁就抓點藥,身子重要。”得嘞,心裏果然還是惦記上了。
秦雪娟笑眯眯的點點頭,其實她心裏應該是有數了,畢竟剛才的症狀和生病完全不同,而且她也不是第一次懷孕,不過因爲沒有确診,她不想讓家人失望。
吃過飯,許建軍就帶着媳婦出門了。
老藥叔是香山村的一個中醫大夫,真名具體叫什麽已經沒人知道了,隻是别人一直都喊着他老藥叔,孩子們則是叫藥爺爺,他的醫術很高,村子裏一般的病症都難不倒他,在香山村是個很有名望的人。
許甯聽奶奶說,藥爺爺是在很小的時候,跟着他的祖父逃難過來的,當時兩個人很狼狽,衣不遮體的。
那個年代,誰家也不富裕,不過鄉下人是淳樸的,看到這樣的祖孫兩人也不會見死不救,随後村子裏的人你一點我一點的送吃的,并且還幫着他們将村子裏的一間茅草屋重新修繕,讓兩人在村子裏住了下來。
藥爺爺的祖父也是大夫,因爲感念香山村的人對他們的好,從那之後就總是盡力的幫着村民問診看病,等到那位老人重病去世後,藥爺爺就繼承祖業,一直到現在。
當年戰争爆發,這位老人還毅然扛着藥箱去應征入伍,幾年後拖着一條殘腿回到了村子裏,再也沒有出去過,他曾經也結過一次婚,婚後生了一個兒子,可之後他的兒子不知道因爲什麽,和藥爺爺大鬧了一次,離家出走再也沒有回來,而遍尋兒子無果的藥奶奶,也在一個漆黑的深夜裏跳河自殺了。
總的說來,這是一個很悲情的老人。
老太太吃過午飯後,就坐在堂屋裏,一邊繡鞋墊一邊看電視,以往這個點她都是要開始睡午覺的,今天卻瞧着很精神。
洗完衣服進來的許甯,甚至還聽到了奶奶哼着一支很好聽的小曲兒。
“那南風吹來清涼,那夜莺啼聲凄涼,月下的花兒都入夢,隻有那夜來香,吐露着芬芳……”
許甯對這首歌很熟悉,電視機裏面聽過,是鄧麗君的《夜來香》,非常的好聽。
她這還是第一次聽到奶奶唱歌,沒想到她居然喜歡鄧麗君的歌呀。
可能是聽到了身後的動靜,老太太猛然回過頭,見到是許甯,似乎有些失望。
“奶奶,您唱的真好聽。”許甯豎起大拇指誇贊道。
老太太有些兜不住那張老臉,笑罵道:“瞎說什麽,我這曲不是曲調不是調的。”
“您剛才是不是以爲我爸媽回來了?”許甯拉着闆凳坐下,“我覺得這次我媽是真的懷孕了,奶奶想要孫子還是孫女?”
對于這個問題,老太太倒是沒有糊弄許甯。
“啥都好,孫子孫女都行。”老太太唇角的笑容越來越深,“咱家也不是大戶人家,非得指望着孫子傳宗接代,孫女照樣能光宗耀祖。”
“對呀,您說的太對了。”許甯連連點頭,“瞧瞧那秦良玉,巾帼不讓須眉。”
“小丫頭片子還知道到秦良玉。”老太太笑的合不攏嘴。
“老師教的。”
祖孫倆在這裏一邊等着許建軍夫婦,一邊聊着天,倒也熱鬧融洽。
老太太看着眼前的孫女,想着一個孩子還是少了,像她這種上了年紀的老人,還是盼望着家裏能熱鬧點。
她的五個孩子現在就剩下這麽一個了,可不就是指望着許建軍夫婦倆了。
許建軍差不多是一個多小時後,才帶着秦雪娟回來。
祖孫倆見許建軍的神态,心裏就已經有了答案,肯定是懷上了,否則許建軍那臉上比太陽還熱烈的笑容,是咋回事?
“真的懷上啦?”老太太還是希望能親耳聽到。
許建軍用力的點點頭,高興的嘴角都咧到了耳朵根,“真的有了,老藥叔親口說的。”
“哎喲,這可真是太好了。”老太太高興的手足無措,颠着小腳回自己屋裏去了。
去幹啥不用說,肯定是捧着老爺子的那唯一的一張模糊的兩寸黑白照片碎碎念了。
許甯則是好奇的看着母親平坦的肚子,心裏激動地難以自持。
上輩子她也懷過一個孩子,可惜不到兩個月就沒了,做母親到底是什麽心情,她還沒有來得及體會。
要說是否悲傷,許甯不記得了,畢竟時間過去太久太久了,那份心情也已經被生活的瑣碎和磨難給消耗的涓滴不剩。
這個暑假,可以說是許家最高興的日子,好事接連不斷。
鄰居高奶奶得知秦雪娟懷孕,直接和老太太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說了一下午,至于說的什麽許甯也沒讓聽。
謝铮看到許甯始終勾着的唇角,他也挺高興的。
三嬸是個好女人,她值得一輩子幸福,而現在她的命運被改變了,自己和許甯這邊是否也會不同?
謝铮上輩子認識的女人不多,當然在最開始的時候,他在帝都逐漸發展起來,身邊倒是有不同的女人出現,可惜他從來都不會去關注,以至于長相都記不住,再者說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部隊裏,見到的女人就更少了。
一直到年紀差不多了,一些父母的至交好友都替他發愁婚姻一事,最後他接受了一次相親,然後就和陳倩雯結婚了。
他需要一個能夠談得來的妻子度過餘生,而陳倩雯則是需要一個不幹涉她人生的丈夫來堵住陳家人的嘴,兩人可以說是一拍即合吧。
隻是婚後,他大部分的時間在部隊,陳倩雯大部分的時間在公司,一年到頭兩人見面的次數并不多,除非是那種各自需要攜另一半出席的宴會,才會約個時間走個過場。
最開始的時候,兩人倒是經常回家,可惜見面後除了沉默就是争論,久而久之似乎見與不見都沒有什麽區别。
這輩子或許可以換個活法,娶一個喜歡的女孩子,每日裏能準時回家和她一起吃飯聊天,再生兩個可愛的孩子,哪怕因爲工作忙見不到面,也可以在心裏挂念着,而不是連對方的身影都是偶爾因爲某件事才會浮現在腦海裏。
晚上,許建軍小心翼翼的避開妻子,生怕稍微一個動作讓她傷着。
“娟兒,不如你就不要去辦公室接電話了吧,安心在家裏養胎。”許建軍是以商量的口吻說的,他更在意的是妻子的意見。
秦雪娟卻沉思了一下,點點頭道:“這樣也行,就是我不上班,靠着你的工資會有點緊張。”
好歹她每月也有四五十快錢呢,哪怕還不到丈夫的一半,那樣家裏的日子也會更加的寬松。
“這倒是沒什麽,夠花了。”許建軍渾不在意,“等這個孩子出生,斷奶後就讓咱媽哄着,你或者可以自己創業。”
“我和你的想法不謀而合,甯甯空間裏種的菜質量太高,咱們就走高端路線。”秦雪娟靠在枕頭上,“我是想着現在先讓甯甯種着,種出來放在空間裏面也壞不了。現在國家經濟發展會越來越好,到時候百姓對于飲食肯定也會更加的精細,若是産量跟得上的話,咱們這個生意應該可以做大的。”
“就是不知道甯甯以後想幹什麽。”
“咱們女兒有主見,幹什麽都支持。”
距離開學的日子一天天臨近,許甯也跟着謝铮學會了英語的26個字幕的寫法和讀音,雖然讀音很是土鼈,到底是領先了一步,不管開學後有沒有開設英語課,早晚都是要學的。
秦雪娟也就是在最開始的時候吐了幾天,之後的日子就好似沒事兒一樣,吃得好睡的香。
唯一有點小風波,那就是秦雪娟去村支書那邊辭掉了在辦公室接電話的工作,對于另外讓誰去接替,村子裏的大姑娘小媳婦可是明裏暗裏争得頭破血流。
這工作輕松,而且每月還有幾十塊錢拿,且不耽誤家裏的活計,完全就是再好不過的工作了,誰不想要。
之前秦雪娟在的時候,也不是沒人羨慕嫉妒,可許家還有一個在鎮裏工作的許建軍呢,而且人家秦雪娟的一口普通話說得也特别好聽,她們也是沒辦法。
現在好了,村子裏二三十号人齊齊的競争這個工作,也是讓村支書一個頭兩個大,每天被村子裏的大姑娘小媳婦纏磨的是灰頭土臉的。
到底該用誰不用誰,可不是得好好的琢磨一下,畢竟都是一個村子的,低頭不見擡頭見的,惹得誰心裏恨上了,那就不美了。
晚上那個班是村長家大女兒的,這個沒人争,好在經過一番的比較,敲定了最終的人選,是村子裏輩分最高的一位老者的孫女許小風。
許小風幾年前嫁給了村子裏的一個外來戶,男方很是有一股子力氣,一手瓦匠活很是厲害,年初就組織了四裏八鄉的三十多号青年,去城裏打工了,上個月回來,直接帶回來一台黑白電視機,不知道讓多少人羨慕。
有了點家底,在村子裏就會變得不一樣,所以許小風頂替了這個工作,就算是有人心裏不服氣,可到底是沒敢明着說,這裏面可是有不少的婆娘姑娘的,都去人家家裏看過電視。
秦雪娟得知這個結局,笑笑沒有說什麽,她不是個喜歡在背後道人短長的人。
不過對于接班的人選她是沒意見的,許小風這妹子嘴皮子溜,能說會道,接了這個活兒,是沒有問題的。
對于秦雪娟再次懷孕,村子裏的人也是在私下裏會讨論一下。
說的無非就是秦雪娟這個人。
“剛懷孕就不幹活了,還真是嬌氣。”一個挺着大肚子的媳婦語氣有些酸,她現在都七個月了,該下地的時候都一點不含糊,雖然也想偷懶,可婆婆不答應。
“你懂啥。”對面織毛衣的一個中年婆子笑道:“建軍媳婦今年都三十多歲了,這年紀越大女人生孩子越危險,而且許家嬸子膝下就甯甯那麽一個孫女,現在兒媳婦懷上了,肯定是得好好看着,再說建軍每月賺不少錢,也夠他們一家子花銷的了。”
“我是覺得建軍媳婦是肯定不會走了,這樣挺好的,許家嬸子也是個苦命的人。”
“誰說不是,五個孩子,現在就剩下建軍一個,可憐見的。”
“哎,你們聽說了沒有,就前趙村一戶人家,前兩天女婿連夜跑了,他老婆還挺着四五個月的大肚子,真是造孽啊,你說要跑你早點,等到現在這不是害人嘛。”
“真的假的?那男人可真不是個好東西。”
“說不定回去看看就回來了,又說不定還能把老婆接走去過城裏人日子呢。”懷孕的小媳婦想的倒是挺美的。
結果一說完就遭到幾個婆娘的反駁。
“回啥回呀,要是真能回來,幹嘛黑燈瞎火的跑。”
“可不是,真是個好的,他就和老丈人說帶着媳婦回城裏,那爹媽還能不同意?指不定敲鑼打鼓的送走呢。”
“你呀,就是整天想的美。”
“那媳婦還不得哭死?不過也是自作自受,指不定就是看上人家的身份呢。”
“我看也是,這龍配龍鳳配鳳,烏龜配王八。門不當戶不對的,就算跟着去了城裏,人家公婆也瞧不上呀。”
原本讨論着秦雪娟,這話題是越跑越偏,最後幹脆聊到誰家的孩子爬樹掏鳥窩,被他老子給揍腫了屁股蛋子。
中午的香山村,悶熱的好似一個大蒸籠,知了在樹上拼了命的嘶鳴,爲這個夏天染上了更深層的焦躁。
這個時間懷孕的秦雪娟,體溫明顯比以往要高,也更加的扛不住這股洶湧的熱浪,整天就是坐在堂屋裏,閃動着大蒲扇,就這樣還是汗如雨下,讓她苦不堪言。
許甯見狀,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還是得做點什麽。
“媽,咱們供銷社裏面有冰糖賣嗎?”
“有吧,你想吃冰糖?之前你表哥不是給買了好些水果糖和奶糖嗎?”秦雪娟擦了一把汗,想着幹脆燒點水洗個澡吧,這熱的讓人發瘋。
“我不是想吃糖,咱們家裏不是買的梨嘛,我給你做個冰糖梨子,放的稍涼之後喝下去爽爽口。”
秦雪娟聽到這話,心裏幸福的一塌糊塗。
“有你這句話,媽就覺得全身清爽。”
“根本就不管用好吧,該熱還是得熱。”許甯跑到老太太屋裏,和她要了一塊錢,“我現在就去看看。”
供銷社一年四季,天天都有人在這裏,門口是一塊挺寬敞的地方,一棵樹下還擺放着桌椅闆凳,上面刻着棋盤,村子裏的老人經常會在這裏下棋。
許甯過來的時候,供銷社門前的兩棵大樹下都坐了不少的人,還有一群孩子嘻嘻哈哈的跳皮筋。
樹下一群男人圍在一起,或站或坐的圍着看人下棋,也有一堆婆娘聚在一起繡花織毛衣。
她一出現,不少的人都揚聲和許甯打招呼。
“甯甯來買東西呀?”
“是啊大娘,我媽懷着孕身子熱,買點冰糖回去給她做點湯。”
“可不是,懷着身子的人體溫高,夏天尤其難熬,太遭罪了,偶爾喝碗酸梅湯降降暑氣,不過可不能喝的頻了。”
“好,謝謝大娘。”
另外一邊,正在看人下棋的蔣家豪眼神頓時一亮。
一個多月前他在這邊看到的一個背影,回去時不時的會浮現在他的腦海裏,不爲别的,就是因爲那背影以及那一頭迎風飛舞的青絲太好看。
剛才他并沒有注意到許甯,回過頭無非就是因爲這個女孩子的聲音很好聽,好似炎炎夏日裏一道清涼的風,讓人全身清涼,卻不料回頭随意一眼,就發現那熟悉的身影,最重要的是一頭梳起來的長發,讓他有種想撫摸一把的沖動。
今天他終于是看到這個女孩子的臉,雖然隻是一個側顔,卻已經讓他心裏突突直跳。
挺直的鼻梁,與人說話間微微眯起的眼睛和勾起的唇角,還有那如同白玉一般的肌膚,活脫脫的一個美人胚子。
自己在腦海裏幻想很多次,始終不如親眼一見來的驚喜。
許甯和幾位村裏長輩閑聊幾句,就擡腳走進去,一進門她的臉色瞬間就陰了下來。
蔣家豪的視線太灼熱,許甯不可能注意不到,事實上剛才她就差拔腿往家跑,可還是因爲這裏人太多,強制忍耐了下來。
她不知道對方是何時來到香山村的,更加不明白這個男人爲何還不回城,前世她就一門心思想着過好日子,這輩子才發現她對這個男人了解的還是太少。
“栓子哥,給我稱點冰糖。”許甯對坐在店裏嗑瓜子的少年說道。
栓子是村支書家的兒子,比許甯大五歲,初中還沒有讀完就死活不去上學了,整天就是在供銷社裏待着,要麽就是到處玩,也不去找工作。
栓子聽到聲音,擡頭看到是許甯,拍手站起身走了過來。
“小丫頭饞糖吃了?”
“是回去給我媽做點消暑的湯。”許甯從櫃台上拿了一個油紙包,“給我兩塊差不多大的就行,吃完了我再來買。”
“行。”栓子給許甯拿了兩塊冰糖,放在小秤上稱了稱,“四毛錢。”
“謝謝。”
許甯把錢遞給栓子,這邊将冰糖包好,接過栓子找來的零錢準備往外走。
轉身的功夫,察覺到面前有個人影,許甯趕忙後退兩步,卻被後面放着的一個麻袋給差點絆倒,踉跄的功夫,那人伸手想攙扶一下。
“别碰我。”許甯聲音透着尖銳,揮動胳膊将來人的手拍開。
雖然剛才沒看到這個人的長相,但是她就是知道這個人是誰。
骨子裏透出來的一股痛恨和恐懼,讓她條件反射的想逃離。
蔣家豪被這一嗓子吓了一跳,就連抓着瓜子準備嗑的栓子也是全身一個哆嗦。
“咋回事這是。”栓子好歹和許甯一個村子,對這個不是親妹子的妹子還是印象挺不錯的,“家豪哥,幹啥呢?”
蔣家豪抿唇,剛才被許甯拍開的手就這麽晾在遠處,心裏卻有點生氣。
他怎麽說也是知青,正兒八經的城裏人,來到香山村這兩個月,村裏不知道多少姑娘小媳婦沖他抛媚眼兒。他自認身份是比這些農村人高貴的,自己伸手攙扶她,卻被對方給拍開,他怎麽可能高興,甚至還覺得這個小姑娘簡直就是不知好歹,碰到别的女人摔倒,他肯定不會去攙扶一把,結果這邊卻被嫌棄了。
“沒事,我就是看她站不穩,想扶一把。”蔣家豪很快轉換心情,露出一抹自認很帥氣的笑容,眼底卻閃過一抹不屑,“小妹妹你沒事吧?”
許甯忍着心底的戰栗,沒有吱聲的站直身子,連招呼都沒打,直接繞過對方走了。
栓子有些不解的看着許甯的背影,邊嗑瓜子邊說道:“那丫頭咋回事這是,突然一嗓子吓我一跳。”
“家棟,那是誰?”蔣家豪不動聲色的問了一句。
栓子抓了一把瓜子遞給他,“村裏三叔家的許甯。”
“許甯!”蔣家豪讓這個名字在唇齒間饒了一圈,雖然有些不屑于對方的出身,可到底是難得在這種窮鄉僻壤,遇到一個這麽水靈的小姑娘,心裏還是有些癢。
繞過供銷社,許甯撒腿往家裏狂奔。
爲什麽他又出現在那裏,難道他經常在供銷社?
既然那麽閑,幹嘛不回城,還留在他們村裏到底想做什麽?
在家門口,她努力的調整了一下情緒,才裝作若無其事的進門。
和秦雪娟打了一聲招呼,許甯把冰糖放進廚房之後,打了一盆水,蹲在家門口用力的搓洗。
剛才這隻手碰到了蔣家豪,讓她惡心的想吐。
洗了一遍又一遍,一直到搓的雙手都起皺發紅,還是覺得不幹淨。
“吧嗒——”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跌落進臉盆裏。
擡手覆在臉上,發現不是淚水,她才輕輕的歎了口氣,這樣最好,她不想再爲那種男人流淚了。
許甯想着之後可能不會去供銷社了,那邊一向是村子裏的人最喜歡聚集的地方,自己還是考慮的不夠周全。
距離新學期開學還有不到兩天的時間,張夢突然來到了許甯家裏。
這次她是領着弟弟一起過來的,兩人手裏一人挎着一個柳條籃子,裏面裝的是蛤蜊和牡蛎,還是兩個海星星以及卷在一起分量不少的海帶。
“你們這是……”許甯瞧着這姐弟倆累的氣喘籲籲的樣子,趕忙上前幫着他們将籃子取下來,“怎麽送了這麽多呀?”
張夢姐弟跟着許甯進屋,從她手裏接過茶缸,咕咚咕咚的一人喝了一大杯。
“哎喲渴死我了,還是你家的水好喝。”張夢邊揉胳膊邊說道:“我們倆在姥姥家裏呆了二十多天,天天跟着去海邊,這些東西差點沒吃夠,這次回來直接帶回來兩大蛇皮袋子,就多給你帶了點,不過現在天氣還是有些熱,放不了多少天,你們抓緊時間吃。”
許甯瞅着外面那麽多的東西,海帶可以做海帶湯,給母親喝正好,蛤蜊的話吃不完可以先把肉弄出來,牡蛎也是一樣。
“你還真實在,這一路可是累的不輕吧。”許甯嗔笑的看着她,“我們家人口簡單,少送點嘗嘗鮮就行,你倒好,直接兩籃子。”
“都是我們自己弄得,又沒花錢。”張夢根本就不在意。
許甯沒有推辭,人家辛辛苦苦的給送了過來,再讓人拿回去,這不是耍着人玩嘛。
“中午在我家吃飯吧,我給你們做好吃的。”
張夢擺擺手拒絕,“我們家還有客人呢,舅舅送我們回來的,還得回去幫我媽做飯,不過你家裏就你自己?”
“我媽有了身子,今天去縣醫院做檢查了,奶奶在隔壁。”許甯起身走到自己屋裏,從炕頭櫃裏面取出兩盒點心和一盒糖,因爲都是秦钊給她買的,價格自然不便宜,就看包裝盒這麽精緻,也是值不少錢的。
“這是我媽家的表哥給我買的,你帶回去和你弟弟吃吧。”
張夢看着許甯塞過來的三個盒子,點心盒子是藍色和湘色的,而水果糖的盒子則是鐵的,上面畫着一隻小白兔,分量很重。
“我不要。”張夢幹脆的還給許甯,“我給你的東西都沒花錢,你這個肯定很貴。”
“什麽貴不貴的,咱們倆的友誼還在乎這個,再說我家裏還有,一個人也吃不完這麽多,帶回去吧。”
兩個人在這邊推來推去的,最後還是許甯占了上風。
張夢有些不好意思,她還沒有見過這麽好看的盒子呢,一看就知道裏面的點心和糖果應該很好吃,就是不知道帶回去爸媽會不會說她厚臉皮。
“怪不好意思的。”她臉頰有些羞紅。
許甯被她這可愛的小模樣逗笑了,“别客氣,我都沒說讓你們把東西帶回去呢。”
“那就謝謝了。”
姐弟倆在這邊沒有停留多久,就起身離開了,家裏有客人,他們倆也不好在外面玩太久。
送走了張夢姐弟,許甯将這些東西該洗的洗,準備趁着做飯之前全部都坐好。
這些東西倒是不用麻煩,直接放到鍋裏面添點水就行,而且她還打算用蛤蜊湯做面條吃,就是不知道母親能不能有胃口。
臨到中午,老太太從隔壁回來,看到廚房裏滿滿的兩大盆海鮮,很是意外。
“你買的?”
許甯哭笑不得,“我就是想買身上也沒錢啊,上午張夢送來的,都是在她姥姥家的海邊自己弄得。”
“怎麽送了這麽多。”
“就是說啊。”許甯點點頭,“我給了她兩盒點心一盒糖,算是回禮了,不如奶奶給江爺爺家送去一些吧。”
“行!”老太太進來,一樣盛了一大碗,扭頭就給隔壁送了過去。
許甯這邊已經做好了面條,就等父母回來後下鍋了。
今天中午是土豆打鹵面,鹵子是用蛤蜊湯做的,味道很鮮美,而土豆鹵是許甯最喜歡的,當然芸豆鹵也非常的不錯,至于還有西紅柿打鹵面,就不符合她的口味了。
“中午吃面條?”老太太回來,彎下腰幫着許甯燒火,“咱們吃吧,你爸媽中午在縣裏吃飯。”
“唉,我爸媽中午回不來嗎?明明這麽近。”畢竟許建軍每天早晚往返于縣裏,足以說明距離并不遠,騎自行車也就一二十分鍾的時間。
“中午說是在他們科室的朋友家裏吃飯,就剩咱們倆,面條做兩簾就行,剩下的晚上再做。”
“知道了。”
臨近開學,許甯也沒有去謝铮家裏補課,趁着最後這點時間,她将夏天的衣服全部都洗了一遍,然後折疊好依次放起來,取出秋天的衣裳準備着,九月裏的天氣已經變得涼爽,早晚穿的太單薄的話已經有些涼意了。
枝頭的葉子有的已經出現泛黃的迹象,預示着秋天腳步的臨近。
夜裏,她閃身來到空間裏。
此時的空間裏已經很是熱鬧,各種蔬菜都以完全成熟的姿态占據着黑土地,而之前奶奶給她的地精種子也窩在一個角落裏,恣意的生長。
她沒有見過人參,所以到底是不是許甯不清楚,有心想撥開土層看看,可萬一是人參的話,她這一折騰毀掉可咋辦,所以以防萬一,她決定暫時不動,就由着它們繼續長,等多過一段時間,再清理一顆看看情況。
地裏面,白菜,生菜,豆角,黃瓜,西紅柿等等應有盡有,完全成熟的她會摘下來整齊的放在旁邊的一處空地,然後繼續撒下種子,現在空間裏已經堆積了很多的蔬菜。
許建軍還說,等他得空了,會幫許甯去弄些水果苗回來栽種,這倒是挺不錯的。
現在這年頭,農村裏水果并不豐富,他們這邊也就是蘋果,梨,棗子之類的,南方那邊的橘子香蕉菠蘿等等,在這裏還是挺少見的,并不是說沒有,而是價格挺貴,畢竟現在運輸始終不太便利,如何保存也是比較耗費的一件事。
将成熟的菜摘下來歸置整齊,重新撒下種子後,她從空間裏出來,閉上眼睡着了。
九月六号是開學日,許甯和謝铮結伴來到學校,已經有不少的同學都到了。
開學的第一天不上課這是慣例,這天主要是班主任組織學生打掃學校衛生,然後召開一個新生歡迎會,下午則是發放新學期的課本,學費會在下午放學的時候告訴學生,明天帶過來就可以。
“許甯!”張夢看到她,高興的揮揮手,然後一路小跑過來,“謝謝你送我的點心和奶糖,很好吃,就是被我媽給念叨了一頓,說我拿了你那麽好的東西,不害臊。”
“這有什麽。”許甯被她的話逗得合不攏嘴,“隻是一點吃的東西,你們喜歡就好。”
“當然喜歡,一看就不便宜好不好。”兩人邊說邊走進教室。
一進門,不少人的視線都紛紛落到許甯身上,他們都發現許甯和沒放假之前發生了挺大的變化,首先就是更加的漂亮了,尤其是那皮膚白皙瑩潤,散發着粉嘟嘟的光芒,不需要靠近了看都能感覺到那必定是吹彈可破的。
要知道他們這裏可是農村,孩子幾乎沒有是精細的養活的,就算再精細也不如人家城裏的姑娘。
現在的生活條件有限,不管男孩女孩,肌膚要麽泛黃要麽有點糙,像她這樣幾乎是白嫩的和剝了殼的雞蛋一樣,非常少見。
再加上她長得本身就很漂亮,想不被關注都難。
張夢或許是距離許甯最近的一個,再加上暑假前後也都見過面,倒是不如别人那樣敏感。
“哼,小妖精!”算是徹底讨厭許甯的陸雪嬌見到對方,也察覺到了教室裏男生們的眼神,心裏嫉妒的幾乎發瘋。
這個小妖精絕對不是褒義詞,在這個年代,這三個字放到女孩子身上,也算是挺“惡毒”的罵人話了。
陸雪嬌自認長得很好看,否則也不會組織所謂的“七仙女”組合了,可現在發現男生們的視線大多都落在許甯身上,甚至包括她心生愛慕的男生,也是偷偷摸摸的看了許甯好幾眼,她沒有撲上去撕了許甯,已經算是很不容易的了。
陸雪嬌罵這三個字的時候,并沒有藏着掖着,雖然聲音小,可是許甯也聽得清楚。
她淡淡的看了對方一眼,瞬間綻放出一抹極淺的笑容,然後若無其事的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張夢倒是挺不理解的,明明之前陸雪嬌和許甯的關系挺不錯的,怎麽現在對方發生了如此巨大的翻轉,難道是許甯做了什麽讓陸雪嬌無法容忍的事情?
可是想想也不對,依照許甯現在的性格,再加上兩人在學校裏都是在一起,并沒有發現有哪裏招惹到對方,這又是爲什麽呢?
“你招惹她了?”張夢壓低聲音,湊到許甯耳邊問道。
“沒有。”
“那還真是奇怪。”張夢并沒有糾結這個問題,反正她和陸雪嬌那夥人本來就相處不來。
陸雪嬌這個人其實挺難伺候的,她聽不得不好的話,和她相處就得處處的捧着她,否則她能在背後不斷的說你壞話,這種性格的人還是少接觸爲妙,畢竟張夢也不是那種自甘下賤的人,現在可是新社會,講究的是人人平等,誰有那個閑工夫在你身邊做哈巴狗。
就算是在古代那種尊卑觀念嚴重的社會,你也不是地主富紳官老爺的,傲氣個什麽勁兒。
上課鈴聲一想,班主任周岩就空着手走了進來。
“同學們好,希望這一個多月的暑假沒有讓你們玩的收不住心,咱們今天還是老規矩,上午打掃教室和校園衛生,女生打掃教室的衛生,當然也包括擦玻璃,男生打掃校園,枯枝斷葉的都别漏掉,今年咱們打掃門前和操場北面。”
“老師,你這是重女輕男,我們男生爲什麽這麽倒黴?”有男同學舉手哀嚎。
“你們還知道自己是男生啊?”周老師忍俊不禁,“要懂得謙讓,謙讓知道嗎?你們應該慶幸老師手氣好,五班這次抽到了打掃茅房。好了,都行動起來,争取在一個半小時内打掃完,上午還有新生歡迎大會。”
每個班的男女比例都差不多,所以聚在一起忙碌起來,說說笑笑的也不會覺得累。
在今天這種日子裏,擦玻璃哪裏有掃地來的輕松,所以周老師一說解散,前面的幾個女同學就起身沖到門後面,各自抓了一把掃帚,沒有搶到的都是滿臉的懊惱。
許甯和張夢去講桌上各自拿了一塊布,去教師辦公室那邊接了半盆水回來,拎着闆凳開始擦玻璃。
學校是很老舊的,玻璃也有好些是殘缺不全的,這樣的都會用一塊紙闆擋住,其他季節還好,冬天都得在窗戶外面釘上兩層塑料布,否則冷風灌進來真的能凍死人。
一個教室左右兩面共有七個窗戶,許甯和張夢是直接站在外面的,最上面的夠不着,就得踩在窗框上才行。
陸雪嬌說白了,差不多就算是他們班的女生頭頭了,畢竟這個班裏她們幾個小姑娘是一個團夥,女生差不多有二十來個,就被她們這群人占去了三分之一,若是她這樣一招呼,估計有過半的女生都是和她站在一起的,所以不太意外,許甯是被她們給孤立了。
其實根本就不用這麽麻煩,隻要陸雪嬌和别的女生說一句,楊波和陸康都對許甯有意思,估計整個班級裏面,除了張夢,再也沒有别的女生願意搭理許甯。
而且别看現在的姑娘年紀都不大,可是攀比心誰都有,許甯長得好看,同性相斥,結果已經可以預見了。
張夢看着别的窗戶都是或四個或五個人,就她們這邊兩個人。
“咱們是不是被她們給避着了?”
許甯卻絲毫沒有被影響,“我不在乎。”
“你心可真夠寬的。”張夢歎口氣,“我是覺得挺别扭的。”
“其實她們不想理會我,你不用在意的。”
“真搞不懂這些人在想着啥。”犯得着嘛,都是一個班級的,真是沒意思。
許甯抿唇笑而不語。
誰都有年少無知的時候,她當年自己做下的事情,比起這些小女生來說更加的出格。
再者說她認爲不來往也挺好的,心理年齡畢竟擺在這裏,和這些小姑娘湊到一起,也沒有什麽共同語言,她們說的都是誰和誰是不是好了,誰和誰互相看了一眼,誰和誰說話了等等,許甯對于這種事情早已經見怪不怪了。
過個三十年,這些都不算什麽。
張夢不了解許甯,見她似乎是真的不在乎的樣子,自己也覺得平靜了許多,不搭理就不搭理吧,的确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上午就在打掃衛生和召開新生歡迎大會中結束,下午來到學校,班級裏的男生再次被老師喊着去教務處搬今年的新書,這下子那些男生都沒有抱怨,一個個跑的比兔子都快。
從主要科目的課本,到音樂,美術,等副課課本,一波波的搬回來,教室裏頓時就沸騰了起來。
雖然很多學生都不願意學習,可是新書發放到自己手裏時,那淡淡的墨香味,真的會讓人覺得發自心底的感到愉悅,哪怕是最不喜歡讀書的男生,也會頗書生氣的翻一翻,當然他們的新鮮勁來得快,去得更快。
許甯和張夢是每拿到一本書都會在扉頁寫上自己的名字,而且寫的都非常的認真,可以說是一筆一劃了。
“許甯,真的增加了英語課呢。”看到随後發下來的英語課本,張夢咋舌道:“你哥是咋知道的?”
“我也不清楚。”許甯搖搖頭。
原本的課業她都覺得很是費神,現在又增加了英語課程,可以想見接下來的日子,她真的還要更加的努力才行。
不過英語她還是占點便宜的,畢竟她的父母都會,雖然父親說的沒有母親順溜。
許建軍看英文書偶爾需要翻看英文詞典,秦雪娟則是幹脆不用,閱讀英文書沒有絲毫的壓力。
“咦,這是什麽書啊?”張夢看過來的時候,發現了一本自己沒有的,伸手拿起來,“巴黎聖母院?”
“是我表哥給我的,說是世界名著。”許甯說道。
昨晚臨睡前看了一會兒,可能早上收拾的時候直接放進了書包裏。
“你還喜歡看這種外國書啊。”張夢看到作者的名字說道,“裏面說的什麽?”
“說的是一個鍾樓怪人愛上了一個美麗的吉普賽少女的故事,我還沒有看到結局。”
張夢把書還給許甯,“我可能是看不進去的,等你看完說給我聽聽,感興趣的話再借給我看看吧。”
“當然可以。”
新書全部都發放完畢,學校也準備提前放學,主要是讓學生們回去知會一下家長,明天需要帶這一學期的學費,共計六十八塊兩毛錢。
許甯家裏,許建軍早就已經準備好了,根本就不需要她額外操心。
其實絕大部分的家長都已經給子女們準備好了學費,哪怕家裏條件不好的也不例外,就算是貧困家庭的,也都是盡量能湊的湊,再差也得讓自家的孩子讀完中學。
高中的話是能考上繼續讀,考不上那就沒辦法了,隻能下學種地或者是外出打工。
半下午,許甯拎着一大包書回到家,秦雪娟正和老太太坐在一起,兩人似乎在準備小孩子的衣裳。
“這麽早回來了?”
“嗯!”許甯回到屋裏将書包放下,“發完新課本就放了,明天要帶學費。”
“你爸都提前給你準備好了,真的添加了英語課?”
“是啊,媽你到時候可要多教教我。”
“這個當然沒問題,别的課程我可能有點短闆,英語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秦雪娟對自己的英語能力還是很有自信的。
她高中時期的英語老師就是外國人,跟着對方學習了三年,幾乎很多同學都練就了一口純正的發音。
“學那外國話有用嗎?”老太太很是不理解,漢語都學不透呢,還想着學外國話。
“早晚會用得着的。”秦雪娟柔柔笑道:“世界上很多國家都是說英語的,這也是爲了讓咱們與國際接軌,而且現在很多國外的企業開始入駐咱們國家,以後說不定就會有合作或者去外企工作的機會,不會說英語機遇會少很多。”
老太太也就是聽聽,她是完全無法理解的,在自己村子就能解決衣食住行乃至一輩子,怎麽可能會和外國人打交道。
不過孫女學校裏要學英語,那就學呗。
“這些布都軟和,給孩子做尿布,小衣裳還是不夠,等得空咱倆去鎮上走兩趟,買點軟和的布料回來,小孩子皮膚嬌貴着呢。”
“行,都聽您的。”這點秦雪娟是不如老太太的,當年許甯剛出生的時候,穿的衣裳還都是老太太自己織的布呢,雖然不如買的精細,可是那時候家裏條件真的艱難,布票可是很難弄到的,就算許建軍當時已經在鎮政府上班了,可布票也是有限,拿到一點也都會和别人換成糧票,畢竟還是填飽肚子爲第一要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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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架,兩萬字大章掉落。
今後的更新時間依舊是淩晨,【更新兩章,每章五千字】,看文的小天使可以按照自己的時間随意安排,盡量别熬夜,保護好自己嬌滴滴的小臉蛋。
寫文不宜,遇到與現實不符的地方,請按照書中的規矩走,算是半架空。
另外,請小天使們支持正版,謝謝訂閱。
除非必要情況,淩晨沒有出現更新,會放到晚上九點左右更新,斷更的情況幾乎不會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