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先别着急,我去聽電話,回來再和你細說。”許建軍邊說邊拎着一件外套就出了門。
許甯原本想去謝铮那邊的,不過見此情況也沒有急着出門,還是等父親回來聽聽後續再說。
許建軍是在十多分鍾之後才回來的,回來時的臉色很不好看。
“咋着啦?”老太太拉着兒子的胳膊問道。
許建軍遲疑片刻後,才輕歎口氣道:“我二姐回家後,仍下倆孩子就跑了。”
“……”老太太沉默下來,沒多久尖銳的聲音在房間内蕩開,“跑了是咋回事?”
跑了?跑啥?往哪裏跑?爲啥跑?
老太太心裏有一連串的話要問,被這一個消息是震的頭暈目眩的。
許建軍趕忙攙扶着老太太回屋坐下,秦雪娟也一臉憂色的跟了進去,許甯想進屋,卻被秦雪娟一個眼神給擋住了,不過她并沒走,擡腳來到老太太的房間外面,站在院子裏的窗戶邊聽着,反正窗戶是開着的,說話聲音輕一點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軍啊,你和媽說說,你二姐咋回事。”
“那電話是劉叔打來的,說是二姐回家後,給了他們兩百塊錢讓把我姐夫送到城裏去看病,結果傍中午劉家嬸子回家後,發現我二姐沒在家,當時她沒當回事,一直到快一點我二姐沒回去,她才覺得不對勁,問了妞妞,妞妞說我二姐趁着劉叔他們送我姐夫去醫院的空擋,自己收拾了幾件衣裳走了,還讓妞妞給劉家嬸子帶個話,說是她去城裏打工去了。”
老太太一聽,整個人的臉色頓時就變了,一巴掌拍在炕邊的小桌上,把窗戶外邊毫無防備的許甯吓得一個哆嗦。
“這個不知分寸的死丫頭,真的是想活活的氣死我,借給她錢是讓她給男人看腿的,她倒好,自己昧下了大頭,連孩子都不顧的就跑了?”
當然這個還是其次的,若是讓親家公婆認爲,自己閨女是嫌棄他們兒子斷了腿,想甩掉他們兒子,這件事可就鬧大了。
“媽,劉叔劉嬸說是讓咱們去後唐縣家裏一趟,當面談談。”這才是今天電話的重點。
老太太卻因爲這句話犯了難。
她從來沒有出過遠門,小的時候是大門不出的千金小姐,别說出家門,連自己的房間都幾乎不出。
後來嫁給了許老爺子倒是能周邊走動走動,卻也很少出村子。
現在讓她一下子去百裏外的後唐縣,她能不打怵還真是不太可能。
不過,如今閨女出了這檔事,她是不去也得去了,想想閨女結婚這麽多年,也就回來兩次,這次是借錢,上次還是多年前她過壽,仔細的說起來,那閨女就和給了劉家沒啥區别,真的要細細的理論,那女婿都沒有孝順過自己一天,現在出事就得讓她跑那大老遠的去折騰,她心裏也不舒坦。
現在可不比從前,閨女出嫁就和娘家沒啥關系,老話說得好,一個女婿半個兒,照這說法,那女婿劉永濤也是個白眼狼。
逢年正月裏,都是女婿帶着老婆孩子去看丈母娘,他們家可來看過一次?
當然,就算心裏再不舒坦,老太太該去還是要去,好歹許春梅也是她的親閨女,現在在婆家出了那樣的事情,她不去說不過去。
聽完了來龍去脈,許甯心裏隻剩下無語。
她家的這位小姑還真的是個牛人,這是爲了自由,連丈夫和孩子都能舍下。
仔細想想,若是這種事情放在許甯的身上,她也不敢保證能做出什麽決定來。
試想一下,萬一你的丈夫腿腳不利索了,你是否真的能将自己餘下的歲月全部都投入到對方身上,若是感情堅貞這無可厚非,可若是夫妻之間沒有多少感情,那恐怕就會是一種折磨了。
小姑和她丈夫有多少感情許甯不知道,萬一小姑真的是要去城裏打工賺錢呢?
按照她的想法,現在姑丈腿斷了,是沒辦法賺錢的,家裏還有兩個孩子,小姑若是不賺錢,一家人隻能等着喝西北風了。
不過許甯不得不說這是她站在許春梅親戚的立場上說的,若許春梅真的問心無愧,她完全沒必要偷偷摸摸的走,隻要仔細的和家裏人說明白家中的現狀,難道劉家公婆真的能眼瞅着大兒子家裏揭不開鍋,而死活不讓許春梅出去賺錢?
“啥時候去?”老太太最終妥協,長長的歎息一聲,聲音沉悶而蒼涼。
按照歲數,她現在這個年紀理應在家裏養老了,順帶着含饴弄孫。
可她這輩子活的太苦,她喜歡的丈夫早逝,兩個兒子戰死沙場,一個閨女被活活餓死在村外的柴草堆裏,發現的時候被老鼠啃光了兩條大腿,隻餘下這麽一個女兒一個兒子,原以爲現在日子好過了,她也不需要操心,誰料想多年不聯系的閨女就直接給了她這麽一份“大禮”,讓她左右爲難的同時也覺得顔面受損,實在是有些難以接受。
許建軍自然是心疼老太太的,他悶聲道:“不如我過去就行,媽您年紀大了,就别出遠門了。”
“我能不去?”老太太耷拉的眼皮頓時瞪起來,“我不去的話,他們那倆老家夥還不得在背後戳斷我脊梁骨?”
感覺到裏面也談的差不多了,許甯沒有繼續在這裏聽牆角,擡腳去了謝铮家裏。
許甯沒有爲了家裏的事情分心,而且就算是她想幫忙也幫不上,何必還要去添亂,若是這個家需要指望着她,許家現在估計早就沒人了。
來到謝铮房間,許甯就看到高奶奶正在拿着幾種顔色的布在謝铮的身上比量着,見到許甯進來,熱情的招呼她随便找地方坐。
“這是要做新衣裳?”許甯問道。
“你哥的衣裳多,這是給你江爺爺戰友的孫子做的,人家考上了大學,那家人的條件也不算好,出門總得有兩套體面的衣裳,我讓人給做兩套。”高秀蘭高興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