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暖環顧了一圈周圍那些假笑着的人，暗暗撇嘴後扭頭朝宇文默挑眉道：“阿墨你是來買下人呢，還是買女人的？”
宇文默微笑了笑朝她颔首：“公主說笑了，微臣隻是聽說公主在此，專程前來拜見公主的。”
“那就好。”蘇暖掩唇笑着：“那我就不重新找地方了，就在這兒随便加把椅子……剛好阿墨你還能幫我相看相看。”
周圍那些權貴們的神情已經快要維持不住了，眼看着宇文太師面色鐵青就要暈過去，然後就是對神情一如既往的宇文默滿心贊歎。
替未婚妻挑選男寵……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宇文公子來日可期啊！
宇文默垂眸淡淡道：“是。”
說完，又是朝蘇暖拱手：“公主，家父近日身體欠佳，先回府中休息，微臣在這裏陪着公主，如何？”
蘇暖擺擺手：“好啊好啊，太師慢走。”
宇文化這才緩過一口氣，強笑着朝昭陽公主拱拱手，然後看了自己兒子一眼，暗暗歎息一聲轉身朝外走走去，可剛走出兩步，身後就傳來那昭陽公主的聲音。
“太師剛剛買的那舞姬也一并送到太師府中去，銀子記在本宮賬上！”
宇文太師腳下一個趔趄，差點絆倒。
其餘那些原本被宇文太師喊來一起湊熱鬧的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坐在那裏火燒屁股一般。
關鍵是這太詭異了啊！
未婚夫陪未婚妻選男寵，未來兒媳送未來公公舞姬……這都是什麽事兒啊！
蘇暖才不理會這些人的坐立難安，和宇文默隔着茶幾一人一把軟椅，正對着窗外一樓的拍賣擡。
男寵逐風猶若無骨靠在她旁邊，将葡萄一顆顆剝好皮送到她嘴邊，蘇暖看也不看一口一個。
忽然，就聽到逐風哎喲嬌呼一聲。
“殿下，您咬到人家手指了……”
正在氣定神閑飲茶的宇文默動作都僵了一瞬，蘇暖怔怔扭頭，就看到逐風含羞帶怯又帶着得逞的眼神看着她，她頓時無語一個白眼，用口型道：“太騷了！”
逐風眼底滿是狡黠，幾不可察瞥了眼旁邊已經恢複一片平靜的宇文默。
就在這時，下方舞台上光線一暗，接着又是一亮，頓時，四周就有低呼聲響起。
隻見，舞台中間忽然多了一個漆黑的玄鐵籠子，籠子裏，一身黑衣狼狽，頭發淩亂滿身血迹的少年靠坐在籠子上，宛如一頭落入陷阱的野獸，黝黑的眸子滿是兇光，惡狠狠看着外邊這些人。
永興坊裏燈火通明，可粉紅燈籠裏原本暧昧奢靡的柔光，映在籠子裏那張臉上，卻泛着讓人心寒的冷光。
因爲那張臉太冷，皮膚雪白到不像活人，眼睛黑黝黝的泛着野性難馴的光芒。
主持拍賣的小倌兒上前介紹。
“此人是長甯侯府最後一批死士中的一員，名叫寒鴉，雖然剛剛出師還未執行過任務就被活捉，可他的本事卻是一流的，手上折損了不少鷹衛……”
永興坊的小倌兒挺會做營銷，笑嘻嘻接着道：“各位貴客請放心，這些死士都已經被藥物控制，買回家若是調教得當，必定大有用處，而且這個，諸位可以看看……”
那小倌兒側身過去想靠近籠子向衆人示意籠子裏那少年的樣貌，可還沒靠近，就被那少年狼一樣兇狠怨毒的眼神逼的悻悻退回去，遙遙伸手指着籠子猥瑣笑着。
“這個死士的樣貌大家也看到了，買回家即便是不當死士用，單憑這長相也不吃虧啊，嘿嘿嘿……”
小倌兒笑的猥瑣，周圍也有此起彼伏的猥瑣笑聲，有粗魯的聲音喝問：“老鸨，你也說了，籠子裏這可是連鷹衛都能弄死的兇惡家夥，買回家若是還沒來及享用，就把自己小命交代了可如何是好？”
那小倌兒便是呵呵笑着解釋：“哎呀，貴客放心，這些都是被喂了藥的，看着橫，其實完全就是手無縛雞之力，不信，不信您瞧瞧……”
爲了成事兒，那小倌兒便是心一狠，把手伸進了籠子裏，直接捏住了寒鴉的下巴迫使他擡起頭來。
頓時，那張臉更爲清晰的暴露在衆人眼前。
的确是太有沖擊性的樣貌，這樣精緻漂亮的模樣，任誰也想不到這會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主兒啊！
寒鴉咬牙眼神兇惡至極，卻無法掙脫小倌兒的手。
那小倌兒雖然知道沒有危險，隻是他也聽說了籠子裏這個的惡名，純屬爲了脫手不得已爲之，眼見周圍已經開始叫價，頓時心也定了，手也不哆嗦了，用力扳着這兇惡家夥的下巴讓周圍的人看個清楚。
可就在這時，在一衆此起彼伏的叫價聲中，一道極爲嚣張跋扈的聲音響起。
“把你的爪子給本宮拿開！”
所有人都是一愣，順着那聲音擡頭，就看到二樓一個包廂窗戶邊，華服貴氣的身影居高臨下站在那裏。
金色面具下，豔色無雙的紅唇挑起：“這個本宮要了，把你的爪子給本宮移開，仔細給你剁了去！”
那小倌兒蹭的縮回手後便是朝着樓上又是點頭又是作揖：“好嘞好嘞，人即刻就給公主殿下送去……”
蘇暖懶洋洋坐回去，張嘴吞掉逐風剝好的葡萄，然後朝宇文默勾唇：“阿墨，本宮眼光如何啊，這個是不是很不錯。”
宇文默依舊是淡然溫潤的模樣，狹長的眉眼都帶着柔光：“昭陽的眼光自然是好的。”
逐風在旁邊撒嬌：“殿下，你買了新歡是不是就要喜新厭舊了，人家是不是就要失寵了？”
蘇暖扭頭，擡手捏起逐風的下巴，在逐風期待的視線中笑眯眯：道“那是當然啊，本宮覺得樓下那個甚合心意！”
逐風的臉頓時就垮了！
那籠子連同少年一起被推下台，有人在那裏目送着望眼欲穿，卻沒有膽子和這位長安城頭一号的跋扈貴女争搶，隻能期待後邊還有這樣兒的。
好在，後邊接着的也不錯，隻是又被那跋扈公主接連買走了幾個……等到昭陽公主終于盡了興，洋洋灑灑帶着買來的五個男寵打道回府後，永興坊裏的議論聲才終于轟然炸鍋。
“啧，一國公主來花樓買男寵啊，啧啧……”
“少多嘴，不要你的狗命了啊！”
小倌兒們便都是在旁邊嘿嘿笑着：“諸位貴客快些相看，後邊還有很不錯的舞姬，咱們莫議皇家，莫議皇家！”
昭陽公主也算是早就聲名在外，早就不是什麽新鮮事了，所以衆人很快就翻了過去，專心投入拍賣。
而在蘇暖離開後沒多久，也回了太師府的宇文默，剛進府門就被他父親叫了去。
太師府的書房裏，在外總是胖乎乎笑呵呵的宇文太師此時卻是神情沉默又冰冷。
“墨兒，讓你定了那樣的女人，真是……委屈你了。”
宇文默輕笑着淡淡搖頭：“父親不必多想，妻子也不過是個名号而已，尚了公主，亦是爲陛下分憂，是身爲臣子的本分。”
宇文化點點頭，長長歎息一聲，半晌，才是擺擺手：“你去歇着吧。”
“父親也早些安寝。”宇文默恭敬行禮後退出，離開書房，沿着爬滿了紫藤蘿的長廊朝自己的院子緩緩走去，聞着鼻端的花香，他淡淡勾唇。
女人，就像這花一樣，無論何種顔色，無論氣味如何，終究都是有花期的，花期一過，便要凋零，着實不是什麽值得爲之費神的東西……
而這時候，寒鴉已經和其餘四個一起被昭陽公主買了的男寵一起，被送進了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