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們一行四人,那些白衣弟子便是神情恭謹,和風逐月問好的時候還算自然,等看到梵音,便是一個個滿眼敬畏,像是話都不敢多說。
他們其中很多人都沒見過太華府中那守鏡聖僧,隻是知道有這麽号地位超然的人物,平日裏除了府君之外,這位聖僧幾乎不與旁人打交道,就連洞府,也建在那鎮妖峰中,和那些大妖爲鄰。
有年長的弟子還算得體,恭謹朝梵音行禮:“聖僧。”
梵音便是淡淡颔首,面上沒有半分多餘的情感。
風逐月帶着青黛去見太華府君了,梵音則是帶着蘇暖直接前往鎮妖峰。
所謂鎮妖峰,聽名字就知道,是關押那些被捉到太華府的妖怪的地方。
人妖大戰後,遺留在人世間的大妖不知幾何,卻在這些年間迅速銷聲匿迹,其中大多數都是被關到了這太華府的鎮妖峰中。
被梵音帶到那處山峰,看着眼前黑漆漆的山洞,聽到山洞裏面傳來的陣陣吼聲和濃濃的妖氣,心裏暗暗咂舌,回頭便是一臉可憐的看着梵音。
“聖僧……你要把我關在這裏嗎?”
梵音淡淡看着她:“太華府中妖族盡在此處。”
蘇暖癟嘴,上前,輕捏起和尚一角衣料可憐巴巴道:“可是,它們都是大妖,我還沒成年,若是它們欺負我可怎麽辦啊?”
說着便是咬唇看着梵音,一邊輕拽着他的衣角晃動着:“你欺負我也就罷了,總不能讓那些大妖也欺負我吧,萬一它們吃了我呢……”
梵音靜靜看着她,不出聲,卻明顯沒有動搖。
末了,眼見這和尚分明是提上褲子不認人,蘇暖癟癟嘴,一步三回頭,剛走出兩步,又是跑回來拽衣角。
“聖僧,若是那些大妖觊觎我的美色對我欲行不軌怎麽辦啊?”
梵音涼涼道:“我感覺這個是它們才需要擔心的事情。”
蘇暖微僵,戲演不下去了,便是龇牙陰森森笑着:“你要把我關進去,我改明兒就帶着它們越獄你信不信?”
梵音依舊面無表情:“隻要你有這個本事。”
這和尚是油鹽不進了,蘇暖歎息一聲,恨恨甩開他衣角,扭頭就朝裏面走去,一步跨進山洞,眼前光線一暗,鋪天蓋地的妖氣襲來,她便是咂舌。
這得是關了多少大妖啊,這麽多妖怪,都是那和尚抓回來的?
難怪性子這麽奇怪,長年高強度工作,不變态才怪。
一步邁進去,綠森森的光倏地靠近,下一瞬,就看到一頭龐然大物低吼着轟然朝她撲過來,隔着手臂粗的栅欄朝她猛地一聲嘶吼,綠眼森森,張牙舞爪露出滿嘴獠牙。
蘇暖停下來,挑眉看過去,隔着栅欄和那龐然大物靜靜對視着。
仿佛見她沒有反應,對方又是歪歪頭,模樣猙獰再度一聲嘶吼……蘇暖挑眉,伸出手去,摸了摸對方那白森森的牙齒,輕笑起來。
“這做成什麽工藝品,應該比象牙要值錢吧?”
說着,手還扳着那獠牙晃了晃,似乎在試探着牙能不能拔下來……那滿臉猙獰的巨獸頓時愣住,視線看到她手上的佛枷,頓時一僵,等到她收回手,那大家夥吧嗒一聲閉上嘴巴,騰騰騰後退回去,接着,後邊那牢房裏面便是發出轟然大笑。
“陸吾,你怎麽讓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吓慫了啊!”
“就是就是,陸吾,這小子又不是那秃驢,怕什麽,瞧瞧你那慫樣。”
剛剛的巨獸搖身一變,變成一個面目猙獰殺氣騰騰的漢子,回頭便是對罵起來:“不服氣你們自己來啊,不來就别哔哔,地當,說的就是你,有本事出來單挑……”
霎時間,牢房裏面便是轟然響起叫好聲來。
适應了裏面的昏暗光線,蘇暖就看到,這裏竟然直接就是一個開放的巨大牢房,此刻,這牢房在她眼中就像是個大型動物園,飛禽走獸,大的小的,美的醜的,人形的獸形的,應有盡有,形态各異。
聽到說單挑,那些雞零狗碎的東西都是圍起來起哄,生怕事不大……真是個貨真價實的監獄一般。
正起哄着,又有一個聲音怪笑着:“别鬧,先來歡迎歡迎我們的新同伴吧。”
聲音落下,牢房裏面幾百雙眼睛便是齊刷刷朝她看過來,然後就是各種各樣的怪叫怪笑和起哄聲,一片歪瓜裂棗,讓别的誰來看,都像是地獄一般。
蘇暖站在牢房外邊,看着裏面的模樣,回頭,咬唇看着梵音:“聖僧,你真要把我關在這麽可怕的地方?”
梵音面無表情。
她歎息一聲,緩緩擡手示意手上的佛枷:“都關進去了,這東西總該拿掉了吧?”
這鎮妖峰若是沒有别的什麽仰仗,怎麽敢就這麽把這群雞零狗碎的關在一起。
梵音挑眉看了她一眼,頓了頓,擡手點在那佛枷上面,金光閃過,那佛枷倏然脫落……蘇暖蹭的縮回手,低頭想要去看那金箍是怎麽變成一串灰溜溜的佛珠的。
可脫落的一瞬,梵音便将那佛枷收進了袖中,淡淡瞥了她一眼,擡手……牢房的出現了一個小門,然後便是朝她示意。
恨恨看着和尚,蘇暖低低咬牙:“提上褲子不認人!”
說着便是頭也不回一步垮了進去。
身後,梵音被她一句話說的眸色微暗,看了眼她頭也不回的背影,然後又是将視線移向那牢房裏面雜七雜八的妖物。
那些無論是小妖大妖,不管剛剛叫嚣的多兇,凡是被他的視線掃到,不由自主便是朝後退了退,看着他的眼神滿是心有餘悸的模樣。
梵音淡淡收回視線轉身離開,直到他的氣息完全消失,山洞裏面頃刻間又是轟然鬧成一片。
“新來的,來來來,給前輩們磕頭行禮了……”
“喲,新來的小家夥模樣不錯嘛,嘿嘿……”
“黑鱊,你他媽真變态,這小子毛都沒長齊你就惦記他屁股了……”
“來來,新來的小崽子表演個節目給大家樂呵樂呵。”
周圍七嘴八舌的聲音伴随着哄笑陣陣,蘇暖靜靜站在那裏,看着周圍這群歪瓜裂棗,眉頭微蹙。
又醜又亂,讓人很是煩躁啊,她得改變一下這裏的現狀,改善一下這牢獄裏面的生活質量,作爲一個新來的,這是她義不容辭的責任!
見她呆愣在那裏,那幾隻大妖便是怪笑起來嘲笑剛剛那個企圖吓唬她的大妖。
“陸吾,你是不是已經被那和尚吓破膽了啊,現在連吓個小東西做不來了,嗯?”
被嘲笑的那男人眉頭緊皺看着安靜站在那裏的小東西,心裏總是覺得不太對勁。
他對自己對危險的預知還是有些相信的……這個漂亮小東西,應該不會是表面這麽無害的。
他正想着,就看到後邊斜地裏羽毛漆黑的大雕猛地朝那新來的俯沖過去,鐵爪泛着鋒利的金屬光澤。
是這牢獄裏面的一隻大妖,雕鹘,這地方,就屬這家夥最惡心,它都吃掉了好幾個新來的弱雞了。
眼看那漂亮的小東西就要被雕鹘撲走吃掉,牢獄裏便是一陣噓聲。
很多人也看這隻連同類都吃的家夥不順眼,隻是礙于對方确實強大,不願正面對上罷了。
唉,可憐的小家夥。
衆人玩耍的興頭還沒過,就被這雕鹘打斷,有些不願去看那惡心場面的都已經準備轉過身去繼續找個地方窩着……可下一瞬,一聲凄厲的怪叫響起。
是雕鹘的叫聲……它上次發出這叫聲的時候,還是它被那和尚抓進來時。
這是怎麽回事……
衆妖回頭看去,就不敢置信的看到,剛剛還殺氣騰騰的雕鹘,此刻,被那新來的小東西捏着脖子拎在手裏,怪叫着撲騰着翅膀,看起來凄慘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