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蘇暖知道,不是這樣的,這都是表象。
他的内心,比誰都柔軟。
他的确是不願意被人威脅,一旦因爲這些照片讓步一次,那就會有後邊的第二次,第三次,況且,傅雲卿也根本不介意這些照片被傳播出去。
他根本不是那種注重這些名聲的事情,況且,成年男女你情我願,除了因爲年齡差還有師生關系這一層以外,他們兩個的事情無可厚非。
他想要保護的不是自己……而是她。
她才十九歲,才上大一,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而這些充滿惡意的照片會對來帶來怎樣的影響,傅雲卿不敢賭。
更重要的事情是,傅雲卿也想趁機讓她離開自己……在一次次發現自己不受控之後,在那鮮血淋漓卻讓他覺得很可能真的發生的夢境之後,在看到她身上仿佛永遠都無法完全消退的傷痕後……
他已經對自己的自制力不信任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讓她遠離自己……隻有這樣,才能保護好她。
蘇暖又是心軟,又是咬牙。
這家夥都不征求她的意見,就這麽自以爲是的要把她送走,他都不問問她到底害怕嗎,也許她特麽的就喜歡他這款呢,也許她根本不在意什麽狗屁照片呢,他就不能問問她嗎!
心裏來了氣,她心裏冷哼一聲,決定要好好給他個教訓。
然後,她就是不動聲色,看着傅雲卿,緩緩點頭:“我明白了。”
說完,她拿過那信封,轉身回到卧室,換了自己的衣服,然後把本來就沒多少的幾樣私人物品和換洗衣服塞進包裏走出來。
出來的時候,傅雲卿還靜靜坐在那裏……
她小臉慘白,紅着眼圈看了眼傅雲卿,然後就是強扯着嘴角笑了笑:“傅教授,我走了啊……”
傅雲卿沒有擡頭,聲音嘶啞嗯了聲,片刻後,他聽到門關上的響聲。
幾乎是一瞬間,他原本筆直的背猛地一顫,片刻後,他緩緩擡手捂住眼睛,靜靜坐在那裏,半晌都沒有動彈。
走了也好……他對自己說,這不就是他想要的嗎!
趁着還能割舍,就割下來吧……若是毒入骨髓,恐怕就要刮骨療毒了……
蘇暖從傅雲卿家裏離開後,先回了自己租的屋子,放了東西後直接轉身去醫院。
昨晚走的時候施藍就已經脫險了,再加上他的上司已經趕到,他們明顯有特别重要的事情,所以她沒有進去,和傅雲卿離開了。
接下來施藍要面對的就是治療和療養。
古生打進他身體裏面的是毒品,如果量再大那麽一點,他就沒救了。
蘇暖總覺得,如果一個大毒枭要用毒品殺人,必定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問了三八後,她才吃驚的知道了一個真相:古生在給他注射的時候刻意減量了……雖然最後還是把施藍推進了水裏,可是,注射毒品的時候他的确留情了。
還有……古生喜歡施藍。
蘇暖有些無語。
毒枭喜歡手下的小弟,小弟是個卧底……這真是年度大劇啊!
病房門口有人守着,她報了名字,下一刻就被放進去了。
推開門,就看到,施藍滿臉慘白,躺在那裏分明異常虛弱,卻對她笑的格外燦爛。
“救命恩人來了啊。”
施藍聲音很低,朝她眨眨眼:“恩人,救命之恩無以爲報,以身相許考慮一下呗?”
蘇暖冷哼一聲:“有氣無力的弱雞樣子,肩不能擔擔手不能提籃的,要你何用!”
施藍癟癟嘴:“長得美算不算?”
蘇暖頓時笑罵:“美的你!”
施藍也笑起來,看着蘇暖,笑着笑着,眼底的神情便是一片柔和:“暖暖,我真沒想到,有一天,會是你救了我的命。”
蘇暖哀歎:“哎,要不怎麽說是孽緣呢……一次兩次的,都被我給攢上了。”
施藍也笑起來:“沒準你就是我命中注定的救星呢,要不怎麽你練個車都能碰巧救我一命……”
蘇暖從他的果籃裏面挑出個蘋果,擦了擦,咔嚓一口下去後朝他挑眉:“那要不你爬起來給我磕個頭!”
施藍努力維持的風騷終于堅持不下去,嘴角抽了抽:“皮這一下真的好嗎!”
說完,兩人都是哈哈大笑起來。
施藍笑了幾聲就有點喘,蘇暖連忙給他順了順氣,看着他喘的眼角泛紅的可憐樣子,沒來由的,就想起了古生,一瞬間,心裏的小人就開始腐了。
古生要不是個殺千刀的毒枭多好的,啧啧,腹黑神情兇殘攻,騷包花孔雀正直受……艾瑪!
施藍的聲音有些凝重了:“乖寶,告訴我,爲什麽你看着我,卻笑得這麽猥瑣?”
說着又是一臉悲壯:“我現在全身無力,你要是想對我做點什麽,我也是無力抵抗,唉……”
蘇暖直接被他氣笑了:“還無力抵抗……要點臉好麽!”
一邊插科打诨,蘇暖一邊問了施藍以後的安排和計劃。
施藍的神情終于有些落寞:“出院後,我要去國外治療一段時間,也算是休息一段時間,然後……應該會轉二線。”
他這次豁出命弄來的情報足夠把古生連同他身邊那些販毒網連根扒掉,這是特等功,而且,他也累了……他感覺自己再也沒辦法再鼓起以前的勇氣從頭開始潛伏。
蘇暖點點頭表示理解,然後就聽到施藍忽然問她:“你……和那個傅二爺?”
蘇暖頓了頓,然後就是笑着點點頭。
施藍的眼神黯淡了一瞬,然後又是笑起來朝她眨眨眼:“要不要考慮劈個腿什麽的,多刺激,嗯?”
蘇暖笑着:“怕腿給打斷!”
施藍便是切了聲……
陪他說了會兒話,看他狀态還算不錯,蘇暖終于放下心來,讓他好好休息,然後自己起身離開。
她身影消失,施藍面上輕佻随意的笑意緩緩消失,他定定看着被罩上某處,眼神發虛,思緒早就飄到了不知什麽地方。
他想起了他以爲自己必死無疑的那一刻。
坐在車裏被推進水裏的時候,他其實還是有意識的,隻是沒辦法動彈……半暈半醒中,他知道自己的處境,也知道這是自己生命最後的時刻了。
狹窄的車廂,四周是黑漆漆的水,他一個人,一動也不能動,被禁锢在那裏……從沒有一刻,他那麽絕望,那麽害怕,也是那時候,他才知道,原來,自己也是會害怕的。
意識即将散開的時候,他看到有人把車門拽開,然後把他拖了出去,然後他就看到,是她的面孔。
那一瞬,施藍心裏想的是,生命的最後,看到的幻相竟然是她……也算是一種安慰了吧。
可是,如果能活着,多好……
直到他醒過來,看到病房,看到上司,直到自己終于可以安心踏實的睡一覺,而這美好到不真實的東西……是因爲她。
那失去意識前看到的畫面,不是幻覺,是真的,是她救了他!
不知道第幾次救了他!
半晌,他倏地笑了,然後就是搖搖頭。
救命之恩無以爲報,就祝她幸福吧……以後任何時候,隻要她需要,他都會在她身後,這就夠了。
在走出醫院的時候,她就聽到了施藍好感值滿值的消息,而這時候,傅雲卿的好感值已經95。
95……蘇暖暗搓搓咬牙。
特麽的,都這樣那樣那樣這樣了,還95,還沒有滿值,這禽獸果真是禽獸。
他自以爲還沒到非她不可是麽,既然如此,那就好好整治整治!
不信你不認栽!
其實這天晚上,傅雲卿在回到那空落落的家後,就發覺自己還是想的太簡單了。
看到那空無一人的房間,又想起以前每次回來時給他留着的小燈,推開卧室門的時候看到的睡在他床上的纖瘦身影……巨大的不适應,讓他幾乎有些無所适從。
短短不到一月時間而已,習慣就這麽容易被改變嗎!
他告訴自己,以前多少年他都這麽過來了,可以的,不就是和以前一樣嗎,有什麽不行的。
可躺到床上,鼻尖萦繞着的那熟悉的甜香……他翻來覆去都無法入睡,最後,直接将旁邊她的被子拽過來,緊緊摟在懷裏,埋頭深吸了一口氣,再沒有擡頭,直接把自己的臉埋在她的被子裏面,不知多就,才勉強入睡。
第二天有課,他一大早就起來,沒有像以往那樣踩着點去學校,而是早早就到了學校。
他告訴自己,就遠遠看看她就好了……他可以适應的,可以的。
可是,以往似乎總是無處不在的人,整整一天,都沒有出現。
他下課後還刻意開車在學校繞了一圈,也沒能遇到,最後,索性繞路從她的快餐店門口經過……裏面依舊是那個圓臉圓眼睛的店長,壓根不見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隻能帶着那種貓抓一般無法安定的心回家,而這一晚,根本不像他以爲的那樣會慢慢适應……而是比前一晚更難熬。
被子上她的氣味似乎都淡了很多,這讓他有些焦慮。
再過幾天,這些味道應該都會完全消散了吧,那他怎麽辦,要抱着什麽入睡。
所以,這一晚,他比前一晚過的更煎熬……
第二天沒課,他還是去學校。
第三天、第四天……接連幾天,他都是在學校,沒課也要坐在辦公室。
對他忽如其來的工作熱情,别的幾位老師甚至無法理解。
傅雲卿身上的氣息卻是越來越低沉……
終于,這天,他正坐在座位上滿臉沉冷盯着課件走神的時候,電話聲響了。
他連忙接通,裏面傳來一個恭敬的聲音。
“二爺,您讓留意的那個人剛辦理了護照和簽證……”
傅雲卿的手頓時一僵,接下來,電話裏的人都說了什麽,他一個字都沒聽進去,腦中唯一剩下的念頭就是:她真的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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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自己還沒從上次爆更中緩過氣兒來,就再次被掏空了……極度缺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