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暖愣了愣,然後就從那小男孩臉上找到了何煜的影子。
原來,這就是原主和何煜小時候的相遇麽。
她看到,小蘇暖似乎有些猶豫,可猶豫了片刻後,她還是小心翼翼走了過去,站到了小何煜跟前。
何煜沒動,甚至沒睜眼,小蘇暖小心翼翼蹲下來,推了推他手臂,那面上的神情,似乎在懷疑這小男孩是不是還活着。
被她推了下,何煜緩緩睜開眼,睜眼的一瞬就露出濃濃的戒備,等看到眼前的是個小女孩後,他像是才松了口氣,然後就是氣息微弱再度想要閉眼。
蘇暖看到,小蘇暖猶豫着,然後,把手裏的面包遞了過去。
何煜怔怔的,愣了片刻,然後才是有些不敢相信的,從她手裏接過面包……下一瞬,猛地坐起來,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
蘇暖就在旁邊看着,看着兩個可憐的小家夥就這樣開始相依爲命。
就像是電影的進度條被拉快了,她看到的畫面變得很快,但是依舊清晰。
何煜似乎生病了,小蘇暖把他們兩人唯一的一條毯子給他裹在身上,然後求了好多藥店,卻都沒人肯給她藥。
有個男人給了她二十塊錢,她千恩萬謝買了藥給小男孩喂下去……可那男人卻跟着她到了兩個人寄身的公廁旁小隔間,然後讓那小蘇暖替他偷東西。
小蘇暖不願意,那男人嘴裏罵罵咧咧的拽她,一巴掌一巴掌抽到那小小的腦袋上,嘴裏罵罵咧咧讓她還錢。
何煜掙紮着爬起來,從那男人手裏救出小蘇暖,兩個人卻一起挨了打。
何煜爲了保護小蘇暖,自己答應替那男人去偷東西……可他根本做不來這樣的事,第一次就被人抓住了,然後被一群人圍着罵他小偷,還有人罵罵咧咧要打他。
一直躲在後邊的小蘇暖沖了出來,抱着何煜攔在他面前不讓人打他,一邊哇哇大哭着:“不要打我哥哥……”
人群中間,兩個小孩子緊緊抱着,就好像世上他們就隻有彼此了,瑟瑟發抖,像是無處可逃的小獸。
從那天起,小蘇暖就一直把何煜叫哥哥。
蘇暖就那樣作爲一個旁觀者,看着兩個小孩子,在城市陰暗的角落裏,像兩隻可憐的小老鼠一樣相依爲命,艱難生存,不光要填飽肚子,還要時刻小心那些居心叵測的壞人。
白天,他們一邊乞讨,一邊到處撿飲料瓶子換錢,到了晚上,就一起裹着那條從垃圾堆裏翻出來的髒兮兮的毯子,找個避風的地方蜷縮起來。
畫面在他們路過遊樂場的時候忽然變得慢了下來,周圍的情變得格外的清晰。
蘇暖看到,那兩個小東西,拎着破麻袋,破麻袋裏面是空瓶子……栅欄的另一側,是充滿歡聲笑語的遊樂場,和他們同齡的孩子正在遊樂場裏開懷大笑。
旁邊,一家三口走過去,小女孩手裏拿着甜筒甜絲絲的舔着……小蘇暖滿眼羨慕的看着,一邊低聲對何煜說:“哥哥,等我長大了,我也要進遊樂場……拿着冰淇淋在遊樂場裏面,玩一整天。”
小何煜的手緊緊握拳,看着面黃肌瘦的小蘇暖,咬牙定定開口:“我會的,總有一天,我會帶你進遊樂場,帶你吃冰淇淋。”
小蘇暖的面上驟然湧出亮光:“真的嗎?什麽時候?”
小何煜頓時啞然……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才能找到家人,甚至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找到。
他知道,他和爸媽都不在這個國家生活,他們回國探親,他卻走丢被人拽上車,好不容易逃出來……他甚至以爲自己會一個人死在哪個角落裏,如果不是遇到她的話。
爸爸媽媽會不會找不到他後就放棄了,然後又回國外去了……那他就永遠也見不到爸媽了,也沒辦法帶她進遊樂場了。
可不忍心看到小姑娘眼中的失落,何煜隻好生硬說道:“等到、等到你二十歲生日的時候……”
小姑娘眼底的神色頓時黯淡下去:“那還要很久很久啊……”
兩個小小的人相對無言,隻好扒着栅欄,看着裏面遊樂場裏的歡聲笑語……
夢境隻來得及到這裏。
第二天,蘇暖和何煜約好了在遊樂場門口碰面。當何煜聽到她說的那個遊樂場的時候,還有一瞬間的錯愕,可他沒有多想,隻當是巧合,亦或是蘇暖從栗夏那裏知道了什麽。
他沒有任何觸動,反而更加厭惡,要不是還想從她那裏多聽一些夏夏的事情,他根本沒有耐性和她呆一起。
這個遊樂場,正是蘇暖在夢境中看到過的,何煜和小蘇暖扒過栅欄的那個,隻不過已經翻新重建過,變得大了也新了,裏面的人還是一樣的多。
兩人一起朝前走去,何煜走在前邊,蘇暖在後邊跟着,沒幾步,就聽到三八提醒:“男女主在前邊。”
下一瞬,她就看到走在前邊的何煜停了下來。
心下了然,她緩步上前,果不其然,就看到栗夏和傅離,俊男美女十分養眼,傅離正跟栗夏說什麽,栗夏面上看似無語,眼底卻帶着笑意,而傅離則是滿臉張揚得意。
就在這時,兩人回頭,就看到了身後不遠處的何煜還有蘇暖……栗夏微微愣住,回過神來面上閃過不自在,随後朝他們兩人走過來。
“你們怎麽來了。”
何煜眼底閃過冷光,卻是抿唇忍着,淡淡問道:“你說的有事……就是和那個人來這裏?”
“我……”栗夏耳尖泛紅,磕磕巴巴解釋:“我和他打賭,輸了,然後要答應他一件事,他要來遊樂場。”
蘇暖在後邊吹口哨。
啧,真是偶像劇劇情啊,用打賭的辦法靠近,狗血的蘇爽人心啊!
栗夏分明是滿眼的窘迫,後邊,傅離也看到了蘇暖和何煜兩人,挑眉走過來。
“今天沒騎你的小毛驢啊?”他滿眼惡意朝蘇暖笑眯眯。
蘇暖白了他一眼,懶得理會。
傅離又是抱臂晃悠悠站到栗夏身邊,擡了擡下巴示意何煜:“這位是?”
栗夏還沒開口,何煜便是率先淡淡道:“你好好玩兒,我先走了。”
說罷,也不等栗夏說話,看也不看一眼傅離,轉身帶着滿身冷氣朝大門口走去。
栗夏追了一步又停下來,怔怔看着何煜的背影……蘇暖看了她一眼,聳聳肩,然後轉身朝何煜追上去。
路過小商店,她買了兩個甜筒,追上何煜後便是有些忐忑的看着何煜,小心翼翼試探着遞過去:“吃冰淇淋嗎?”
何煜蹭的停下裏,扭頭看她,沉沉咬牙:“能讓我一個人待會兒嗎?”
她怔怔站在那裏,眼中明顯有什麽東西在熄滅……抿了抿唇,她緩緩開口:“你吃了吧,吃完後我就走了,再不打擾你。”
何煜滿臉不耐,一把從他手裏接過冰淇淋,大步朝前……路過一個垃圾箱的時候,直接将冰淇淋扔了進去……頭也不回。
蘇暖靜靜站在那裏,垂眸看了眼手裏的冰淇淋,心裏暗暗冷笑一聲,随即,緩步上前,把手裏的冰淇淋也扔進了垃圾箱,繼而轉身,朝何煜相反的方向離開。
不遠處,傅雲卿有些苦惱的按了按眉心。
傅夫人托他來看看傅離和什麽人在一起,卻沒想到,又看到了這樣的情形。
會不會有點太巧了,連續兩次都被他碰到這些小屁孩的狗血一幕。
看着那纖細的背影可憐巴巴的走遠,傅雲卿便是淡淡挑眉。
好好一姑娘家,外邊那麽多好男人不要,非要追着一個心裏有别人的……
他轉身上車,面無表情發車離開……電話鈴聲響起,他帶上藍牙耳機,就聽到裏面傳來方大的聲音。
“傅二,金帝,晚上九點,一定要來啊……哥兒幾個就等你了……”
傅雲卿修長的手指搭在方向盤上,點了點,随即“嗯”了一聲。
蘇暖和何煜分開後直接回了自己租的房間,她這幾天沒去金帝,因爲她要應聘傅雲卿公司的原畫師,所以得好好準備準備。
傅雲卿那個公司不大,隻是個起步沒多久的小公司,是他新開的首次設計遊戲領域的公司,雖然剛起步,卻勢頭不錯,要求也比較高。
因此,傅雲卿晚上到了金帝後,視線若有若無找了半天,都沒看到那隻在他眼中有些不同的小貓……倒是有另外一隻貓女過來跟他推酒。
看着眼前同樣嬌媚可人的貓女,傅雲卿眸子睥睨着,似笑非笑……那貓女似乎被他的溫和鼓勵,試探性的靠近,手輕輕搭上他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