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孫莉和林玲穿的比較洋氣,周佳甯和蘇暖一樣,都穿着比較樸素,她更是内向腼腆,一說話就臉紅。
看到蘇暖收拾的差不多了,孫莉喊她和她們一起去買日用品,主要是孫莉邀請,林玲不太說話。
蘇暖恰好需要買東西,拿了錢和她們一起去,一邊買東西的時候一邊不由自主想到,蘇棠應該手續也辦的差不多來了……從今往後,她就要在這裏生活了,而她的小結巴……離她不遠。
就在蘇暖和室友一起買日用品的時候,京郊軍區第38部隊,也是京城軍區的王牌軍隊,軍區内,特種部隊訓練場裏,呐喊聲一片。
“嚯、嚯、嚯!”
圍觀的兵痞們滿身野性握拳給訓練場中正在格鬥的人助威,場地中,一人高大健壯,古銅色的皮膚下,肌肉一塊塊的猙獰暴起,看起來就像是一頭站着的人形野獸,而他對面的人,卻和他是截然相反的模樣。
皮膚白,很白,唇紅如血,一張臉漂亮得妖異,一雙眼卻是冰寒刺人……冷冷和對面高大的野獸派戰友對峙着,他被襯托的有些清瘦可憐的身形,卻充滿了爆發力。
正是蘇暖心心念念的裴邵。
兩人已經打了很久,都是全身汗濕氣喘籲籲,卻沒還分出勝負,裴邵一雙清冷的眸子死死看着對方。
野獸派蓦然一聲大喝,再度朝他沖了過來,裴邵眯眼,唇角冷冷勾起,下一瞬,直接迎上去……就在兩人即将撞上的一瞬,他倏地錯開,猛地飛身而起,膝蓋直接卡住了野獸派的脖子,随即翻身落地猛地一甩……
砰得一聲,那野獸派被他狠狠砸到地上……這次,終于起不來了!
周圍一波人驟然爆出叫好聲,另一撥人則是朝野獸派發出噓聲。
裴邵起身,彎腰,朝野獸派伸手……野獸派看了他一眼,伸出自己的手,然後就被裴邵一把拽了起來。
朝野獸派點點頭,裴邵轉身朝外邊走去。
身上的黑色背心勾勒出勻稱而有力的身形,下身的迷彩褲已經濕了大半,他剛走出去,就被那幾個給他加油鼓勁的兵痞圍住,又是遞水又是谄媚。
“老大出馬,不服就打!”
秦蓉笑嘻嘻:“看那群孫子以後還敢說咱們毒牙隻會玩兒陰的……陽的照樣打的他們叫爸爸。”
秦蓉的名字女氣,人卻是大咧咧爽朗至極。
裴邵無語看了他一眼,緩緩開口:“互相切磋,不是鬥狠!”
秦蓉立刻端正态度:“老大說的對!”
裴邵早就習慣了毒牙裏面這群剛開始欺負他,後來都被他揍乖了,然後就變成這幅狗腿模樣的下屬,他沒有再說話,接過軍裝外套後蹬蹬下樓梯,朝通訊室走去。
他面上神情如常,可沒人知道,這一瞬,他内心的緊張和茫然。
她果然考上京大了,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經入學了。
京大和38部隊,距離不到兩個小時的車程……他們終于不再是天南海北,可依舊……隔着遙遠的距離。
裴邵坐到電話機前,半晌都沒動彈。
快三年了,她……也許都已經忘記他了吧。
他滿心自嘲。
當初,他以爲,離開就代表着結束,可直到那輛車越來越遠,他終于冷靜下來後,才明白,他用這種方式……是生生把自己的人從自己的心髒扯了下來。
這三年來,他的人天南海北,他的心……卻可憐而又可笑的寸步未離開。
恨嗎,他無數次問過自己,答案都明明白白。
恨的,隻是,沒有那錐心的愛,又哪來這三年千萬裏日日不忘的恨……恨她嗎,他不知道,也許是恨自己,恨自己就是這樣一個人,恨自己沒能守住那份僥幸得來的東西。
不過,原本就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再怎麽拼盡全力,也是守不住的吧。
他知道她考了狀元,她一直都那麽聰明那麽優秀的,她瞧不上自己,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當初所有人都能想到這一點,隻有他自己自欺欺人……太貪心的人,總是要受懲罰的。
他想問問她報道了嗎,确認她是不是已經安定到了離他很近的地方,可……然後呢?
他知道了又能做什麽,難道有勇氣去看?
是偷看還是走到她面前……走到她面前又要跟她說什麽,難道說:“你看,我現在不結巴了,雖然說話又慢又短,可是……不結巴了。”
想到這裏,他眼眶忽然就有些泛紅……那些支撐着他走過最艱難幾年的東西,如今就近在眼前,可他卻發現,自己好像……還是以前的自己。
手有些顫抖,他終于撥了出去,然後,電話裏傳來禮貌的聲音:“您好,京大計算機學院,請問您找哪位?”
裴邵覺得自己嗓子幹的格格作響,這一瞬,他幾乎要以爲自己又變回以前那個結巴了。
“您好,我想問問,新生……蘇暖,報道了嗎?”
說完又補充:“我是她……朋友。”
“請稍等。”
片刻後:“您好,本學院新生蘇暖已經正常到校辦理完手續,請放心。”
“謝謝。”
裴邵緩慢的挂了電話,松手的一瞬,他雙手忽然捂住自己的臉……一個人在那裏坐了半天。
垂着眼睛不發一語走出通訊室,迎面小跑來一個士兵,裏正,啪得敬禮:“裴少校,團長請您過去一下。”
裴邵回禮,點點頭:“知道了。”
“我知道了,你們先去吧,我在學校裏面轉轉……”蘇暖沒和三個室友一起去逛百貨大樓,而是選擇在京大校園内好好看看。
一天後就要開始上課了,後邊她還不一定有沒有時間,聽說京大的蓮池特别有名,現在雖然不是花季,可看看接天蓮葉無窮碧也是不錯的。
她紮着馬尾,穿着新買的簡單的白襯衣和卡其色褲子,顯得簡潔幹練,那天試衣服出來的時候,孫莉和林玲都看愣住了,然後兩人立刻照着她這身買了一模一樣的。
用孫莉的原話來說,她這身有種“海歸”的風格,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她出國回來的呢……簡單來說就是,太洋氣了。
周佳甯看不出來美醜,索性買了相同的,當做宿舍的舍服了。
蘇暖緩步走着,時不時有男生女生回頭看她,然後交頭接耳,她骨子裏早就習慣了這樣的情景,所以根本沒在意,走到蓮池的時候,她剛被這一大片的荷葉和池中的八角亭吸引,下一瞬,就看到前面不遠處,一個穿着棉布衫的老人正在那裏專注的畫畫,畫的恰好就是蓮池……
人對自己擅長的東西總是有着更大的興趣,蘇暖不由自主小心走過去,不發一語,站在老人後邊看着老人潑墨揮毫……蓮池的景緻已經在他的化作上栩栩如生。
半晌,老人停下來,忽然回頭。
蘇暖微愣,然後就是不好意思笑了笑解釋:“您畫的太好,所以沒忍住駐足觀賞,如果打擾到您了很抱歉,我這就離開。”
正要走,那老人卻是呵呵笑起來:“什麽打擾,有人願意看我這個糟老頭子畫畫兒,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說着老人就是笑眯眯朝她招手:“會畫畫?”
蘇暖乖巧走過去,不好意思笑了笑:“略畫過一點,在您面前不敢說會。”
不是她故意謙虛,而是這老人的功力,的确不是她能比的,尤其是水墨畫……不是她最擅長的方面。
誰知,聽到她說畫過,老人頓時眼前一亮,把筆朝她遞過來:“來來來,年紀大了不中用,累了,剩下的小娃娃給老頭子補全了……”
蘇暖連道不敢:“别被晚輩毀了您的心血。”
老人頓時吹胡子瞪眼:“怕什麽,年輕人要的就是膽識……老頭子的畫老氣橫秋,就盼你給加點年輕人的東西,來!”
看到老人是真心想讓她畫,蘇暖隻好雙手接過畫筆,說了聲獻醜,然後站在老人原本的位置開始繼續。
其實大緻已經快畫完了,隻剩下蓮池中的八角亭和池邊的垂柳……蘇暖沒敢賣弄,畫好了八角亭後,畫了幾枝垂柳入畫後即刻停筆,回頭,正對上老人滿眼贊賞的亮光。
“好,好!沒想到,竟然被我老頭子以這種方式偶遇了個深藏不露的小友!”
涼亭垂柳具是寥寥幾筆,可就是那寥寥幾筆,就讓原本安靜的蓮池仿若置身微風中,若說他畫的蓮池是栩栩如生,那加上這寥寥幾筆後,整個蓮池就動起來了……荷葉似乎都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