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蘇海一起的那些愣小子們好像也是,比她小一半歲,以前老是二丫二丫叫她的人,現在也都是乖乖的叫她一聲二丫姐。
“蘇海哥,上次二丫那事兒,是我不對,嘴賤,你,别跟我計較了,就當我吃屎了,成不。”幾個人在一起,黑子有些臉紅。
蘇海白了他一眼,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不打算理會。
罵他可以,造謠他可以,但是不能罵他妹子,更何況是那種事情,要不是二丫主意正,把事情解決了,擱村裏别的姑娘,以後都沒法兒活人了。
他才不會那麽心大。
黑子理虧,也不敢再說話,依舊跟在幾個人後邊。
麥子還沒熟透,他們活不多,蘇海嘴裏叼着跟野草,和虎子還有幾個人說道:“诶,有個事,我爸前幾天去鎮裏開會,說是鎮裏發動農民種天麻,我爸帶了些書回來,還開了會,隻不過好像村子裏沒人願意嘗試。”
旁邊幾個就是七嘴八舌,有的問什麽是天麻,有的則是說當然不願意,這可不是兒戲,萬一沒弄成,莊稼也耽誤了,來年喝西北風啊。
蘇海吐了口唾沫,磨拳霍霍:“我準備試試……大不了明年讓我老子養一年,我少吃點!”
其餘幾個人都哈哈大笑起來,就在這時,另一道聲音響起。
“海娃……你打算怎麽試?”
蘇海擡頭,就看到是江殷。
江殷媽死得早,爹前年也病死了,好在江殷也成年了,不過隻剩下孤家寡人一個,村裏照顧他,給他分的責任田是一塊兒好地。
看到江殷好像真的感興趣,蘇海便是呸得吐掉嘴裏的草根,招招手:“我給你說道說道……”
正好他擔心一個人幹不來,要是能拉個合夥的那就再好不過了!
蘇暖在聽到蘇海在飯桌上說想嘗試天麻的時候,頓時一愣,接着就是滿心雀躍起來。
果然是她哥啊,就是比别的二愣子有先見之明。
然後又聽到他說江殷也想參與。
蘇國富原本就是願意放兒子拼拼的,男人嘛,不經點事兒哪兒能算男人,隻是他有些擔心,江殷家裏就他一個,要是沒弄成,他來年都要餓肚子了。
李秀雲在旁邊勸道:“你不是嫌沒人響應新政策嗎,人江殷可是除了你兒子外第一個響應的,你不想辦法鼓勵鼓勵幫襯幫襯?”
蘇國富也想到了,最後一拍頭,就決定幫幫江殷,隻說要是江殷沒弄成,來年,江殷的口糧,從他這邊拿。
蘇暖這下是真的驚歎了。
要知道,家裏雖然條件在村裏算是不錯的,可到底是養了她和蘇棠兩個閑人,還要上學,蘇海要是種天麻失敗了,那就是三個閑人……這種情況下,蘇國富還能排版要幫江殷,這可不僅僅是有魄力了。
難怪他能當好這個村長,被村民敬愛。
原劇情中,要不是有了那麽個不省心的女兒,蘇家的日子可一定不會差的。
就這樣,蘇國富一拍闆,蘇海就和江殷聯合起來了,把他們兩個人肥沃的責任田跟人換了,換成了背山的一片不太能見陽光的薄地。
天麻喜陰。
村裏再沒人理會這個,蘇國富就将鎮上發的關于天麻種植的書拿回來給蘇海和江殷,那兩個原來都不是喜歡學習的人,勉強上了幾年小學算是認得幾個字,可要學起技術來就太吃力了。
蘇暖很有興趣,興緻勃勃自告奮勇要給他們當技術顧問,李秀雲很懷疑,可蘇海和蘇國富爺倆竟好像很相信她的樣子,說就當讓她長見識了。
蘇暖原本就對自己在這個算不上富有的家裏混吃等死的狀況很羞愧,眼見能幫上忙了,也是真心高興,雖然有三八這個外挂,她還是靜下心好好看了兩天書。
這麽一來,就四五天沒去找裴邵了。
她暗想着……小結巴估計悠閑壞了。
裴邵依舊是每天晚上住在瓜棚,雖然獨自一人,可現在是夏天,晚上不冷,還清靜,他倒是很樂意一個人呆在這裏,隻是……那天過後,再沒人來大晚上找他。
他覺得挺好的,不用再跟那個難纏的女人周旋,被她捉弄或被她氣,也不用尴尬的吃她的東西……其實最重要的是,那天那件事後,他不知道再見面要怎麽面對,要道歉嗎,怎麽道歉。
她上次出山的時候好像說,如果他不樂意,那就算了。
算了的意思應該就是不會再纏他煩他了,應該是的,更何況,他還當着所有人的面,說是她找他的。
任何一個人,哪怕是男人,都不能再來了,更何況還是個姑娘家。
躺在破席子上,裴邵覺得,這樣挺好的,他以前都是這樣,更何況,這幾天那些人對他态度好像還好了些,最起碼沒人故意來找茬了。
可他剛睡着,就做夢了。
夢到外邊瓜田窸窣作響,有人走到瓜棚外邊,伴随着微涼夜風喊了他一聲:“哎,起來了……”
他刷的睜眼,瞬間清醒,然後就發現,四周靜悄悄的,什麽聲音都沒有。
半晌,他才再度緩緩閉上眼睛。
第二天醒來,走到河邊去洗漱,又把褲腳拉上去清洗小腿上的傷。
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雖然血痂還沒脫落,可走路卻不影響,他放下褲腳,準備起身回知青站,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有人路過。
不止一個人,叽叽喳喳,都是年輕男女,很歡樂的樣子。
河邊草叢半人高又長得茂盛,他坐在那裏,路上的人就看不到他,可他卻能穿過草叢看到對方。
不想和别人近距離碰頭,他就沒有起身。
“二丫,你考完試真要去上學啊,你上次不是說學校裏無聊,不喜歡和縣城裏的學生呆着嘛?”
“沒,我那是不想去了亂編理由,學校挺好的,再說我還想考大學呢,不去上學可不行。”
其餘幾個人笑起來:“海娃哥,你聽聽,你家二丫要考大學呢,哈哈哈……”
蘇海的聲音高高挑起:“咋了,我妹子就是要上大學的人,以後去大城市的,你們還真别不信。”
别的人都已經習慣了蘇海一慣“我妹子最好最棒說什麽都對”的架勢,也不跟他争辯。
又有人問:“這就是天麻種子嗎,海娃哥,江殷哥,你們倆會種嗎?”
蘇暖笑着:“不是有我這個技術顧問呢,來來來,虎子先賄賂賄賂你姐姐我,等以後你想種了我教你。”
虎子笑着把一個桃子遞給蘇暖:“臉咋這麽大呢,你該管我叫哥,來,叫聲哥桃子給你!”
旁邊幾個人笑起來:“虎子你就光給二丫啊。”
虎子挑眉:“二丫是海娃妹子,也就是我妹子,不給她給誰!”
蘇暖接過桃子就是咔嚓一口……
一行人說說笑笑朝山腳下蘇海和江殷包了的那片地走去,直到他們走遠,裴邵才從河沿走出來……走出去幾步,回頭,看着以蘇海爲首的人把她衆星拱月一樣的圍在中間的樣子,他抿了抿唇,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