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她的攻陷還沒完,二來……後邊的事情離不開敖朔,必須要他安然無恙,所以,在剛剛那電光火石之間,她隻能選擇矛盾的“深情”一次,沖了出來。
假裝昏迷不醒,讓三八制造出她重傷的假象,她躺在床上,能感覺到敖朔冷冷坐在旁邊,眼神死死落在她面上。
敖朔的神情一片濃郁的陰沉,眼也不眨看着床上的小東西,面上時而湧出殺氣,時而又有些複雜……他從未有過如此情緒外露的時候。
這些日子,明知這小東西不是個善茬,可逗她逗得歡心,就像養了隻分明有利爪卻又深知如何讨人喜歡的小獸,這感覺對他來說有些新奇,一時間竟是有些上瘾。
知道她像小貓兒一般,鋒利的爪牙隐藏在柔軟乖巧的肉墊之下,可當他真的看到她背叛的時候,心裏的怒意卻比自己以爲的要強盛的多,尤其是猜到她是爲了保護那個普通人類的時候,他對她,是真的起了殺心的。
可他完全沒想到,最後關頭,她竟然會擋在他身前。
如果她要走,那一刻,她可以放任鍾離打傷他,然後趁機離開的,可她卻沒有……而是就那麽沖出來擋在了他身前。
敖朔的眼神極爲沉郁,須臾,他緩緩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她眉心,指端暗光微閃,她緩緩睜開眼坐起來,眼神迷茫呆滞。
“爲什麽背叛爺?”他冷冷開口,然後就看到她睫毛睫毛顫抖起來,分明無意識,卻又明顯情緒波動很大,片刻後,就聽到她聲音顫抖着回答。
“他……對我很好。”
敖朔微愣,有些沒想到,竟然就是這麽個原因,因爲對她好,所以讓她不惜冒着生命危險,也要救那個人……一個什麽都不是的人類。
有一瞬間,敖朔發現自己竟是有些嫉妒。
這小東西看似乖巧,卻分明是個沒心肝又涼薄至極的,如今,卻爲了一個男人做出這種不符合她一貫作風的蠢事……他,有些嫉妒。
“爺對你不好嗎?”他強按捺住沉沉開口,然後就聽到那小東西一闆一眼回答:“爺是主子。”
敖朔微怔,随即抿唇。
他靜靜看着那張一向生動的小臉一闆一眼的的呆滞模樣,想說什麽,卻又不知道說什麽,半晌後,他深呼吸一口,沉聲咬牙:“爺和那個男人,選一個,你選誰?”
見那小東西竟是頓了頓沒有立刻回答,敖朔就要忍不住怒意,随即卻聽到她低聲說道:“喜歡秦警官。”
一瞬間,敖朔的面色變得陰沉沉一片,眉宇間的殺意幾乎要無法控制……用盡最後的忍耐,他咬牙切齒:“那你爲何替爺抵擋?”
她的語調再度恢複一片平靜:“爺是主子。”
聲音落下,敖朔反手揮出去……砰砰砰的聲音響起,之前奢華精美的巨大卧房,被他一巴掌揮得一片狼藉,隻剩下床邊這一片完好的地方。
“那你就永遠做個奴才吧。”敖朔冷冷開口,手一擡,蘇暖砰得倒回床上,雙眼緊閉。
外邊響起白湖恭順的聲音:“主子,需要拿金鱗珠替蘇小姐治傷嗎?”
她眼底滿是憤恨,可是,蘇暖如今卻成了唯一一個睡在敖朔卧房的女人……她再怎麽滿心不甘,卻也不得不忍耐。
她完全不明白,爲什麽明明那個小騷狐狸背叛了主子,主子竟然卻好像對她更上心了。
敖朔面色陰沉,看了眼床上的人,随即冷聲開口:“不必!”
既然要當奴才,那就好好做個奴才吧,卑賤的奴才哪有資格讓他來治傷。
下一瞬,他冷冷轉身……
就在這時,原本安靜躺在床上“裝病”的蘇暖忽然感覺到不對,隻是一瞬間,忽如其來的痛苦鋪天蓋地一般将她淹沒,她咬牙連忙召喚三八。
三八出現的瞬間,那種從魂魄上湧出的撕裂般的劇痛才驟然消散,然後她就聽到三八說道:“秦允回到自己身體裏了。”
蘇暖有些虛脫……即便是疼痛被屏蔽,她還是能感覺到那種危險的虛空感,強忍住輕飄飄的暈眩,她同時也松了口氣。
而這時,蘇家祠堂裏,包括蘇淵仲在内的一衆長老,以及雲铮蘇暖還有鍾離在内,全都是眉頭緊鎖看着地上的秦允。
那隻金毛一動不動躺在那裏,秦允則是盤膝坐在地上,眉頭緊鎖着滿身冷汗,他的對面,那副從敖朔手中搶來的青衣畫像上面,看不見的力量鋪天蓋地朝他身體裏面湧進來。
蘇淵仲神情凝重低聲開口:“這青衣就是當年封印大妖的道聖,他封印了大妖後就力竭而死,卻在最後關頭把自己滿身道統封存,原來,卻是封存在這畫像當中。”
雲铮也是眉頭緊蹙,他看着秦允,有些擔憂:“他是個普通人,從未接觸過修行,能撐得住嗎?”
越是強大的道統,對接納者的要求就越高,卻也越容易出問題。即便是修行者,接納别人道統的時候,稍有不慎也會出問題,更何況秦允還隻是個普通人,再加上青衣道聖的道統力量是難以想象的強大……他們都在懷疑,秦允還沒接收完道統,自己的魂魄就會被撐爆了。
可即便如此,他們卻沒有半點方法。
剛剛他們設陣做法想秦允回到自己身體,卻不知怎麽就觸發了,青衣的道統潮水般朝秦允的身體裏面湧進去,他們這麽多人,卻沒辦法阻止,隻能眼睜睜看着。
其實隻是片刻,可秦允卻覺得自己已經在那鋪天蓋地要把他撕碎或是壓扁的力量中掙紮了不知多久了,因爲太過痛苦,所以度秒如年。
他感覺自己仿佛下一瞬就要轟然炸開然後煙消雲散,可是,随之而來的又是滿滿的不甘。
他被變成一條狗的記憶已經盡數回籠,此時,他就像是一個旁觀者一樣,看着她雲淡風輕的從外邊牽回一條流浪狗,作爲對他“身體”的補償。
看着那隻金毛在那個女人面前溫馴一片,愚蠢至極的在那個男人碰觸她的時候想要保護她,卻被打斷腿。
爲了幫她搶回來那男人送她的東西,愚蠢的跛着腳,滑稽可笑的被那群人戲弄……還有,被她莫名扔進那像是濃硫酸一樣的池子裏拼命的掙紮慘叫,卻在無意識咬到她後,忍着滿身痛不欲生舔舐她向她道歉!
再最後,是她不顧一切擋在那個男人身前被打傷的畫面!
他之前無數次告訴自己,她本性涼薄,再加上她接觸的那些東西,那麽危險,所以她膽小,想要保護自己,那一次次将他抛下也是情非得已,他能理解,誰都想活着,他告訴自己,沒關系的,他對她好就夠了……
可想到她不顧自己死活擋在那個男人面前的一幕,以往所有的心裏安慰全部宣告崩塌。
她不是膽小,不是自私涼薄,她也有不顧一切的時候,隻是不是對他而已。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原來這麽愚蠢,這麽狼狽而可笑……
瘋狂朝身體裏面湧進來的力量就要将他撐爆,最後一瞬,他終于再也忍不住,蓦然一聲嘶吼……與此同時,那畫像上的數道光芒同一時間湧進他體内,他身上金光流轉,眼看就要爆體而亡,而四周雲铮一行人同時抿唇目露不忍……可就在這時,倏然間,一切忽然平靜下去。
秦允隻覺得那要把他撐爆的力量好像另找到了一個宣洩口,突如其來的暴漲後迅速變得溫和的甯靜,開始在他體内流轉……他能感覺到那流轉的力量,從一線,變成一條小溪,然後迅速變成奔騰的長江大海……
雲铮一衆人也是驚詫又驚喜,看着他緩緩睜開眼,眼底,暗金光芒一閃而過。
沒人發現,秦允胸口處,一個繁複的圖案緩緩暗下去。
與此同時,敖朔巨大的卧室中,敖朔正要走出去,卻忽然發現身後氣息不對。
他下意識回頭,就看到原本躺在床上的蘇暖忽然睜眼,哇的一大口鮮血噗出來,緊接着就是大口大口的吐血,敖朔頓時面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