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血染沙場,根本不是僅僅四個字這麽簡單,眼看着兩邊的将士潮水席卷般沖撞到一起,瞬間便是浪花四濺一般四五零散。
刀劍相擊的聲音,厮殺呐喊的聲音,整個天地都在轟鳴顫抖着一般。
白承意已經顧不上别的,全神貫注看着下方戰況,随時準備下令。
蘇暖不懂,卻也能看到,遼軍的陣型的确非常沉重穩穩推進,像是一台機器,全線壓上來,緩慢卻穩穩的一點點蠶食着盛唐的将士,一邊壓進,遼軍陣型一邊拉長,想要最大程度的将盛唐的将士包圍在中央,然後吞噬掉。
就是現在!
白承意猛地一揮手,這邊,城門上的戰鼓鼓點猛地一變,這是在下令。
就在這時,蘇暖就看到,在距離兩軍對陣的戰場不願的那處荒原上,忽然多了一個黑點,然後就是第二個,第三個……眨眼間便成爲一柄利刃,氣勢凜然至極的朝距離他們最近的遼軍右翼直插過去。
是白承澤帶領的西廠殺手與黃泉鐵騎混合的隊伍……
那支隊伍乍一出現,很明顯,遼軍原本順暢至極的陣型僵了一瞬,然後便是再度恢複如初。
遼軍軍陣後邊,氣勢逼人的遼王坐在車架上聽着身邊的将士彙報。
“……他們是從之前被堵的地道中沖出來的,雖然位置危險,可是人數太少,不會成氣候。”
遼王揮手,那人退下,躬身站在遼王身邊的一個中年男人便是哈腰小意道:“陛下不用擔心,地道狹窄,過不了多少騎兵,他們那一點人數,不會對我們的陣型造成威脅。”
如果穆大将軍在這裏,便能立刻認出,這個小心在遼王面前伺候着的,正是之前與穆少天一起被俘的副将,西門戰。
遼王似笑非笑看了眼西門戰,随即收回視線。
西門戰擦去頭上的冷汗,滿心寒意。
這位遼王,如傳說中一般暴虐成性,卻又根本不是傳言中那般粗枝大葉隻知冒進,甚至可以說,他絕對有不亞于武力值的頭腦。
這些年,他先是從前大遼太後手中一點點躲回權勢,然後将那太後削成了人棍,然後又是韬光養晦,到如今……驟然發兵,并且親臨戰場。
他就像是一隻威猛卻又狡猾的獅子,強大危險到極緻。
蘇暖看到白承澤帶的那一隊人時也有些傻眼,因爲,隊伍太小了,在遼軍面前,就像是一滴水滴入大海般難以引起波瀾。
然而沒多久她就傻眼了,所有人都震驚了。
那隻小小的隊伍,猛然撞上遼軍右翼,非但沒有如想象中一般被迅速蠶食,反而像是一柄燒紅了的刀子在切油脂,嗤嗤作響着,卻迅速至極切了進去。
等到遼軍意識到不對的時候,整個右翼都被切開了一道口子。
口長不大,可是卻會引起遼軍軍陣的連鎖反應,讓整個戰場都受到了影響,節奏整個慢了一環。
遼軍右翼後邊一隊殺氣滿滿的士兵沖了出來,從遼軍打開的通道中沖出來便朝白承澤帶着的隊伍沖去。
可就在這時,不遠處正在與遼軍厮殺的穆家軍中忽然響起一聲令箭,下一瞬,那些穆家軍忽然打散,一群人忽然改變了方向,朝這處口子直沖過來,半路上便已經極爲迅猛的化作一道氣勢廪人的兵刃,沿着白承澤他們破開的口子直刺進去。
那是藏在穆家軍中的黃泉鐵騎。
原本小小一個口子,瞬間被扯開,整個遼軍的陣型頓時僵住了……與此同時,一直看起來在被動挨打的穆家軍,忽然趁機反撲上來。
戰況驟然一改,城牆上四周轟然響起叫好聲與呐喊聲,爲下方拼殺着的将士們助威。
戰場上的厮殺也到了最慘烈的時刻,兩方都知道,這時候,誰退,那便是兵敗如山。
穆家軍第一次破開了大遼陣型,正是軍心振奮,而遼軍卻也強橫不改,沒了陣型,索性直接拼殺。
而這時,白承澤帶着的隊伍已經到了遼軍軍陣深處,身後已經被改變了陣型後的遼軍封死了退路。
按理說,這時候,按照計劃,白承意應該下令,讓穆家軍改變方向,從另一個方向撕開一條口子,讓白承澤他們繞道厮殺出去,然而,約定的時間已經過去了許久,穆家軍卻根本沒有反應。
白承澤的心緩緩沉了下去。
他不知道原因,可是卻清晰的意識到,他與他這隊人馬,被抛棄了。
身後沒有退路,側方也沒有原本應該出現的生路,他們如果不想被聚攏過來的遼軍絞殺,就隻能……一直往前。
然而,再強悍,這些人也是血肉之軀。
從原本陣型森嚴的遼軍側翼撕開一條口子,已經是他們不同常人的本事,同樣也幾乎耗盡了他們的體力,後邊的厮殺原本就是因爲還有希望支撐,在奮力堅持着。
可看到白承澤忽然改變了方向,直直朝遼軍最深處沖過去,這些跟了他許久的人瞬間便意識到,他們,回不去了。
隻是一瞬間的錯愕,可沒人猶豫,沒人開口,隻是再度擡起已經脫力而重逾萬鈞的手臂,咬牙,再度朝前沖去。
看到那一隊人馬隻剩下不到一半,卻沖破了遼軍軍陣,沖到了遼軍内部那片空曠的地方時,蘇暖的心緊緊提起。
她再不懂行軍打仗,也能看出來,白承澤那些人……沒辦法再回來了,他們沖的太深。
她早就知道結果,知道白承澤會被俘虜,可是,親眼看到這般慘烈的戰況,看到他不顧一切帶着所剩無幾的手下,破釜沉舟般朝前沖去的時候,她的心,還是被震動了。
九公主的面色也有些難看,她原以爲距離這麽遠,什麽都看不見的,可是,她卻清晰的認出,那個一直寸步不離跟在白承澤身後,爲白承澤清掃了許多背後敵人的身影,便是四七。
那個蠢兮兮的暗衛。
九公主甚至能看到,在沖緊遼軍内的時候,他還回頭看了眼。
隻是一眼,轉瞬即逝。
九公主忽然覺得有些心慌。
她今日對他那麽冷漠,那麽幼稚愚蠢的少年,是不是還在生氣,是不是像前一晚那些,等着她去哄。
她已經想好了,以後要對他好一些的。
甚至想到了要問白承澤将他讨來的。
可是,他怎麽能跑的那麽遠……隔了那麽多遼軍,他要怎麽回來?
九公主猛地清醒過來,忽然就朝太子喊起來:“太子哥哥,不去接應他們嗎,他們走得太遠了……”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蘇暖愣了愣,抿唇,沒有出聲。
她看到白承意回頭直直看過來,神情極爲複雜,半晌,才是緩緩出聲:“我下領了……穆家軍沒有受令。”
很明顯,有人想要白承澤死。
怎麽看,他都是嫌疑最大的人,可是……真的不是他,他雖然嫉恨厭惡,可是,卻還沒卑劣到這般地步,在白承澤爲國拼殺的時候斷他生機。
可是,又是誰?
穆大将軍?他與白承澤又有什麽過節,不對,即便是有過節,他也不敢這般行事,白承澤身份不一般,如今卻遭到這樣的背叛……西廠不會罷休的。
那就隻有一個答案,那就是,穆大将軍也是奉命行事。
奉誰的命,自然是那個唯一不懼怕西廠勢力的人,他的父皇!
蘇暖站在那裏,她的嗓子有些幹。
她知道劇情是這樣的,也知道自己隻是爲了任務,甚至已經想好了,等到白承澤被俘,她要怎麽進行後續計劃,一切都計劃好了的。
可爲什麽,她現在看到他那麽慘烈,全無退路的孤軍奮戰,心裏竟然這麽不舒服。
她知道他不會死,可是……他自己不知道的。
他現在必定是滿心絕望的,他會不會害怕,會不會後悔……會不會?
她看着那道身影,一馬當先,仿佛永遠不知疲倦一般往前厮殺着,身後追随的人越來越少,她的心一點點開始抽緊。
她總覺得這樣的場景很熟悉,她遠遠看着,卻沒有辦法改變任何東西。
可是,并沒有發生過啊……難道,這就是三八所說的,她遺失的記憶?
就在這時,她神情猛地一變,瞳孔驟縮……
破風聲響起的時候,白承澤就意識到不對,他下意識擡手,手中長劍将那道蘊含萬鈞之勢的箭隔了開去。
可他低估了那道箭矢的威力,亦或是忘記了自己已經拼殺了多久,他每一次揮臂依靠的都是強悍的意志力,而實際上,他,以及他身後所有人,體力都已經到了極限。
所以,在将那道箭矢隔開的時候,那巨大的沖擊力将他瞬間掀下馬,落地一瞬,他強行用劍支撐住自己才沒讓自己趴下。
四周圍着的遼軍早就被這群單刀直入卻殺了他們無數兄弟的人激怒,如今眼看将他們團團圍住,便是迫不及待再度沖了上來。
四二與四七已經第一時間到了白承澤身邊,伸手就想将他拉上馬,可緊接着四周遼軍的長矛便紛紛刺了過來。
同樣累極的戰馬嘶鳴着倒地,嘴裏呼哧呼哧冒着白沫和血沫,撲騰幾下便沒了氣息。
白承澤的人紛紛墜馬,四周遼軍的包圍圈也越縮越小,最後,包圍圈後忽然響起了一道渾厚威嚴無比的聲音。
原本準備沖上來的遼軍忽然停了下來,軍陣分開,滿身披挂的遼王蕭邺冷冷的坐在車駕上,想要看看這支破了他軍陣的隊伍。
可看到場中隻僅剩下七八人的隊伍時,饒是他一向沉穩,卻也是驟然愣住,面色頓時陰沉下去。
“就他們?”三個字,滿是凜然怒意。
原本正在那裏似笑非笑看着白承澤的西門戰頓時渾身一震,然後便是連忙上前極爲恭敬道:“陛下,他們是盛唐西廠黃泉鐵騎,是天底下最厲害的騎兵。”
“黃泉鐵騎。”蕭邺玩味着這幾個字,邪氣粗犷的面上,滿是興味。
西門戰生怕遼王不信,怪罪自己無能,連忙補充道:“那個就是掌管西廠的大都督,白承澤。”
蕭邺的眼神驟然一亮,朝白承澤看過去,就看到單手撐劍随意至極大咧咧坐在地上的年輕男子。
他的銀甲已經滿是血污,面上也是髒污血污并存,看不出樣貌,隻能看到一雙格外黑亮的眼睛。
看到那雙眼睛的時候,蕭邺便是蓦然蹙眉,下意識覺得這雙眼有些熟悉。
鬼使神差的,他眯眼朝白承澤道:“我大遼河山萬裏,不比盛唐差,你這樣的人物……死在這裏,太可惜。”
白承澤淡淡看着他,不予理會。
他從不怕死,隻是……他回不去了,她怕是要怪他。
她說要等他,一直等……可一直是多久,誰都不知道。
她等啊等啊,慢慢的就放下了吧。
白承意那麽愛她,如果沒了他,白承意也不會急火攻心再犯蠢對她做什麽,以後,必定能照顧好她的。
所以……沒有牽挂了。
他笑了笑,反手将劍插在地上,慢慢站起來……身體晃了晃,接着,舉劍直直指向大遼王,勾唇,一向陰戾的眉眼忽然間明冽之極,充滿張揚的挑釁……
------題外話------
各位美人,給大家推薦一下好基友五女幺兒的文文
《山裏漢的小農妻》
穿越到古代農村,破屋爛牆,沒爹沒娘,一文不名,手中沒糧,還有一大群想算計她的渣親。
沈若蘭抑郁了,哎!抓一手爛牌,怎麽辦?
涼拌肯定是不成了,隻能白手起家。
于是,蓋大棚、養家禽、挖魚塘、賣秘方,牟足勁兒,終于把日子過得花團錦簇火炭兒紅,把渣親們虐得丢盔棄甲,哭爹喊媽。
沈姑娘出名了,上門提親的媒婆都要把門檻踏破了,正琢磨着選誰好呢,某個沒節操的男人半夜三更找上門了。
“蘭兒啊,你說咱倆都睡過了,你還琢磨着嫁别人,是不是不想負責了?”
沈若蘭輕哂一聲:“你說睡過就睡過了?證據呢?”
男人慢悠悠的回答,“證據嘛,我留你肚子裏了,九個月後就能看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