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速度極爲緩慢,可蘇暖卻能感受到他強壓着的濃濃的殺機和全身緊繃的危險氣息。
她抿唇,一把從白承澤手中拽出自己的衣服,不管白承澤驟然僵在半空的手,自己低頭不發一語的整理自己的衣服。
衣襟前面被扯壞了,帶子糾成一團解不開,她拽了幾次都拽不開,動作猛地一頓,下一瞬,忽然埋頭不發一語大力扯起來。
白承澤無奈歎息一聲,伸手,輕輕從她手裏拉過衣帶,溫柔至極,慢慢解開,整理好,再替她系上。
下一瞬,他便感覺懷裏纖瘦的身體顫抖起來,伴随着壓抑的抽泣聲。
半晌,她才是擡頭,兩眼紅紅像隻兔子,惡狠狠卻又帶着鼻音:“你故意氣我羞辱我,還不管我,看着别人欺負我。”
白承澤閉眼歎息……許久,終于緩緩開口:“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他以爲自己可以的,可是,剛剛在看到白承意的手落到她身上的時候,那一瞬,他幾乎忍不住要下死手。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不到的,隻要一想到,她以後要與另一個人日日耳鬓厮磨,她會對着另外一個人撒嬌耍賴,對另一個人說喜歡,甚至,與另外一個人做最親密的事情,他就覺得自己的心像是在被刀刀淩遲。
他第一次這麽無奈。
明明早就決定了的,決定要與放她走,這一路上他也在拼盡全力去做,然而……在最後一刻,終歸騙不了自己的心。
終究,還是不舍,還是……沒辦法全然放手。
他有些無奈,卻又滿心輕柔,伸手,手指蜷縮着輕輕觸碰上她的面頰,幽幽歎息:“我隻是害怕,有朝一日,你會後悔……待到那時,我耽誤了你,而我自己,亦是連半分尊嚴都沒有了,你明白嗎?”
蘇暖微怔,她原本下意識就想回答,可在看到白承澤眼底的沉痛與無奈時,竟是愣了一瞬。
她的怔忪是因爲白承澤的話,她想到自己的目的,在看到白承澤看似萬敵不侵的冷漠下隐藏在眼底的痛楚與無奈,她發現自己竟是沒辦法立刻将那些根本沒有走心的情話說出來。
可她的猶豫落在白承澤眼中,變成了另外一層意味。
她不笨,終歸能想到以後的……可看到她終于能冷靜下來思考,他卻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輕松多一些,還是苦澀更多一些。
“你好好休息吧。”白承澤緩緩出聲:“在這裏,不會有人打擾你。”
蘇暖回過神來,看到他眼底被層層掩蓋的黯然,見他轉身要走,便是連忙伸手拉住他。
“我不會後悔,我是真的喜歡你……以後,我會永遠陪着你的。”
她看着白承澤,認真開口。
當她要攻陷一個人的時候,便是全心全意連自己都能騙得過的深情,她知道自己說出這句話時眼底深不見底的情真意切,自然也能預計到白承澤的反應。
果然,聽到她的話,看到她的神情,白承澤陷入一瞬的怔忪,正想開口,就在這時,外邊忽然響起一道聲音。
“主子,大将軍那邊有人過來,馬上到。”
白承澤原本要說的話停了下去,然後便是緩緩起身,拉過旁邊的被子将她蓋住,低聲溫和道:“等我回來。”
看着她乖巧的躺在那裏眼巴巴看着他,想到她前一瞬的堅決,終究沒辦法再違背心意,附身在她眉心落下一吻:“等我回來,便給你答複,如何?”
蘇暖微怔,接着便是雙眼猛地一亮,意識到自己掩飾不住的歡喜,似乎又有些羞澀,拉着被子蓋到鼻子,隻露出一雙眼睛,巴巴點頭。
雖然他還是沒松口,可她心裏對這個結果還算滿意,她知道,能讓白承澤如此,已實屬不易。
白承澤無奈摸了摸她的腦袋,轉身出去。
慕大将軍府中,穆大将軍,白承澤,白承意,又是三人對坐,而在商議軍事的時候,白承澤與白承意的面上沒有任何異樣神色,仿佛之前的事情根本不存在一般。
“如今,城内通往城外的地道用毒煙熏過後,已經全部封住,我們不用再擔心遼軍通過地道進來。”穆大将軍說道。
白承澤與白承意兩人點點頭,然後就聽到穆大将軍再度道:“白日我們也觀察了,遼軍戰力很強,尤其是進攻時候的陣型,紋絲不亂,我們很難破開。”
白承澤淡淡補充:“遼軍陣型強勢,缺點是爲了增強陣型的力量,軍陣太過龐大,反應遲鈍……一旦一環被拖住,整個陣型就會被打亂。”
白承意立刻道:“兩軍對戰時,如果有一支騎兵從天而降,出其不意插入他們陣中,此陣,可破!”
穆大将軍點頭,然後又是皺眉:“可是,他們的陣型力量太強,破陣的騎兵必定是突擊前進不能被陣型吞噬,所以數量必須要少,而要破開陣型,又需要很強的力量……人數要少,力量要強,這……”
白承澤淡淡開口:“黃泉鐵騎中有一個小隊可以做到,我親自帶。”
穆大将軍眼睛蹭的就亮了,随即便是滿眼欽佩。
以白承澤如今的地位,他能來雁門關已經不錯了,根本沒必要親自上陣。
可他卻願意親自上陣。
這樣的人……又怎麽會是朝廷那幫隻會舞文弄墨的文官所抨擊的,隻會詭計百出做一些暗地裏的陰毒事情的佞臣。
隻是……穆大将軍有些猶豫:“從城門到破陣,距離太過遙遠,很可能還沒能靠近,這隊騎兵就會被遼軍陣型給撕碎吞了。”
這時候,白承意涼涼開口:“地道……”
穆大将軍頓時愣住,接着看到白承澤平靜的神情,頓時意識到他分明也是做得這個打算,頓時,這位老将軍便是滿心感歎。
這兩位,年紀輕輕,一位能在衆多兄弟的虎視眈眈中坐穩東宮,一位能在雄才輩出的盛唐朝廷位極人臣,果然,都非池中之物。
光是這份膽量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要知道,地道不比地面上作戰。
騎兵進地道,行動受限,處處都受掣肘,更重要的是,地道狹窄騎兵根本無法掉頭,萬一遼軍又對地道動心思,無論是火燒水淹土埋毒煙,地道裏面的人,九死一生。
可如今,隻有這個方法是最好的了。
他們都覺得此計太過瘋狂,更何況是遼軍。
穆大将軍片刻便決定了,然後便是起身朝面前兩位行禮:“如此,便說定了,天色不早了,莫将這就去安排,明日……我們便開城迎敵。”
白承澤與白承意也是起身行禮,跟着離開。
出了将軍書房,白承意便是率先一步,頭也不回離開。
白承澤面無表情朝回走去,連他自己都沒發現,自己的步伐比往常急切了許多。
因爲,有人在等他。
四二在暗中緊緊跟随保護,提起十二萬分的小心。
四七白日受了傷,晚上便隻有四二一人當值,所以他極爲上心,生怕有絲毫疏漏。
一邊緊跟着白承澤的步伐,四二又有些狐疑。
四七功夫不差,否則也不會選爲主子的貼身暗衛,可白日四七扮作将士上戰場的時候,卻受傷了。
雖然隻是劃傷了胳膊,卻也很奇怪了。
按理說,他們這樣的身手,在戰場上,隻要想躲,便沒人能傷到,隻要想逃,便沒人能攔住。
所以四七受傷他才覺得奇怪。
這時候,四七正在那個小房間裏面自己清理傷口。
從出師後他就再沒受過傷,所以,看着手臂上的口子,他眉頭緊皺。
他知道爲什麽,因爲他走神了。
走神的原因,是因爲他在想一些他不明白的事情。
公主之前那麽對他,甚至已經與他……可白日裏看到他,公主卻是神情冷漠甚至還帶着厭惡。
他知道公主以前就不喜歡他,可如果不喜歡他,爲何要與他做那樣的事情。
更何況,做那事的時候,她分明抱他抱得極緊,受不住的時候還叫他哥哥,央他慢一些,他那時候也随她了的。
哪怕他死一樣想要再快些,可她讓他慢點,他就慢了的。
那她爲什麽又不理他?
四七冷冷想到:想必,這公主本來就是不喜歡他的,既然不喜歡,那就當那事沒有發生好了,他以後還是和以前一樣躲着她就行。
然而,就在這時,他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看到九公主眉眼斜挑着看過來,四七頓時愣住,下一瞬便是冷着臉起身,想要讓她出去。
卻看到她反手将門關住。
“受傷了?”九公主走過來,淡淡開口。
四七咬牙,坐回去,不說話,也不看她。
九公主眼底閃過笑意,坐到他身邊,俯身看着他手臂上雖然已經止血,卻依舊有些猙獰的傷口,眉頭微蹙:“疼不疼?”
四七沒看她也不理,隻是冷着臉坐着。
白日不理他,還用那樣冷惡的眼神看他,現在又問這些做什麽。
反正他也習慣了,這點小傷根本不放在眼裏的。
下一瞬,有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胳膊,四七下意識扭頭看去,卻看到,九公主俯身,在他傷口旁輕輕親了親,然後擡頭看他,笑着:“這樣就不疼了。”
少年的臉轟得紅了,他雙手握拳,死死看着面前眉眼帶笑的女子,咬牙……忽然伸手,一把将她扯進懷裏,打橫抱起來朝床鋪走去,原本因爲生氣想将她扔到床上,卻想到自己的床很硬的,最終隻是輕輕放上去,緊跟着壓上去。
九公主看着他,笑的邪惡:“你想幹嘛?”
少年咬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