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直接紮在骊山圍場外那處專門開辟出來的空地,唐皇的王帳在最中央,左邊是太子與太子妃的帳子,而右邊,并非任何一位皇子,而是大都督白承澤的帳子
其餘皇子的帳子還要遠一些,再往周圍,就是那些皇親國戚的。
看到那樣的安排,所有人都在暗暗咂舌。
西廠的地位,西廠這位年輕大都督的地位,可見一斑。
九公主在上次一事後乖了很多,在營地見到蘇暖,也會躬身行禮。蘇暖并未與她爲難,隻是也懶得多說話。
畢竟,她現在的全部心思都在這最後的攻陷機會中,如果沒抓住,等白承意真将她送走,那就比較麻煩了。
更何況,這次圍獵,蘇落也來了。
這完全就是按照原劇本的走勢,她可不能再讓悲劇重演,否則,她之前那些日子的努力就全部白費了。
那一劍,還有落水,也都白受苦了!
可到了營地後她很快就發現,白承意的眼神又是黏到了蘇落身上。
這些日子,白承意除了處理事務以外,幾乎所有時間都在陪她,蘇暖知道他許久沒見到蘇落了,再加上一身銀白軟甲的蘇落的确是英姿不凡,以來就吸引了包括九公主在内的一衆貴族千金的視線,也難怪白承意挪不開眼。
到了骊山所有人就是忙着爲狩獵做準備,唯一的空閑時間就是圍獵開始的前一晚。
趁着月朗星明,蘇暖央着白承意陪她去營地外的山坡上看星星,得到了山坡上,看到不遠處幾匹馬在那裏悠閑吃草,她頓時就來了興緻,回頭看着白承意,滿眼亮光。
“承意,你教我騎馬吧,好不好?”
白承意人在這裏,心思早已經飛遠了。
剛剛他與蘇暖出營地的時候,看到九公主捧着食盒往蘇落帳篷所在的方向走去,他有些擔心。
九公主萬一跟蘇落告白了怎麽辦。
皇後對這個女兒極爲寵溺,一旦起了賜婚的心思,那後果不堪設想。
正在晃神,忽然聽到蘇暖的聲音,白承意猛地回過神來,聽到她要學騎馬,下意識蹙眉:“騎馬太危險了,你一個姑娘家學這個幹嘛。”
蘇暖早已看出來他心不在焉,撇撇嘴巴巴道:“我也想有一天能跟你一起打獵。”
白承意頓時就笑了:“就你這點膽子還想打獵……嬌氣鬼。”
有些不忍心看到她眼中的失望,白承意伸手将她拉到懷裏安慰:“你想要什麽,我獵給你就是了,好不好?”
蘇暖跨了的臉頓時湧出笑意:“好!”
天黑後,營地裏生起一堆堆篝火。
白氏皇族祖上有塞外血統,保留着一些祖輩的習性,對着篝火歡聲笑語,就差載歌載舞。
蘇暖坐在火堆邊出神,沒多久就發現白承意人不見了。
用鼻子想也能猜到他是去找蘇落了……哀歎自己這個原配的可悲,她百無聊賴起身,懶得聽這邊的吵鬧,朝營地後邊山坡走去。
可沒幾步,前面就多了道身影,墨藍長袍,銀色面具,在夜色下,挺拔逼人。
“承意……原來你在這裏。”她笑嘻嘻迎上去,擡頭,對上面具後邊一雙沉靜的眸子。
“你不是想學騎馬。”白承澤淡淡開口。
蘇暖微怔,他怎麽知道的……面上卻是一片不解:“你不是說……”
不等她說完,白承澤便是率先轉身:“走吧!”
營地後邊是一片平緩的山坡,蘇暖跟着白承澤走過去,就看到一匹雪白的駿馬沐浴在月光中,正在悠閑的吃草。
白承澤帶她過去,低聲開始給她講解騎馬的要領……片刻後,等蘇暖點頭表示記住了,他便是伸手看着她:“我扶你上馬。”
蘇暖以前爲了拍電視也騎過馬,隻不過,那是被人牽着的受過專門訓練的小馬,第一次接觸真正的高頭大馬,她還是有些緊張的。
原主可是個嬌小姐,因此,她将手遞給白承澤,腳下一蹬馬镫,在白承澤的攙扶下終于上馬。
抽回手的時候,她感覺到白承澤微涼修長的手竟是異常柔軟。
那就像是個彈琴作畫賦詩的公子哥兒的手,完全不會讓人想到,這隻手操控着盛唐、乃至于整個天下最黑暗可怖的特務機構,沾滿了血腥。
輕輕夾了夾馬腹,馬兒聽話的緩緩向前。
月朗星稀,夜幕怡人,感受到吹在面上的徐徐山風,蘇暖惬意極了,回頭朝白承澤歡喜獻寶:“快瞧,我會騎馬了。”
白承澤忍不住嗤笑一聲,可就在這時,草地裏,一條小蛇倏地遊了過去……白馬一驚,頓時嘶鳴着直立起來。
蘇暖猝不及防,一聲驚呼就要跌下馬背,就在這時,白承澤閃電般飛身上前,直接将她接近懷裏,一個旋身,便将她打橫緊緊抱在懷中,兩人頓時四目相對。
白承澤也愣了愣,然後就是輕輕将她放下來:“吓到了?”
蘇暖回神,然後就是重重點頭:“嗯,所以你要賠我?”
白承澤:?
下一瞬,他就看到對面小女人眼底閃過狡黠的神色,像是有些期待,又有些羞澀,輕輕拿起他的手。
拉着白承澤的手覆到自己眼睛上,蘇暖沒羞沒臊擡頭嘟嘴:“要親親。”
意識到自己行雲流水一般沒羞沒臊的撩撥,蘇暖猛地有一瞬間的怔然。
她的軟萌妹子們啊,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堕落了,前幾次也罷了,可這次……可是主動索吻。
特麽的,她是不是撞邪了!
等等,他不是男人,對,他隻是個宦官,對,宦官,好姐妹……把他當妹子就成……不對啊,特麽的她爲什麽要和一個宦官接吻,而且還該死的沒有任何排斥的感覺,老天……
瞬間,蘇暖腦中滑過無數淩亂想法,可不等她反應上來,就感覺到腦後被一隻手按住,猛地将她按着往前,下一瞬,唇齒相交。
蘇暖頓時就愣住了。
這是她第一次完全清醒的狀态下與白承澤親吻,稍許的碰觸都極爲敏感。
白承澤的嘴唇有點涼,嗯,軟軟的,還香香的……等等,舌頭别過來啊,唔……慢點來啊。
從最初的淺嘗辄止到越來越猛烈,她想向後躲避,卻被死死按住,情急之下,她隻好心一狠,咬住那作亂的舌頭。
白承澤悶哼一聲,随即便是開口,聲音低啞:“不是你想要麽?”
視線中,被他捂住眼睛的小女人唇瓣紅潤,在月色下誘人極了。
而此時,蘇暖被捂住眼睛,所以沒有看到她眼前的風景。
白承澤拿掉了面具,一向陰戾略帶陰柔的面上,此時,充滿了侵略性,狹長的眸子滿是危險的光芒,視線緊鎖着她的唇瓣,就像盯上獵物的殘忍獵人。
蘇暖下意識想将眼睛上的手拿掉,剛碰到,才意識到白承澤不會讓她如願,正想開口,下一瞬,又是唔的一聲,被吞沒了所有聲音。
半晌後,涼風習習的山坡上,白承澤就那麽坐在地上,已經将面具帶了回去……蘇暖枕在他腿上,擡頭看着天上的星星,掩飾面紅耳赤的羞恥。
這人怎麽這樣啊,都不讓人喘口氣的,歇一會兒來一次歇一會兒來一次,嘴唇都要腫了。
一顆流星忽然滑過,她眼前一亮連忙出聲:“承意快看……”
話音未落,就被一隻手覆住眼睛,随即,便是再度被陰影籠罩。
不想聽到那個名字,白承澤懲罰性的親吻更加具有侵略性……最後,蘇暖隻剩下捏着他的衣襟被動承受的份兒了。
第二天,午時剛過,在唐皇白世城象征性的射出第一箭後……圍獵正式開始。
蘇暖與皇後還有一衆公主妃子坐在搭起來的黃賬下,用手遮着刺眼的陽光,看着圍獵的人策馬轟然沖進山林……山林上空,獵鷹盤旋着,時不時發出啼鳴。
蘇暖看到白承意的身影在最前方,而白承澤,則是像一道暗影一般,跟随在唐皇身後。
是的,在這樣的場合,他隻能是唐皇背後那條忠心耿耿卻讓别的人懼怕的惡犬,他沒有白承意等一衆皇子和王公貴族的意氣飛揚,他隻能站在陰暗的地方,做自己唯一可以做的事情。
蘇暖忽然就想到了劇情。
白承澤是錦瀾公主的兒子,也很有可能是皇帝的親生兒子,可是,他現在,卻要以一個宦官的身份,跟随在很可能是自己生父的人身後,在其餘兄弟意氣風發馳騁獵場的時候,他卻隻能做别人眼中唐皇的惡犬。
再萬千寵愛,依舊是惡犬,不是兒臣。
想到白承澤在樹下安靜看書的樣子,蘇暖忽然就有些替他心酸起來。
四周,别的女人無論身份高低,無一不是眼巴巴看着林中方向,等待着屬于自己的男人拿回第一個彩頭。
在盛唐,皇家圍獵有個規矩,那就是狩獵第一日,每個人最多隻能獵回來一隻獵物,而且必須是活的,作爲後邊幾日狩獵的彩頭。
隻有一隻,所以大家都知道不會太久……果然,不到兩個時辰,就有馬蹄聲靠近了。
唐皇自然是第一個回來的,哪怕他不是第一個獵到活物,也沒人敢在他前面回來刷存在感。
所有人都看着唐皇意氣風發,靠近營地後翻身下馬,滿身威嚴又意氣飛揚,将一隻火紅的狐狸幼崽拿到皇後面前。
“淳安,瞧瞧,喜不喜歡?”
皇後又是歡喜又是感動,紅着眼圈嬌嗔一聲,然後就是小心翼翼不假他人之手接過那隻小紅狐狸。
看着帝後伉俪情深,四周一衆妃子便是連連奉承。
其實蘇暖也有些感慨,她能看得出來,在别人面前雍容威嚴的皇後,在唐皇面前,就像是個涉世未深的少女。
收回視線,她看到白承澤已經打馬回到一旁不起眼的角落,身邊有西廠屬下正在給他彙報什麽,不期然,兩人視線相對。
蘇暖朝白承澤友好的笑了笑,随即收回視線看向山林方向,然後就看到了白承意。
白承意身後不遠處的,是一身銀色軟甲的蘇落。
所有人都看到了白承意獵到的那隻白色的兔子……不如紅狐珍貴,卻也看起來靈動可愛。
周圍人的視線彙聚到蘇暖身上,有人在暧昧打趣。
這樣的場合也不需要太多的等級束縛,蘇暖被打趣,便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臉,在旁邊幾個妃子的推搡下咬唇起身,就要朝白承意迎上去。
可就在這時,她卻看到,白承意忽然一拉馬缰,回身,朝身後的蘇落笑着說了什麽,然後就是忽然擡手,将手裏的兔子丢給了蘇落。
“怎麽樣,我說了你不是我的對手吧。”白承意從頭到尾都在和蘇落較量,這隻兔子也是他從蘇落那裏奪來,現在已經分出勝負,看到蘇落因爲劇烈運動微紅的面頰,他有些不忍,索性将那隻兔子丢給她。
蘇落下意識接住,然後就愣住了,而這時候,白承意也終于反應過來,他下意識回頭,就看到,遠遠的,自己的小妻子站在那裏看着他,怔怔的……她身後,是一衆有些傻眼的宮妃貴婦,還有人在掩唇笑着。
白承意這才意識到不對。
凡是成親的人,獵到的彩頭都是帶回來給自己的妻子的,可他剛剛……竟是将那兔子給了蘇落。
連忙下馬快步走到蘇暖身邊,白承意有些懊悔:“暖暖,剛那兔子是我從少将軍手中搶來的,所以才還了回去,你不要不高興,明天我重新幫你抓一隻,好不好?”
蘇暖咬唇,微微低頭,幾不可聞嗯了聲。
身後那些宮妃貴婦看到太子殿下如此緊張的模樣,都有些失笑。
難道别人還會懷疑他對少将軍一個大男人有意思不成……隻是,看這樣子,說太子極寵愛太子妃,果然是沒錯的。
遠處,白承澤也看到了這一幕,幾不可察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