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擡眼有些擔憂:“主子,東宮龍衛已經出動,一定能捉到,主子貿然插手的話……”
白承澤眉眼頓時冷下去,看着娃娃臉四九,眯眼:“不如,以後由你來做西廠的主?”
四九猛地僵住,面色驟然慘白……撲通一聲跪下。
四六想勸阻已經來不及,咬牙看了眼四九,連忙朝白承澤拱手:“主子稍候,屬下這就去将人帶來。”
片刻後,李師師被關進西廠黒牢的時候,東宮裏面已經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不敢發出半點聲音,隻能聽到寝殿傳來太子殿下怒罵太醫的聲音。
“磨磨蹭蹭,你們是爬來的嗎?”
幾名太醫噤若寒蟬不敢回應,連忙上前給太子妃查看傷勢……片刻後,就是面色慘白。
“殿下,娘娘她體質虛弱,凝血極慢……傷口太深,若是不能及時止血,恐怕……”
白承意頓時愣住,甚至沒有反應上來,宮中太醫向來小病往大了說的習慣,隻是聽到那床上緊閉着眼睛的小女人可能要死了,他頓時頭腦有一瞬間的空白,接着就是勃然大怒。
“廢物,一群廢物,太子妃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全部陪葬!”
一衆太醫噤若寒蟬……就在這時,一名龍衛閃身進來壓低聲音:“殿下,莫神醫到了。”
白承意原本因爲憤怒而森然逼人的面上頓時湧出亮光:“快叫他進來。”
一襲白衣,溫潤通透宛若高山幽蘭的男子緩步走進來,還未靠近,白承意就已經沖上去一把拽住他:“輕塵,快,救她,你一定要救她……”
莫輕塵暗暗挑眉,有些意外一向運籌帷幄的白承意竟然也有這般猴急的模樣,看了眼床上面色雪白的女子,他推開白承意:“你拉着我不放我如何救人。”
白承意這才反應上來,嗖的縮回手。
這時候,蘇暖正在那個虛無系統空間裏面觀察着新出場的渣男:莫輕塵。
莫輕塵是隐世神醫,幾年前與微服行走的白承意相識結交,後來即便是知曉了白承意身份,姿态也沒有半點改變,白承意欣賞他的清高出塵和一身出神入化的醫術,也是一直将他視爲摯友。
可與此同時,他也是幫助白承意驅逐原主蘇暖的人。
按照白承意的要求,莫輕塵對蘇暖用藥,讓她忘記了白承意,然後将她帶離皇宮,後來,因爲厭惡蘇暖嬌縱蠻橫的性情,将她獨自一人留在神醫谷,任她自生自滅。
“三八,我怎麽覺得這莫輕塵看起來也不像那麽渣的渣男啊?”蘇暖摸着下巴朝三八開口。
她替白承意擋刀,卻又怕疼,所以幹脆讓三八将她的意識暫時抽離,現在,她就像是在看電視一樣看着東宮裏面所有人的一舉一動。
看到終于出場的渣男,她有些意外,忍不住就說了出來,可沒想到,三八壓根不予回應,隻是靜靜呆在一旁。
蘇暖有些奇怪的回頭看着那朵沒有形狀的雲,眉頭蹙起。
她也說不上來哪裏奇怪,可就是覺得這個三八有些不對勁。
更奇怪的是,她爲什麽會有和它聊天的想法,又不熟好不好。
“三八?”她試探着喊了聲。
就在這時,她忽然看到,那高冷的杵在半空的雲朵忽然抽搐了一下,發出奇怪的聲音,叽裏呱啦……她吓的蹭的站起來,正想開口,三八又恢複如初。
“你……沒事吧?”
三八的機械音依舊冷冰冰:“宿主,你該回去了。”
下一瞬,蘇暖便是眼前一黑,回到了太子妃的身體當中……迷迷糊糊感覺到胸口那處火辣辣的疼,她便是咬牙。
好你個無情無義的死三八。
當莫輕塵在白承意眼也不眨的監督下給蘇暖治傷的時候,西廠黒牢裏,白承澤正一臉淡漠站在牢房裏。
他腳下,李師師披頭散發滿身傷痕,狼狽至極癱坐在牢房髒污的地面上,絲毫看不出以往長安花魁的痕迹。
白承意一門心思都在蘇暖身上,暫時還沒顧上追究刺客被西廠抓了的事,更不知道刺客已經被上過重刑。
“你不用白費心思了,我……什麽都不會說的。”
李師師咬牙,卻依舊無法遏制自己的恐懼。
看着眼前穿着西廠大都督才能穿的鎏金墨藍披風的陰柔男子,她知道,自己遇到了傳說中的盛唐噩夢。
畏懼,卻依然有幾分傲骨。
她以爲以傳聞中的名号,白承澤一定會暴怒,然後接着給她用刑,讓她生不如死逼她招供……可是,并沒有。
眼前這精緻秀美卻又陰氣森森的年輕大都督朝她再度靠近半步,緩緩半蹲下來,靜靜看着她,陰柔的眉眼沒有半分戾氣,溫柔至極的将一個小瓷瓶扔到她面前的雜草上。
“這是毒藥,能讓你立刻咽氣。”白承澤淡淡開口。
李師師愣住……她根本沒想到,這位西廠大都督一上來,二話不說就給她毒藥就像是對她是不是招供完全不在乎。
她顫抖着伸手,撿起那瓷瓶……當微涼的瓷瓶握入手中的時候,她頓時一個激靈,像是才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她猛地擡手就将瓷瓶扔掉。
怔怔擡頭,她以爲這位大都督會惱怒,卻不想,對方就像是早已料到她的反應。
“你不敢死,否則也不會落到我手裏。”
“我手裏”三個字白承澤說的輕飄飄的,可李師師卻偏生覺得那三個字比任何刑罰都要可怕。
“既然你不敢死,那就該想辦法讓自己活得輕松點。”白承澤緩緩開口:“你可以選擇現在說,亦或是等下一次用刑後再說……我們都知道最後的結果,所以,我不着急的。”
李師師頓時愣住,回過神來便是全身哆嗦着看着白承澤,支撐着不斷想要後退。
“魔鬼,你是魔鬼……你不是人,你是魔鬼。”
她是新手,卻也是受過專業訓練的新手,她進宮前就被交代過,無論如何,不要落到西廠手中,否則,她要麽死,要麽成爲叛徒。
她以爲自己可以支撐的,她以爲可以的,哪怕最後不行,她也不會輸的太難看。
可她根本沒沒想到,這世上竟然有人,三言兩語,就将她的心防轟然擊碎。
這麽輕描淡寫,輕而易舉到讓她替自己覺得羞恥。
白承澤伸手,李師師渾身一震,下意識向後躲避……躲避到一半,又是滿眼驚駭停下來,僵在那裏不敢動彈。
“你以爲我會碰你?”白承澤淡淡說着,将手裏的手帕遞過去:“擦一擦吧……太狼狽了。”
說完,他丢下手帕起身,轉身徑直離開。
李師師僵在那裏,呆滞半晌,最後,終于哭号出聲。
外邊,兩個面容扭曲,面色慘白宛若鬼魅的獄卒所在暗中搖頭可惜:“我還以爲會讓我們出馬呢,能在這樣的小美人身上用用咱們的十八般武藝,想想都讓人興奮呢,可惜大都督親自出馬了……”
另一個呵呵笑着:“也不知道是犯了什麽事,竟然讓大都督親自問話……啧啧,說起來,不愧是大都督啊,就那麽三言兩語,也不見用刑,這就問出來了?”
兩人看着李師師,一邊可惜一邊暗暗稱奇。
難怪大都督能頂替老都督将西廠盡握手中,在唐皇的手下都能讓西廠滴水不漏……單是攻心這一條,恐怕都是無人能及。
大都督要是改行來逼供,恐怕他們就要沒飯吃了。
李師師在西廠黒牢老老實實交待一切的時候,東宮裏,所有人都感覺自己像是重活了一次。
太子妃脫險了。
幾乎所有太監宮女都在外邊跪地祈求老天保佑可千萬别帶走太子妃娘娘,他們再也遇不到這樣的主子了。
莫輕塵走出東宮寝殿的時候就發現一路遇到的太監宮女都是欲言又止的看着他,一路走來,他終于忍不住有些奇怪的攔住一個小宮女。
“諸位可是有事?”
那小宮女看了他一眼飛快紅了面色,咬唇,鼓起勇氣:“奴婢就是想問問神醫,我們家娘娘她怎麽樣了,傷得……重不重?”
說到後邊,小宮女眼圈就紅了。
莫輕塵告訴那小宮女太子妃無大礙,那小宮女頓時一臉阿彌陀佛道謝離開,走到不遠處幾個同伴那裏,似乎在傳達這個消息。
看到那些小宮女們發自内心的慶幸歡喜,莫輕塵有些奇怪。
白承意不是說太子妃嬌縱蠻橫……可這些下人們發自内心的擔憂緊張不是作假,這又是怎麽回事。
寝殿裏,白承意緊緊靠在床邊看着床上緊閉着雙眼的小人兒,心裏滿是迷茫。
她素來是蠻橫的,更是嬌氣的,可就在那刺客的劍刺來的瞬間,她卻想也不想的,擋在他面前……想到她以往在書房裏湊在他旁邊笑嘻嘻拍馬屁的小模樣,白承意微微歎息。
這次等她好起來,他一定會對她好的。
即便他想要的是蘇落,即便還是會送她走,可在那之前,他一定好好對她,讓她真正做一名太子妃。
外邊有人低聲道:“殿下。”
白承意伸手示意噤聲,再看了看床上的小人兒,确定她還睡得安穩,他才是起身朝外走去。
“何事?”
“少将軍洛舒有邀,說是……”
白承意微怔,接着眼睛就亮了。
她主動找他……這還是第一次。
蘇暖隐隐聽到洛舒的名字,又聽到白承意匆忙離開,暗暗鄙夷……好一個薄情的男人,自家媳婦兒爲了他還擱這兒躺着,他就這麽迫不及待的去見自己的白月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