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想也能猜到,明日一大早,京海日報的頭版就是他蘇淵博的綠雲罩頂。
不知上了多少次報紙,這是他頭一次這麽憤怒。
都是因爲眼前這個女人。
一把拽住周紅玉的衣領,蘇淵博一字一頓咬牙:“說,蘇畫喬是誰的野種?”
聽到“野種”兩個字,蘇畫喬身體頓時一僵,面色刷的煞白一片,不敢置信喃喃道:“爹……”
“誰是你爹!”蘇淵博一聲大喝:“你爹已經死了!”
蘇畫喬被驚得身體一震,原本已經傻愣愣的徐沛然回過神來,連忙将蘇畫喬擋在他身後。
隻是這時,看着蘇淵博要吃人一樣的眼神,他再怎麽也不敢開口了。
沈婉容已經從呆愣中回過神來,看到眼前的情形,看到面色鐵青的丈夫,非但沒有着急,心裏還隐隐浮出一股類似于快意的感覺。
這些人,惡心了她十幾年,總算是有報應了。
對她來說,沒人比她的女兒重要。
蘇暖也被慕枭整出來的這陣仗弄得有些無語,可她知道慕枭必定有自己的目的,隻好旁觀。
這時,她聽到蘇淵博冷聲開口。
“各位,從今天起,周紅玉不再是我蘇淵博的姨太太,稍後我會休書一封,至于蘇畫喬,從今往後,也不再是我蘇家女兒……從今天起,我蘇淵博隻有一個妻子,兩個女兒,其他人,和蘇某再無任何關系。”
周紅玉瞬間軟軟倒下,蘇畫喬更是面色煞白,不顧徐沛然的阻攔就朝蘇淵博撲過去,淚流滿面:“爹,爹,你不要我了麽,爹你不要我了嗎?”
蘇淵博後退一步躲開蘇畫喬的手,卻被蘇畫喬一把抱住腿。
俯視着這個自己當成女兒養了十幾年的姑娘,蘇淵博眼眶也有些紅,可一看到周紅玉,他眼底唯一的柔和就被盡數打破。
擡頭再不看抱着他腿的蘇畫喬,蘇淵博朝徐家人冷聲開口:“之前約定的嫁妝,我蘇某不會反悔,這是蘇某身爲一個長者最後能做的。
從現在開始,你們徐家娶與不娶,都與我無關。”
一抖衣擺,蘇淵博朝沈婉容的方向走去,一邊冷聲道:“今日讓各位看笑話了,是我蘇淵博無能,這就不留大家了,請各位自便!”
說着,他扶着沈婉容就要朝外走去。
面色鐵青的蘇老夫人眼看他就要離開,頓時坐不住了,猛地起身上前一步尖聲開口:“老大,你給我站住!”
蘇淵博停下來,隻是沒有回頭。
蘇老夫人已經顧不上這些了,她朝蘇淵博高聲道:“休妻,你當我這個做娘的是死人不成,你經過同意了嗎?三丫頭又有什麽錯,你就是這麽當父親的?”
可蘇老夫人話音未落,蘇淵博便是刷的回頭,眼睛赤紅看着她,咬牙開口:“蘇老夫人,我原本想忍下來,給你留點顔面……你以爲當年你給我下藥将周紅玉送到我床上的事情我不知道?”
原以爲蘇老夫人隻是存了點私心,想要讓周紅玉跟了他,現在想來,分明就是周紅玉那時候就已經跟了别人,甚至珠胎暗結,這個老夫人隻是把他當成了撿破鞋的,還給别人養了十幾年女兒!
想到這裏,再一想到這些年蘇老夫人受着他的供養還對他趾高氣昂居高臨下的模樣,蘇淵博就覺得自己腦中嗡嗡作響。
他看着蘇老夫人恨恨咬牙:“老夫人可能忘了,蘇某十幾年前就已經被蘇老夫人宣布驅除出蘇家了,今日便将這事說清楚,從今往後,蘇某與蘇家老宅,再無半點關系,以後橋歸橋路歸路!”
蘇淵博話音落下,蘇老夫人便是渾身一震,不敢置信的踉跄着倒退幾步,一屁股坐到身後的椅子上。
她怎麽也不敢相信,那個從來都是捧着她求着她拿錢供應她的繼子,竟然敢說出這樣的話。
可是……可是,沒有了蘇淵博的供養,蘇家老宅就隻剩下個空架子了。
這怎麽行,這怎麽行!
看到蘇老夫人面上不敢置信的絕望,沈婉容眼底頓時湧出亮光。
這算不算因禍得福。
一次性的,将周紅玉和蘇老夫人兩個人都撇開了。
她早就受夠了那個受着巨額供養還對他們橫眉冷眼的老太婆,還有周紅玉……
旁邊,帶隊的周隊長看到這邊也差不多了,試探性看了眼蘇暖,蘇暖淡淡點頭,周隊長便是輕咳一聲,揮了揮手,身後兩人便是拖着周紅玉朝外邊走去。
周紅玉不斷掙紮着哭喊蘇淵博,蘇淵博卻看都不看她一眼,在路過蘇暖旁邊的時候,那兩個警察懂事的将周紅玉的嘴巴捂住,不讓她吵到少帥。
蘇畫喬爬起來就要去阻止自己母親被拖走,卻被徐沛然一把拽住。
死死按住不斷掙紮的蘇畫喬,徐沛然無奈抱住她在她耳邊急急說道:“畫喬你冷靜點,你母親隻是被帶去調查,你再鬧下去,咱倆這婚事就要黃了!”
他比誰都了解自己的父母。
蘇淵博不認蘇畫喬了,他父母還讓不讓他娶蘇畫喬都是未知,如果蘇畫喬再鬧出點什麽,他父母豈不是正好借題發揮。
蘇畫喬不傻,她已經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的處境,聽到徐沛然的話,她頓時渾身一僵,接着就是轉身死死抱住徐沛然嗚咽出聲。
“沛然,我娘被抓了,我爹不要我了,我隻有你了,我隻有你了啊……”
看到蘇畫喬哭的聲嘶力竭,徐沛然的心都要碎了,他連忙一把抱住蘇畫喬承諾:“我不會不要你的!”
想到這裏,心念一動,徐沛然忽然反應上來,下一瞬,拉着蘇畫喬站起來,趁着賓客們還沒來得及離開,他便是揚聲開口。
“各位,原本今日是我與畫喬的訂婚典禮,可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誰都不想看到的。”
頓了頓,他看向身邊的蘇畫喬,揚聲開口:“今天,當着大家的面,我向畫喬求婚,無論她是不是蘇家小姐,無論她出身如何,她都會是我徐沛然今生唯一的妻子,此生不變。”
說罷,徐沛然不顧自己父母面色大變不斷使眼色,轉身朝蘇畫喬單膝跪地:“畫喬,嫁給我,好嗎?”
蘇暖看得出來,徐沛然是真心喜歡蘇畫喬的……回頭瞅了眼面無表情的慕枭,她湊上去低聲問:“還不走?”
誰知,慕枭擡頭就白了她一眼:“走不走關你屁事?”
蘇暖頓時挑眉:“诶,你這……”
脾氣越來越大了!
成,她不伺候了還不行嘛!
冷哼一聲,她刷的扭頭,喊了聲正在看熱鬧的陸之庭,頭也不回朝外邊走去。
甯琛連忙帶人跟上。
後邊,慕枭幾乎要氣炸了!
該死的蠢女人,分明是她做錯了,來了卻裝沒事人一樣,不跟他道歉不說,現在還敢跟他甩臉子!
簡直是越來越放肆!
他有預感,他們很快就要換回來了,到時候,到時候他一定要好好折磨這個蠢女人,把他這些日子受得氣好好的還給……蠢女人,蠢女人!
沈婉容又要擔心丈夫的情緒,又要擔心自家二女兒,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後還是被蘇蔓給拽走了。
蘇蔓自己看得出來,自家妹妹對慕枭分明是不一樣的。
這段時間二妹看着那麽淡定,卻每次在遇到少帥的時候輕易就氣急敗壞。
而少帥,在别人面前總是不假辭色,可對自己妹妹,分明好脾氣的不行。
這兩人……
慕枭惡狠狠看着蘇暖的背影,卻發現對方壓根沒有要回頭的打算,他頓時更氣了……可眼看那蠢女人竟然真的要走出去了,終于,他再也忍不住,他咬牙一聲大喝。
“站住!”
蘇暖心裏失笑,面上卻是一片淡然,回頭看着慕枭,挑眉:“蘇二小姐還有事?”
慕枭咬牙切齒。
誰他媽是見鬼的蘇二小姐,這蠢女人一定是想氣死他……說不定還想占了他的身體,然後賤嗖嗖的給别人展示他的大鳥兒!
啊呸!
他想到什麽鬼地方去了!
慕枭一邊生氣蘇暖的放肆,一邊又氣惱自己見鬼的想象力,再一看到蘇暖站在那裏那副悠悠然的模樣,頓時更氣了。
“還不給我滾回來!”他咬牙切齒。
蘇暖噗嗤一聲笑出聲,大步走回來……在慕枭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走到他身邊,伸手笑吟吟:“别氣了,走吧……”
她這一笑,慕枭原本的面色漆黑咬牙切齒像是瞬間一僵,耳根迅速浮出幾絲可疑的紅暈,又像是不甘心,冷哼一聲,白了她一眼,接着,伸手握住她的手,卻是領先兩步朝外邊走去。
在外人看來,就是蘇二小姐一臉傲嬌不耐牽着一臉好脾氣微笑的少帥朝外走去……
原本正在醞釀用蘇淵博的綠帽子做頭版的一衆記者們,看到這一幕,頓時就打消了原本的念頭。
開玩笑,報紙的銷量重要,可他們的小命更重要。
看這架勢,蘇淵博鐵定了是未來的少帥老丈人了啊,誰再不長眼,再見錢眼開,也不敢在少帥明顯是把蘇二小姐當成了寶貝的情況下,大肆宣揚少帥未來老丈人的綠帽子啊!
第二天,蘇淵博已經做好了要被整個京海市民衆看笑話的準備,面無報請拿起當天報紙的時候,卻愣住了。
有些不敢置信,他翻來覆去将幾份報紙都看了好幾遍,終于,在一個小報刊最不起眼的角落裏看到了短小的可憐的一段話:驚聞京海商會上層被戴綠帽,女兒系姨太太情夫所生。
蘇淵博看着那段話半晌,最終,在沈婉容端着咖啡走過來的時候,擡頭,有些不太相信的問道:“我……是已經過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