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輪椅上的慕玥溫和儒雅像是偏偏貴公子,看着她,神情關切。
蘇暖有些緊張,擔心被慕枭哥哥看出什麽,幹咳一聲裝作渾不在意:“也沒有,就是,嗯……一點點小事。”
“我看蘇二小姐與你挺般配的,男人,該放低身段還是要學着哄哄姑娘家的,别總和在家裏一樣。”慕玥輕笑着。
蘇暖又是幹咳一聲,心裏暗想着,我才是那個姑娘家好麽!
她沒說話,就看到慕玥的神色有些暗淡:“我感覺,這些日子……你似乎有些躲着我。”
蘇暖頓時一愣,接着就是連忙搖頭:“沒有啊,大哥,你不要多想,我就是……最近太忙了,你知道,很多事情要做……”
慕玥微笑開來:“我就是說說,你别緊張,隻是……你知道的,父親他不太喜歡我,如果你也與我生分了,我……”
看到慕玥眼底的苦澀,蘇暖連忙出聲:“不會的,你是我大哥,我怎麽會與你生分,大哥你不要多想,我忙過這陣子就好了,真的……”
等到和慕枭換回身體就好了。
慕玥原本有些失落的神情在看到她焦急的樣子時終于笑開,搖了搖頭,然後忽然響起什麽:“對了,蘇二小姐的三妹明日就要訂婚了,你要不要備一份禮物?”
蘇暖頓時愣住,接着就意識到,因爲自己的緣故,男女主的情路似乎走得順暢了許多,連婚都要訂了。
隻是,慕枭怎麽沒告訴她?
當然不要告訴她!
慕枭心裏冷冷想着,除非她來認錯,否則,他一定不會原諒那個該死的膽大包天的女人。
竟然仗着手臂長,就那麽膽大妄爲,在他想要……的時候羞辱他!
絕對不能原諒。
他面無表情坐在房間,外邊響起沈婉容有些小心翼翼的聲音:“暖暖,你收拾好了嘛?”
話音落下,她又是連忙道:“要不你别去了,就在家休息吧,沒關系,娘給你做主,看誰敢說你半個不字!”
蘇畫喬搶了暖暖的未婚夫,現在還要訂婚了,如果不是顧及丈夫的面子,沈婉容是絕對不會出席這個無恥的訂婚典禮的。
更不用說還要讓女兒去。
想到這些日子京海貴圈兒關于女兒的那些不堪的傳言,沈婉容的心就揪得生疼。
說什麽蘇二小姐前腳被退婚,後腳被抛棄,說什麽蘇二小姐是京海貴圈兒最悲催的名媛,什麽蘇二小姐以後注定要孤獨終老……
啊呸!她女兒她來養,就是永遠不出嫁又怎麽樣!
可到底是流言蜚語太傷人,她不想讓女兒終日把自己關在房裏,卻也不願意她出去遭受别人異樣的眼神。
蘇蔓都因此放棄了去第一醫院工作的機會。
那個敢欺負又辜負她妹妹的狗屁少帥的施舍,她才不屑于接受。
可沒人知道,在他們看來每日把自己關在房間的“蘇暖”,每次天黑後就會跳窗出去,直到天快亮才回來。
慕枭聽出了蘇夫人語氣中的擔憂和心疼,自然也知道是什麽原因,想到這裏,他又有些惡趣味的洋洋得意。
瞧瞧,所有人都知道,他瞧不上那個小腳老太太吧!
外邊,沈婉容小心翼翼的聲音再度響起。
“暖暖……”
慕枭起身拉開房門:“走吧。”
當然要去,爲什麽不去,還有一場好戲要看呢!
本來是給那個蠢女人看的,可惜她看不着了,活該……誰讓她那麽惹人厭!
蘇畫喬與徐沛然的訂婚宴在一家高級飯店舉行,一來,徐家自诩世家,即便事實上沒有那麽闊綽,卻也不願在這樣的時候露怯,再者,他們也相信蘇家的财力,笃定了蘇淵博不會讓自己女兒的訂婚典禮被人诟病。
事實上也是如此,徐家看似豪爽的選了高消費的套餐,掏錢的卻是蘇淵博。
蘇淵博雖然對周紅玉這個酒後亂性得來的姨太太沒多少情分,卻也不是個會苛待女兒的人,因此,蘇畫喬與徐沛然的訂婚典禮準備的很是隆重。
哪怕前來的賓客交頭接耳間,不是前幾日被人槍殺的财長張仲,就是蘇家三小姐和姐姐前未婚夫訂婚的八卦。
貴圈真亂啊!
這麽重要的場合,蘇老夫人自然會出席,更何況她還是周紅玉的表姑。
等到慕枭跟着沈婉容還有蘇蔓晚一步到達飯店的時候,四周已經賓客如雲,周紅玉面色還有些發白,卻依舊像是正房夫人一樣往來穿梭着招呼賓客。
看到沈婉容母女三人走進來,四周的賓客又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大夫人的未來女婿被姨太太的女兒搶走了,還有這麽隆重的訂婚典禮,大夫人能來已經算是不錯了,更讓人意外的就是這位據說剛剛被少帥抛棄的蘇二小姐。
隻是,看着這蘇二小姐一身中性打扮,雙手插兜悠悠然加眉眼冰冷的模樣,怎麽好像有些不像被抛棄的模樣呢!
慕枭在心裏暗想着,等到這個狗屁訂婚典禮完,那個蠢女人要是還沒來找他賠禮道歉,他一定要去好好教訓教訓她一頓,讓她知道厲害。
沈婉容強擠出微笑帶着兩個女兒朝丈夫所在的地方走去,努力讓自己忽視婆婆眼中的嫌惡和冷光。
可即便是她想息事甯人,卻沒想到,蘇老夫人早就憋了大招在等她,在加上看到她姗姗來遲還不打算主動問安的模樣,頓時就冷哼一聲開口。
“女兒的訂婚典禮,你這個做母親的姗姗來遲,成何體統!”
慕枭涼涼瞥了眼蘇老夫人,淡淡移開視線。
蘇老夫人頓時更怒了:“二丫頭,你那是什麽眼神,見了奶奶不問安,還用那樣的眼神看我,這就是你母親的教養?”
提及自己寶貝女兒,沈婉容終于忍不住了,看着自己婆婆冷冷出聲:“我女兒再怎麽樣還有我管着,最起碼她不會做出有悖人倫的無恥事情,老婦人還是好好關心自家侄女兒的教養吧!”
蘇老夫人頓時被嗆得更加火冒三丈。
“商戶女,果然是沒有禮教的商戶女!”
一旁的蘇淵博有些無奈,耐着性子安撫蘇老夫人:“母親,您别說了,今天是三丫頭大喜日子……”
蘇老夫人便是不住點頭:“對對對,三丫頭大喜日子,我不跟你計較,三丫頭可不比你這倒貼破落戶女兒,她可是要體體面面嫁人的。”
說罷,不理會沈婉容驟然更加難看的面色,蘇老夫人便是朝旁邊的蘇淵博開口,意味深長。
“要我說啊,徐家雖然财力上不如我們蘇家,可人家是書香世家,祖上那都是王公大臣,那可是一頂一的清貴,要我說,以咱們三丫頭現在的身份,少不了要被人說高攀了人家……”
沈婉容還氣的胸悶,就聽到蘇老夫人悠悠然說道:“今天正好是個好日子,要我說,不如,就趁着今兒個大家都在,你将紅玉擡了平妻,那咱們三丫頭也就是嫡出的小姐了,即便是配他徐家,也是配得上的,老大啊,你說呢?”
話是朝着蘇淵博說的。
蘇淵博頓時變了面色,而蘇老夫人的聲音原本就不小,周圍好些人都聽到了,然後就是下意識朝這邊看來,交頭接耳議論蘇家要擡平妻這件事。
蘇淵博面色難看,卻沒有第一時間開口,因爲他知道,今日這件事情,好了就是一樁美談,一着不慎,那就成了京海市的笑柄了。
而蘇老夫人也正是抓住他是商人,好面子這一點,笃定了他不會在這樣的場合忤逆她,讓别人看笑話。
蘇淵博按捺住了,可沈婉容卻是再也忍不住。
十幾年前,就是蘇淵博回蘇家老宅的時候,不知怎麽喝醉了酒,周紅玉就爬上了他的床成了姨太太,要說老夫人沒從中作梗,她怎麽也不相信。
這些年來,爲了家庭和睦還有兩個女兒,她忍氣吞聲這麽久,可誰知道,在今天,她已經用盡了所有的忍耐前來參加這個訂婚典禮的時候,還要被人當衆打臉。
擡平妻,這是當她這個正房夫人是死人不成!
“如果我沒記錯,蘇老夫人當初已經已經說過,蘇家老宅與我蘇家沒有關系了,怎麽,現在跑來想要做我蘇家的主?”
沈婉容緊握着兩個女兒的手,手指用力到發白,像是在從女兒身上吸收勇氣,看着蘇老夫人,冷笑着:“我這個正房太太還活着呢,老夫人是不是手伸的太長了些?”
沈婉容忍無可忍之下,已經決定撕破面皮,壓根沒有壓低聲音,一瞬間,四周賓客都是目瞪口呆朝這邊看來。
怎麽,訂婚典禮還沒開始,這蘇家人卻鬧起來了?乖乖,這下有好戲看了。
蘇拉夫人明顯也沒想到沈婉容會在這樣的場合讓她難看,讓所有人難看。
蘇老夫人氣的渾身顫抖,指着沈婉容訓斥:“想做蘇家的主?要是你能教出一個好女兒,能嫁進徐家這樣的書香門第,我便由你來做這個主,可是你不瞧瞧,你把女兒教成了什麽樣子,嗯?就這樣的教養,你也想當家作主?”
沈婉容羞憤交加又心疼當衆被羞辱的女兒,瞬間紅了眼圈,卻死死握着慕枭的手,惡狠狠看着蘇老夫人:“我的女兒教養如何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即便是她不嫁人又如何,我沈婉容照樣一輩子嬌慣養着她,我女兒在我心裏就是最好的,誰再敢诋毀她,别怪我撕爛她的嘴!”
一想到女兒在這樣的大庭廣衆下被羞辱,沈婉容無比後悔自己爲什麽要帶女兒出來。
她是爲了家庭和睦,可是女兒呢,她憑什麽在這裏遭受别人異樣的眼神和指指點點。
女兒原本就怯弱内向,這幾日眼看着一日日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再被這麽大庭廣衆之下羞辱,她怎麽承受得了。
也是因此,沈婉容一改以往賢惠敦厚的模樣,毫不顧忌自己的名聲,就朝自己名義上的婆婆咒罵威脅起來,頓時氣的蘇老夫人面色發白。
慕枭原本因爲這樣的場合有些不耐,卻在感受到沈婉容緊握住他的手和聽到她有些聲嘶力竭的聲音時蓦然愣住。
看着身前那個氣的渾身發抖卻猶自擋在自己面前想要阻擋住别人異樣眼神的女人,慕枭眼底閃過一絲煩躁。
伸手将沈婉容拉到身後,在沈婉容怔怔然的神情中,他上前一步看着蘇老夫人,面無表情:“這麽稀罕徐家,你自己怎麽不嫁?”
蘇老夫人頓時愣住,下一瞬,睜大眼,指着慕枭的手就開始顫抖起來。
“你、你、你這個不孝女,你就是這麽、就是這麽跟長輩說話?你、你……”
而四周所有賓客也是一盤嘩然,面面相觑間具是不敢置信。
這個蘇二小姐竟然如此彪悍,不是說她是最怯弱守禮的那個麽……這樣同長輩說話,難怪,難怪徐家不要她,也難怪少帥對她這麽快就厭棄了。
真是白瞎了一張漂亮臉蛋兒啊!
這這邊,聽着四周人的議論,慕枭卻絲毫無動于衷,涼涼挑眉看着渾身發抖的老太太,心裏想着,竟然還沒暈過去。
就在這時,身後忽然響起一道聲音:“二姐,你怎麽能這麽和祖母說話?”
蘇畫喬從衆人身後走出來,看着慕枭,眼中半是不解,半是疑惑朝慕枭身後看了看,詫異道:“對了,怎麽不見少帥陪姐姐一起來,上次杜夫人的生日宴會,你們不是還在一起嗎?”
周圍人頓時又是一陣議論聲響起。
看來傳言不假啊,這蘇三小姐都說了,蘇二小姐和少帥在一起過……看這樣子,果然是被抛棄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