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崇其實也有些無奈。
他知道自己對不起阮琳琳,可這是家族聯姻,他不能拒絕,況且,他的未婚妻也的确被小門小戶的阮琳琳要得體的多,更加适合當妻子。
他本來根本不願邀請阮琳琳的,背叛了她還邀請她來參加自己的訂婚宴,這樣的事情他真有些做不出來,可他的未婚妻一意孤行,他也沒辦法。
原本想着以阮琳琳的性子,她必定不會來的,可沒想到,她竟然真的來了,而且分明是精心打扮過的樣子。
新娘子上下掃了眼阮琳琳,看到阮琳琳在蘇暖刻意而爲之下顯得尤爲嬌媚的模樣,眼底便是露出冷光。
她早知道未婚夫對這個小護士餘情未了,本來就是想要這個小護士來,好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
卻沒想到,這小護士竟然這麽大膽,打扮成這樣,分明是來槍風頭砸場子的。
“阮小姐身上這套衣服好看的緊呢,我前日恰好看看過,價值不菲,看來,阮小姐的家裏,也不是阿崇說的那麽困難嘛……”新娘滿臉唏噓。
“我前些日子還道是幫一幫阮小姐家裏,畢竟,你替我照顧阿崇這麽久,就是請個傭人也要付錢的嘛,看來,是我多慮了。”
阮琳琳頓時面色有些發白。
她知道,自己當初喜歡周崇,又因爲自家條件不好自卑,對周崇極爲上心,衣食住行都是親力親爲的照顧着,周崇有時候還打趣她,說是給自己找了個小媽媽。
一定是周崇對他未婚妻說了當初的事情。
原本情侶間的玩笑,這時候說出來,就隻剩下濃濃的窘迫,她局促的低着頭,卻幾乎可以想象周圍人看她的神情。
看吧,就是這麽個小門小戶的丫頭,還想飛上枝頭做鳳凰,還不是被人當丫鬟一樣使喚後又抛棄了。
阮琳琳讷讷的不知如何開口,周崇面色也有些難看,不住拉着自己未婚妻,卻無法阻止。
新娘看到阮琳琳的模樣,眼底浮出不屑的笑意,故意揚聲道:“不過,我們兩家也不是占人便宜的人,阮小姐畢竟照顧阿崇那麽久,不如,我就按照市面傭人價格的十倍,支付酬勞給阮小姐,作爲感謝,如何?”
阮琳琳刷的擡頭,抿唇,強忍住淚意看着周崇和新娘:“我知道我不家不比你們有錢,可我家世清白,父母明事守禮,将我教育的很好,我自己也是自食其力,我并不覺得自己就低人一等……”
吸了吸鼻子,小護士的話擲地有聲:“反倒是你們,自诩名門,卻行事下作,一個背着自己女友相親訂婚,一個對自己邀請的賓客奚落羞辱,你們的教養和家風可見一斑,這樣的豪門……我阮琳琳還看不上呢!”
頓時,原本被新娘子的話吸引了注意的賓客都是面面相觑。
原來還有這一出啊……霎時間,周圍的賓客看着新郎新娘的眼神就有些意味深長了。
欺負人家小門小戶的姑娘,看不上人家門戶就别招惹人家啊,談了對象卻背着人家相親,訂婚了還把人叫來當衆羞辱,這事兒,做的太不地道了啊!
新娘原本看這小護士的模樣,隻當她是個逆來順受的,尤其是到了這樣的場合。
這小護士必定見都沒見過這樣的場面,在被她奚落,肯定是連話都不敢說了,可是沒想到……她不但敢說話,還這麽有底氣,敢當衆質疑他們的家風。
“阮小姐,想必你可能沒搞清楚,我邀請你來呢,是因爲看在當初你照顧過阿崇的份上,我原以爲你能真心祝福我們的,卻沒想到你竟然心裏有這麽大的怨氣,而且,還故意打扮成這樣,難道你以爲阿崇還會對你回心轉意不成?”
新娘冷笑着:“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們不歡迎你了……來人,送客!”
阮琳琳也是想到剛剛少帥的話,所以才鼓起勇氣将自己的心裏話說了出來。
說出來後滿心通暢,她甚至覺得心裏的不甘都消退了大半,可接着就聽到親娘要送客。
這是要把她趕出去,還說她要勾引周崇?
将客人趕出去這是極爲失禮的,可新娘現在明顯顧不上是不是失禮,分明是再也不想讓阮琳琳在這裏,讓他們被衆人議論。
可即便是新娘失禮,阮琳琳這麽被趕出去,也是很窘迫的遭遇。
周圍賓客有的幸災樂禍,有的滿眼同情……可就在旁邊幾個侍應生朝阮琳琳走去準備請她出去的時候,一道磁性低沉的聲音響起。
“發生什麽事了?”
所有人側目,接着就不敢置信的看到,竟然是少帥慕枭。
乖乖,這就很厲害了,也不知道是新娘還是新郎家的面子,竟然能請動這位祖宗。
看到少帥一身軍裝神情溫和走來,新郎新娘都是愣住,對視一眼,眼中便是湧出狂喜的神情,連忙迎上前。
“少帥大駕光臨,我們竟然沒有第一時間迎接,真是抱歉,少帥快些裏面請,請上座。”
新郎新娘都是滿心喜不自勝,一瞬間,覺得自己的訂婚典禮都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而新娘甚至有些後悔,爲什麽要讓這個小護士來,希望少帥沒聽到剛剛的事情。
蘇暖沒放過那兩人眼中的喜悅和亮光,心裏冷笑一聲,她低頭,朝小護士溫柔開口:“寶貝兒怎麽了,有人欺負你?”
看着高大帥氣一身軍裝的少帥用那麽溫柔的眼神看着自己,還叫自己寶貝,小護士瞬間面紅耳赤,之前的緊張瞬間抛到了九霄雲外,鹌鹑一樣低頭害羞搖頭:“沒有。”
“哦,那就好。”蘇暖點點頭,這才看到已經變了面色的那兩人,極爲客氣疏離:“我是陪琳琳過來,但是,我剛好像聽到有人說她……要勾引誰還是怎麽的話?”
新郎新娘面上的笑容已經僵住了,周圍那些原本想要上來趁機認識少帥的人都面面相觑的打消了念頭。
這氣氛有些不對啊。
蘇暖沒有理會那兩人難堪至極的神情,淡淡挑眉:“怎麽,沒人說話?”
周崇不得不強笑着開口:“沒有的事,想必少帥您一定是聽錯了。”
新娘也是連忙點頭附和:“對,對,聽錯了。”
蘇暖心裏好笑,面上卻是了然:“也是……我追琳琳這麽久,她都不願意,難道還能瞧上别的什麽歪瓜裂棗?”
說罷,轉身請攬住小護士肩膀柔聲開口:“我說不讓你來吧你還不聽,這種檔次的婚宴,多委屈我的小寶貝兒,咱們走吧,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阮琳琳面紅耳赤點頭,然後就被蘇暖攬着肩膀在人群的注視中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身後,新郎新娘的面色極爲精彩……周圍賓客的視線也是極爲複雜,有些同情的看着那對新人。
看少帥對那姑娘體貼的模樣,這兩人絕對得罪少帥了。
得罪了這位京海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主兒,他們在這裏的日子,恐怕要不好過咯。
沒多久,原本還觥籌交錯的賓客們很快開始找各種借口告辭離開,哪怕訂婚典禮還沒開始。
開玩笑,還留在這裏,萬一少帥以爲他們和這兩個人關系匪淺那就不妙了,這時候,還是要放聰明點的。
任憑周崇與未婚妻再怎麽強笑着挽留,沒多久,整個宴會廳中稍微能上台面一些的賓客都離開了,剩下的隻是一些根本不用害怕被少帥針對的普通人。
周崇與未婚妻的臉色十分難看,強撐着簡化了訂婚儀式後便是在所剩不多的賓客詭異的視線中坐車離開……
慕枭此時還不知道蘇暖頂着他的臉去幹了一件多麽幼稚狗血的事情,因爲,他在上課。
坐在教室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上面講台上的老學究講的什麽他不知道,隻是有些無聊的看着旁邊的窗戶玻璃。
或者說,玻璃裏面倒映出的臉。
白皙的面孔,小小的臉蛋,翹鼻鹿眼,眉毛比發色略淡一些,眉形不用畫都恰到好處……他伸手,捏了捏,手感不錯。
他起來隻是洗了臉,沒有用桌上那些女人家的瓶瓶罐罐,可饒是如此,手指下的觸感依舊細膩的讓人心驚。
又捏了捏……回過神來,他猛地收回手,難得的有些心虛。
這樣子,會不會有些變态。
可收回手的時候,餘光微挑,他的手一頓,怔怔停在半空。
手腕纖細白皙,手指也是細長……這麽可憐的小爪子,難怪他打起人來覺得有些不得勁兒。
要是他以前那拳頭,一拳就能給打暈過去,還能讓他有嚎叫的份兒。
隻是手背上有幾處淤青,在白皙的皮膚上有些刺眼。
想了想,他才意識到,這應該是前兩天揍那個皮鞋頭的時候留下來的
打人還把自己的手打青了,果然是個弱雞,慕枭低頭看了眼褲管下露出的腳踝。
果然,也是細弱的可憐!
蠢女人弱雞一個……慕枭滿心不屑的想着,這弱雞小身闆兒,哪比得上他那八塊腹肌的身材。
虧大了!
虧大了……這也是蘇暖的心聲。
慕枭扮演她,隻需要坐在那裏上課就行,而她,還要處理軍務。
雖然慕枭說很多事情都是他大哥慕玥代爲處理,可她還是要去軍隊辦公樓裏的,以防有什麽事情需要他。
因此,在幼稚的幫小護士打完臉送小護士回家後,她就讓甯琛開車直接到了軍務處。
走進大樓,四周往來的都是軍裝筆挺的士兵,見到她,便是啪得立正敬禮。
蘇暖一邊不斷回禮,一邊在心裏回憶慕枭交待的:誰都不用理就行,如果有人說話,她隻需要聽着不用回應,記着回頭傳達給他就行,必須要說話卻不知道說什麽的時候,那就一個字:“滾。”
蘇暖一邊在心裏默念着“我是大佬”,一邊努力模仿慕枭的模樣,面無表情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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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