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冥痛苦地蹲在方善的面前，一遍又一遍地跟他道歉。方善低頭看着阿冥，胸腔裏難受得像是壓着一些什麽，他痛恨這一切！
“你還活着…”方善的語氣充滿了悲怆跟痛苦。
他不敢相信，那個他以爲生下來就被母親狠心抛棄早已死掉的兄弟，竟然還活着。這麽些年，他就跟他就生活在同一個城市，呼吸着同一片空氣。
他過着錦衣玉食受人追捧的好日子，他的胞兄卻一個人生活在這片破舊的小區裏，跟着一個老婆婆相守相依。
該說對不起的，分明是他啊！
方善望着阿冥，難受的說不出話來。
對于自己的存在，方善知道後，到底是開心呢？還是厭惡呢？阿冥猜不透方善的心思，所以在得知方善就是自己的兄弟後，阿冥并不敢讓他知道實情。他怕方善知道自己的存在後，會對他充滿了戒備跟厭惡。
故此，這麽長時間以來，阿冥每次都是戴着口罩示人的。
可他沒料到，僞裝了兩個多月的自己，到底還是失敗了。
方善問他，“你爲什麽要跟我說對不起？”
蹲着的少年，聽到這話，仰起頭來。
阿冥仰視着方慕，他看着少年身上那身昂貴漂亮的名牌衣服，知道他手腕上的手表價格也不菲。他擦了擦眼淚，說，“我們分開了這麽多年，我不知道我爲什麽會被抛棄，可能是因爲我生來就是個畸形兒吧。”
說到自己畸形兒身份的時候，阿冥表情也是落寞的。“被抛棄的我，肯定是不受方家待見的。我還活着，這是方家都不知道的事。我突然出現，莫說是方家人，就是你，怕也是不能接受的。”
“我雖然年輕，但我知道人心這個東西有多可怕。親兄弟還能爲了争奪家産大打出手，更何況我們雖爲兄弟，卻沒有兄弟的感情。”
“我真的要認你，我不敢保證，你到底是開心，還是抗拒。所以…”
方善有一部分話還留在嘴裏，沒有來得及說出來，就被方善搶了話語權。方善說，“所以，你就天天戴着口罩，跟我稱兄道弟。你明知道我是你的親兄弟，你卻不告訴我…”
方善突然伸出雙手，将阿冥從地上提了起來。
阿冥的T恤鈴子被方善用手揪得緊緊的，方善将阿冥推到屋内玄關的牆壁上，他壓着他，沖他低吼，“你明知道你是我在這世上最親最親的兄弟，你他媽就心狠地看着我在你面前丢人現眼！你都不肯告訴我…”
方善太激動，口水沫子噴到了阿冥的臉上。
同時，他自己的臉上，也挂滿了淚水。
阿冥望着方善不停落淚的眼睛，心裏一陣酸澀。“别哭，是我的錯。”他伸手要去擦方善的眼淚，被方善用力給打掉了。
“誰他媽的要你擦！”
方善惱怒地罵了一句，将身後的大門一關，不用阿冥邀請，就自來熟地走進了屋内，在阿冥他們家那張有了十幾年曆史的老沙發上面坐了下來。
方善坐在沙發上擦眼睛，還伴随着抽噎的動靜。
阿冥在牆上靠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走到方善的身後。阿冥躬身，從後面抱住方善的脖子，他将頭擱在方善頭上。“方善，别哭了。”
“誰哭了？”方善一邊哭一邊兇他。
阿冥不說話，就那樣抱着他。
方善抽抽搭搭地哭了好久，才逐漸平靜下來。
阿冥見他眼睛腫腫的，忙說，“我去給你打盆水，你洗個臉吧。”方善臉上有好幾條淚痕，有的幹了有的是新的，特别滑稽。
方善沒吭聲。
阿冥擅自做主去端了一盆水來。
他擰幹毛巾，遞給方善。
方善接過毛巾，粗魯地将毛巾打開，将整張毛巾敷在自己的臉上。他腦袋靠着沙發，溫熱的毛巾蓋在眼皮上，眼皮倒是沒有那麽疼了。
阿冥動手揭開方善臉上的毛巾，他捏着毛巾，低頭看着身下那張閉着眼睛的俊臉。阿冥雖然身體有恙，但一張臉長得卻很帥。
阿冥初中畢業後，就直接升入了濱江大學玄學社，畢業後，也拿了濱江大學的畢業證書。在學校裏，他那張臉，總是能吸引女孩子們的喜歡，但他的左腿，又總是令人惋惜。
阿冥以前也覺得自己很好看，可看到方善，他才知道，自己并不是最好看的。
方善多好看啊，皮膚比他好多了。阿冥的臉上還有幾顆很小的黑痣，但方善一張臉卻幹幹淨淨的，看着就比他精緻。
方善突然睜開眼睛，見阿冥在打量自己，心裏還裝着氣，就兇他，“看什麽！都長得一樣，我有的你沒有？”
阿冥愣了愣。
他将毛巾放回盆子，端着盆子進浴室。他回來後，坐在方善的對面，突然說了句，“明明之前你對我還很好的，突然就這麽兇了。你果然是讨厭我的吧。”
阿冥勾着頭，渾身都散發着一股悲傷氣息。
方善瞅着他那樣子，心裏有一陣難受。“我沒有讨厭你…”方善的解釋，顯得幹巴巴的，有些生硬。
這話落到阿冥耳朵裏，就顯得有些不情不願。
阿冥就不說話，他脫了鞋，将雙腿放在沙發上盤了起來。方善見他生氣了，也感到無措。他真不是讨厭他，他兇他，是因爲生氣。
氣阿冥早就認出了自己，卻不跟自己相認。
方善想道歉，可他沒有過跟兄弟相處的經驗，想要道歉，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兩個人就面對面尴尬地坐着，主人家不招呼客人，客人也沒有半分客人該有的拘謹樣。方善突然站起身來，阿冥跟着擡頭。
“要走了麽？”雖然心裏還氣着，但阿冥見方善要走，還是舍不得。
方善居高臨下地瞥了他一眼，才說，“舍不得了？”
阿冥點點頭，坦率地承認了，“舍不得。”
方善被他直率弄得答不上話來。片刻後，方善才摸摸鼻子，不自在地說了句，“我想上廁所。”
“那邊。”阿冥指了指廁所的位置。
方善快步走進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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