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裏傲爲他們的這個決定，感到羞愧。他點了點頭，低聲說，“想過，所以…”
“想過…”素來都很少會産生正常人感情的方子程，這會兒卻氣到發笑。“呵，你們想過，既然想過，那你們還計劃這麽做？你們将她的安危置于何處！”方子程心裏是動怒的，說這話時，兩隻眼睛都瞪大了一些。
東裏傲第一次看見方子程發怒，少年那雙綠色的眼睛裏，裝滿了憤怒跟諷刺。東裏傲一時間也被驚到，竟是往後退了一兩步。
方子程心裏清楚，用陸飲溪去當誘餌，吸引那個兇手的注意力，等他主動跳進陷阱裏，的确是一個大膽而又完美的計劃。
可是，那個誘餌是陸飲溪啊！
是跟他息息相關的人，是他喜歡的人！
方子程怎麽可能願意讓陸飲溪去涉嫌！
方子程見自己吓到了東裏傲，他倏然閉上唇，轉身，望着别處，靜靜地，卻是沒有再說過一個字。
見方子程不肯配合他們的計劃，東裏傲對此早有所料，但他還是得再争取一番。
他收起狼狽的表情，讓自己看上去盡量的從容一些。他說，“這起殺人案影響很惡劣，十幾年前那樁舊案，也被翻了出來。時隔多年，兇手重現，用同樣殘忍的手段殘害了一個年輕的女性，這樣的事傳出去，自然是人心惶惶。最近，濱江市風聲很緊，流言四起，遲遲抓不住兇手，警方的壓力也很大。”
“這件案子，早已轉交給了重案組，我今天，不過是奉命來給你傳個話。”
任東裏傲苦口婆心，說幹了一張嘴，方子程都無動于衷。
“小程。”東裏傲重重地拍了下方子程的後背，他說，“對不住，哥也不想你爲難。”
方子程神色依然冷漠。
别人是死是活，警方壓力大不大，管他屁事。他隻要麋鹿安全就行了。“這事沒有商量。”方子程一口回拒了東裏傲。
他身子掙了下，掙脫開背上那雙手，這才邁腿，疾步離去。
東裏傲擡着頭，眸光凝望着方子程那不近人情的背影。
他歎息一聲。
就知道做不好這家夥的工作。
東裏傲的手機響了。
他接了電話，聽到單位另一個男同事的聲音傳了過來，那人說，“我們找到了陸飲溪，說明了我們的計劃，她答應了。”
東裏傲嗯了聲。
挂了電話，東裏傲望着方子程的背影，輕輕的說，“對不起。”
方子程剛走到八号别墅門口，就聽到了東裏傲的心聲，他在說：【對不起，雖然你不同意，但她答應了。】
方子程腳步一頓。
她答應了…
他忽然轉身就跑，從東裏傲面前跑開，朝大門那邊跑了過去。
東裏傲眼睜睜看着他從自己面前一閃而過。
他要去做什麽？
東裏傲有些愕然，還有些詫異。
方子程是一口氣奔跑到陸飲溪他們小區門口，他一頭闖進她家所在的那棟樓。方子程走進電梯裏，還在喘氣。
電梯門一打開，方子程就大踏步走了出去。
陸飲溪正在收拾書包。
剛警方的人來見她，耽擱了一些時間，她得快些将東西收拾好，不然就會遲到了。方子程他們要來接自己，自己遲到，就會連累他們兄妹三人一起遲到。
叮咚——
叮咚——
正将最後一份作業塞進書包裏，陸飲溪就聽到大門響了。
她走到門後面，心跳有些快。
她不太敢開門，她不敢确定門外站着的人，到底是誰。可能是昨晚夜不歸宿的姑姑，也可能是兇手。
陸飲溪身子貼在門後，輕輕地問了句，“誰在外面？”
方子程說，“是我。”
大門應聲而開。
屋内的人，擡着頭望着方子程，臉上的驚訝之色隐藏不住。
“方子程，你怎麽還上來了？”陸飲溪以爲方子程是來接她去上學的。注意到方子程身上還穿着運動服，她感到疑惑，就又問了句，“你的校服了？”
“你答應了是不是？”方子程語氣聽着很平靜。
可陸飲溪卻敏感地察覺到他這話背後藏着的驚天怒意。
陸飲溪眸子瞪大了些。
“你怎麽知道的？”
方子程沒跟她解釋自己早已見過東裏傲的事。他一個跨步走進陸飲溪姑姑的家裏，他将門關了，将陸飲溪按在玄關的牆壁上，第一次沖她發了脾氣。
“你是不是傻！陸飲溪，你長不長腦子，明知道那很危險，你還答應配合他們的計劃，你怎麽這麽蠢！”
這是方子程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怒罵一個人。他沒想過，自己第一次發脾氣，就是沖自己喜歡的人。
他明明是那樣的喜歡她。
陸飲溪被方子程吼得腦袋發蒙。
她呆呆地不說話。
方子程雙手緊扣着她的肩膀，他手指收力，在陸飲溪的肩膀上，留下指印。“你是不是要氣死我！你要是個有了個好歹，我找誰要去！”
方子程痛恨陸飲溪耳根子軟。“你又不是英雄，你就是個小女孩，你拒絕他們又會怎樣？”
方子程是真的生氣了，氣到眼睛都紅了。
身前，陸飲溪聽完了他的怒罵之語，她眼眶微紅，眼中布滿濕漉漉的水霧。陸飲溪的嘴皮子像是在打架，她粉色的雙唇嗫喏片刻，才哽咽地喊出他的名字。“方子程。”
方子程聽到她脆弱的聲音，怒氣忽然間淡去了不少。
方子程沒說話，一直緊盯着她的臉。
他很想替她擦擦淚水，卻又不想太心軟。
陸飲溪表情很痛苦，她說，“不止警方想要抓到兇手，我也想。”
方子程一愣。
陸飲溪含淚注視着他，她說，“我比誰都想要，抓到殺害我父母的兇手啊！”她的父母被兇手殘害，她幸運地活了下來，現在兇手重現于世，她終于可以爲自己的父母做點兒什麽，她怎能畏畏縮縮！
方子程不能理解陸飲溪的想法。
“可這樣，你會很危險。”
陸飲溪沒說話。
方子程還是氣，他氣得不輕，失去理智，就将内心深處真實的想法講了出來。他說，“你父母已經死了，死就死了，也活不過來了。你做這些也沒用，你就不能給我省點心嗎？”
陸飲溪瞪大了眼睛。“你怎麽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