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小公主睜開了一隻眼睛，她應該是看不見東西的，但她仍然堅持睜着一隻眼睛，‘打量’着這個有趣而又讓人不安的世界。
她現在隻能睜開一隻眼睛，另一隻怎麽也打不開，可能是畏光。而喬玖笙也像是要睡了，她的确很累。
方俞生觀察了她的出血情況，是正常的，這才漸漸放心下來。他又打量着自己的女兒，他是當過一次爸爸的人，自然知道新生兒剛出生時皮膚都有些紅。
他望着女兒那張紅彤彤的小臉蛋，其實并不見得有多好看，但身爲父親，自己怎麽看都覺得好看。他看完小公主，又去看喬玖笙，喬玖笙以往總是顯得紅潤健康的臉頰，這會兒卻有些虛白。
見狀，方俞生心尖就是一陣密密麻麻的泛疼。
他的小公主，是他阿笙拿命換來的。
他會疼愛他的小公主一輩子，但比起小公主來說，喬玖笙才是他的掌上明珠。方俞生彎腰抱住喬玖笙的肩膀，他頭擱在喬玖笙的頸窩。
喬玖笙特别虛弱，聽到方俞生在她脖頸處輕聲呢喃，“謝謝你給了我三個可愛的寶寶，謝謝你一直陪在我身邊。”他手臂收力，将喬玖笙摟得更緊。“阿笙，這輩子，我死而無憾。”
喬玖笙聲音很虛弱，她罵他，“烏鴉嘴，不許胡說。”
方俞生情緒太激動，他對喬玖笙的罵聲置若未聞。他想到了許多事，他又說，“隻是用扣取二十年的壽命，就換來了如今這幸福的一切，我覺得特别值。”
他過了一輩子的孤獨生活，突然間兒女雙全，佳人在懷，方俞生不敢相信這幸福的生活是真的。
總有一種還在做夢，不敢清醒的怯弱感。
喬玖笙被方俞生的情緒所感染，也是悲喜交加。她有些想哭，就跟方俞生說，“你别再煽情了，小心我哭給你看。”
方俞生說，“産婦不要哭，小心抑郁症。”他這是在胡扯，喬玖笙就算是落淚，那也是感動的眼淚。
喬玖笙将眼淚憋了回去。
救護車還沒到，喬玖笙就讓方俞生打電話給家人們，通知他們小公主已經降臨的好消息。方俞生卻不想打電話，他說，“我這會兒就想跟你說說話。”
喬玖笙又懂了方俞生的心思。
剛才，她也算是劫後餘生了一次，方俞生此刻心裏隻怕是很不安，需要聽聽她的聲音，方能安心。
方俞生說，“也不知道這救護車什麽時候來，我來幫你把胎盤拿出來吧。”
“…好。”
經曆過生産的痛，取胎盤什麽的，都是小事。
方俞生取出胎盤，他盯着上面的臍帶。臍帶已經剪開了，方俞生看着那根臍帶，感慨道，“這麽多個月，小家夥就靠着這根臍帶長大，也是神奇。”
喬玖笙沒有說話。
肚子裏忽然空了下來，她反倒覺得不太習慣了。
方俞生用一個袋子将胎盤裝起來，那救護車還是沒有來。喬玖笙靠着車背，呼了幾口氣，想到什麽，她說，“反正這會兒沒事做，不如我們給孩子取個名字？”
方俞生說好。
“你說叫什麽？”
“你取。孩子你生的，你來取。”方俞生在這件事上很開明。
喬玖笙想了想，就說，“她在路邊生的，就叫方路路？”
方俞生：“…”
“别這麽敷衍，名字可是要跟着她一輩子的，再換個。”
喬玖笙就說，“你讓我取的，我取了你又不滿意，那你倒是取一個。”喬玖笙是真心想讓方俞生給孩子取名字，倒不是說氣話。
方俞生一時半會兒也拿不定主意。他說，“你說的也有些道理，這孩子是在路邊生的，名字就該就地取材想一個。”他目光看向窗外，發現旁邊就是一條河，河面上有一座橋，叫——仙女橋。
方俞生忽然笑了一聲，“旁邊就有一座仙女橋，咱們小公主就叫方仙女，如何？”
喬玖笙想翻白眼，卻又感到乏力。
“方仙女，你好意思？以後無論男女同學，看見咱女兒就喊仙女，你覺得她會開心？”喬玖笙一想到那個畫面，就感到羞恥感滿滿。
方俞生卻覺得這名字好，“她就是小仙女啊，長得好看，爹媽也好看，有錢任性，還有哥哥疼愛，她不是小仙女是什麽？”
“幹脆叫方公主得了。”喬玖笙直接諷刺上了。
父母倆爲了小家夥的名字，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個滿意的。被方俞生抱在懷裏的小公主嘴唇一直動着，靜靜地聽着他們兩個人說話。
方俞生想不出來個好聽的名字，索性就不說話了，他就低頭看小公主動嘴巴。
“叫陶然，怎麽樣？”
方俞生一愣。
“何意？”
喬玖笙沒說話，像是困極了。
方俞生正想開口再問下這名字的意思，卻聽到了由遠及近的救護車鳴笛聲。終于，救護車姗姗來遲。方俞生趕緊坐起身來，将孩子放好，自己下了車，揮手引起救護車的注意。
喬玖笙被帶上了救護車，方俞生抱着孩子跟上，在去醫院的路上他這才給莉莎他們打了電話，報了喜訊。挂了電話後，他又給喬森大哥打電話。
幾通電話打完，也就到了醫院。
喬玖笙被推進産房，孩子則被魏舒義親自抱着做檢查去了。方俞生坐在産房門口，一邊等莉莎他們過來，一邊等喬玖笙手術結束。
家屬等候區内，坐着好些人。
他在椅子上坐了片刻，想到什麽，趕緊掏出手機，搜索陶然二字。搜索出來了很多結果，大多都是人名。他又搜了陶然這個人名的出處，卻發現有兩首詩都有這兩個字，而且這兩首詩的句子還挺像。
其中一首，有關陶然的詩句是——與君一醉一陶然。
而另一首，則是——共君一醉一陶然。
方俞生覺得喬玖笙是個有文化的，她不會平白無故取這個名字，那麽出處肯定就是這兩者之一了。
－－－－－－題外話－－－－－－
方仙女其實挺好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