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以爲頂樓那個要跳樓的女人,是因爲剛生産,患了産後抑郁症才想不開要尋短的。哪成想竟然是因爲嫌棄帶孩子麻煩,就要死要活。
現在的年輕人,就是沒有以前那些女人堅強。
因此,之前還在勸那女人不要輕生的人,現在都改變了畫風。
戚不凡聽到這些吃瓜群衆扯開嗓子,跟樓上那人說——
“姑娘啊,别那麽想不開啊,那可是你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你怎麽這麽心狠,竟然抱着孩子去跳樓,她投胎到你們家,那也是作孽!”
“是啊是啊,大家都是女人,都生過娃,都帶過孩子,你别那麽矯情啦!快些抱着孩子下來,别再做傻事了!”
“這孩子也是可憐哦,攤上了這麽一個媽。現在的産婦,動不動就患抑郁症,我就啊,就是無病呻吟。”
戚不凡不知道真實情況究竟是如何,對此,不發表意見。
他仰頭看着樓頂,看見女人似乎在哭,她緊緊地抱着懷中的小嬰孩,好像那就是他的全世界。戚不凡這條命是隊長給的,他得多做好事,多多行善,才對得起隊長的付出。
訓練基地的确有事需要他去處理,但什麽事,也比不上人命重要。沒有猶豫,戚不凡掉頭就朝樓頂走。
不管真相是如何,剛做人母的女人,竟然要抱着孩子跳樓,那她肯定是遇到了過不去的坎。
戚不凡坐電梯上樓的過程裏,樓下那些人還在勸解跳樓的女人。
阿慧的男人白了一張臉,是怕的,也是怒的。他沖阿慧喊,“阿慧,你快下樓,你别想不開!”
阿慧像是低了下頭,大概是在看阿俊,在等待他的後話。
阿俊本想說,生不出男孩子,下次再生一個。他母親猜到了他的打算,就拉了拉他的衣袖子,在他的耳旁低語,“你傻啊,你要那樣說,大家都知道她爲什麽跳樓了。那傳出去,對咱們家名聲多不好啊!”
阿俊覺得媽媽言之有理,這到嘴的話就變成了——
“阿慧,你心裏難過,可以跟我說,我們是一家人,有什麽事不能坦誠公布地講出來?你别尋死啊,你别忘了,家裏還有玲玲,玲玲還在等我們帶着小妹妹回去呢!”
阿慧聽到阿俊最後這句話,心裏更痛了。
玲玲…
在這個家庭裏,女孩子有什麽幸福可言?
懷中的小女兒一直在啼哭,可能是被媽媽的情緒感染到了。阿慧聽到女兒的哭聲,心裏更是悲痛,“對不起囡囡,對不起。你投錯了人家,下一次,你就找個好人家投胎吧。”
“這個家庭裏,容不下我們,繼續活下去,隻是活受罪。”
“囡囡,你不要怕,媽媽會抱着你,我們一起離開這個世界…”
見阿慧還是坐在天台上,并沒有打消想要跳樓的打算,知道她是一心尋死,阿俊終于也慌了。“媽,我去樓上,你在下面看着,勸勸她,别讓她跳樓啊。”
他媽罵了句不省事的,這才扯着喉嚨,對阿慧說,“阿慧啊,你不爲自己想想,也要爲小孫子和阿慧想想啊,你這一走,你是解脫了,那玲玲呢?阿俊呢?”
“又沒多大個事,動不動就要死要活的!你啊,你一個當媽的,怎麽能嫌孩子哭鬧就煩了?”
周圍人聽到阿俊媽這話,再看阿慧的表情就更加嫌棄了。
阿慧聽了阿俊媽這話,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知道她是一心求死,阿俊媽害怕自己跳樓會連累她兒子的名聲,敗壞他家的名聲,就故意說這種撒謊,混淆他人的看法。
當真是個好婆婆啊!
她怎麽就不告訴别人,自己之所以想要跳樓,是被他們逼的呢?
他們是不敢吧。
阿慧望着遠方,心裏一片荒蕪。她才三十五,她不年輕,但也不老。她25歲研究生畢業後,就聽媽媽的話,嫁給了李子俊。
婚後第三年,就生下了玲玲。
那會兒婆婆對她态度還算好,她有一份高薪資的工作,又能生育,加之年齡還不算太大,想着她還能再生一胎,雖然對第一胎是個女兒這件事頗有微詞,卻并沒有真正撕破臉皮過。
後來二胎政策開放了,公司裏的女人,和周圍的女人,都忙着備胎生孩子。前年年底,她本來有機會競選公司副總經理的職位,結果因爲懷了二胎,而失去了參選權。
那孩子是一個男胎,可是在六個多月坐産假的時候,發現胎兒有水囊狀淋巴管瘤,不得不做了妊娠終止。那場手術,帶走的不隻是一條小生命,還有婆家對她的所有耐心。
孩子沒了,阿慧很是難過了一陣,那段時間也就沒有工作。
後來她返回職場,才發現公司裏已經容不下她了。去年下半年,發現自己又懷了一胎,這一次,她說什麽也要生下這個孩子。
後來做産檢,阿俊花了些錢,提前得知了胎兒的性别。
是個女孩。
阿慧堅持要生下這個孩子,對此,婆婆自然是一百個不情願。因爲失去過一個孩子,阿慧懂得那種痛,她決定要生下這個孩子,就不會再做退讓。
對此,阿俊反應冷冷淡淡的,既不提議讓她拿掉孩子,也不期待這個孩子的到來。
懷孕後五六個月的時候,阿慧就發現阿俊在外面有了人。
他的口袋裏總是會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有時候是女人的口紅,有時候是頭發,有時候是耳環或者其他首飾。這是阿俊外面的那個女人在跟她示威,阿慧念在肚中孩子跟玲玲的份上,一直忍讓着。
這次孩子出生時間比預産期提前了一周,她宮縮發動的時候,打阿俊的電話,接電話的人竟然是個女的。那一刻,阿慧就知道,她跟阿俊是徹底完了。
女兒生下後,婆婆一直在耳旁念叨,辱罵。
這兩年,阿慧被家裏長家裏短磨得精神疲憊,這次生了孩子,她很輕易地便患上了産後抑郁症。今早,當她發現阿俊換下的那件白襯衫上的幾個口紅印子時,一陣絕望再次蒙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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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不是我誇大其詞哈,女人生了孩子,坐月子那段時間,真的特别容易胡思亂想,做荒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