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小寶不孝,讓您一個人在牢裏孤獨了28年。小寶不孝,讓您背負了28的冤屈…”他又重重地對潇夢磕了幾個頭,他說,“這輩子,是小寶對不起你。”
潇夢已經泣不成聲。
她一把抱住莊龍,嘴裏不停歇地罵着,“你給我閉嘴,你胡說什麽!明明就是媽媽殺的人,哪來的什麽冤屈!我坐牢,是我應得的懲罰,你以後不許再說這個。”
哪怕已經出獄,哪怕那件事在警局已被封了檔案,但潇夢仍然不許莊龍說一句不該說的話。
這輩子,她是鐵了心要當一輩子的殺人犯。
莊龍明白潇夢的良苦用心,因爲明白,所以心就更痛。
兩行熱淚,順着莊龍的臉龐滑落。
“小寶,答應媽,以後再也不要說這種胡話!你再說,我就離開這個家!我就、我就死給你看!”這個普通的女人,她能用來威脅莊龍最大的依仗,也不過就是自己這條老命。
在潇夢近乎以死相逼之下,莊龍隻好答應了的她的要求。
“好,小寶以後不會說這種話了。”
莊麒麟不知道奶奶和爸爸到底是在說什麽,看得一臉懵。
除了兩個當事人,潇離和吉米僅有的兩個知道當年真實情況的人,潇離旁觀,見莊龍和母親擁抱在一起,兩個人都哭得像個孩子。那一刻,她心裏也難受極了。
她從椅子上起身,走到莊龍身後,将莊龍跟潇夢同時抱住。
雖然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但這并不妨礙莊麒麟見風使舵地做一些讨巧的事情。他也從椅子上站起身,走到潇離他們三個人身邊,墊着腳,努力将爸爸圈起來。
一家四口,還沒吃飯,倒是先抱到一起了。
格雷見狀,體貼地遣走了所有傭人和廚子,連他自己也暫時回避了一趟。
片刻的煽情後,擁抱在一起的四個人這才松開。坐回自己的位置,四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不約而同地笑了。這一抱之後,似乎有什麽東西不同了,又好像,某些東西他一直就存在,隻是你沒有洞察到而已。
莊麒麟本以爲晚餐會很難以下咽,他已經準備好了零錢和借口,打算吃完飯就找個借口溜出去買健胃消食的藥片。可是,當他嘗了一口自己身前的那盤叫做紅燒肘子的菜後,莊麒麟就瞪大了眼睛。
他愕然地看了眼莊龍,心裏特不明白,爲什麽之前還是個廚藝白癡的爸爸,突然間就變成了一個廚藝高手。想不通,莊麒麟幹脆埋頭吃飯。這一晚,莊麒麟吃得飽飽的,還是出去溜達了一圈。
潇離和莊龍也陪着他一起。
莊園外的馬路上很少有陌生車輛,這條馬路其實是莊龍私人修建,當年修建這條路的時候,周邊的鄰居沒有出錢,但都出了力。盡管如此,他們都記得莊龍施給他們的恩惠。
莊龍他們家附近還有三四家住戶,都是普通家庭,不算多富有,但也不貧窮。但莊龍隻跟吉米一家的關系最好。
三個人走出莊園,就跟牽着帕克在散步的吉米一家碰見。見潇離和莊龍走在一起,瑞秋吃驚了一會兒,想到什麽,突然開懷地笑了。“看來我們的帥小夥的幸福日子就要來了。”
瑞秋口中的帥小夥,露出了一個很矜持的笑容。
這笑容,是瑞秋從沒有見過的。
瑞秋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總覺得幾日不見,莊龍似乎有些不一樣了。一旁牽着帕克的吉米一直盯着莊龍在看,眼神顯得探究。莊龍并不避諱吉米的探究目光,在吉米感到困惑皺起眉頭的時候,還朝吉米微笑着點了點頭。
吉米愣了下,眼神變得釋然而欣慰。
他走過來,拍了拍莊龍的背,第一次樂得開懷大笑,“你小子,果然沒讓我失望。”
莊龍朝他勾勾唇角,笑容收得很快。
“吉米大叔,上次你要給我講的那個故事,還沒有講完對不對?”
吉米并未能立馬理解莊龍的意思。
他細細想了片刻,才懂了莊龍在指什麽。他說,“有什麽好說的,故事的後續發展,你不都知道了麽?”
“我的确知道。”
莊龍接過帕克的繩子,由着帕克在前面,牽着他走。
吉米快步跟上。
莊龍加快步伐,拽住了帕克,他蹲下來在帕克頭上揉了好幾把,這才擡起頭來,冷不丁地開口,“故事的完整版,我已經知曉。那麽,我有一個疑問,吉米大叔能不能爲我解惑。”
吉米并未直接應下這話。
他倒是謹慎地問了句,“你的問題,保密性強嗎?”
“放心,隻是一個很私人的問題。”
聞言,吉米這才安了心。“你問吧。”
莊龍站起來,拽住帕克的繩子,問了句,“吉米大叔,故事裏的警察,明知道男孩才是殺人犯,他爲什麽要包庇男孩?”
這個問題,算是聞到了故事的精髓。
吉米就猜到莊龍會問這個。
他眉峰擡高了些,顯得有些糾結。莊龍也不催促,隻安靜地聽着,一副耐心十足的模樣。
“因爲愧疚跟自責。”吉米說。
莊龍看着他,沒有轉眼,目光像是很平靜。
吉米自言自語道,“如果他早些發現小男孩留下的求救信号,他們就能早一步抓住殺人犯。可惜,他遲了幾天,因爲他的遲到,走投無路的小男孩這才行兇殺人。”
“對此,他感到愧疚和自責。在地下室的時候,警察就在想,如果他早些來,男孩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他的雙手不用沾滿鮮血,他的母親不用頂替殺人罪名去坐牢,他也就不會被當做孤兒去孤兒院裏生活。”
“因爲愧疚和自責,他選擇了包庇小男孩的罪行。”
莊龍忽然笑了下,他說,“吉米大叔這樣,可違背了職業道德哦。你就不怕,小男孩以後會一錯再錯,殺更多的人,成爲第二個‘上帝之手’?”
吉米輕笑,僅是從笑聲中,并不能品出他真正的思想。“因爲那個警察相信,這個孩子是善良的,他願意賭一把。”吉米凝視着莊龍,唇角揚起,顯得傲然,卻無自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