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伯見莊龍臉色依然虛弱,就提議讓他今晚就在這邊休息。
晚上一個人住在那棟房子裏,怪陰森的。莊龍想了想,便答應了。
這棟海景别墅屋隻有一層,主人家的卧室在後面,站在卧室的窗邊,可以看見後面的海岸線。莊龍在主卧旁邊的客卧裏休息,時間還早,他睡不着。他找到希伯,向他表明了自己希望能夠參觀下這棟房子的意願。
怕希伯沒聽清,他還特意指出,他希望能夠進入潇離房間去看看的請求。莊龍心裏想的是,自己和潇離小時候認識,說不定可以從潇離那裏找到突破口。
希伯略有些意外,但并未将這份意外之心,流露在外。
莊龍跟潇離關系到底不一般,希伯倒沒覺得莊龍這請求有多無禮。他沒有急着答應,但也沒有貿然地拒絕,他隻是公事公辦地回他一句,“這個,我得打電話請示一下。”
莊龍自然沒有意見。
希伯走到另一間屋子去打電話,莊龍聽到希伯将自己的請求,一字不變地轉達給了潇離。那頭的人說了幾句話,希伯就挂了。回來時,希伯臉上挂着淺淺的笑意,他跟莊龍說,“莊先生,羅森小姐準許你參觀這棟房子裏的所有東西。”
挑了挑眉,莊龍對這個答案很滿意。
于是,他當真不客氣地參觀起這個屋子裏一景一物來,他去了許多間屋子,唯獨沒去書房。書房和卧室是主人家隐私最多的地方,這點禮數,莊龍還是懂的。
但卧室,他卻不避嫌地進去了。
也許在他潛意識裏,潇離的卧房,他是可以随便進的。
希伯瞧見他進了卧室,也沒有阻止。
潇離應該很少回來,房間裝修得很高雅别緻,床上和衣帽間卻很空蕩。床上幹幹淨淨的,連一張被子都沒有,衣櫃的門敞開着在散味,莊龍往衣櫃裏看了一眼,裏面沒有一件衣服。
一看,就知道潇離應該很多年沒有回來過了。
莊龍在潇離卧室的窗後方站了一會兒,他盯着海岸線看了片刻,才轉身在卧室的小書架上尋找起什麽東西來。終于,莊龍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了,那是一本書,吸引莊龍注意力的不是那本書的内容,而是書中夾着的照片。
莊龍走到床邊,右手握着那書,将書倒放。莊龍搖了搖手裏的書籍,立刻,有七八張照片,從書中掉到床墊上。莊龍将照片撿起來,整齊地放在一起,他這才在床邊坐下,欣賞起那些照片來。
連續五六張照片,都是一個小男孩。
小男孩瘦瘦的,黑眼睛黑眸子,看着有些沉默,卻顯得有些乖巧可愛。這人,正是莊龍。會在潇離的書籍裏發現自己的照片,莊龍隻是愕然了一下,便釋懷了。
這就證明,他們小時候的确是認識的。
莊龍将看過的照片放在一旁,又翻開第七張照片,這一次,他竟然看見了十二三歲時的他自己。那時候,養母去世後不久,養父總是在出差,他那段時間似乎過得渾渾噩噩的,如今他對那段時間的生活,記憶也不深刻。
會不會,那段時間,第二人格一直都醒着?
而照片上這個少年,就是‘他’。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襯衫,黑色微長的頭發溫順地搭在臉頰兩側,他冷漠地注視着鏡頭,眼裏有個女孩的倒映。莊龍确信這個人不是他,而是‘他’。
隻有‘他’才愛穿黑色的衣服。
這麽說,‘他’跟潇離曾經是真的很好,他們會不會還談過戀愛?
莊龍被這個想法給吓到了。
如果自己真的跟潇離談過戀愛,可後來自己又忘了她,那他可就真是一個大渣男了。
将這張照片反複地欣賞了幾遍,确認這是‘他’而不是自己,莊龍心裏還有些吃味。自己跟自己的另一個人格吃醋,這也算是前所未見了。
“沒出息!”
也不知他是在罵誰。
罵完後,莊龍看向最後一張照片,這次照片終于變了内容,照片上,是三個孩子。一個是莊龍,另外的兩個人,都是女孩。兩個女孩都穿着連衣裙,她們都披着頭發,小些的那個牽着莊龍的手,大些的那個女孩子手裏提着一個水杯。
莊龍的目光,在兩個女孩子的臉上停留了片刻。
他發現,這兩個女孩,竟然長得很相似。
她們絕對是親人!
莊龍想到方俞生說過,潇離有個親姐姐,比她大一歲多。照片上這個女孩,會不會就是潇離的姐姐?
他仔細地去看這兩個人的樣貌,逐漸地,他腦海裏,勾勒出一個熟悉的人像來。那是潇離,她逆着夜色,在星空之下漫步,踩着青草走到他的身邊。她蹲在他的身邊,問他在做什麽。
他說自己在忏悔。
潇離又問他爲什麽忏悔。
他當時回答了什麽?
莊龍又想不起來了。
他将照片翻過來,發現這張照片的背面竟然寫了字,上面寫着:‘離開這裏,惡魔盯上你了,别再來找我。’這一排字的字迹很稚嫩,看不出來是誰寫的。但莊龍的直覺告訴他,這是他的筆迹。
他曾經親手,寫下過這樣一句話。
他會殺了他。
這個‘他’是誰?
莊龍捏着照片,忍不住低聲呢喃道,“離開這裏,惡魔盯上你了,别再來找我…”他反複地念了幾遍,忽然頭痛欲裂。這一次,頭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劇烈。莊龍抱着頭在床墊上打滾,一瞬間,無數雜亂可怕的記憶紛至沓來,快要将他腦袋給撐爆。
過了幾分鍾,他疼痛的腦袋,終于平靜下來。
這時,他終于想起了一切,揭開了那段陰暗而心碎的真相——
羅伯特·弗洛伊德畢業于耶魯大學醫學院,是一名神經學專家,畢業後在加州這邊工作,不過幾年時間,就成了加州最有名氣的神經學專家。羅伯特很年輕,卻有一個美貌的亞裔妻子,和一個乖巧聰明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