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個,還有得治麽?”
莊龍坦然接受了自己有人格分裂症的事實,他現在隻想知道自己的病情究竟能不能治療好。
醫生說,“我個人認爲,是可以的。”
莊龍眼前一亮,“怎麽治?”
醫生說,“你必須正視自己的過去,弄清楚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麽,隻要你想起來一切,并且克服了曾經的恐懼,副人格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說來簡單,真要做起來卻不容易。
莊龍覺得這希望渺茫,他問醫生,“催眠能讓我想起來麽?”
“你這種情況,催眠術是不起作用了。”
所以得讓他自己去查找真相,并克服恐懼。
…
離開醫院的時候,莊龍徹底卸下了臉上的淡然之色,他沉着臉,坐在駕駛座上,握着方向盤的一雙手,控制不住地在輕顫。
看了那段監控視頻,莊龍才真正觸摸到了他和潇離離婚的真相。
原來離婚,是他爲了保護他們母子不受傷害的最後一招。
莊龍感到荒唐。
怎麽會這樣了?
他一隻手放在唇邊,用牙齒咬着自己的食指,内心不安而惶恐。
莊龍回到家的時候,臉色很難看。
潇夢和莊麒麟發現他的異樣,都很擔心他。潇夢問他怎麽了,莊龍隻說昨晚沒睡好,需要補眠。
潇夢知道莊龍是在糊弄自己,可見兒子那副難受的樣子,也不忍心繼續追問下去。“那你好好休息…”潇夢說完,就看到莊龍上了樓。莊麒麟猶豫了下,跟着追上了樓。
他擰開三樓的房門,看見莊龍躺在床上。
大夏天的,他将自己藏在被子裏面,莊麒麟都替他感到熱得慌。莊麒麟坐在床邊,伸出一根手指在床上那團隆起上面戳了戳。“喂…”
莊龍說,“别戳,人已死。”
莊麒麟不信邪,繼續戳。
莊龍被他煩得沒有辦法,隻好掀開被子,像條死魚一樣看着天花闆,動也不動。莊麒麟挨着他躺下,一個大身闆,一個小身闆,躺在一起格外的溫馨。莊龍扭了扭頭,側頭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張小臉蛋,他也學莊麒麟之前那樣,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臉蛋。
莊麒麟拂去他的手指。
莊龍繼續戳。
莊麒麟啧了一聲,翻了個白眼,問他“你幼不幼稚?”
莊龍說,“我難受。”
莊麒麟:“…”
莊龍示弱了,莊麒麟也不好意思再傷害他的小心靈。他翻身跟爸爸面對面,他握住莊龍的手指,悶聲問他,“你怎麽了?你今天到底去哪裏了?”
“…醫院。”他決定不瞞着莊麒麟了。
莊麒麟竟說,“還真的去了醫院啊…”他早就猜到了。
莊龍驚訝不已,“你知道我要去?”
“嗯。”
“你可真聰明,比我還聰明。”
“畢竟一浪更比一浪強,前浪被拍死在沙灘上嘛。”
莊龍竟無話可說。
“昨晚聽了你說的那些話後,我覺得我可能生病了,我今天去見了醫生,發現我自己果然病了。”
“什麽病?”
“人格分裂症。”
莊麒麟哦了一聲,竟是不意外。
莊龍問他,“你早就猜到了,是不是?”
“媽媽跟我說的。”莊麒麟說,“媽媽也是前些時間才跟我說的這事,以前,我隻知道你有些不對勁,但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麽了。媽媽說你有多重人格,我之後去谷歌了多重人格這個東西…挺麻煩的。”
莊龍靜靜地聽完兒子的話,他終是忍不住,将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和我單獨相處的時候,你害怕嗎?”
莊麒麟的身體似乎僵硬了一下。
莊龍發現了,眼神不自覺一沉。
他想起了一些被他忽略的往事,他沉聲說,“你媽媽以前不許我去見面,就是怕我傷害你,對不對?”
莊麒麟沒有回答。
莊龍卻知道自己猜對了。
原來這才是潇離不準自己接近孩子的真正原因。
莊龍一直以爲潇離那個女人小氣,離婚後連他跟兒子見面的機會都要剝奪。現在才知道,這件事的背後,還藏着這樣驚人的真相。
“你在想什麽?”莊龍的沉默,令莊麒麟心裏難受。
莊麒麟還是喜歡那個開朗愛開玩笑,還有些逗的爸爸。這麽沉默的爸爸,他不習慣。
莊龍說,“我在想,你媽媽是對的。”
“什麽?”
“她不許我跟你見面,是對的。”莊龍想到幫季飲冰搬家那一次,他竟然教唆小莫莉犯罪,他現在回想起來,隻覺得後怕。他害怕和莊麒麟繼續相處下去,害怕自己會傷害他。
“麒麟,聽爸爸的,你下午就跟你媽媽一起回去吧。”
莊麒麟小臉拉長了,他說,“我不。”
“麒麟,聽話,跟你媽媽回去。爸爸這段時間,會有些忙,沒時間照顧你…”
“你是在趕我走,你怕會傷害我。”莊麒麟心裏跟明鏡似的,他像個八爪魚一樣,抱住了他的爸爸。他耍起了小性子,他說,“我不會離開你的,媽媽讓我過來陪你,我和媽媽都相信你不會真的傷害我們。”
“就像那天晚上一樣,你總會清醒過來,你總不會害我們。”
莊龍突然崩潰了一樣,低吼道,“那是僥幸!”
莊麒麟被莊龍這聲突來的吼聲,吓得說不出話來。
莊龍也意識到自己失控了,吓到了孩子。他猛地起身,坐到床邊,用手抱住自己的頭。莊麒麟也跟着坐起來,他跪在床上,無言地注視着莊龍那顯得悲傷的背影。
“爸爸…”
莊龍說,“麒麟,跟你媽媽回去吧,成麽?”男人的話語間,多了一絲祈求的意思。
莊麒麟肩膀一塌,低聲說,“…好。”
…
潇離在快吃午飯的時候,才感到莊家。
她是從公司下班後直接開車過來的,她穿着一件橙紅色的套裙,頭發披着,一副精英女強人的樣子。她一進屋,莊龍就看見了她,他下意識盯着潇離的脖子看。
潇離的脖子光滑白皙,并沒有手指印。
莊龍想到自己施加在這個女人身上的傷害,忍不住捏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