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到了目的地，莊龍卻又慫了。
他坐在車内，不敢下車，隻能像個變态的偷窺狂那樣，隔着一段距離窺視玻璃牆那頭，婚紗店内的畫面。他當真看見了潇離和布魯斯，潇離已經換上了婚紗，站在大廳裏，任由那些店員給她整理裙擺。
布魯斯則站在一旁，靜靜地看着她。
老實講，他們站在一起的畫面，真的很般配。
莊龍不肯承認，穿婚紗的潇離美得一塌糊塗。
她爲别的男人穿上了婚紗，莊龍竟還忍不住，拿出手機，偷偷地拍了那人一個側影。
店内——
輕柔的音樂在房屋内盤旋，潇離站在寬闊的室内，穿着婚紗，美得不可方物。她将抹胸拉上了一些，轉身問布魯斯，“你看如何？”
布魯斯說，“有些緊了。”
潇離卻說，“緊一些穿着才剛好啊。”
“那倒也是。”
布魯斯認真地看着她，竟然微紅了一雙眼圈。他說，“真的很好看，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舉辦婚禮了。”潇離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輕聲說，“很快，那一天就會來。”
“沒錯。”
潇離對着鏡子慢慢地轉身，打量這身婚紗，卻從鏡子裏，看見了窗外街邊停着一輛白色的奧迪。莊龍的車不多，車庫裏總的隻有三輛車，一輛奧迪轎車，一輛布加迪跑車，一輛SUV。
看見他，潇離心裏一痛。
布魯斯發現她在沉默，目光盯着鏡子，像是若有所思。他也朝鏡子裏看了一眼，并未看到奇怪之處，但他了解潇離，清楚她一定是在鏡子裏面看了什麽，才會露出這幅表情。
聰明的布魯斯忽然朝窗外看來，這一眼，剛好和搖下車窗偷窺他們的莊龍對上。
這一眼對接，兩個男人都是一愣。
莊龍覺得臉上發燙，他感到無地自容。
莊龍趕緊開車，逃走了。
布魯斯做出一副完全沒有察覺到任何奇怪之處的平靜模樣，對潇離說，“沒有其他問題的話，就是它了。”他指的是潇離身上這件婚紗。
潇離說，“就它。”
婚紗很美，她穿着很好看，再合适不過。
…
莊龍開着車狂奔了一段距離，才發現自己将車開到了鬧市。
春末的尾巴快抓不住了，夏天就要來臨，這座城市開始熱鬧起來。身旁人聲鼎沸，可莊龍卻像是聽不到那些吵鬧之音，他被困在一座孤城裏面了。将車停在路邊，莊龍打開相冊，自虐地欣賞潇離穿婚紗的模樣來。
他們結婚特别草率，隻領了個證，連一場婚禮都沒有舉辦過。
莊龍忽然覺得，潇離昨晚會拒絕自己，都是自己咎由自取。
他心裏忽然生出一種扭曲的恨意來，他特别想讓布魯斯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他消失了，潇離就屬于他了！這個念頭陡然萌生，就将莊龍給驚住了。他怎麽能這樣！
莊龍趕緊下車買了一瓶冰水，冷靜冷靜。
他心情實在是不好，特别想見見兒子，但兒子在上學。莊龍就跑到莊麒麟他們小學門口，在校外的餐廳吃了一頓便餐，然後跑去超市買了許多昂貴的小零食，交到門衛那裏。
他給莊麒麟發了條短信。
莊龍：【我給你送零食來了，我在你們校門口。】
剛吃完午飯，打算去踢會兒足球的莊麒麟收到這條消息，便跟小夥伴們散了場，一個人跑去門衛樓。莊麒麟穿着統一的校服，棕色的學服套裝。他模樣長得有些像潇離，但氣質卻冷冰冰的，不知道像誰。
莊麒麟站在門後，朝莊龍勾了勾唇角。
他說，“等會兒，我讓保安放你進來。”
莊麒麟親自跟保安溝通，再三肯定外面那人是他父親後，門衛這才準許莊龍進入校園。莊龍拿出身份證登了記，就提着那袋零食，跟莊麒麟一邊講話，一邊去操場。
莊麒麟從零食裏面挑了一包薯片，他吃了一塊，跟莊龍說，“媽媽平時不許我吃薯片。”
“油炸食品，是要少吃。”
莊麒麟仰頭問他爹，“那你爲什麽要給我買？”
莊龍說，“因爲你媽不在。”
莊麒麟嗤笑一聲，眯着眼睛，又吃了一片薯片。
“那是我的朋友，傑克遜和喬納森。”莊麒麟帶着莊龍，在看台上坐下來，他說，“我們在假期之前，會有一場運動會，你要來觀看麽？”
莊龍受寵若驚地問道，“我可以來麽？”
“當然。”莊麒麟一臉嚴肅，說道，“你是我的父親，你當然可以。”
莊龍猛點頭，“來！”
莊麒麟又說，“我讀幼兒園的時候，你隻陪我參加了一次親子會，其他時候，都是媽媽陪同我一起。你都不知道，有一次比賽，要我們做牛排和意大利面，結果媽媽把牛排煎老了，咬都咬不動。得了一分，不過，意大利面卻得了滿分。”
聽到這些自己不曾參與過的事，莊龍露出了自責和愧疚神色。
他問莊麒麟，“爲什麽她做的意大利面獲得了滿分？”
莊麒麟說，“媽媽就隻會煮意大利面啊，你有時候工作起來徹夜也不休息，晚上總要吃點東西。你不是很愛吃意大利面麽，媽媽下班回來，吃了晚飯後，處理了一些工事，就會親手給你煮一份意大利面再去睡。”
莊龍笑容凝固在嘴角邊。
他從來都不知道，他時常在半夜裏吃的意大利面，竟然是潇離做的。他一直以爲那是廚子做的，潇離也從來都沒有說過。
莊龍沉默下來，心情複雜。
一種叫做懊惱和心痛的滋味，在他體内肆意橫行，他閉上了眼睛，再睜開，外露的情緒才收斂了一些。
“那個，布魯斯對你好麽？”
沒猶豫，莊麒麟斬釘截鐵地說，“好！”他在一旁喋喋不休，數着布魯斯的各種好，大到他會給媽媽送昂貴的禮物，小到布魯斯會給他送筆和小玩意兒。
莊麒麟提到布魯斯的時候，眉宇間是笑眯眯的。
他應該是真的很喜歡布魯斯。
莊龍心裏特不是滋味，明知道莊麒麟喜歡布魯斯，他還是欠虐地問了句，“那你喜歡我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