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飲冰很開心，但這份開心，卻無法感染言諾。
男人冷硬薄涼的唇角牽了下，言諾說，“恭喜。”聽上去，他的這聲恭喜，說的很平靜。
這個時候，他語氣越是平靜，就越不正常。季飲冰這會兒太開心了，都沒有察覺到言諾語氣裏的不正常。
言諾将那張紙還給仍在笑的季飲冰，他說，“到時候，我送你去A國。”
接過錄取通知書，季飲冰說，“好！”
季飲冰看着言諾轉身離開，這才低頭去看自己的錄取通知書。她将錄取書上自己的名字，和哈佛學院幾個詞，反反複複地看了許多眼。待她平靜下來，才發現，這張信紙被言諾手指捏過的地方，有些發皺。
她輕輕地撫平那處，卻撫不平了。
莫非主人也跟他一樣，心情激動不已？
言諾回到訓練場。
言語還坐在單杠上，對他的去而複返，似乎并不覺得意外。言諾看了她一眼，才說，“你早就知道了？她被哈佛錄取的消息？”
“嗯。”
言語低頭望着弟弟，她說，“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感到開心嗎？你的小奴隸，考上了哈佛，這在整個I國來說，都是頭一次。言諾，你開心麽？”
言諾沒吭聲。
言語這次，沒打算放過他。她有些咄咄逼人地問言諾，“你這麽在乎其他人的眼光，你的小奴隸現在爲你争光了，你該感到開心，不是麽？”言語微笑着，看着她的好弟弟，眼裏卻沒有微笑，反而顯得銳利冷冽。
她問，“言諾，你真的開心嗎？”
言諾沒有答話，他狼狽地轉身就走。
什麽都逃不過，姐姐的那雙眼睛。
她知道自己對季飲冰的心思。
也知道自己在忌諱什麽。
是的，他懦弱、他無能！他還沒有強大到能爲了季飲冰一個人，抵抗整個I國上流社會的本事！他并不是個真正的男子漢，在真正該做抉擇的時候，他猶豫了，膽怯了。
這樣懦弱的自己，肯定會讓人失望吧。
“言諾。”言語大聲喊他。
言諾腳下停住。
他沒有回頭，他聽到姐姐說，“人這輩子，會在乎很多事。别人的眼光，别人的議論，但等你到老，等你真的錯過了，你會發覺，你真正最在乎的，不過是一個人。”
“别讓那些不值一提的迷茫，害你錯過一生中僅可能遇見一次的人！”
言語從單杠上跳下來，她走到言諾的身旁，仰頭看着言諾，言語說，“我若是你，我就不會管這麽多。我愛她，她是貴族是公主我也愛她，她是平民是賤民我也敢愛她。”
說完，她便越過言諾，大步走了。
言諾卻定住站在原地。
…
季飲冰被哈佛錄取的事，幾乎在一天時間内，傳遍全國。
一時間，她成了舉國上下皆知的名人。
一個貧民窟出生的賤民，一個不可觸摸者，竟然考上了令許多上等貴族也望塵莫及的哈佛學院！一時間，全國震驚不已！所有貧民窟的人，都以她爲榮，所有上等族有錢人，都把季飲冰當做另類。
如言諾早前預料的那般，季飲冰的好，終于是藏不住。
所有人，都知道了她的優秀跟美好。
他的小奴隸，再也不是他一個人的小奴隸了。
有報社和電視台想要采訪季飲冰，都被她給拒絕了。她收拾好行李，帶上通知書，已經做好了去往A國的準備。言諾這幾天一直沒有來見季飲冰，直到季飲冰即将離開I國去往A國的前一個晚上，言諾才回來。
他回來後，首先給季飲冰送了一份賀禮。
他送了她一隻手機。
季飲冰猶豫了下，還是接過了那隻手機。
“以後，常聯系。”他說。
季飲冰受寵若驚地嗯了一聲，怕是自己理解錯了，她沒忍住問了句，“我可以，主動聯系主人？”
言諾努力壓制住什麽，嗯了一聲。
季飲冰這才心滿意足。
“東西都收拾好了麽？”
“好了，早就收拾好了。”季飲冰很激動。她的激動跟向往，被言諾看在眼裏，就成了迫不及待的意思。
她就這麽急着離開I國麽？
是呢，她在這個國家，受盡了白眼和欺負，能去往那個自由的國度，她怎會不開心？
言諾忍了又忍，最後，還是自虐地問了季飲冰一句，“I國，真的就不值得你留戀麽？”
季飲冰微微一愣。
“主人…”她有些惶恐，“主人，你爲什麽問這個問題？”
言諾說，“你看，你早早地就收拾好了所有東西，你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這個國家。因爲這個國家，讓你寒心了吧？”
季飲冰沉默了。
她無法反駁言諾的話。
這個國家，從明娜死後，她就徹底對她失去了期待。
她清楚，如果一直這樣下去，這個國家遲早會出事。而那萬千的女性，是首當其沖的遇難者。
言諾懂得季飲冰沉默的意思。
他忽然自嘲地笑了一下，他說，“也對，這的确是一個讓人寒心的國家。”
“也不對。”季飲冰突然打斷他的話。
眸底滑過一道詫異，言諾愕然地看着季飲冰，眉頭輕輕地蹙着，似是不解。季飲冰朝言諾淺淺地笑了下，她目光深深地注視着言諾，輕聲說，“這個國家，主人是我永遠想起來，都會感到溫暖的存在。”
“因爲有你，這個國家，還不算太壞。”
這句話，近似表白。
但言諾不敢深想。
他怕自己曲解了季飲冰這話的意思。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才說，“那就好，那就好。”
言諾離開房間前，丢下一句，“我明早送你去A國，好好休息。”
季飲冰看着言諾逃荒一樣的背影，她笑容再也挂不住。
她剛才，差點就沒忍住，一時沖動，跟言諾坦白心意了。
她垂下眸，暗自告誡自己：你不能沖動，你現在，還沒有跟主人表白的資格。你要變得更好，好到足以匹配他，才有資格對他說喜歡。
再等等，很快就可以了。
季飲冰再次睜眼，眸底，一片堅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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