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女孩像是聽到了笑話。
“言諾?他會準許你一個賤民上樓?”女孩喊來拉普,問他,“她是不是在撒謊?”
拉普比較爲難,但他還是恭敬又誠實地告訴了女孩,他道,“薇拉小姐,她沒有撒謊,的确是少爺允許她進的屋。而且,她的房間也在樓上,她有資格上樓。”
薇拉再看季飲冰的眼神,就帶了些淩厲跟刺人光芒。
“呵…”
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當時,季飲冰還不懂她的笑聲是什麽意思,隻是蹭蹭地跑上了樓。
晚上,季飲冰下樓來跟其他奴仆一起吃飯的時候,聽見他們在議論那位小姐。季飲冰這才知道,那位薇拉小姐,關系的确不一般。她不僅僅是言諾公認的青梅竹馬,她的父親内亞,跟言諾的母親言媚,都是黑煞傭兵團的創始人。
後來,内亞在一次任務中,爲保護言媚去世。
他死後,言媚便收了薇拉做義女。
說來,薇拉是言諾的義妹,也是黑煞傭兵家族的另一位小主人。
她的地位,自然非同一般。
季飲冰默默地聽着,心想,那又如何,她又不是我的小主人,我沒有做不尊重她的事,就沒有問題。
這是,一個叫娜娅的女仆告訴季飲冰,“冰,你小心些,薇拉小姐很任性的。她要是看人不爽,是會将人趕走的。”
季飲冰說,“我又沒有得罪她。”
“但你是小主人帶回來的人,小主人在乎的人,都是薇拉小姐的眼中刺。”
才八九歲的季飲冰,尚且不太明白這話的意思。
她不懂,小主人将她帶回來,跟薇拉小姐記恨她,兩者之間有什麽關系。
之後的十天,薇拉都沒有再出現。
季飲冰都快忘了這個人。
這天,是學校放假休息的時間,季飲冰穿着校服,快步回到家中。她還沒進屋呢,就聽到了一道笑吟吟的女聲。
是薇拉。
季飲冰擡頭朝屋内看了一眼,看見了薇拉,也看見了許久不見的言諾和言語。
言諾似乎黑了些,明明才離開一個月,好像長高了些。
那個叫薇拉的姑娘,她今天穿着一件天藍色的手工莎麗服,明明年紀還小,身段卻發育的很好。她站在言諾的身前,也不知道是說了什麽,言諾朝她笑了一下。
那笑容如昙花一現,綻放得極快,卻也收斂得迅速。
季飲冰看得愣了一下。
小主人一定很在意這個女孩。
那些冷酷的男孩,都隻有在面對自己喜歡的女孩面前,才會露出笑容。
季飲冰決定了,以後,要對薇拉小姐很好。
她可能會是她未來的女主人。
季飲冰進屋的時候,薇拉講話的聲音忽然一頓。
她看了眼季飲冰,然後對言諾說,“言諾哥哥,我聽拉普說,你讓這個女孩住到了三樓的小房間?”
言諾挑了下眉,嗯了聲。
他偏頭來,盯着季飲冰看了一眼,然後,也不顧場合和身份懸殊,大步走到季飲冰面前。就在季飲冰以爲他要說個什麽大事的時候,言諾卻開口問道,“最近有好好學習麽?”
季飲冰:“…”
在薇拉敵視的目光中,季飲冰開口回話了,“回主人,有好好學習。”
“可有不懂?”
季飲冰又道,“有,不多,我都做了記号。”
言諾點了頭,才說,“晚上來找我。”
察覺到薇拉的臉色變得陰沉起來,季飲冰硬着頭皮說了聲好。
季飲冰不想再礙薇拉的眼,趕緊跑上了樓。
在她走後,薇拉突然跟言諾說,“你對那個賤民,态度太好了吧。”
言諾卻說,“她是個有上進心的丫頭,爲了讀書,都自願做我奴隸了,我總得關心一下她的學習,不能讓她白白付出。”
薇拉卻說,“她隻是一個賤民,你願意将她從那個貧民窟裏帶出來,就很不錯了。言諾,你不會真認爲,她能出人頭地吧?”薇拉的語氣帶着嘲諷。
言諾陷入片刻的沉思中。
就在薇拉以爲他被自己說服了的時候,言諾卻說了句話,他說,“我覺得,她能出人頭地的可能性,比你要大些。”
薇拉:“…”
一旁,言語放肆地笑了聲。
薇拉有些生氣,“言諾哥哥,你再這樣,我可就生氣了。”
言諾這才閉了嘴。
晚上在他們家吃飯的時候,薇拉指名道姓,要那個叫冰的女孩子來服侍她。季飲冰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言諾,言諾看了看薇拉,又看了看季飲冰,點了頭。
季飲冰走到薇拉的身旁。
薇拉要哪道菜,都得讓季飲冰給她夾。
季飲冰照做。
一旁,言語隻當沒看見,自己吃自己的。言諾雖然對此有些看不慣,但他也沒有出言阻止。等薇拉吃完飯,玩了會兒,離開後,季飲冰這才去奴仆房吃飯。
她端着剩下的那碗冷飯,飛快地吃了幾口。
正吃着,季飲冰忽然發現一道陰影蓋在自己身後。
她端着碗回頭,看見了言語。
言語靠在門框邊,還沒換衣服,仍穿着吊帶短衣和牛仔長褲。她左手裏捏着一隻玫瑰花,右手一下下地扯着花瓣。季飲冰趕緊放下碗,站起來,朝言語彎頭緻意,“主人。”
言語沒說話,還在踐踏那花。
将花瓣拔得一瓣不剩,言語将帶刺的玫瑰枝扔在地上,用腳尖,狠狠地踩了一腳。季飲冰望着她的動作,沒有說話。
言語開口了,她說,“知道我在做什麽嗎?”
季飲冰不敢說。
言語說,“我在踐踏一朵花。”頓了頓,言語又說,“就跟薇拉對你做的事一樣。”
她是說,薇拉今晚的所作所爲,是在踐踏她。
季飲冰何嘗不知道,但她還小,她尚且隻是一個一無所有,一無是處的奴仆,她什麽都不能做。
言語走過來,用一根手指,擡起季飲冰的下巴。她低頭望着小女孩那張巴掌大的臉頰,俯下腰,望着她的眼睛,告訴她,“今天有薇拉踐踏你的尊嚴,明天就有娜塔,後天還有塔尼亞。爲什麽?因爲你卑微不起眼,因爲你沒有厲害到令他們俯視的地步!你隻有更加努力。等你成爲人上人,受人尊敬的那一天。就沒有任何人可以欺負你。”
言語手指在季飲冰下巴上輕輕地擦了擦,她說,“這世界很大,全球不止一個I國。中國、美國、英國、法國…等你親自去過其他的國家,認識更多的人,接觸更高等的教育,有了更高尚的思想,你就會發現,一個薇拉,她頂多算個屁。她也不過是一個封建而落後的國家裏的一個自以爲是的小醜罷了!”
“但現在,即便隻是一個小醜,也能輕易地戲耍你。”
言語收回手,退回到門邊,居高臨下地注視着季飲冰。
“我很看好你,别讓我失望。”
說完,她轉身就消失在季飲冰的視線中。
季飲冰被她說的一席話,震得渾身想要顫栗。體内,像是有什麽東西,想要爆體而出。她知道,那是她那顆不屈服、不死心、永不言敗的心!
這個夜晚之後,季飲冰像是變了一個人。
在學校裏,她開始主動去和老師交談,就算有些老師嫌棄她是賤民出生,不肯觸碰她,但在她問難題的時候,依然會耐心地爲她解答。她開始結交朋友,去了解更多的事。
薇拉仍然隔段時間就會來,但季飲冰卻不再将她看來眼裏。
她薇拉是什麽?
不過是個仗着家裏有錢,有人疼愛,被寵壞的小丫頭罷了。
撇去這些,她連給她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四年級升五年級的期末考試中,季飲冰考了全校第一名,數學滿分。她的成績,令所有人大跌眼球。有人向老師舉報她,說她抄襲,說一個從沒有受過教育的賤民,怎麽可能考出這麽好的成績。
面對老師的質問,季飲冰不卑不亢,她說,“我沒有作弊。”
然而,滿分的數學成績,讓老師感到不可置信。
最終,老師與學校并沒有維護季飲冰。
它仍然站在了其他高等族的身邊。
在全校師生和老師的注視下,季飲冰的課桌被搬到操場上,她得全校師生的面前,重考一次。
哪怕被萬人注視,哪怕他們的目光嫌棄得像是在看一隻陰溝裏的小老鼠。但季飲冰,依然将背脊骨挺得筆直。你們如今看我目光有多嫌棄,來年就有多仰望我。
她得爲自己而戰,爲未來而戰,爲貧民窟不被看好的所有人而戰,爲這個國家處于弱勢的女孩子而戰!
季飲冰在操場烈日下重考,言諾聽到了消息,趕來了。
太陽很大,照得人頭發暈。
言諾站在人群的最前面,看着那小丫頭滿頭狂汗,筆下動作卻未停。一瞬間,少年藍幽幽的眸子裏,亮了一些。他走到操場中央,爲季飲冰撐開一把白色的傘。
季飲冰擡頭,看見了言諾。
她唇角嚅動了一下。
言諾話不多,他說,“你做,我在。”
這個時候,季飲冰還不懂什麽是愛情,什麽是喜歡。但這句話,卻令她感到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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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季飲冰來說,年少時,言諾就是她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