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他,遠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
她暗自想着:再等等,如果她能順利完成任務,她還能活着,她就主動跟他求婚。
“一直盯着我看什麽?”
早就發現她的小動作了,魏舒義一直忍着,裝作不知道罷了。
但她目光越來越炯亮,到了魏舒義無法無視的地步,他裝不下去了。
吳佳人特認真地說,“就是想看看你。”她牽住他的手,說,“怎麽都看不夠。”
魏舒義本來是想笑的。
他一偏頭,沒見到想象中吳佳人笑容璀璨的模樣。
她像是要哭了。
眼睛有些水潤,眉眼是帶笑的樣子,但魏舒義卻隻注意到她的淚光。
“你怎麽了?”
魏舒義手一松,被他握在手心的頭發全部散落下來。
頭發遮住吳佳人的額頭和側臉,露出一對含淚的朦胧眸子,怎麽看,怎麽令人心動。
搖搖頭,吳佳人隻說沒什麽。
但魏舒義卻心有不安,可無論他怎麽問,她都不肯解答。
“忽然想到我弟弟了。”吳佳人揉了揉眼睛,表情有些落寞,她說,“要是我弟弟還活着,能看看他姐姐愛的人,那該多好。”
聞言,魏舒義就真的信了她的話。
“那我們明天先去祭拜他,再去小笙家裏,好麽?”
從吳佳承下葬後,吳佳人就不敢去祭拜他。
她心裏生了怯意,想說算了。
就在這時,魏舒義握住了她的右手,牽着她往家走。
溫暖,從相握的指尖,傳遍她的全身。
心裏的膽怯愧疚,淡了一些。
“好啊。”她鼓足了勇氣。
魏舒義嗯了聲,帶着她回家。
第二天,他們一大早就起床,吃了早飯,去紅白喜事店買了一些紙錢和香燭,開車去了吳佳承下葬的地方。吳佳承并未葬在濱江市,吳佳人當年将他送回了姥爺的家鄉,是在鄉下。
吳佳人的姥爺在吳佳承死後第二年也去世了,鄉下已經沒有她的親人了。
吳佳承的墳地和他姥爺的墳地離得很近,濱江市地勢是平原加山丘,吳佳人姥爺所在的鄉下有兩三個小坵坡,吳佳承跟他姥爺,都葬在老家後面的山坡上。
夏天,山坡上長滿了野草。
兩人都穿着運動鞋和長褲。手裏拿着小木棍,魏舒義走在前面,一邊走,一邊用木棍驅趕野草叢裏的毒蛇小蟲子。
終于,他們抵達了吳佳承埋藏的地方。
火化過後的吳佳承,小小的一個骨灰罐就葬在他們面前的土堆下面。墳堆很小,水泥墓碑的四周長滿了野草。魏舒義偏頭去看吳佳人,見她盯着墓碑出神發呆,他捏了捏她的手,這才松開。
從包裏拿出小鏟子,魏舒義蹲在地上,将吳佳承墓碑四周野草拔幹淨。
吳佳承的墳堆上上竟然長了一株野百合花。
魏舒義看着那花,仰頭問吳佳人,“這花,要拔掉麽?”
盯着那株百合花,吳佳人眼睛有些濕潤,“移回去種着吧。”
“你家還是我家?”
吳佳人說,“你家。”
“好。”
将野草拔幹淨後,魏舒義掏出打火機,跟吳家人一起跪在墓碑前,點燃香燭,燒了紙錢。
素來伶牙俐齒的吳佳人今天特别沉默,待紙錢快燒完的時候,她才對着那墓碑說,“承承,姐姐帶你未來的姐夫來看你了。”
魏舒義心裏有些動容。
他擡起頭,也望着那墓碑。
“姐姐在家裏給你介紹過,他叫魏舒義,是個醫生。專治心胸的醫生。”
将最後一張黃紙遞進火焰裏,吳佳人仰頭望着袅袅升起的煙霧,看着它們被風吹響更高的地方,她忽然說,“你看那煙霧飄得真高。”
魏舒義忽然想到很久以前,吳佳人問過他,那個有關天堂地獄的問題。
他笑了下,說,“嗯,它們要升向天堂啊。”
吳佳人微愣,跟着,那張臉上,終于綻放出了一個釋然的淺笑。
“那就好。”
他們将野百合用連根帶土拔起來,用塑料袋封住水分。又去祭拜了姥爺,這才回濱江市裏。本來他們打算中午就去方俞生他們家的,因爲帶回來一株百合,得趁早移入花盆,就決定先回家,下午再去龍港灣。
在花房買了個花盆,兩個人将百合花移植進了那花盆裏。
百合喜陰,吳佳人将花盆擺在客廳一個可以曬到早晨陽光,白日裏又偏陰涼的一個角落裏。
兩人換了衣服,這才去龍港灣。
得到方俞生的準許,門口的保衛才準許他們入内。
龍港灣别墅内的路很寬,是雙行道。
别墅越往裏面走,環境越家幽靜。自然,價格也就越貴。像方俞生這種,在龍港灣内買下一塊地,自己動工建房子的,就更貴了。車子依次從一号别墅開進九号别墅。
在路過七号别墅的時候,魏舒義側頭看了眼那棟房子。那是一棟挺别緻的四層樓别墅,位于一大片玉蘭樹中央。
魏舒義問吳佳人,“你老闆住這裏?”
吳佳人點點頭,“是啊,他跟他兒子一起住。”
“他夫人呢?”
“從來沒有見過,就我觀察來看,他應該沒有妻子。”
“那孩子怎麽來的?”
“不知道。”
說着,他們就到了方俞生他們門口。
魏舒義将車挺停,吳佳人剛推開車門走下來,方家别墅的院子大門就打開了。
方俞生這人很摳,但這棟房子,卻花了相當多的錢。魏舒義站在大門外,擡頭,竟然沒有看到裏面的房子,可想而知,這大門裏面的面積有多大。兩人跟着戚不凡往内走,進了大門,才發現裏面是另有乾坤。
入内,就是一條水泥馬路,路邊,停着一輛…
…有些眼熟的電瓶車。
方俞生還是那個摳門的方俞生,哪怕家纏萬貫,搬家都不忘記将那個破電瓶車搬來。
戚不凡坐到駕駛座,邀請他們兩人上車。
現在天熱,太陽大,方俞生還讓戚不凡在電瓶車的四周裝了一層防曬簾。
這車破歸破,該有的都有。
防曬簾子是透明的,車子開在小道上,小道兩邊是綠茵茵的草坪。右邊草坪約莫有兩米寬,草坪的另一頭,是一片人工挖掘的湖泊,湖面面積約莫有兩百多個平米。水質清澈、近乎透明。
透過防曬簾,兩人能看到在湖裏面遊動的魚兒,還有幾隻白天鵝。
就這一個湖,也是個大工程,得花不少錢。
湖的對面,就是方俞生他們的家。
這棟别墅隻有兩層高,是仿中式的四合院樓。院子的中央,一條人工挖建的彎曲小溝渠流貫穿其中,溝渠的底下鋪着圓潤的鵝卵石,低頭就可以看到睡蓮和小河蝦。
溝渠上搭建了三個木橋,小溝渠兩旁,種了幾株西府海棠樹。溝渠的北側,被設計成一個休閑咖啡小亭,右側則是兒童樂園,有小木馬、木秋千,還有一個乒乓球台。
穿過院子,就是廚房、餐廳和招呼朋友的大客廳。大客廳往後走,則是一個提琴形狀的泳池。
這棟别墅後院還有一塊種菜的地,菜地被木栅欄圈了起來。小菜園的後面,是一片更大的草場。魏舒義以爲那是高爾夫球場,結果方俞生卻說,“不是高爾夫球場,那就是一片空地,養草的。”
“養草做什麽?”
方俞生說,“等小崽子長大些了,我打算給他們買兩隻小馬駒,馬要吃草啊。”
魏舒義、吳佳人:“!”
簡直豪得沒有人性!
魏舒義這個自認爲心胸寬闊的人,現在也有些妒忌方俞生了。
被魏舒義和吳佳人用妒忌羨慕的目光注視着,方俞生心裏特别得意。當時花重金買下這塊地,又花大價錢将這裏規建成如今這副景緻,他還心痛了好久。
被魏舒義他們崇拜且妒忌着,方俞生心情特别好。
“不愧是方大少爺,有錢。”魏舒義已經被震撼得失了言語。吳佳人也在點頭附議。
方俞生故作無所謂揮揮手,他說,“這沒什麽的,畢竟我是有老婆孩子要養的人,把房子修得寬敞些,以後兒子媳婦孫子們才有地方住。”
濱江市的土地,以後隻會越來越貴。一人建房,祖孫三代同堂住,這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老婆還沒娶到手,兒子還不知道在哪裏的魏舒義,聽了這話後,心裏酸溜溜的,就忍不住挖苦他,“你想得可真遠。”
斜了魏舒義一眼,方俞生笑了聲,特欠打地說,“這可不遠,也就二十幾年的事。”
魏舒義和吳佳人都選擇無視他。
兩人轉身,離開跑馬場,回了别墅内。
吳佳人跟錦姨一起,在爲晚飯做準備。他們六個多月大的孩子躺在一塊軟墊上,兄弟倆在玩你吃我腳,我踢你臉的遊戲。他們的腳上都戴着一個純銀打造的腳環,上面挂着一顆鈴铛,鈴铛上面寫着他們的名字。
魏舒義跑過去,将鈴铛上寫着程字的哥哥抱了起來。
方子程這人特别乖巧、安靜。被魏舒義抱着,他不哭也不鬧,魏舒義逗他,他也會高冷地勾勾唇角,但很快就壓了下去。
吳佳人捏了捏方子程的小下巴,她說,“這娃長大,絕對是個高冷的娃。”
“是麽?”
“小小年紀,就笑得這麽高冷,這長大了,誰還敢接近?”
她也跪在地上,将翻來翻去,一個人也玩得開心的方子恺抱了起來。她雙手舉起方子恺,方子恺就跟打了雞血似的,兩腿在空中踢來踢去,一邊踢一邊笑。
跟他哥,完全是兩個樣子。
“恺恺的性格,長大了肯定很活潑,朋友也多。”她看着方子恺,嘴裏用舌頭發出嘚兒嘚兒的聲音,聽到了聲音,方子恺又開始笑。
方俞生伸手在方子恺頭上摸了一下,說道,“小傻子歡樂多。”
他還是比較喜歡安靜的方子程。
幾個大人陪着小家夥玩了會兒,就聽到大門鈴響了。
戚不凡最近挺忙的,軍事基地快建立好了,他整天都抱着筆記本在敲敲打打。聽到門鈴聲,他放下電腦,打開視訊屏,看了一眼,回頭對方俞生說,“先生,東裏小少爺來了。”
方俞生說,“去接他。”
戚不凡就開着破電瓶車接人去了。
魏舒義忽然問方俞生,“東裏小少爺是?”
“隔壁,7号别墅家,東裏家的小少爺。”方俞生說完,指了指在逗孩子的吳佳人,跟魏舒義說,“佳人的老闆,就是那小少爺的爸爸。”
魏舒義不免多問了一句,“東裏先生人怎麽樣?”
卻見,方俞生沉默了下來。
吳佳人隔得遠,并沒有聽到他們在說什麽。
方俞生拍了拍魏舒義的肩膀,說,“魏大哥,你跟我來一下。”
心裏奇怪,但魏舒義還是抱着方子程,跟在方俞生的身後,與他一起去了院子裏。
在庭院裏坐下,方俞生不等魏舒義開口詢問,他就說,“魏大哥,我一直在懷疑,佳人接近東裏先生,是别有目的。”
魏舒義表情微變。
“什麽意思?”
方俞生隻說一句,“東裏聖華,是以販賣毒品起家的。”
魏舒義肅然危坐起來,他整個人都變得凜然起來。
“消息可靠?”
“千真萬确。”
瞬間,魏舒義的腦子裏,閃過許多細節。
吳佳人打楊舒,偏偏撞上領導來視察的時候。她去找工作,正好去了東裏聖華的公司。
這真的隻是湊巧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