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舒義已經脫掉了手術服和口罩,身上隻套着一件白大褂。
他無言注視着吳佳人,望着吳佳人那張笑意燦爛的臉頰,他心裏有些驕傲,忍不住問她,“我帥麽?”
吳佳人猛點頭,“魏醫生,你是這樣的。”吳佳人朝他伸出大拇指。
魏舒義走過來,拿那隻握過手術刀、摸過病人心髒的手,拍了拍她的頭。
“再帥都是你的。”他說。
吳佳人特别想抱住魏舒義,狠狠親他一口,但這裏是他上班的地方,這麽多人看着呢,她必須忍着。
一個護士見魏舒義手術結束了,就走過來,問他,“魏醫生,你還沒吃飯吧,我打電話讓食堂給你送飯上來吧。”
都下午三點鍾了,魏舒義早就餓了。
他點點頭,跟護士說,“讓大嬸子打兩份飯。”
護士偷瞄了眼吳佳人,這才點頭離開。
回到護士台,護士打了電話,就捧着手,盯着相伴轉身,朝辦公室走過去的魏舒義和吳佳人發呆。
“清瀾,看什麽呢?”另一個女護士撞了撞她的胳膊。“38号床的病人是今天下午出院吧?”
清瀾點頭,“嗯。”
那護士在身旁黑闆上,今日出院那欄的下面,畫了個圓圈,寫上38号。
回頭,見清瀾還在沖魏醫生那個方向發呆,她忍不住提醒清瀾,“收斂點兒啊,魏醫生都有女朋友了,你還做夢呢。”
“這麽帥氣厲害的魏醫生,誰不喜歡?”清瀾一臉難過,“他女朋友那麽好看,咱們是争不過了。”
“有自知之明就好。”
想到什麽,清瀾歎了口氣,她道,“魏醫生這次回來上班,比以前更加迷人了。哎,好先生都被小妖精給勾走了。”瞧那小妖精,穿得像什麽話,露臍都露了半截。
聞言,護士忍不住笑了,“噗!”
“21床該換水了,快去,别再做春秋大夢了。”
清瀾這才收起旖旎心思,專心工作。
吃了午飯,魏舒義去ICU病房走了一圈,确認病人情況都良好,他這才安心。魏舒義走出ICU病房,剛關上門,就看到病人的男朋友靠在對面走廊的牆上。
女朋友要動手術了,這人,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魏舒義對這個叫唐君偉的青年印象還蠻深,首先,他對自己的女友挺深情。其次,他長得還不錯,家境也不錯,談吐不俗,是少見的優雅紳士。
“魏先生,小菁她怎麽樣?”
朝唐君偉勾起一個寬慰的笑,魏舒義說,“唐先生放心,你女朋友不會有大礙了,好好休養三個月,等傷口不疼了,你們就能結婚了。”聽說,這對情侶本來是打算訂婚的,結果名叫小菁的姑娘心髒病情突然加重,不得已,隻好先來醫院治療。
聞言,唐君偉徹底寬了心。
“這真是謝謝魏醫生了。”
唐君偉想好好感謝一番魏舒義,魏舒義快下班的時候,收拾東西,才發現自己的筆記本電腦下面,壓了一張支票。他盯着那支票,愣了愣,然後才露出無奈的淡笑。
身爲醫生,救死扶傷本是職責。
他在這家醫院上班,拿着這家醫院的工資,病人來這裏看病,已是對醫院和他的信任。
盡全力,将病人醫治好,是他的職責。
這支票…
社會風氣是越來越敗壞了。
吳佳人也看到了他手裏的支票,這是一張十萬的支票。她有些驚訝,問魏舒義,“每次手術成功後,都有人給你送錢麽?”
“我還真遇見過好幾次。”
魏舒義跟她說,“我遇到過,四處湊錢給老公做手術,手術成功後,大老遠跑回家去抓了兩隻老母雞、帶了一百隻土雞蛋來感謝我的婦人。”他揉了揉額頭,又說,“也遇到過送表、送車的。”
見吳佳人明顯被驚訝到了,魏舒義敲了敲她的腦袋,才說,“想什麽呢,我都沒有收。”
吳佳人卻說,“你不收,其他醫生面對這些好處,應該會收吧。”
他聳聳肩,“别人我不管,管好自己,對得起自己身上這身白衣大褂就行。”
——身爲警察,就要對得起自己身上的那一身警裝。
曾經,宋局說過這樣的話。
他的話,與魏舒義的話,有異曲同工之妙。
吳佳人的眼眶微微發紅,她低着頭,附和一句,“你說得對,做事,必求無愧于心。一言一行,都要對得起身上的那一身衣服…”
魏舒義忽然看了她一眼,歎道,“我至今不敢相信,你真的不是一名警察了。”一個曾經把抓壞人、禁毒品看得那麽重的人,怎麽說不當警察,就不當了呢?
吳佳人瞥了下嘴,“可惜了,我現在已經不是警察了。”
魏舒義沒跟她深入讨論這事。
下班前,魏舒義去見了唐君偉。
他将唐君偉叫到了沒有人的樓梯間。
唐君偉一臉擔憂地跟在他的身後,心裏不住的揣測,是不是小菁的病情又加重了。
到了樓梯間,魏舒義回身,将一張紙塞到了他的手裏。
低頭,攤開掌心,盯着支票,唐君偉有些驚訝。回過神來,他忙解釋,“魏醫生,你别這樣,我真的很感激你,你救了小菁的一條命,這十萬,隻是我的一點心意。”
魏舒義說,“我是醫生,救她,是我該做的。支票你拿回去,我最煩的就是你們這些人。”
唐君偉依然堅持,“小菁對我來說很重要,這十萬,隻是我的一份薄意…”
魏舒義伸手,打斷他的話。
唐君偉當真就閉嘴了。
魏舒義忽然問了句,“既然她對你很重要,你明碼标價給我十萬,豈不是侮辱了你的女朋友?”
唐君偉愕然。
“既然她是無價,那就好好對她,給我錢做什麽?說得難聽點,她的一條命就值十萬?”魏舒義冷哼,“若真對我感激不盡,就請你,對我的病人好一點。”
唐君偉是震動的。
他垂下眸子,片刻後,再擡頭時,眼神不卑不亢。
“倒是我愚笨了。”
他朝魏舒義笑了下,才說,“我會對她好,以後我們的婚禮,你可記得一定要來參加。”
“那得看有沒有邀請函。”
唐君偉忙說,“自然有的。”
将支票還給了唐君偉,魏舒義這才覺得渾身輕快。
回家路上,吳佳人想起一事,跟魏舒義說,“我前段時間,在上班的時候,看到阿笙了。”
“哪兒看到的?”
“龍港灣。”見魏舒義露出困惑之色,吳佳人這才解釋,“我的雇主就住在那裏。”
“話說,她家寶寶也半歲了吧,反正我們明天都休息,一起去她家玩好不好?”
“可以。”
“那你給她打電話說下這事。”
“好。”
晚上吃了飯,他們去附近的公園閑逛。
魏舒義給喬玖笙打了電話,說了明天要去她家的事,喬玖笙欣然同意了。挂斷電話,發現身邊沒了吳佳人的蹤影,魏舒義挺納悶。
他找了一圈,沒找到人。
忽然,廣場舞音樂停了。
魏舒義終于聽到了吳佳人的聲音,分辨了聲音傳來的方向,魏舒義擡眼看向那群廣場舞大媽中間。隻見,吳佳人跟一個大媽在争執。
原來,是吳佳人跑到他們一塊去跳廣場舞,吳佳人不會跳,一個沒注意,踩到了一個大媽的腳。
那大媽見她穿衣服騷裏騷氣的,有些看不慣,就數落了她幾句。
大概說的就是——
“不會跳就别瞎跳,丢人現眼。”
吳佳人就不樂意,就回怼他——
“不會跳舞的人,還不能跳了?你這話說的就沒道理,那讀書成績差的,還就不該讀書了?長得不好看的,還就不能嫁人了?”
其他人就旁觀他們吵架。
魏舒義隔得遠,聽得不太清楚,他走過去,想要拉走吳佳人。
剛一靠近,吳佳人忽然伸出右手,拿食指指着他,對那大媽說,“跳就跳,你要會跳我跳的這個,我名字倒這寫!”吳佳人将一臉懵的魏舒義拉到圈子中央,她沖那大媽挑釁一勾唇,然後回頭對一個大爺說,“大爺,麻煩你關一下音樂。”
大爺關了音樂。
一群大媽大爺将吳佳人和魏舒義,以及那個大媽圍了起來。
那些路人還以爲他們這是要打架,都跑到石亭的座位上站着,墊着腳看熱鬧。
吳佳人今天依然穿得很嚣張。
淺藍色的破洞牛仔褲,腰間随意系着一條卡其色的扣帶皮帶。上身穿一件灰色的露臍小褂子,褂子外面是一件無袖皮衣。既性感、又酷勁十足。今天在醫院的時候,好多人都盯着她看。
吳佳人将魏舒義放在人群最中央,她說,“哥哥,你别動。”
魏哥哥不敢動。
沒有音樂,吳佳人也能一個人嗨起來。
當看見她雙手張開,特别狂野的一扭胯,魏舒義就知道大事不妙。
這家夥,不會是要跳…
豔舞兩個字,魏舒義都不好意思在心裏想。
吳佳人那S級的水蛇腰,扭得特别誇張。她身子緊貼着魏舒義,時不時拿臀頂一頂他的腿側。跳開懷了,還一隻手攀着他的脖子,一條腿高高擡起,勾住他的腰。
動作之大膽,令人瞠目結舌。
魏舒義呼吸都變得粗重了。
他想把這個嚣張狂妄的女流氓綁起來,帶回去,扔床上,弄死她!
一曲少兒不宜,大媽見了大罵不要臉,男人見了捂褲裆的熱舞,被吳佳人在大庭廣衆下跳了出來。身在風暴中心的魏舒義,簡直要崩潰。
這一段激情熱切、大膽奔放的舞蹈,看得在場許多人血脈噴張、臉頰發紅。
終于,吳佳人舍得放過魏舒義了。
她摟着魏舒義的臉吧唧親了一口,然後扭頭,拿傲然眼神看着那大媽。
她朝大媽抛了個挑釁的眼神,說,“大嬸,該你了。”
那大媽:“…”
大媽的臉,一陣紅一陣青。
吳佳人那樣不害臊的舞,她那跳得出來?
她要是敢摟着别的男人在大庭廣衆之下跳那樣的舞蹈,回到家,迎接她的就該是丈夫的離婚書了。
大媽嘴皮子翕動了半晌,才朝吳佳人罵出一句,“不要臉、真是不要臉、太不要臉了。”她已經被吳佳人的舞給震懾得語無倫次了。
…
被魏舒義拉着離開公園的時候,吳佳人笑得前俯後仰。
“踩到她是我不對,我也道歉了,她還不依不饒了。不給她點兒教訓,真以爲當今世界就是他們廣場舞主宰天下了。”
瞧着吳佳人那神采飛揚的嬌笑樣子,魏舒義既感到無奈,又覺得胸口熱熱的。
“開心了麽?”他伸手擦了擦吳佳人額頭的汗。
“開心啊。”有些熱,吳佳人随手将頭發束起,又從頭發裏面分出一縷出來,将頭發綁住,不過幾秒,就又垂了下來。她說,“我好熱,沒帶橡筋,你像個法子幫我把頭發綁起來呗。”
魏舒義直接用手給她握住那把頭發,說,“我們挨近點兒,我給你捏着。”
“…好啊。”
兩個人就貼着彼此回了家。
這樣其實更熱,吳佳人穿了件小皮外套,外套裏面的褂子已經被汗濕了。盡管如此,吳佳人卻甘之如饴。
回到他家小區,吳佳人忽然仰頭去看魏舒義。
小區昏暗的燈光下,燈光在他那張并不常愛笑的臉龐,打了一層溫暖的光。
走進路燈下,他的眉目清晰可見起來。
唇是她吻了會上瘾的唇,眼是她看了會沉淪的眼。吳佳人不知不覺看得癡了。
他這樣好,她想要跟他過一輩子。
------題外話------
大家覺得,這一章裏面,我最喜歡哪一句話?
第一句:再帥也是你的。第二句:若真對我感激不盡,就請你,對我的病人好一點。第三句:唇是她吻了會上瘾的唇,眼是她看了會沉淪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