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駿生早已習慣他這悶瓜性子,兩個人就這麽相顧無言地坐了半晌,快兩點鍾的時候,黃駿生才起身。他說,“我得去上班了,今晚還得加班,有得忙。”
唐江雲終于開了口,“黃隊,最近有那麽忙麽?”
“是啊,最近那些毒老鼠們又開始嚣張了,老子一天不給他們松松皮,他們就找事做。”黃駿生對那些毒販子的痛恨,對得起那些毒販子給他狗賊黃的稱号。
聞言,唐江雲歎息一聲,他說,“要不,我再休息幾天就回去…”
“你給我閉嘴,身體沒養好之前,不許去上班。”
黃駿生也是個暴脾氣,深知繼續說下去,黃駿生就會真的動怒了,唐江雲不得不閉嘴。
黃駿生他們下午四點多就離開了公安局,黃駿生五點多鍾的時候吳佳人她打了個電話,讓她給唐江雲送晚飯去。唐江雲一個人生活,他身體不好,沒有人送飯,估計就隻能吃外賣。
吳佳人晚上七點上班,接到電話,她趕緊做了些菜,用飯盒裝着,送去了唐江雲他家。
唐江雲果然打算吃外賣,吳佳人來的時候,他剛好拿到外賣,已經打開了,正準備吃。
見到吳佳人來,唐江雲挺驚訝的。
“佳人?”看到吳佳人手裏的食盒,唐江雲哭笑不得,“怎麽,這是打算把我當做殘疾養?”
吳佳人一句廢話都懶得講,直接将他點的外賣扔進了垃圾桶。
“黃隊打電話給我,讓我給你送飯來,你也是,你現在是病人,少吃些不幹淨的。”吳佳人将食盒一一打開,唐江雲掃了一眼,葷素搭配均勻,菜色不錯,一看就是用了心做的。
他心裏暖烘烘的,吃飯的時候,全程低着頭,眼圈還有些紅。
吳佳人倒是被他這反應給吓壞了。
“诶,雲哥,你可别哭啊!”吳佳人怎麽也沒想到,這個看起來話不多,表情寡淡的雲哥,竟然說哭就要哭了。
唐江雲揉了揉眼睛,他說,“别笑話我,我父母離婚後,各自找了新的家庭。我這家裏,好久沒來過人了。一時激動。”
吳佳人覺得他這解釋有些牽強,但她也沒再追問他。
“對了,黃隊他們今晚有任務?”
吳佳人也沒避着唐江雲,就點了頭,說,“嗯,今晚濱江大河舉辦遊輪盛會,我們查到消息,說是有人在遊輪上交易毒品。”
唐江雲皺着眉頭,說了句,“現在這些毒販子,是越來越猖狂啊,怎麽打也打不完。”
“是啊。”
等唐江雲把飯吃完,吳佳人收拾了食盒就走了。
唐江雲坐在他家的紅木椅子上,他看着垃圾桶裏的外賣盒,眼圈又開始變紅。
吳佳人将食盒放到車子後排,就去局裏上班。
晚上八點多,魏舒義來了局裏。今晚是濱江市的遊輪晚宴,整個上流社會都去參加了,喬玖笙和方俞生難得土豪一次,直接包下了一艘遊輪,也邀請了魏舒義。
魏舒義本來打算帶上吳佳人的,但吳佳人說今晚不能請假,隻能遺憾缺席了。
他到了公安局門口,也沒進去,直接給吳佳人打了個電話。
“我在門口,你把鑰匙送下來。”
“好。”
吳佳人拿着車鑰匙下樓,見到魏舒義,心情就好了起來。現在是上班時間,吳佳人知道分寸,見了魏舒義,也沒做出過分舉止。将鑰匙給了魏舒義,吳佳人說,“雖然我不能去參加遊輪晚宴,但你要記得給我拍照片,回來給我看。”
點點頭,魏舒義承諾一定會拍很多的照片給她看。
他打開車,看到後排的食盒,挺意外的。“這食盒是怎麽回事?”
吳佳人解釋,“雲哥不是受傷了麽,黃隊不放心他,讓我做了飯給他送過去。”
魏舒義蹙眉,問她,“雲哥是誰?”
吳佳人挑眉,“你不認識?”
魏舒義迷茫搖頭。
吳佳人笑了,“說雲哥你可能不認識,說妙妙你認識吧?”
一聽妙妙這名,魏舒義就知道雲哥是誰了。“原來是那個古詩老兄。”
“什麽古屍老兄?”吳佳人把古詩理解成了古屍。猜到她是曲解了自己的意思,魏舒義不得不解釋一句,“是詩詞的詩。”
“你怎麽知道我們雲哥愛古詩?”
魏舒義就把他前段時間在電梯裏跟唐江雲遇見的事,講給吳佳人聽了。“張揚不是受傷了麽,他住院的時候,那個妙妙去醫院看了他。我剛好在電梯裏跟他遇見了,他那會兒正好在刷微博,就看到了他發的微博動态。”
說着,魏舒義即興背了一首詩,“春色到江斷,野香涵日嬌。鳥穿芳樹語,人隔遠山樵。”背誦完,魏舒義說,“這首《郊外》知道的人可不多,沒看出來,你們那妙妙竟然是個古詩愛好者。”
吳佳人說,“他微博裏經常發些詩詞什麽的,習慣了就好。”
“嗯。”魏舒義坐上車,啓動了油門,吳佳人若有所思地站在一旁。
魏舒義的車緩緩從她面前開過去,剛開出幾米遠,吳佳人忽然沖大聲地問了一句,“你剛才說,那首詩叫什麽?”
将車停下,魏舒義将頭伸出窗外,朝吳佳人露出迷茫之色,“怎麽了?”
吳佳人快步跑過來,她臉色瞧着有些不對。
她又問,“你剛才念的那首詩,叫什麽?”
“《郊外》?”
吳佳人輕聲說,“郊外…”她猛地瞪大眼睛,一把抓住魏舒義的手,急切地詢問他,“你記得他是在哪天發的這首詩嗎?”
“不記得了。”
吳佳人的反應太奇怪了,魏舒義有些無措,“有什麽問題麽?”
“我也不确定。”吳佳人的臉上有些難看,她說了句,“你先回去,我稍後聯系你。”說完,她就快速跑回了局裏。
魏舒義皺起眉頭來。
這就是一首普通的詩,沒有什麽不對吧。
…
吳佳人跑回辦公室的時候,腦袋裏都在嗡嗡作響。
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盤踞在她的腦海裏。
盡管,她知道這個念頭是不着邊的,但這個想法一旦萌芽,就控制不住的生根、發芽,開花。
吳佳人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急忙從包裏翻出自己的手機,打開微博界面。
她翻了翻關注的人,沒找到唐江雲,便擡頭大聲問其他幾個同事,“你們有誰知道雲哥的微博名麽?”
“我知道,叫雲卷雲舒。”
“哦。”
吳佳人趕緊搜索雲卷雲舒這個用戶名。
林松見她上班時間玩手機,還跑過去敲了敲她的腦袋,警告她,“上班時間逛微博,小心被抓到了挨罵。”
吳佳人任由他打,悶不吭聲,隻顧着翻找雲卷雲舒。
她的反應有些奇怪。
林松在她的辦公桌上坐了下來。
“怎麽了?”他問。
吳佳人還是沒有說話。
她抿着嘴,唇角平直,一副急切而嚴肅的模樣。
林松也不由得跟着嚴肅起來。
雲哥的微博有什麽問題麽?
他盯着吳佳人的手機屏幕。
吳佳人終于找到了雲卷雲舒,微博介紹一個字都沒有,但他的微博動态卻很少,除了古詩外,就隻有偶爾轉載的幾條萌寵視頻。他最近更新的一條微博動态,還是一個多月前。
——春色到江斷,野香涵日嬌。鳥穿芳樹語,人隔遠山樵。
吳佳人特别注意了一下更新時間,正是他們出任務去郊區搗毀賭窩的那一天。
這首詩的名字叫做郊外,那天他們要去捉拿毒販的地方,也是郊外。
吳佳人捏着手機的手指,變得蒼白泛青。
第二條微博,是一個萌寵視頻,并無任何不妥。
第三條微博,是三個多月前。
——通天河上稱良将,高老莊中作秀郎。
這句詩,描寫的是十二生肖裏面的豬,也是西遊記裏面的豬八戒。
這句詩,本沒有奇怪之處。但是,宋局死的那天,就是受到了消息,說是那個隐匿的大毒枭,在高老莊飯店參加殺豬宴,還将在那裏與南方某個城市的毒枭做交易。
結果,卻是有去無回。
如果,一個月前的那條微博,僅僅是巧合。那麽,三個月前的這條的微博又怎麽解釋?
林松瞧見吳佳人的臉色越來越陰沉,他也跟着緊張起來。“雲哥的微博,有什麽問題嗎?”
吳佳人想說點兒什麽,張嘴,卻發現自己難以開口,就像喉嚨裏卡了一根刺,根本發不出聲。就在這時,微博的最上方提醒該用戶有新動态。吳佳人趕緊點擊刷新。
一條新的微博,出現在雲卷雲舒的動态頁面——
西風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發多。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水、船!
轟!
吳佳人腦子都要炸了。
“師、師兄!”吳佳人說話結結巴巴地喊了聲師兄,她吓得俏臉毫無血色,她想退出微博,給康輝打電話,結果太緊張,手一直在抖。林松見了,奪過她的手機,就問,“要做什麽,我來!”
吳佳人一把抓住他,力氣很大,疼得林松龇牙咧嘴。
“快、快打電話給師哥,内、内鬼是雲哥。”說完,見林松幾乎都呆住了,吳佳人急得朝他吼,“快啊!”
林松回過神來,忙翻開通訊錄,給康輝打電話。
…
今晚,濱江市的江面上特别熱鬧,數十隻小型遊輪行駛在江面之上。
今晚是濱江市的遊輪晚宴,遊客坐在遊輪之上,可以觀看濱江市的夜景風光,還可以觀看煙花表演,和國際上少見的大型空中3D投影表演。今晚,已故歌星鄧麗君,将會以3D方式,呈現在濱江市的夜空之上表演。
而在濱江河上,是最好的觀賞地點。
今夜,幾乎整個濱江市的上流社會人士,都齊聚在濱江河上。喬玖笙他們遊輪是有兩層,人還挺多的,有他們夫妻兩人,方家所有人,連帶萬浪管家和錦姨,以及戚不凡和戴初空都來了。
喬玖笙穿着一襲紅色的挂脖長裙,方俞生則穿了一身白色亞麻休閑套裝,兩個人站在甲闆上,一邊聊天,一邊朝江裏投魚食。
戴初空今天也沒穿校服,穿了一件淺粉色的收腰連衣裙,夜晚也很熱,她将頭發紮了起來。方俞卿也來了,她馬上就高三畢業了,已經十八歲了,穿了一條有些小性感的嫩黃色吊帶裙。
姜家的人也包了一條遊輪,不過姜唯卻跟着方俞卿上了方家的遊輪。
幾個年輕人自己在動手燒烤,徐萍菲抱着方善,忙着自拍。錦姨在照顧兩個小寶寶。
魏舒義來的時候,遊輪正要開走。
見到他,喬玖笙趕緊招手,“魏大哥,快上來,你差點就錯過時間了。”
魏舒義大步踏上遊輪。
遊輪緩緩駛離岸邊,在寬闊的濱江市大河上緩緩遊行。
見他孤身一人,喬玖笙就問,“佳人姐姐沒來嗎?她值夜班?”
“嗯,脫不開身,我一個人來了。”
魏舒義脖子上挂着一個單反。
他看了看手表,說,“表演會還有半個小時就開始了。”
“佳人姐姐能一起來就好了。”知道吳佳人工作性質不同,喬玖笙就沒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