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抛開尊老愛幼那一套,直接怼老太,“這位老人家,你孫子智商低,不是因爲他媽剖腹産的原因,是因爲你那自然産的兒子智商本來就低。我們夫妻智商高,動手術取出來的孩子,智商一樣高,不勞你老人家關心。還有,你們家窮沒錢吃奶粉,我家有…”
那老太:“…”
喬玖笙想笑,但又怕氣暈了老太。
拉了拉方俞生的手,喬玖笙勸他,“俞生,别說了。”
方俞生哼了哼,倒是沒再說了。
那老太瞪眼看着方俞生,瞪了半晌,大概也認清到他不是自己兒子那種軟蛋,也慫了,轉身提着蛋就走了。她一邊走,還一邊在嘟哝,“現在的年輕人喲,一點兒苦都不能吃,哪像我們…”
目送那老太進了一間病房,方俞生這才收回目光。
低頭,他對喬玖笙說,“難怪現在相親界都流行這麽一句話。”
喬玖笙發出疑問,“嗯?什麽話?”
“最好的相親對象,是有車有房,父母雙亡。”
喬玖笙沉默了。
雖然,這話聽起來大快人心,但這三觀是不正的。
“也不是每個父母都是這老太那樣的。”
兩個人一同往電梯那邊走,片刻的沉默過後,喬玖笙忽然問,“你怎麽知道這話的?”
去年五六月份,方俞生被徐姨帶去相親,沒少聽到這樣的話。但他肯定不能讓喬玖笙知道自己去相過親,他便說,“之前不是說要給不凡介紹對象麽,聽到别人那麽說過。”
“這麽說的話,不凡倒是貼合這三點。”喬玖笙輕笑,有些幸災樂禍,“父母是雙亡了,但還有個女兒啊。”她覺得,自家助理多半是娶不到老婆了。
“對了,我看别人來醫院,都提着大包小包,我們還沒有買好待産的東西吧。”
頭一次做父母,方俞生和喬玖笙都不知道該買些什麽。
“現在去。”
兩個人直奔母嬰店,方俞生見那母嬰店的櫃台上貼着一張待産購物清單,直接照着那份清單将東西買齊。東西太多,母嬰店售貨員主動承諾,将會送貨上門。
見他們這般熱情,方俞生這才意識到,自己大概被宰了。
喬玖笙見他拉長着一張俊逸的臉,就知道他在想什麽,她不由覺得好笑。
兩個人直接回了醫院附近的公寓,在小區外買了酸奶和檸檬,方俞生提着東西,跟喬玖笙一起回家。他們家在十六樓,兩個人從電梯裏出來,就看到走廊上,站着一個穿白色羽絨服的女人。
瘦瘦高高的女人,斜靠着牆面,手邊提着一隻行李箱。
她戴着帽子,喬玖笙一時沒認出她來。
還是方俞生眼尖,見到她,脫口喊了聲,“飲冰?”
那人聞聲擡頭,露出一張表情冷淡,模樣并不十分精緻,卻有一種冷豔美的臉頰。季飲冰是個不愛笑的人,她勉強勾勾唇,笑得有些牽強。“安,阿笙。”
季飲冰看着行李箱,說,“不請自來,歡迎麽?”
見她風塵仆仆趕來,方俞生心裏有疑問,卻沒有當着喬玖笙的面問。
喬玖笙很快回神,忙說,“自然歡迎。”
方俞生掏出房卡,打開門,邀請她進屋。
季飲冰拖着行李箱進屋,喬玖笙給她找了一雙保暖的冬季拖鞋,季飲冰脫了鞋子穿上。她跟在兩個人身後進了客廳,方俞生帶她去客房,幫她将東西放好。
喬玖笙則去給她煮咖啡。
方俞生将箱子放好,回頭,見季飲冰望着窗外,目光與其說是平靜,不如說是絕望。方俞生走過去,挨着她站,兩個人都看着窗外。冬天的小區,有些樹已經落葉了,一派蕭索。
季飲冰望着那光秃秃的樹丫,高瘦的身形顯得落寞。
“怎麽跑我這兒來了。”方俞生望着窗外,說話的時候也沒看季飲冰。
他不想看到黯然失神的季飲冰。
季飲冰想笑,但她本就是表情寡淡的人,唇角一勾,她看到玻璃窗上自己的倒映,卻是笑比哭還要難看。季飲冰索性也不笑了,眸子微斂,将哀傷藏好,她這才說,“住酒店他查得到。”
隻要他想,他就能實時查到她的下落。
方俞生知道‘他’指的是言諾。想到上次蘇珊娜說的那些話,方俞生眉頭一蹙,問季飲冰,“你們分了?”
季飲冰搖頭,“我不知道。”
“那你們這是?”
季飲冰似乎吸了口氣,方俞生偏頭,看見她用一雙手抱住了手臂。這是一個自我保護的動作,季飲冰是個内心很強大的人,方俞生幾乎沒有看到過她露出過這樣的表情。
他聽到季飲冰說,“沒了。”
“什麽?”
季飲冰的手,落到小腹位置,她說,“孩子沒了。”
方俞生臉色猛地生變。
“到底怎麽回事!”方俞生語氣冰冷,字裏行間帶着一步冰渣子的寒意。
季飲冰苦笑,“他親手遞給我的水裏面,有藥。”
這個藥,指的是什麽藥,方俞生再清楚不過。
“他怎麽這樣!”自己馬上就是要做爸爸的人了,方俞生能體會季飲冰此刻心裏的痛。
言諾若是在就在這裏,方俞生能打死他。
季飲冰連苦笑都做不到了。她的手還停在腹部,她哽咽着說,“我愛他,安,我真的愛他。他是我最信任的人,他遞給我的東西,哪怕是是一瓶毒藥,我也相信那瓶子裏面裝的是維生素。可他親手殺死了我們的孩子!”
當她坐在飛機上,腹部一陣痛,下體流血,她就知道,是那杯水的問題。
“他不愛我,直接告訴我就是了,爲什麽要這麽殘忍的抹殺我們的孩子?”季飲冰仰起頭,想要将眼淚憋回去。但是淚珠子,還是順着臉頰滑下,沿着耳根,落進脖頸。
方俞生看着她的眼淚,心裏泛起疼惜。
“是不是,有誤會?”方俞生不相信言諾會這麽對季飲冰。
言諾那個人,既然讓季飲冰懷了孩子,就一定會負責。他那個人雖然傲,但他對季飲冰的喜歡,也是真心實意的。縱然他跟那個所謂的初戀還有羁絆,但他絕對不會做出親手抹殺自己孩子的事情。
方俞生不相信言諾會這麽做。
但事實擺在眼前。
“你确認是那杯水的問題?”
季飲冰流着淚點頭。
“爲了驗證我的猜想,一到A國,我連醫院都沒去,換了衣服又坐上了回I國的飛機。我回去,那杯水還沒有倒,我取走了水,去做了化驗。結果…”結果,明晃晃地打了季飲冰的臉。
“我想去找他問問,是不是真的就這麽散了,他若是同意散了,那就散了。我也不是那麽無理取鬧的人。”季飲冰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令她心痛的畫面,臉色都變白了,“可我去找他,卻看到渾身赤裸的薇拉,躺在我們曾經躺過的床上!”
季飲冰想到那誅心的一幕,哭到崩潰。
她靠在牆上,用手捂住臉,哭得不能自己。
方俞生慢慢靠近她,沉吟片刻,最後還是伸出手,将她摟緊了懷裏。“飲冰,别這樣。”方俞生從沒見過她如此脆弱的模樣,心裏特别難受。
季飲冰死死拽着方俞生的大衣,像是沉水的人,忽然拽住了從岸上扔下來的繩子那樣。
她用力到手指發白,渾身顫抖。
喬玖笙站在客房門外,沉默的看着這一幕,心裏也是一陣難受。她自己是即将生産的人,她能體會到季飲冰的痛苦。
默默地退出房間,喬玖笙将咖啡倒了,想了想,又從櫃子裏拿出紅糖和紅棗,給季飲冰做了一鍋熱熱的紅糖水。
季飲冰和方俞生一起走出來的時候,情緒似乎已經平靜了。
如果她眼眶沒那麽紅的話,喬玖笙都看不出來她在悲傷難過。這樣一個堅強的女子,怎麽就攤上了這樣的事?喬玖笙用保溫碗裝着紅糖水,遞給窩在沙發上,沉默不語的季飲冰面前。
季飲冰看着那紅糖水,露出困惑之色。
喬玖笙說,“喝點,暖暖身子,也補補身子。”失去了一個孩子,對一個女人來說,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都是很嚴重的創傷。
死氣的眸子裏,終于多了一絲人氣。
季飲冰伸手,接過那碗紅糖水,沒有道謝,直接喝了。
有些謝,不需要言明。
季飲冰當晚就在公寓裏住下了,喬玖笙給錦姨打了個電話,讓她明天帶一隻老母雞過來,打算炖了給季飲冰補補。打完電話,喬玖笙去洗澡,她穿着寬松的睡衣,挨着方俞生躺下。
側頭,看見方俞生抱着手機在跟人聊天,她湊過去看了一眼,忍不住問,“我早就想問了,你這個OK聊天軟件哪兒下載的,我怎麽沒在應用寶裏面找到。”
方俞生順手摟住她的肩膀,跟她講,“這個是阿諾找人開發的軟件,任何消息都不會外漏。”他們聊地有些消息,比較危險,不适合用公用軟件。這款軟甲,有防竊聽功能。
喬玖笙恍悟,“怪不得呢。”
她靠在方俞生肩上,看見他在群裏跟蘇珊娜還有莊龍他們插科打诨。
莊龍永遠都是不肯消停的,他不停地在群裏嚷嚷——
【安,紅包!紅包!】
蘇珊娜就說:【你想讓他往外掏錢?做夢!】
莊龍:【紅包!不發紅包不給你兒子見面禮!】
安:【稍等。】
方俞生點開紅包,發了一個。
莊龍手速飛快,立馬搶到第一。
莊龍:【Shit!五毛?】
“噗!”喬玖笙忍不住笑出聲,“别逗他了。”
方俞生又發了個紅包,這次,莊龍連搶的欲望都沒有。過了好一會兒,蘇珊娜才領了紅包。
蘇珊娜:【謝謝,竟然有五百。】
方俞生能發五百的紅包,那都是天降紅雨。
莊龍:【方俞生你個雛雞!你這是性别歧視!爲什麽給她發五百,給我發五毛!】
方俞生又發了個紅包,點名要莊龍領。
莊龍領了。
莊龍:【哼,也隻有250,比蘇珊娜少一半。】
蘇珊娜:【…】
莊龍:【勉強原諒你方雛雞。】
蘇珊娜:【莊龍,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莊龍:【那就不要講。】
蘇珊娜發了個一排省略号,然後才說:【在Z國,250這個數字,是有特别意義的。】
莊龍:【什麽?】
方俞生:【智障。】
蘇珊娜:【樓上正解。】
莊龍氣得在群裏狂甩刀子。
方俞生眉頭一挑,對喬玖笙說,“這二缺貨,老婆都要沒了,還在群裏浪。”
聽他提到潇離,喬玖笙就說,“我前些天還看到度娘首頁在報道潇離流連夜店,左擁帥哥右抱美男的報道呢。看樣子,潇離日子過得不錯,夜夜笙歌,精彩啊。”
方俞生冷笑,“有這二缺貨哭的!”
正說着,OK上,私人對話框亮了起來。
方俞生點開,看到是言諾,頓時沉下臉來。
言諾直接發了視頻請求,方俞生猶豫了下,還是點了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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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生活中還真有老太這種人,還特别多。
我生孩子那會兒,說要打無痛,我婆婆就說:瞎說,打無痛對孩子不好,全都是麻藥啊。(結果我還是打了,事後證明,無痛針是個好東西。)
我說:痛。
她說:女人生孩子,就跟母雞下蛋一樣…
結果我一下就下了二十七八個小時,才生下那個…混蛋。
當然,我屬于那種開指特别慢的人,陣痛了二十五個小時才開三指多,進了産房打了麻藥,不過兩個小時就十指全開了。女人真的好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