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方平絕如何冷嘲熱諷,方俞生始終巋然不動。
等方平絕罵完,方俞生這才不急不躁地說了句,“讓小叔來管理吧。”
他語氣不緊不慢,說出來的話卻令衆人瞠目結舌。
本來挂着一臉漠不關心表情的方平均,在聽得這話時,卻是神情一滞。
這樣也能扯到他?
方平均臉上難得露出一絲愕然之色,“不是,這關我什麽事?”何爲躺着也中槍?
這就是。
方平均早些年跟方平絕鬧出矛盾,在方平絕辜負麗莎之時,矛盾徹底爆發。一氣之下,方平均霸氣出走方氏,選擇自立門戶。當年他離開方氏時,對方平絕說的那些豪言壯語,如今仍在耳邊回蕩——
“方平絕,你就當沒我這個弟弟,我也沒有你這樣丢人現眼的哥。你也别拿身份職位壓我,還真以爲我把方氏當回事?今天我在此發誓,我今日就離開方氏獨立門戶,定要混出個名堂來。以後我若還回來方氏巴結你,我把名字倒着寫!”
如今,方平均有自己的娛樂帝國,旗下俊男靓女數不清。
不說别的,就說上班,看到一水的帥哥美女,也比看到面前這些歪瓜裂棗的股東高層養眼睛。
如今,他手上隻有當年父親贈予的那方氏百分之三的股份,無論如何,這總裁職位,也不該輪到他來坐啊。想到這些,方平均看方俞生的目光就不太滿意了。
他日子過得挺爽,他還不想改名叫均平方。
别人坑老爹,方俞生這是坑叔叔。
方俞生瞥見方平均那一言難盡的眼神,他就假裝沒看見。
見侄子無視自己充滿控訴的目光,方平均冷哼,陰陽怪氣的跟他說,“我看俞生是在謙虛,你的智商秒殺我們一群人,畢竟,咱這麽多老骨頭裏面,就你一個是被麻省理工錄取過的。你這麽聰明,這個總裁的位置,你來坐再适合不過。”
方俞生忙恭敬說道,“經商不止是有點小聰明就能辦到的事,更何況,方氏産業鏈這麽大,也不是普通的小公司,我這沒有半分經商頭腦的人來做總裁,豈不是把方氏往絕境裏帶?”
方俞生面含三分笑,恭維方平均,“誰人不知小叔的能耐?”
“當年以一手之力,成功締造了一個娛樂帝國,論領導能力,這裏,你若屈居第二,無人敢稱第一。”方俞生笑眯眯地看着方平均,定了結論,“依我看,小叔是最有能力的,你來接管方氏,再合适不過。”
“哦,沒看出來,在俞生心裏,我這麽厲害。”方平均對上方俞生那雙寫着——方平均比方平絕有能力的雙眼,他心裏既舒服又憋屈。
方俞生這個馬屁倒是拍得好。
所有股東就這麽聽着他們叔侄倆人互相吹捧拱讓這個總裁寶座。
以前,這個位置有多吃香,如今就有多遭人嫌棄埋汰。
當真是…令人感慨啊。
方平絕聽到自己的兒子給弟弟戴高帽,言語間,反倒是間接地把自己貶得一無是處,臉色就有些挂不住。
他可不打算把方氏讓給弟弟。
爲他人做嫁衣?他又不傻!
方平絕正打算開口說什麽,結果卻聽到方平均懶洋洋地說了句,“換個人吧,這個爛攤子我不接。”出乎方平絕意料的是,方平均竟然也拒絕了。
所有人:“…”
方氏是個龐然大物,是濱江市的巨頭産業,這樣一個人人都想得到的好東西,竟然被人三番四次給拒之門外!
那一群總以自己是方氏股東,覺得倍有面子而沾沾自喜的董事和方平絕,此刻的表情都有些微妙的難看。
方平絕不願意将方氏交給弟弟是一回事,可方平均不願意接受又是一回事。
他臉色特别難看,斜睨着方平均,方平絕冷聲一哼,挖苦方平均,“怎麽,你不是姓方?”見方平均又打算發言推脫,方平絕急忙又用一種不屑的口氣說,“開什麽娛樂公司,小打小鬧不成氣候。你也是方家一份子,當年父親就說你是個能幹的。我看,你來管理方氏,也挺好的。”
方平絕都發話了,衆股東立馬上了他這條威逼利誘的船,紛紛發言,稱——
“是啊是啊,方總,就你吧,你的能力大家都是信服的。”
“老方總爲了方氏,嘔心瀝血幹了一輩子,如今身體有恙,也是該好好休息。”
“方總,你就别再推脫了,沒有人比你更合适了。”
聽着董事們七嘴八舌的狂捧,方平均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來表達他此時的心情。
他是真的不想爲别人打工做牛做馬好嗎!
他當他娛樂公司的大方總,自己賺錢自己花,多爽!跑來方氏,他就是個爲股東們打工的打工仔!他忽然後悔了,今天就不該抱着看好戲的心情來參加這破股東大會!
瞅,惹了一身腥吧!
然,不管方平均怎麽不樂意,這位置,他是跑不脫的了。
方氏這次的變動,驚呆所有人眼球。誰能想到,本來被所有人都看好的接班人方俞生,竟然舍棄了方氏這條大船,反而将總裁之位,讓給了方平均。
有人心裏暗罵方俞生是傻子,隻有他自己知道,舍棄這個位置,他将得到什麽。他會有大把的時間陪着老婆孩子,他想去哪裏旅遊就去哪裏,反正他有自己的産業,還有方氏每年的股東分紅。
他就是好吃懶做一輩子的無賴,那也是個有錢的無賴。
再說,他還是受各方勢力器重的武器設計大師。
永遠不愁日子辛苦。
除非他是腦子被豬吃了,才會去做那方氏的總裁。
方俞生心情愉悅地回到家,将這事跟喬玖笙說了。聞言,喬玖笙反應很平淡,“哦,不想做就不做呗,反正咱們不缺錢。”不得不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跟方俞生一樣,喬玖笙也是個沒追求的。“你放心,有我一口粥喝就有你一口粥喝。”喬玖笙抱了抱方俞生,将貼心兩個字發揮到極緻。
方俞生大爲感動,感動的後果,就是帶着喬玖笙出去買買買,買完回家,對着客廳裏一大堆購物袋,又默默的心痛。
孕晚期的檢查總是很頻繁,吃過早飯,方俞生又陪着喬玖笙去做産檢。做了B超,醫生說孩子的胎位暫時不正,若是到了八個月胎位還是不正,就要考慮剖腹生産。
在方俞生這裏,萬事都以喬玖笙母子三人的安危爲主,他毫不猶豫就同意了醫生的建議。
兩個人剛做完檢查,就接到魏舒義的電話,他邀請他們去吃飯。
方俞生答應了。
從醫院出來,喬玖笙和方俞生又去了超市,買了些禮品當做上門禮,就開車直奔魏舒義家。快到他家的時候,方俞生的手機響了,他接起,聽到戚不凡的聲音。
“方先生,我母親去世了,要多耽擱幾天才能回來。”戚不凡的聲音聽着很疲憊,應該是好幾天沒有休息好了。
方俞生眉頭一蹙,低聲說,“節哀。”
“人老了,總是要走的。”戚不凡對老人家的生死倒是看得淡然。
“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方俞生随口一提。
戚不凡還真有事要他幫忙,“方先生,我想把我女兒帶到濱江市來生活,想把她轉到市一中念書。她今年讀高二,她不是本地戶口,得麻煩你想個法子,幫她辦理轉學…”
聞言,方俞生沒有推脫,一口應下。
“交給我。”
“多謝了。”戚不凡在那頭歎了口氣,這幾天他忙得焦頭爛額,都快分不清東西南北了。“其他事等我過來再說吧,先挂了。”
通話就要中斷的時候,方俞生突然對戚不凡說,“回來後,你就帶着你女兒,去蒼龍小區住吧。”雖然戚不凡還沒有找到老婆,但他女兒也那麽大人,總不可能跟着他一起住在他們家,人姑娘也會不自在。
聞言,戚不凡先是一愣,緊跟着,心裏便對方俞生生起無盡的感激。
“方先生,真的多謝了。”
戚不凡決定,以後再也不會在心裏腹诽方俞生摳門小氣了。
“不必。”方俞生主動切斷電話。
喬玖笙坐在後排,雖然聽不到戚不凡說了什麽,但她全程旁聽方俞生的講話,聽到節哀二字,便說,“不凡母親去世了?”
“嗯,老人家上了年紀,拖了幾年,到底還是走了。”說完,方俞生才道,“不凡要帶他女兒來濱江市讀書。”
聞言,喬玖笙心底一喜,也說“那很好啊。準備轉到哪個學校?”
“一中。”
“跟卿卿一個學校啊。”喬玖笙覺得這樣挺好的,卿卿還在讀高三,不凡的女兒讀高二,以後兩個人也有伴。卿卿自從出了上次那事,現在都沒什麽朋友,希望不凡的女兒能跟她成爲好朋友。
方俞生知道喬玖笙在想什麽,也覺得這樣挺好的。
“先不說這事,明天我親自去趟一中,幫他把轉學這事搞好。”
“好。”
…
方俞生這是第二次上魏舒義家。
第一次,還是結婚那天,來他家迎娶喬玖笙。
魏舒義的家就是一間普通的公寓,兩室兩廳帶一個小書房,面積約莫有一百平方左右。
聽到敲門聲,魏舒義跑來開門,他穿着一件黑色寬松的絲質襯衫,身上卻系着一條粉色hellokitty的長圍裙,左手握着門把,右手還拿着鍋鏟子。
瞧見魏舒義這裝扮,方俞生不可察覺的皺皺眉。
一個男人,穿什麽粉色。
魏舒義也沒給他解釋這圍裙是超市搞活動送的,他拉開門,跟他們說,“裏面進,不用拖鞋。”
他邊說邊往裏面走,也沒跟他們客氣,直接讓他們自己倒茶,“小笙,方先生,你們自己倒下茶。小笙你少喝茶,我這裏有檸檬,你要泡兩片檸檬麽?”
“好啊。”
喬玖笙跟着魏舒義跑去廚房的冰箱拿檸檬,方俞生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瞧見魏舒義和喬玖笙站在一起,一邊炒菜一邊說話,那樣子又溫馨又浪漫。他有些吃味。
但他有什麽辦法,他又不會做飯。他最拿手的,不過也就是煮泡面。
但這麽幹看着,不是方俞生的作風,他放下茶杯,也去了廚房。
原本還算寬敞的廚房,突然多了兩個人,瞬間變得擁擠起來。
魏舒義看了人高馬大的方俞生一眼,見他無所事事,就遞給他一把韭菜,“擇菜吧。”
方俞生:“…”
他不是來做客的麽?
方俞生老老實實地蹲在地上擇韭菜,聽到喬玖笙跟魏舒義說話。
魏舒義說,“還有幾個月就要生了,會緊張麽?”
喬玖笙應道,“還好啊,伸頭一刀縮頭一刀,再痛的事都經曆過了,還會怕生孩子?”
“你們女孩子真辛苦,生孩子可是很吃虧的,生産完之後,也得好好補補,若是補不好,以後有你好受的。”
“他們外國女人都不做月子的,休息幾天就好了,也沒怎麽啊。”
聞言,魏舒義就露出不贊同的神色,他道,“你别小看老祖宗們,坐月子還是有必要的,隻要不能像以前那樣愚昧地坐月子。科學坐月子,盡量多休息,适當運動,對産婦身體好。你隻看到外國女人不坐月子,你怎麽沒看到她們普遍衰老得快?”
喬玖笙一琢磨,好像是這個理,“還是你們搞醫學的懂得多。”
方俞生聽着,心裏酸酸的想,搞醫學的了不起?
方俞生暗搓搓地在心裏腹诽:搞醫學的真了不起,魏舒義都快29的人了,怎麽還是一條單身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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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大少爺心裏又酸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