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的仇,突然得報,一時間,喬玖笙竟覺得茫然。
那麽下一步,她該做什麽?
似乎就在這一瞬間,她就失去了生活的期待。
這種消極的念頭,僅僅隻出現了一瞬間,便被喬玖笙給打散了。
胡想啥呢?
她肚子還揣着兩個小家夥,身邊還有個方俞生,爺爺還等着她去陪,還有許多美景等着她去欣賞。她在這兒傷春悲秋個屁!
出院後,喬玖笙跟方俞生在郡陽市住了幾天,這幾天,喬玖笙都在陪喬雲帆。
與此同時,濱江市那邊,也在悄然發生變化。
首先,方氏内部大亂。
方慕打算獨立門戶,在他的授意下,許多掌管方氏的高層領導紛紛辭職。
其次,有多家報社,都收到了一個自稱是程柯的男人的電話邀請。在電話裏,程柯隐晦地提到,他有關于方氏副總方慕的猛料要爆。記者追問是什麽事,程柯又不肯明說,隻含糊其辭地提到囚禁、侮辱、折磨等令人遐想連篇的詞。
不知怎的,這事走漏了風聲。
一個在多年前被判定爲死亡的男人再次出現了,這既讓人感到匪夷所思,又讓人感到神奇。許多靈敏的人,都嗅到了一股陰謀的味道。
程禾影視公司雖然已經倒閉,不複存在,但社會上關于程柯那些風流往事的傳說卻一直都存在。
程柯的一生,真正活成了一句話——
哥不混社會多年,社會卻處處留有哥的傳說。
程柯這樣的人物,要爆料一件跟方氏副總有關的猛料,這個消息被人無意傳出來,瞬間引起許多人猜測。
方慕有什麽猛料捏在程柯手裏?
一些出現在那天的牌局上,聽到過巫聞說的那些有關程柯虐童傳聞的人,在聽到這個風聲後,不由得想到龌龊的一面——
據說,曾有藝人爲了巴結程柯,将自己的孩子送去做了程柯的枕邊人。
方慕的母親就是女明星穆晨,穆晨跟過程柯一段時間,有沒有可能,傳說中那個将自己孩子送去給程柯做枕邊的人的女藝人,就是穆晨?
這個猜想,雖然大膽、令人惡寒,但越是讓人覺得惡寒的猜測,越令人興奮、激動!
方慕模樣生得好,想來他小時候應該也很好看。
這麽一想,似乎處處都很合理。
方慕這段時間一直忙着架空方氏高層領導層,并沒有關注這些八卦。
當他接到梁奇文的電話,對方在電話裏隐晦地詢問他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人的時候,方慕這才意識到出了問題。
“怎麽了?”方慕問梁奇文。
梁奇文似乎覺得難以啓齒,怕傷到方慕的自尊心。
他沉吟了片刻,最後還是将有關程柯的那些傳聞,說給了方慕聽。
方慕接電話的時候,看似平靜,挂了電話後,他卻猛地将電話砸到了辦公室的牆上。
“程柯…”
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那個人的名字。他在喊程柯這兩個字的時候,臉上露出一種狠戾、恨意來。他恨不得像用牙齒和舌尖撕碎程柯這兩個字一樣,撕了程柯這個人。
方慕第一時間聯系偵探,秘密地在全城搜索程柯的下落。
一連三天,都一無所獲。
方慕越來越心憂。
第三天的晚上,他下班回到家,在過馬路的時候,看到一個穿西裝、身材中等,卻有一個大肚的中年男人時,腦子裏忽然跳出一個魔鬼。那魔鬼揮舞着手裏的鐵叉,對他龇牙咧嘴地說:“撞死他!他該死!”
方慕表情蓦然間變得狠厲起來。
他忽然加快車速,無視紅綠燈,直朝那個人撞了過去。
“啊!”
那個人來不及躲,吓得一屁股坐在斑馬線上。
車子的車頭,卻險險的停在他的腳前七八公分處。
中年肥胖男子愣愣地看着那賓利車的車頭,臉上冒冷汗。男人擡頭,對上車子裏駕駛座上那個冷厲男人的臉,吓得打了個冷顫。
那是怎樣的一張臉?
充滿了邪惡、恨意與殺意。
男人哆哆嗦嗦爬起來,顧不得索要精神損失費,拖着肥胖的身軀,搖搖擺擺地跑了。
他得抽空去燒個香,否則會噩夢連連。
身後的車子催促不停,方慕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剛才差點就一時失去控制,殺了人,也不由得閉上了眼睛。一絲懊惱爬上心頭,方慕一拳砸在座椅上,這才開車離開。
回到家,方慕又接到偵探的電話,得知偵探還沒有找到程柯的藏身之處,方慕想殺人。
方俞生!
這王八蛋!
絕對是他将人藏了起來!
方慕這個晚上,連方善都沒看一眼,直接裹着被子就睡着了。他睡到半夜,迷糊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的眼前站着一個肥胖的男人。
方慕所處的位置,也不再是他自己的别墅,而是另一棟明明很眼生,卻又讓他熟悉到骨頭都忍不住發涼的别墅裏。别墅裏,隻有他和面前身材肥胖的中年男人。
男人穿着奢侈品牌的定做西裝,卻像是肥豬穿靴子,不倫不類。
他手裏戴着一雙白色的手套,站在燈光下,朝方慕露出一個虔誠而又變态的笑容。
“好孩子,來我這裏。”男人對他說。
方慕渾身發抖。
他捏緊了拳頭,看着年輕時候的程柯。
方慕低頭,看到自己的一雙手,小得可憐。
明明知道這是一個夢,夢裏的事已經過去了十多年,但方慕還是體會到了一陣絕望。他知道自己已經強大了,也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早就被他打敗了,還被他給關了起來,淪爲了千人騎的悲慘結局,但他還是害怕。
十歲的方慕,害怕四十歲的程柯。
十歲、十一歲這兩年,是刻在方慕骨頭和心髒上的恐懼時光。
他年少時候,還時常夢見這些畫面,後來他越來越強大,就很少會再夢見那些畫面了。
方慕注視着程柯,他的身體一邊顫抖,卻還是慢吞吞地朝他走了過去。因爲他知道,倘若他不聽話,就會被打。他永遠不會忘記皮鞭抽打在他瘦弱的身闆上的感覺。那般痛、痛到撕心裂肺,讓他想死。
所以後來他得勢了,第一件事,就是搞倒程禾影視娛樂,然後将程柯這個變态囚禁起來。
心情不爽了,拿鞭子抽他!
商場失利了,拿鞭子抽他!
把小笙惹氣了,也抽他!
偶爾,他特别開心,又或是特别悲傷,就會喊上幾個男人,看着他們将程柯壓在身下,一遍遍、一次次、周而複始地侮辱。
這些,都是程柯欠他的。
“乖孩子,脫掉衣服…”
惡魔站在身邊,他的命令,方慕無法抗拒。
方慕一點點剝了衣裳,看了那個男人拿變态又癡迷的眼神淩遲自己的全身。
當肥胖男人戴着白手套的手,沿着方慕的肌膚,一寸寸撫摸、一邊撫摸,一邊說着變态不能入耳的話,方慕繃緊了身軀,想要奮起反抗,想要殺了他!可他已經試圖反抗過,最後他都失敗了。
失敗的後果,很可怕。
他被程柯折磨一整宿。
當程柯迫不及待地解開皮帶,對他做着惡心的事時,方慕終于忍不住,小臉憋成了豬肝色,一聲痛呼,從他嘴裏發出來。方慕知道這隻是夢,他想要醒來,可是他醒不過來。
他隻能眼睜睜看着程柯侮辱、折磨自己。
盡管知道這是夢,但方慕還是從頭到尾的經曆了一場酷刑。
終于,方慕醒來。
他凝視着黑夜,眼裏露出像小獸一般脆弱的目光。
“唔…”
他拽緊了被子,深深地吸了一口帶着熱氣的空氣,喉嚨裏似乎沒有了那股窒息的感覺,臉色這才好轉。
方慕在床上躺了會兒,他走出房間,路過着裝鏡的時候,停下腳步,朝裏面看了一眼。裏面的人,身姿軒昂,體格魁梧,再也不是十七年前那個孱弱的小男孩了。
如今的他,已經成長大,羽翼豐滿,他已經不怕程柯了。
方慕目光逐漸變得堅定。
他離開房間,去了書房,打開K網——一個專門提供給殺手和雇傭主交易的網站。
任何人,都能來這個網站點名要别人的命,隻要你付得起高價。
誰都可以來接任務,誰先成功,誰就能拿到雇用資金。
方慕幾乎是賭上了自己的全部身價,隻爲懸賞方俞生的人頭。
他打了一半的定金進網站,幾乎就在他付款的同時,他的懸賞任務,第一時間挂上了暗殺網的頂端。血紅色的幾個大字,十分醒目——
三億美金,暗殺方俞生。
血紅色九個大字下面,是關于方俞生的生平介紹。
幾乎是在消息挂上去的同時,便被一個叫做‘Black’的人給領取了。本來,還有其他人想要領取這個任務,一瞧見領任務的人是Black,所有人都選擇了旁觀。
方慕得到網站提示,定金已到對方賬号,便第一時間聯系了Black。
F:【什麽時候行動?】
Black:【五天後,我會來Z國】
F:【行。】
F:【需要我配合麽?】
Black:【不用】
下線後,方慕忍不住點燃一根煙。
他打開落地窗,走出去,站在陽台上,感受着盛夏寂夜難得的清涼。
…
院方準許喬玖音明日就可以出院,也就是說,明天她就要被警方帶走。
喬玖音呆坐在床上,面無表情,心如死灰。
她就那樣靜靜地坐着,等着明天的到來。
病房的門,忽然被人推開,一道輕緩的腳步聲,走了進來。
喬玖音右耳動了動,聽到那個人走到她的床邊,停下了腳步。
是誰?
喬玖音仔細凝聽,但她畢竟不是方俞生,還做不到用耳朵辨人。她苦笑,問,“你是誰?”
喬森斂眸看着喬玖音,沉默了許久,才歎了口氣。
聽到聲音,喬玖音坐姿微僵,喊了聲,“大哥。”
喬森在病床前蹲了下來。
他将手放在喬玖音的雙腿上,仰頭看着喬玖音。
喬玖音眼睛上的紗布已經取下,兩個眼眶往裏面凹地明顯,一隻耳朵也沒有了,耳廓上有一圈醜陋的疤痕。說實話,這樣的喬玖音,看着挺可怕的。
瞧見她慘狀的模樣,喬森心痛不已。
喬玖音猜到喬森在打量自己,她心裏一慌,忍不住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驚慌地對喬森說,“大哥,你别看我!别看我…”她腦袋往左邊一偏,努力遮住自己醜陋的左耳。
喬玖音聲音帶着哭腔。
她覺得這樣的自己很醜陋,盡管看不見,但她可以想象。
她這麽愛美要強的人,自然接受不了自己如今這醜陋難看的面貌。
喬玖音下意識流露出來的自卑反應,令喬森心酸難過。喬森擡起雙臂,捧住喬玖音的臉頰,對她說,“阿音,别怕,别躲着大哥。”
“大哥…”喬玖音想朝喬森露出一個平靜的笑容,但她試了試,無論如何都揚不起嘴角。喬玖音放棄了最後的掙紮,她索性将手從臉上拿下來,睜開一雙眼睛。
喬森陡然看到兩個空洞的眼眶,也是一驚,嘴裏不受控制地發出了輕輕的驚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