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葉汀當時執意要放走那隻影精靈,就不會出現這樣的悲劇。
而且讓她更沒有想到的是,這所謂傾國之亂的真相,竟然和其他精靈知道的大相徑庭。
原來葉影和憐都是葉汀的孩子,倘若那隻影精靈沒有動手腳,他們應該會很幸福地長大。
王後也不會死,兄弟倆亦不會反目成仇。
偌大的光域,分離崩析。
一切的源頭,都因爲葉汀太過自信。
千落憐以一種很平靜的姿态說完了這些,語調都沒有半點欺負。
他甚至還微微地笑了笑:“小卿,麻煩你聽我說這麽多了。”
“我們不是朋友麽?”卿雲歌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很是輕松,“你想說什麽,都可以說給我。”
頓了頓,她續道:“還有,阿淮也很擔心你。”
“小容啊……”聞言,千落憐的眸中掠過了一層霧氣,“我也挺想他的,我們還沒有見過面呢。”
也許,這兩個朋友,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留戀的存在了。
“你這幾個月去哪兒了?”卿雲歌眸色深了深,“我聽說,光域的精靈在追捕你的時候,結果發現你失蹤了。”
“沒去哪兒啊。”千落憐毫不在乎地聳了聳肩,“我就在這裏待着,修煉而已。”
說着,他還把月神弓拿出來揚了揚:“我感覺,我對月神弓的掌控又深了一層。”
“修、修煉?”聽到這句話,卿雲歌眼角一抽,“這裏不是元素變異了嗎?憐你是怎麽修煉的?”
精靈對于元素的敏感度,要比其他種族高多了。
“月神弓可以幫助我淨化這裏的元素。”千落憐輕描淡寫,“而且這裏的元素濃度比較高,修煉速度會增加。”
卿雲歌不禁扶額。
她和容瑾淮直接抛下了那一衆鳳凰族人,來到月光森林,就是害怕千落憐有個好歹。
畢竟失蹤三個月确實太長了,而且還是傳說中的兇地。
但是卿雲歌知道,千落憐爲什麽會待在這裏不出來。
再一次被自己的親人拔劍相向的感覺,一定不是那麽的好受。
他甚至連一個爲自己辯解的權利都沒有,箭矢便随之而來。
從絕望到希望複蘇再到失望……一次次的起起落落,少年精靈已經累了,他隻想找個地方安安靜靜地待在那裏,坐看雲卷雲舒、花開花落。
“所以,你就打算一直在這裏待下去麽?”卿雲歌低聲問,“你不想讓葉影和葉汀還有那些光域精靈,知道所謂的真相?”
聞言,千落憐怔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搖了搖頭。
他有些疲憊地笑了一聲,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終究是被排擠在外的,我以爲這次……”
他伸出手來,想要握住那逐漸升起來的弦月:“他們也許會聽我一言,但是沒有。”
所謂傷到了極緻,大概就是如此了。
就算是在影精靈王的血脈出現以前,千落憐也同樣是被忽視的那一個。
葉汀仿佛看不到他還有一個兒子,也渴望着他的愛護。
所以千落憐做事極端,總喜歡做一些惡作劇去希望引起其他精靈的注意。
但最終,他還是被放棄的那個。
有時候千落憐會想,如果葉汀提前知道葉影才是繼承影精靈王血脈的那隻精靈,是不是同樣會像月光女神詢問交換血脈的辦法?
然而,幸好沒有,否則他會受不了。
千落憐默默地坐在那裏,眺望着遠處的明月。
剛剛入夜,月光還很淺淡。
“走!”這時,卿雲歌忽然站了起來,然後一把攥住他的手腕,聲音沉沉,“我帶你回去,然後把這一切都告訴他們。”
猝不及防中,千落憐竟然真的被拉了起來,他眉目間掠過一抹痛楚,試圖将自己的手腕抽回來。
他無奈地笑笑:“小卿,你不必……”
就在這時,又有一道身影出現了。
白衣男子手握十二骨折扇,容色微涼如雪,眉目清雅似月。
瞧見二人之後,他似乎松了一口氣:“你們可還真是不讓我省心。”
聽到這句話,卿雲歌無語:“我這次真的什麽都沒幹。”
她怎麽就不讓他省心了?
老是把她當小孩子看做什麽。
千落憐倒是很自然地打了一聲招呼:“小容,你來了。”
口吻熟稔,一如當初。
“跑到這裏來一個人看星星?”容瑾淮神色淡淡地看了少年精靈一樣,“你倒是自在得很。”
卿雲歌聽着這話,總覺得有些怪。
她怎麽覺得,容瑾淮把千落憐也當成小孩子看待呢?
哦也對,一個七千多歲,一個三千多歲,這輩分差的是真遠。
“小容你每次生我氣,都是這樣的語氣。”千落憐歎了一口氣,“比起葉影,小容你才更像我的兄長。”
“嗯,也沒見你如何聽我的話。”容瑾淮點了點頭,“你比卿卿要任性多了。”
卿雲歌:“……”
靠之,和她有什麽關系啊。
“我怎麽任性了?”卿雲歌咬了咬牙,然後伸出手來掐了一把白衣男子的腰,“你倒是說說看。”
容瑾淮神色不動地抓住她的手,似是無奈:“别鬧了,是我說錯話了。”
卿雲歌這才想起她掐的地方就是他癢的位置,便收了手。
千落憐看着這一幕,無聲地笑。
有時候,真希望這種日子能長一些。
容瑾淮揉了揉紅裙少女的頭,然後對着千落憐道:“我來的時候,碰見了精靈女皇,她給我說,你把這一屆的四元素精靈給殺掉了?”
卿雲歌想起,她應該在學院大比上見過這四元素精靈。
“是我殺的。”千落憐微微點頭,“雖然我身上的影精靈血脈已經消失了,但是我還是能感受到,其他影精靈的存在。”
影精靈還善于僞裝,其他精靈難以發現他們的真實身份。
其實根本不像葉汀所以爲的那樣,影精靈并沒有什麽巢穴,他們就生活在其他精靈之中。
不過現在的影精靈并沒有多少,去掉他殺掉的,剩下的一個巴掌數的清。
“原來如此。”容瑾淮颔首,“看來你來西格那溫還有一個原因,是清除掉這裏的影精靈?”
千落憐可以控制影精靈血脈帶給他的那種嗜血沖動,但其他影精靈就不一定了。
“唔……”少年精靈摸了摸下巴,似是懊惱,“居然被小容你發現了。”
他之所以回來的另一個原因,就是影精靈沒有得到根除。
“既然如此,還不再去一趟光域?”容瑾淮早就習慣了他這種性格,打着扇子道,“如果我沒有猜錯,恐怕光域還有幾隻影精靈吧?”
聞言,千落憐沉默了一下:“是。”
頓了頓,他緩緩吐氣:“出來這麽久,也是該回去了,不過不知道葉汀那裏有沒有……”
這句話還沒有說完,忽然,寂靜的天地間響起了一聲沉悶的鍾響。
轟鳴聲在空中蕩散開來,久久不散。
幾乎整個月光森林,都聽見了這聲鍾響。
而鍾響傳來的方向,正是光域!
卿雲歌不是精靈族,所以并不知道這鍾響代表了什麽。
不過千落憐在聽到鍾響之後,微蹙的眉目終于舒展了開來。
容瑾淮神色微動,他似笑非笑看着少年精靈:“原來,憐你還打了這樣一個算盤。”
鍾響,代表着光域受到了襲擊,并且,來犯者是影精靈。
所以才會傳遍整個月光森林,讓其他地方的精靈趕來救援。
在影精靈面前,不談西方與東方。
“好了,現在可以回去了。”千落憐勾了勾唇,“我有些迫不及待看到,葉汀現在是什麽樣的表情了。”
說完,他朝着身旁的兩人眨了眨眼,然後身子一掠,便離開了這裏。
“卿卿,我們也走吧。”容瑾淮拉過卿雲歌的手,“去看一場憐布下的好戲。”
他金色的鳳眸中掠過一道淺淺的流光:“說不定,還能引出一位我們的宿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