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歎了一口氣,有些無奈地按了按太陽穴:“我說,你回來了至少也有五天了吧?怎麽還什麽都不知道?”
“我算算。”卿雲歌掰着指頭數,“是有五天了,問題是我這五天忙得要死,哪裏有時間去知道什麽。”
五天之内,就幹掉了一群人。
她害怕她在鳳凰族待五十天,就能把所有鳳凰族人全部宰了。
“這倒也是。”鳳淩兒點了點頭,“我聽說鳳氏原本要爲你舉行一次接風洗塵宴,最後也放棄了,理由是根本找不到你的人。”
聽到這句話,卿雲歌打了個哈欠,含糊道:“宴會不就是吃吃喝喝,有什麽好舉行的,而且我也不喜歡去人多的地方。”
“看見那麽一大家子,我心裏煩躁。”
能找得到她就鬼了,她在七玄空間裏研究鑄器一道,除非有要事,根本就不出來。
鳳氏還想着給她派一些騎士和侍女,都被她拒絕了。
一個人清清靜靜,比較好,還自由方便。
她可不想跟其他那些公主王子一樣,走哪兒身後一群人就跟到哪兒,看的像是黑社會出去幹架一樣。
“我也知曉你怕麻煩。”鳳淩兒幽幽一笑,“但是别人可就不這麽想,你知不知道,很多人都在說你架子大,瞧不起其他族人,故而連他們見都不見。”
因爲這幾天的事情,鳳凰族内上至那些活了數千年乃至一萬年的老祖宗,下至化形沒多久的小鳳凰,都知道了有一個身負人類血脈的混血種來到了鳳凰族。
這個混血種委實了得。
剛進門第一天,就先宰了凰氏的一位并不起眼的公子。
手裏鮮血還熱乎着,就去劫法場了。
劫法場其實也沒什麽,人家要去救母親你也不能攔着吧?
人之常情,血脈至親啊。
但這個混血種能就能在,劫的時候又順便把他們族裏的大長老給幹掉了。
當時所有圍觀的人,都認爲她肯定死定了,但是萬萬沒料到,老祖宗竟然還出來力保這個混血種,甚至爲她舉行了認祖受封大典。
衆鳳凰族人一邊不忿的同時,一邊又松了一口氣。
看來這個混血種這下子終于能安定下來了,他們鳳凰族不用再死人了。
結果,老天也是在搞事情,居然在受封大殿上整出了什麽神凰泣血。
本以爲指的是混血種,誰會想到居然是鳳琴老祖宗?
這下好了,鳳凰族又死了一個,還是個老祖宗。
至于鳳蘭珠這種小角色,根本沒有人去關注,死了就死了,鳳氏還有很多這樣的小姐。
于是,卿雲歌這個名字瞬間聞揚了整個鳳凰族。
不僅是凰氏和鳳氏的子弟,就連一些長輩們都想見一見,這個在這麽短時間内就将鳳凰族攪得天翻地覆的少女究竟是什麽樣的人。
可惜的是,都吃了閉門羹。
也不能說人家把他們拒之門外,是他們去的時候屋子裏就沒人。
哪怕蹲一天,也見不到一個人影。
這下子,就讓一些人不滿了。
雖然你有本事,但你畢竟不是純血鳳凰,架子怎麽如此之大?
我們這麽尊貴的殿下來親自拜訪,居然還敢閉門不見?
誰給的勇氣?
如同鳳淩兒所說,現在鳳凰族都是一些對卿雲歌極爲不利的流言蜚語。
無非就是——哎呀這個混血種好了不起,看不起我們所有人。
又無非是——人家當然瞧不起我們了,人家有老祖宗做後盾嘛。
還有就是——别讓這個混血種知道這些話,小心下一個死的就是你。
鳳淩兒像是親耳聽過這些話,給卿雲歌模仿的時候,連表情語調都模仿得一模一樣。
聽完之後,卿雲歌拍了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淩兒啊,你不去搭個戲台子唱戲,真的是浪費了你演戲的天賦。”
“咳咳咳!”鳳淩兒直接就被嗆到了,她咳嗽了好半天,才緩過來一口氣。
臉色恢複正常後,她詫異萬分:“雲歌,聽到這些話你都沒有一點反應嗎?我都替你感到難受”
“嘴長在别人身上,我有什麽辦法。”卿雲歌聳了聳肩,“他們喜歡說就讓他們說去呗,難道說了我頭發就會少麽?不會。”
“最能夠逼瘋一個人的,大約就是輿論了。”聞言,鳳淩兒搖了搖頭,“你也看見了,哪怕是鳳琴,也抵擋不過那麽多人的閑言碎語。”
其實鳳琴死亡的最大原因,還是那些數萬鳳氏子弟。
言語,有時候能逼死一個人。
“你說的很對。”卿雲歌輕輕點頭,雙眸幽幽,“但是我不一樣,我不在乎的人,如何說我,我都沒有一丁兒點感覺,不适或者難過。”
“但倘若是我在乎的人,也許一句話,都會讓我受傷。”
鳳淩兒一怔。
卿雲歌側眸看她,聲音緩緩:“這就是在乎和不在乎的區别,别人是别人,我是我。”
頓了頓,微微仰頭:“若連大衆輿論都能打敗我,那麽我是真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了。”
不是沒有見過那些因爲别人的話就一蹶不振,從而懷疑自己的人。
但是就像她所講的,她不在乎的人,傷害不了她。
而她在乎的人,是不會傷害她。
所以,她不怕,也不懼。
“如果每個人都像你這麽想的話,也許……”鳳淩兒幽幽地歎息,清秀的眉目間竟然隐隐有着滄桑之色,“鳳凰族是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腐朽、傾頹、破敗不堪。
黑暗掩埋了光明,絕望代替了希望。
“這不是還有你呢嗎?”卿雲歌挑起半邊的眉,似笑非笑,“你肯定不會眼睜睜地看着鳳凰族再沒落下去吧?”
“我是不想。”鳳淩兒神色淡淡,“可是我一個人,也挽回不了什麽。”
“相信我。”卿雲歌将胳膊肘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另一隻手插着腰,一副慵懶閑适的樣子,“你看到的,隻是黑暗面,如果整個鳳凰族都這樣,你認爲還能存活到現在?”
她輕輕一笑:“早在你們的璃尊者死去之後,就滅亡了。”
沒有了鳳青璃,當真以爲鳳凰族還能再撐一千五百年?
“雲歌你是說……”聞言,鳳淩兒的眸光微微一動,“還有着和我一樣的人,暗地裏在挽救?”
“我雖然不知道是誰,不過那天在受封大殿上的時候,我倒是看出來一個人。”卿雲歌微微颔首,“就是站在你不遠處的一個少年,長得不錯,應該和你是一路人。”
“我旁邊?”鳳淩兒皺眉,然後回想了一下,旋即脫口,“你說的是鳳玄奚?”
“不曉得。”卿雲歌攤了攤手,“說實話,鳳氏子弟除了你、我娘、族長……其餘人我一個都不認得。”
像她這種走在路上都看不見對面人是誰的,認人什麽的還是算了。
“按照你的描述,應該是鳳玄奚無誤了。”鳳淩兒眉頭皺得更深,“不過以我對他的了解,他也是個很懶的人。”
“我不會看錯的。”卿雲歌輕描淡寫,“如果你想試試,可以去找他。”
有些人善于用面具來掩蓋自己内心的情緒,這樣的人,往往不會輕易地把真正的一面展露出來。
除非,是他信任的人。
“我會的。”鳳淩兒點了點頭,“不過他肯不肯跟我合作,我就不能保證了。”
“嗯?”卿雲歌偏頭,“怎麽說?”
“鳳玄奚這個人,性子古怪至極。”鳳淩兒歎了一口氣,“他要是看你不順眼,一句話都不會跟你說,而且他的輩分要比我高。”
有一句話她沒有說出來的是——
這麽多年來,唯一能讓鳳玄奚二話不說就答應的人,隻有鳳青璃一個。
也不知道璃尊者到底有什麽手段,才能讓那麽多人信服追随她。
比不上啊。
鳳淩兒默然。
無論是鳳青璃,還是眼前的紅裙少女,都不是她能比肩的人。
“有趣。”卿雲歌聳了聳肩,“不過這也隻是我發現的第一個人,肯定還有不少這樣的人,就要靠你自己去發現了。”
她不想攤上這趟渾水。
“罷了。”鳳淩兒擺了擺手,“我還是先去鳳玄奚那裏試試吧,能得到他的幫助,我就要輕松多了。”
有些人碌碌無爲,有些人掩藏鋒芒,有些人不甘于此,有些人尋求突破。
“我似乎記得,玄字輩在鳳氏的地位很高?”卿雲歌摸了摸下巴,“鳳玄奚在玄字輩又是個什麽位分?”
聞言,鳳淩兒更無奈了,但她還是很耐心地在解釋:“玄字輩隻有三位殿下,兩位王子,一位公主,鳳玄奚在鳳氏的地位,隻比當時璃尊者要弱。”
“挺好。”卿雲歌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隻是點了點頭,“沒想到這麽厲害的人還賞光來參加我的受封大典。”
聽到這話,鳳淩兒搖頭歎氣。
是啊,人家賞光去看你的受封大典,結果你都不見人家一面,也不知道是誰更厲害。
是了,鳳玄奚也是打算去見一見這位帶着傳奇色彩的混血種的,但是也沒有例外,沒見着人。
“對了,你找我什麽事兒來着?”卿雲歌這才想起她把自個兒的事兒給忘了。
“得虧你提醒我了,要不然我就忘了。”鳳淩兒拍了拍腦袋,“我是來通知你,明天你要去接受神鳳和神凰大人的洗禮?”
“什麽玩意兒?”卿雲歌懷疑自己聽錯了,“誰的洗禮?”
流淵不是還在海底被石頭壓着呢麽,怎麽給她洗禮?
“你想到哪兒去了,當然不是兩位大人本身了。”鳳淩兒解釋,“咱們鳳凰族人在生下來後,都是玄獸。”
“嗯,這我知道。”卿雲歌點了點頭。
她不知道爲什麽,這個時候她腦子裏就浮現出一個很萌的畫面來。
一隻小小的龍在天上飛,不時地噴出一口火。
噗……好吧,她是沒見過容瑾淮小時候。
腦補一下,忽然有些可愛。
“而化形之後,每個族人在一百五十歲的時候,要去化鳳池參加洗禮。”鳳淩兒有些奇怪地看了紅裙少女一眼,“雲歌,你臉怎麽這麽紅?”
“啊?哦,沒什麽啊。”卿雲歌無辜地搖了搖頭,“我就是想到了一些好玩的事情。”
“參加完洗禮,才算是鳳凰族真正的一員。”鳳淩兒也不多問,繼續道,“雲歌你雖然已經十六歲了,但還未參加過洗禮,所以還是要去一去的。”
“唔……”卿雲歌微微沉吟了一下,“洗禮隻是一個儀式?”
“不。”鳳淩兒說,“洗禮會覺醒鳳凰的天賦神通,譬如火鳳凰才有的……浴火重生。”
“原來如此。”卿雲歌緩緩點頭,“那倒是可以去試一下。”
如果隻是一個儀式的話,她也沒有什麽參加的必要,反正不都說她是個混血種。
“我來提前告訴你,就是我還得到了一個不好的消息。”鳳淩兒猶豫了一下,“因爲這次負責化鳳洗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