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魉森林之中，九天神雷獸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原本平靜無波的湖泊，此刻竟然翻起了滔天巨浪。
而湖面之下，傳來了幾聲輕微的喘息聲。
“哈啊，哈啊……”
類似那種受了重傷後才會發出的聲音，并且聽起來有種痛到極緻了的感覺。
“主上，你怎麽了？！”九天神雷獸吃了一驚，“您受傷了嗎？！”
這簡直就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它雖然不知道主上到底是什麽來曆，但九天神雷獸在這裏上萬年，也多多少少知道這位魍魉森林真正的統治者，有多麽可怕。
主上從來都沒有顯露過真身，但是他卻能讓所有玄獸俯首稱臣。
就連他這隻七星大君主獸，也甘願拜服在主上的腳下。
雖然九天神雷獸時常不明白主上心中在想什麽，但是既然主上那麽做，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譬如在幾個月前，專門讓它送幽幻寒鐵給那個人類少女，還讓它一定要恭敬對待。
甚至，可以爲了一個虛無缈缥的原因，發起大規模的獸潮。
那時，主上說他馬上要出來了，九天神雷獸就一直在等待這一天。
但現在，主上爲何會突然受傷？
魍魉森林之中，根本不可能有對主上造成傷害的玄獸啊。
沒有人回答，周遭靜默一片。
湖水依舊在翻滾着，猶如滔天駭浪奔騰而來。
而那喘息聲，也越來越大。
聽着聽着，九天神雷獸擔憂不已。
它忍不住上前一步，又叫了一聲：“主上，您到底怎麽了？”
忽的——
便在這時！
一聲清脆的“咔嚓”聲倏爾響了起來，就像是某種硬物被掰斷的聲音。
咔嚓聲在岑寂的魍魉森林裏，異常清晰。
下一秒，還沒等九天神雷獸反應過來，它就看到——
一池碧綠的湖水，此刻居然化爲了四種顔色！
從外圍到中心，分别是——藍色、黃色、赤色、紫色。
這些顔色的排列，沒有絲毫的順序可言，就像是有人随手将繪畫的顔料成噸地倒進了湖水之中。
然而，在這奇異的四種顔色出現之後，天空也發生了異變。
原本蔚藍的天空，此刻變成了大海那般深沉的藍色！
帶着某種壓抑至極的感覺，仿佛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在天生異象的那一刹那，九天神雷獸瞬間就感受到了源自心底的一種恐懼感。
這種恐懼太過強烈，甚至要把它壓倒在地。
并非是什麽可怖的東西，反而像是來自君王的凝視。
令人心驚膽戰，仿佛少有不從，便會立刻被處斬。
“這、這是……”九天神雷獸已經被迫雙腿彎曲了，但還沒有跪地。
它頭一次露出了大驚失色的表情。
什麽會讓七星大君主獸有這種感覺？
就算是混沌獸也不可能啊！
不過好在這天地異象沒持續多久，不過十息，天空就恢複了正常。
“呼哧，呼哧……”九天神雷獸大口地喘着氣，獸瞳中滿是驚懼，“這到底是什麽……”
“小雷……”
也就是在這時，一聲極低極輕的少年聲音響了起來。
帶着疲憊與倦意，仿佛是夢中呓語。
“主上！”九天神雷獸猛地擡頭，“您怎麽樣了？”
方才隻顧着注意天空上的異變，九天神雷獸這個時候才發現，湖水再度恢複了平靜。
“我……”少年聲音沉默了一下，才微微苦笑了一聲，道，“可以說是很不好吧。”
他的聲音偏清澈，仿佛泉水趟過原野。
此刻這麽一笑，竟然讓人感覺到了一絲心疼。
“主上？”聽到這句話，九天神雷獸無比愕然，“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
“剛才啊……”少年聲音似乎頓了一下，他幽幽歎道，“我看見她了。”
“看見她了？”九天神雷獸有些不解，“是誰？”
少年聲音沒有答話。
湖泊中，隻能聽到平穩輕柔的呼吸聲。
九天神雷獸也不敢再問一遍，隻能趴在那裏。
“我看見她了。”少年聲音又重複了一遍，有些恍然，“但沒想到，她居然能主動終止我們之間的對視。”
聞言，九天神雷獸更加茫然了。
主上到底看見了誰？
而且那個人居然還能主動終止主上和她之間的對視？
何人有這樣的能力？
忽然之間，九天神雷獸想起了自己先前聽到那“咔嚓”聲。
難道……
那并不是什麽硬物斷裂的聲音，而是——
對視被終止發出的聲響？！
隻有高手之間的眼神注視，才會化爲實質。
注視結束的時候，有聲音再正常不過了。
“已經召喚回四魄了。”少年聲音喃喃自語，也不知道是在說給誰聽，“再有三魄，就要……”
說到這裏，他忽然止住了。
“主上？”九天神雷獸心中的疑問越來越多。
“小雷，你聽好了——”這時，少年聲音忽然厲了幾分，“剛才的事情，不許給任何智慧生命和玄獸說。”
“屬下不敢！”聞言，九天神雷獸微微一驚，立馬脫口，“主上的事情，屬下不敢洩露半分。”
在外人和魍魉森林中的其他玄獸看來，它才是這裏的玄獸共主。
但實際上，主上掌控着一切。
除了它，也沒人敢靠近這片湖泊。
“嗯，小雷你一直做的很好。”少年聲音又歡快了起來，帶着幾分惬意，“其實我本沒想那麽快就見她的。”
他緩緩道：“但是剛好她在深海歸墟，那裏同魍魉森林一樣連着九幽之境，我才恰巧看到了她。”
九天神雷獸沉默不語。
因爲它知道，就算它問，主上也不會爲它解答疑惑。
主上若是想說，它不問也會說。
“沒想到，在僅僅隻有四道劍魂歸位的情況下，現在的她已經強到了這種地步。”少年聲音歎了一口氣，“我有些不敢想象，今後的她會成長到什麽程度。”
沉默了一會兒，他像是想起了什麽，問道：“對了，那個小家夥還好嗎？”
“它上次就跟着那對男女離開了。”九天神雷獸終于聽明白了一回，它低聲，“我隻能感覺到它的氣息在變強。”
“變強就對了。”少年聲音笑了一下，很是愉悅，“如果吃了六色玲珑乳都沒反應的話，那才真是壞事了。”
九天神雷獸聽過六色玲珑乳，但它并不理解爲什麽主上會知道這件事情。
“那個小家夥其實……”少年聲音幽幽地說，“和我有關。”
聽見最後兩個字，九天神雷獸吃了一驚。
“主上？”
少年聲音默然了片刻，才道：“難道小雷你就不好奇，爲什麽我隻用聲音跟你交流嗎？”
九天神雷獸迅速叩拜，聲音微微顫抖了一下：“主上的真容，屬下還不配窺見！”
“你看你，我又沒生氣，你怕什麽。”少年聲音似乎很不滿它這個舉動，語氣中帶了絲厭煩，“好了，你下去吧，我要休息了。”
“多謝主上！”九天神雷獸難免有些後怕。
它再度叩首之後，才緩緩退了下去。
湖泊也再度恢複了平靜，少年聲音也許是真的累了，也沉寂了下來。
但——
距離這裏足有幾十萬裏的星辰海洋之下，卿雲歌卻還在回想着那雙銀色的瞳。
誰的眼睛？
誰透過了無數疊嶂，在看她？
卿雲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方才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她也一時間難以接受。
她不僅看到了一雙銀色的瞳，她看看見了那雙瞳孔裏所漂浮的情緒。
是一種老朋友再度相逢的喜悅。
可是她分明沒有見過這樣的眼睛。
那雙銀瞳仿佛兩潭漩渦，似乎要将她吸進去一般。
如果不是她将所有的精神力都運用上了，可能真的會控制不住自己。
一旁的劍靈瞅到紅裙少女這個模樣，心中也詫異無比。
因爲在剛才，他也聽到了“咔嚓”一聲響。
但是明明周圍沒有任何可以折斷的東西。
但卿雲歌現在沒有時間想那麽多，因爲《鳳天訣》的第四式，已經在她的腦海中……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