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唇,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冷笑不已,一把推開他。
“又是這種表情,蕭煜,你能不能不要每次出了事情就這麽看着我?”
“土子,你相信我,我對你是真心的。”他急忙說,
我看了一眼蕭煜娘,抹了把幹澀的眼睛,說:“你當年不肯承認,就是想要讓我心灰意冷,自己入輪回吧?”
我緩緩後退,“從你一開始,你就在計劃着那一天,我礙着你們了?”
我也想明白了,他是從一開始就想着把我從冥河上弄走,目的可能隻是爲了把陰龍放出來,或者是,将陰龍放出來隻是其中一環,他們還有其他的目的。
蕭煜說:“我當年的确是故意不承認,我不想跟你有沖突,我……”
“夠了!”我厲喝道:“千年前你放棄我,那現在呢?如今我回來了,你還要讓我離開三途河麽?你又想用什麽方法?”
這次,他還沒說話,蕭煜娘就冷聲說:“如今你在不在三途河,已經不會妨礙到我們,識趣的,往後不論是看見什麽,都不要聲張,不然……”
她眼中殺意一閃而過,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我看向蕭煜,“你也是這麽想的?”
“不。”蕭煜連忙說,“我沒……”
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娘扯了一下子,低聲訓斥道:“你忘了咱們的計劃麽?”
蕭煜看了她一眼,似乎在極力忍耐着什麽,沉默半晌,抽回自己的袖子。
“那你們就得早點動手。”我淡淡道:“無論你們打得什麽主意,我都不會讓你們如願。”
說完,我越過他們往林子裏走。
快要到林子的時候,我感覺到身後的有動靜,目光一厲,轉身就看見蕭煜娘拿着刀子,眼瞅着就要紮到我的脖子上。
我直接迎上去,徒手接住她的刀子,左手在她的手肘處打了一下,趁機搶過刀子,反手朝着她揮過去。
蕭煜突然上前,一把推開他娘,刀子刺入他的肋下。
我心頭一顫,也沒有太多的驚訝,意料之中。
我松開匕首,複雜的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土子。”
我聽見蕭煜在後頭叫我。
“解決完你自己的事再來找我。”我頭都沒回,穿過林子,躍上度陰船。
上了船,我才有勇氣回頭看,蕭煜沒有追過來。
我心中苦笑,到了現在竟然還幻想他會追過來。
“你就這麽算了?”李明敏問我。
我搖頭,“不會。”
其實蕭煜這麽做,我已經隐約有個猜測,他的父親。
在我沒恢複記憶之前,他跟他母親許是都在可以壓制着,所以我沒看出他們的關系不好。
可就在剛才,從蕭煜對他母親的态度中,我能看得出來他們之前有隔閡。
能成爲一對有隔閡的母子的共同目标,也就隻有他的父親了。
我揉着眉心,不過這也隻是猜測,還需要我繼續往下查。
想到這裏,我再次從度陰船下來,問李明敏:“他們還在林子外面呢?”
她搖頭,撇嘴說:“早就走了。”
“我出去一趟,你們兩個待在林子裏别出來。”我說着,就要走。
李明敏高聲喊住我,說:“你這就走了?你往我身後看,這些人在這裏等了上千年,就想着坐你的渡船入陰間呢。”
聞言,我看過去,就見李明敏身後已經排了長隊。
“最近不幹活,我要去解決情感問題。”我說。
那些厲鬼齊聲歎氣,又飄回了林子裏。
李明敏沒好氣的說:“你可得抓緊,這些鬼都快把我擠的沒地方待了。”
我笑了笑,随手朝着空中一揮,陰門就出現在我跟前,我直接穿過去。
仔細想想,這也挺好的,起碼現在本事比以前厲害了。
我長舒口氣,老子現在終于翻身了。
“你幹什麽呢?”小白從牆邊走過來,詫異的看着我:“裏面的事情解決了?”
我皺眉看着他,不答反問:“蕭煜讓你在這裏等着的?”
“沒有,自從他抱着你回了陰門,我就聯系不上他,我隻能來這裏等着。”他無奈的說:“等了四五天了,可算是把你盼出來了。”
聽見他的話,我挑眉道:“可惜,現在我正跟蕭煜對着幹,你等到我也沒用,繼續在這裏瞪着他吧。”
說完,我越過他,離開。
小白在我身後大喊:“爲什麽?他外面有女人了?哎,你還是魂體呢,别亂跑。”
我擺擺手,沒說話。
我怕小白跟蕭煜互通消息,急忙趕到李泰他們現在住的地方,找到楊昊。
看見我的第一眼,楊昊就驚住了,半晌他換上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對麗雅說:“你先跟聽話玩,我跟土子去說會話。”
麗雅笑着點頭,倒是沒說别的。
我們倆走到院子的一角,我笑着說:“我似乎知道我的身份。”
“不知道。”他苦笑道:“我不知道你的具體身份,可自從千年之前你出生之時,我就看出來你不簡單。”
“哦?說來聽聽。”我雙手抱胸,靠着牆。
他仔細解釋說:“千年前你出生之時,我就在旁邊看着,那時你身上的鬼仙印記還在,後來在你百天的時候,蕭煜匆匆趕來,将你身上的鬼仙印記封住,同時也将你的福氣給封住了。”
我暗暗握拳,他要是不說,我還沒想起這事。
雖然我自願領罰,可到底是冥河度陰人,冥王許是怕我回來後找他麻煩,特地給我安排了個好命,雖不能大富大貴,可也一輩子衣食無憂,夫妻和睦,子孫孝順。
結果蕭煜将我身上的鬼仙印記封住,也将我的福氣徹底斬斷。
“以前怎麽不告訴我?”我問。
他道:“我說了你會信?”
我摸摸鼻子,尴尬的咳嗽一聲,說:“知道蕭煜的真實身份麽?或者說,他的父親是誰?”
這些年,我一直沒機會好好跟蕭煜相處,反而沒有楊昊跟他相處的時間長。
楊昊詫異的看我一眼,笑着伸手揉我的頭發,說:“居然想到這一點,幾天不見,你突然變聰明了。”
我退後幾步,“你動手動腳,我現在是度陰人,我很厲害的好不好?”
他翻個白眼,又上前揉了好幾下,“小小孩子,居然跟我裝高冷,還審問我,你還當不當我是你哥?”
我實在躲不開,索性站在原地,無語望天,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的威嚴,就這麽消失了。
“好,哥,那你知道蕭煜父親的事不?”我無奈的問。
楊昊這才滿意了,說起了正事,說:“我知道的不多,隻隐隐有個感覺,他父親身份非同一般。”
我皺眉。
“對了,上次不是已經把無面人都給逼進了陰門内了麽?”楊昊疑惑道:“這幾天我又聽說有人的臉皮被掀掉。”
我心頭一驚,“那你快去幫我打聽出都有誰出事?”
想要一下子就找出蕭煜他們目标不容易,無面女或許是個突破口。
楊昊睨我一眼,轉身進去,沒一會就帶着十壯和九陰離開。
經過我時,十壯和九陰都一臉驚恐的看着我。
我沖他們笑笑。
他們兩個渾身一抖,直接從空中摔到地上,然後連滾帶爬的跑了。
麗雅站在門口,撓撓頭,納悶的說:“他們兩個見鬼了麽?”
我心想,還真見鬼了。
“哎,土子,你趕緊進屋,你現在說魂體,居然跑到太陽下站着。”麗雅把我招呼進屋,還在屋裏點上香,又在我身上貼了一張聚陰符。
我拉住她,“别忙活了。”
她這才停下,看着我,沒一會就紅了眼睛,“你怎麽還是魂體?沒法回到肉體了麽?連蕭煜都沒辦法?”
我點點頭,“不過我現在也挺好。”
她抹了把眼睛,抓住我的手,說:“你餓不餓?我去把我爸屋裏的好香拿出來給你點上,再去給你準備些供品。”
“不用那麽麻煩。”我拉着她坐下,看着她氣色不錯,這次放了心,看來楊昊對她不賴。
葉五從裏屋出來,往我這邊走的時候,身體都在發顫,說:“我還能跟着你不?”
我輕咳一聲,瞥他一眼不說話。
他舉起雙手說:“我以後不要供品不要香,就跟着你就成。”
看他一臉緊張的看着我,我是在繃不住了,笑了出來,“你要是想跟着,就跟着吧。”
他開心的在地上蹦跶好幾下,說:“真好,以後我也是個有身份的鬼了。”
他剛說完,楊昊就匆忙回來,說:“找到了,十壯和九陰正在牽制着她。”
“帶我去。”我連忙說。
等到了地方,我才發現他們找到的地方竟然是深山裏的亂墳崗。
被困在陰門内的無面女站在墳地中間,在她周圍擺放着好幾具屍體,有的已經腐爛了大半。
她坐在地上,還在雕石頭,當她把雕好的石頭擠到腐爛的身體中時,那屍體竟然詭異的恢複成正常人的模樣,片刻後從地上起來,仿佛提線木偶一般站在她的身後。
我從兜裏拿出我在龍窟裏發現的石頭,上前問:“這是你的?”
她擡頭,目光突然停在石頭上,然後開始憤怒的叫嚷。
這就是有關系了。
我讓楊昊他們讓開,晃晃上前,雙臂展開,龍影從我的身體裏飛出,繞着那女人轉。
我雙手起勢,隻是在心中默念曾經學過的雷擊咒,四周瞬間電閃雷鳴,狂風大作。
女人渾身顫抖,驚恐的看着我,突然跪在地上,不住的沖着我磕頭。
我緩緩收回手,周圍瞬間安靜下來。
無面女還跪在地上,一直在抖。
“能說話麽?”我問。
她搖頭,沖着我張開嘴,她的舌頭已經被割掉。
我看向麗雅,“帶符紙了麽?”
她愣了下才說:“帶了。”
說着要把符紙遞給我,我避開,看着無面女,道:“把她收了。”
麗雅有些害怕,不敢上前。
“盡管去,她不敢動手。”我說。
麗雅這才上前,将符紙拍在無面女身上,等到無面女進入符紙之後,小心翼翼的拿起符紙。
我的視線掠過地上的屍體,心頭一動,又立馬往回走,找到劉玉明:“你有沒有辦法看見鬼魂生前的臉?”
“有。”他說完,從床底拉出來一個破舊的鐵皮箱子,然後從裏頭拿出來一瓶粉末,倒在水裏,說:“讓鬼魂低頭,對着這碗水。”
我将無面女放出來,摁着她的脖子,對着碗裏的水。
劉玉明又拿出來一個白瓷瓶,倒進去幾滴顔色發黃的水。
水面緩緩蕩起波紋,漸漸出現一張臉,看清水裏的臉後,我倒吸口涼氣。
這就是蕭煜娘的臉。
五官一模一樣,唯一的差别隻是蕭煜娘的眉眼間風情萬種,而水中的臉有些木讷。
“我還能讓她開口說話。”劉玉明又從兜裏掏出來一張符紙,說:“這是我新研制出來的,你要不要試試?”
他雙眼放光的看着無面女,顯然是把當成小白鼠了。
聽到他這話,無面女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匍匐到劉玉明腳邊,不住的磕頭。
“用。”我說。
劉玉明把符紙拍在她的腦門上,然後又拿出一張朱砂畫出來符紙,沾上碗裏的水,小心翼翼的放進她的嘴裏。
他解釋說:“我沒法讓她的舌頭長出來,但這張符紙卻能暫時成爲她的舌頭。”
說着,他歎氣說:“可惜,這符紙隻能用一次。”
“你是什麽人?”我問她。
她開始時說話有些含糊不清,後頭才好些,不過也能聽清她的話,“我是蕭煜的娘親。”
我騰地站起來,她是蕭煜娘?
她頓了頓,又說:“不過,不是你看見的那個蕭煜。”
我如遭雷擊,好半晌才啞聲說:“你的意思是,如今的蕭煜娘和蕭煜都不是真的?”
她點頭,說:“蕭家人在小陰山被殺,本來憑着生前功德,可以坐化爲鬼仙,可就在緊要關頭,突然出現個女人,将我兒子直接打的魂飛魄散,取走我的臉,把我囚禁在陰門内。”
“那她爲什麽不直接解決你?”我皺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