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君恒也不甘示弱,梗着脖子跟他僵持。
兩個看着不像是父子,倒像是仇人。
不過我沒有興趣摻和他們父子之間的恩怨情仇,就拉了下蕭煜的手指,說:“咱們走?”
我現在還記得朱斬的話,他讓我三日後去三途沙海,不然就要殺死雨萱兒。
雖然之前雨萱兒是被李家抓走,但眼下他既然敢這麽說,就說明雨萱兒已經落在了他的手裏。
蕭煜點頭,擁着我往屋外走、
我們剛出了院子,謝君恒也氣沖沖的走了出來,屋裏傳來老頭的罵聲:“臭小子,你今天要是走了,往後就别再回來。”
“你當我稀罕回來?”謝君恒冷笑說。
可走了幾步,他還是停了下來。
“餘壤,我跟你說幾句話。”他說。
蕭煜看了他一眼,低聲跟我說:“我去前面等你。”
“嗯。”我應了聲。
等到蕭煜走遠了,謝君恒看着我說:“你知道麽?我挺恨你的。”
我點頭,“看得出來。”
說到這裏,想起當年利用他的事情來,我跟他道歉說:“當年是我對不起你。”
可誰知他卻搖頭,苦笑道:“這麽多年,你還不知道我在氣什麽?”
我不解的看着他。
他歎口氣,走到我身邊,低聲道:“當年你明明可以選擇将送到武魂祠,讓蕭煜頂着葉五的身份再入輪回,可你毫不猶豫的讓他留在你身邊。”
随着他的話,一些畫面再次擁入我的腦袋裏。
在我刻意接近他的日子裏,他對外百般讨好,可以說是掏心掏肺的對我。
可我那時候一門心思的想要利用他找到護陰幡,找到陰龍,跟寒冥算賬,根本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直到看見他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屍體,我才開始内疚後悔。
“餘壤,再來一次,你會不會讓我先入武魂祠,留在你身邊?”他低頭認真的問。
我怔了半晌,最後還是搖頭。
他表情很受傷,瞪了我一眼,“我真是瘋了,才會問你這個問題。”
說完,他氣沖沖的轉身往院子裏走。
“謝君恒……”我上前幾步,叫住他,認真的說:“對不起。”
他冷哼一聲,“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說完,摔門進了院子。
沒過幾秒鍾,屋子裏又傳來老頭的罵聲,“你還回來做什麽?趕緊滾。”
謝君恒大聲回道:“我回來給你送終,别以爲我看不出來,你沒剩下幾天了。”
他這話一說,院子裏詭異的沉默下來。
葉五從桃木盒子裏飄出來,看着我說:“餘壤,我覺得我特别無辜,你爲啥就不跟我道個歉呢?”
我瞥他一眼,從包裏掏出一根香,點着了插在地上,說:“真誠的向你道歉。”
我這麽一說,他反而愣了下,蹲在香前,小聲說:“知道内疚就好,以後多給我幾根香。”
“好。”我無奈道。
他嘟囔道:“居然轉性了,這麽好說話。”
“好好吸你的香。”我笑罵道。
“走吧。”蕭煜叫我。
我又往老頭的院子看了眼,這才轉身跟蕭煜離開。
蕭煜跟我說白天趕路不方便,忙了一夜,人也累了,要先在市裏休息一天。
我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就同意了。
他表情十分愉悅,帶我進了市裏一個安靜的小區,跟變戲法似的拿出一串鑰匙,打開了門。
我站在門口不敢進,“蕭煜,你說實話,從什麽地方偷來的鑰匙?”
他無奈的看我一眼,“我好歹活了上千年,該有的資産還是有的。”
說着,直接把我拉進屋裏,關上門,反手把我抵在牆上。
我震驚的看着他,“我滴乖乖,你是中了鬼界的彩票還是你的鬼宅拆遷了?居然一夜暴富……”
他皺眉看着我,顯然是沒聽明白我這句話,一本正經的解釋說:“這房子是我前幾年讓小白置辦的,當時我雖然不知道武魂祠就在這裏,但想着老頭在這裏,鬼母更是經常在這裏出沒,肯定有問題,所以先弄個落腳的地方,沒準将來會帶着你過來。”
我終于從男人突然一夜暴富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摸着他的胳膊,臉上的笑容都壓不住,“真好,你終于活過來了。”
他也勾起嘴角。
“不過,會有後遺症麽?”我又擔憂起來。
而且,他還有一魂在佛燈裏,雨萱兒落到了朱斬手裏,也不知道佛燈有沒有被搶走。
蕭煜凝着我的眼睛,緩緩向我靠近,呼吸都變得炙熱。
“沒有後遺症。”他在我唇角啄了下,叫着我的名字,尾音拉長。
隻聽着聲音,我就渾身發軟,感覺四周的溫度越來越高。
他靠近我,說:“土子,我現在可以生孩子了。”
說這話,他放在我腰上的手也緩緩收緊。
我們兩個現在可以說是老夫老妻的,我當然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會不會有人突然出現?”我問。
他搖頭,“不會。”
我笑了,摟着他的脖子,直接跳到他身上,“走,生孩子去。”
他摟住我,人卻沒動,反而好整以暇的問:“現在肯了?不擔心養不活?”
我暗暗磨牙,這死鬼真記仇。
在度朔山莊的時候,他跟我說生孩子,我不敢同意,是因爲我不确定往後的日子,怕有人害我的孩子。
可這些日子,我明白一個道理,懼怕逃避沒有任何用,與其怕那些人害我,還不如讓他們不敢害我。
“不擔心,要是有人害我的孩子,我追殺他的祖宗十八代。”我說。
蕭煜終于笑了,拖着我的腰,進了卧室。
他把我壓住,輕聲道:“别害怕,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我的妻兒。”
“啧,說的跟很快就能生出來一樣。”我翻了個白眼。
孩子的事情還是要講緣分。
而且我跟他這一人一鬼,估摸着懷孕的難度更大。
他的眼神變得危險,道:“你在懷疑我的能力?”
“不,我沒……唔……”
他低頭堵住我的話,趁着換氣的空檔,他說:“我說能生,就能生。”
我連連點頭,“對,能生,我絕對相信你這千古第一鬼的能力。”
他輕哼一聲,再次低頭親住我,手也沒閑着,解完我的衣服,解自己的。
整個過程都是他在主導,完全沒有我發揮的餘地。
最後,我索性放棄,任他擺弄。
四個小時後,他終于滿足了,把我抱在懷裏,一隻手摸着我的頭發,餍足道:“頭發還是有些短。”
我往後仰,嗔道:“我真是信了你的鬼話,什麽過來休息,你就是等不及要跟我……”
他目光專注的看着我,臉上挂着淡笑,等着我繼續往下說。
我終于意識到一個問題,武魂祠内的純陰之氣已經把他的魂魄養全了。
他變聰明了!
我洩了氣,在他的腰側擰了下,縮進被子裏,話都不想說。
看來以後我又要被他耍的團團轉了。
他沉聲笑了,伸手把我的頭從被子裏撈出去,說:“快睡吧。”
我踢了他一腳,别扭好半天,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我是在他的懷裏醒過來的。
我仰頭看他,發現他竟然也在看我。
目光清明,完全不像是剛睡醒的模樣。
我坐起來,“你早就醒了?”
他笑着搖頭,說:“我沒睡。”
“你怎麽不睡?”我驚訝的問他。
他伸手摸着我的臉,道:“想多看看你。”
很平常的話,我聽着卻感覺臉頰發燙。
我嘴角不由得翹起來,心裏甜滋滋的,在他臉上親了下,然後跳下地,匆忙說了句:“我去洗漱。”
等我跑到洗手間,突然想起朱斬的話,連忙洗了把臉,出來跟蕭煜商量這件事。
還沒等我開口,就有人敲門。
我看向蕭煜。
他說:“是小白。”
我過去開門,還真是小白。
他狀态很不好,跟我們說話的時候嘴唇都在抖,“我得到消息,雨萱兒在李家被搶走了。”
我歎口氣,看來朱斬說的是真的。
“我知道,是朱斬。”我跟他說。
他頓時緊張起來,走到蕭煜跟前,内疚的說:“先生,這些日子我一直按照你的吩咐調查朱家的事情,卻一無所獲。”
蕭煜倒也不驚訝,“朱斬這人心思深沉,你查不出來很正常。”
小白應了聲,小心翼翼的問:“那雨萱兒……”
蕭煜說:“你先去看着楊昊他們,我和土子會把雨萱兒救回來。”
小白大喜,直接跪在地上給蕭煜磕頭,說:“謝謝先生,謝謝。”
跟蕭煜道了半天謝,他才離開。
“你也要去三途沙海?”我問他。
他點頭,“我與你同去。”
“好。”我應道。
吃完飯早飯,蕭煜就說出去買些去三途沙海要用的東西,我本來要跟着他一塊去,可是昨晚折騰的太晚,我身上難受,就沒跟他一塊出門。
他剛離開不久,鬼母就來了。
她懷裏抱着鬼嬰,笑着說:“我知道你們住在這裏,過來跟你說兩句話。”
我側身讓她進屋。
她坐在沙發上,說:“朱斬昨天來找過我。”
我頓時緊張起來。
“你别緊張,他隻是讓我帶幾句話。”她說。
我松了口氣,說:“什麽話?你說。”
鬼母道:“朱斬說你若是再想讓蕭煜死一次,就盡管讓他與你一同去三途沙海。”
我心頭一凜。
鬼母說完話,就抱着孩子離開了。
我坐在屋子裏,心裏越來越慌。
快要中午的時候,蕭煜才回來。
他看出我臉色不對勁,急忙問:“怎麽了?”
我把鬼母說的話跟他重複了一遍,現在我已經不那麽慌張。
“朱斬特地讓鬼母帶一句這話,有兩種可能,一是他在示威,他已經準備好在三途沙海殺你一次,你跟我一塊去,兇多吉少。”
我手不由得攥緊,接着說:“二是他想诓我自己過去,在你趕去之前把我拿下,讓我親眼看着你出事。”
我思來想去,始終覺得也就是這兩種可能。
朱斬這人很是自負,他不會放空話恐吓我,既然敢讓鬼母帶話,那就是真的有了對付蕭煜的法子。
但依照他的性情,第二種可能性更大。
畢竟,要是放在以前,我肯定先自己偷偷去,等蕭煜回來發現我不見時,我十有八九已經被拿下。
他在三途沙海守株待兔,就一句話的事,完全可以把我和蕭煜分别擊破。
蕭煜笑了,摸着我的頭,“你終于學會冷靜分析了。”
看着他臉上那種“我家傻子終于變聰明”的欣慰笑容,我一點都不高興。
“那還去嗎?”我問。
他毫不猶豫的說:”去。”
“可是朱斬……”我說到一半停住,深吸口氣,握拳道:“對,一起去。”
反正伸頭縮頭都是一刀。
蕭煜把我從沙發上拉起來,說:“别把你男人想的太無能。”
我捏着他的袖子,“我這不是怕你再跟上次一樣,再來一次,我真的會崩潰。”
他登時嚴肅起來,說:“上次我在三途沙海的所遭遇的,也都是意料之中,當時是因爲時間匆忙,無法布置後路,隻能铤而走險。”
我敷衍的點點頭,順着他的話問:“那你上次到底是被誰打成那樣的?”
他面色深沉,良久,歎氣說:“死界裏的東西。”
我追問道:“什麽東西?”
他搖頭,“不知道,這次過去正好把那東西逼出來。”
我把蕭煜的手放到我的腦門上,問他:“我之前中的血蠱之術破了麽?”
他屈起食指,在我腦門來回的摩挲幾下,說:“破了。”
我皺眉,“可我爲什麽想不起來朱斬的事情?”
從頭到尾,我隻記得修文,那時候他還是個單純善良的光頭小和尚,每天都在勸我不要殺生。
我從來都沒懷疑過他。
就算是當時謝君恒被殘忍的折磨緻死,我都以爲是寒冥,死後還托付修文給我念大悲咒,驅除我身上的戾氣。
現在一想起那些事情就渾身冒冷汗。